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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女童

    咣咣咣!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把白树惊醒,全身剧痛,神志有些不清。

    咣咣咣!

    “小蝶!不要再拍邻居的门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道。

    “妈妈,我找他有急事!真的!”一个童声急道。

    白树艰难地从沙发上撑起身体,眼睛有些睁不开,心想:一定是对门新搬来的那家吧。

    不然还能是谁,你穿衣服了么?白树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道。

    白树看了一眼自己,还好,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色长衣。他正准备去开门,却猛然发现沙发旁的地板上居然躺着一个白裙女童。

    这是谁?明明记得我是一个人在家啊。

    白树定睛看了眼女童的脸,皮肤白皙,双目紧闭。

    白树瞬间震惊万分。

    是她?她不是在阴界吗?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咣咣咣!拍门声又一次响起。

    “别拍了小蝶,整个楼都听见啦,说不定邻居不在家啊。”那个女人试图劝说叫小蝶的女孩离开。

    “他在的!”小蝶斩钉截铁地说。

    白树轻轻把白衣女童抱到沙发上,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这是白树想要用一辈子保护的孩子,既然孟婆的镇魂汤让她跟着自己到了阳界,那今后,就认她作女儿吧。

    咣咣咣!拍门声第四次响起,白树忍着全身剧痛,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挣扎着打开房门。

    门外一名穿着白体恤的女子,带着个小女孩。

    白树与女子四目相对,立即惊呆,脱口而出:“小荷!”

    “白哥哥!”那女子也惊讶无比。

    分别六年多了吧,白树一度以为洛小荷已经在那场灾难中丧生,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做了自己邻居。

    未等白树回过神,那名为小蝶的小女孩居然死命推搡着白树,想要冲进屋子,边叫道:“我姐姐在哪?”

    白树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被小蝶用力一推直接摔倒,后脑勺猛地撞上门边的柜子,登时眼冒金星。

    在昏迷前,白树看到了小蝶的样貌——和睡在沙发上的女孩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并不白皙,着一身黑裙。

    怎么是这个孩子?她叫她姐姐?怪不得……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白树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故事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七月初六。

    傍晚时分,暑气渐消,但知了仍在嘶闹。

    街灯还未亮起,路上的车已多了起来。

    白树下班的点比旁人要晚一些,他宁愿在办公室多干半小时活,也不愿和一群没话找话说的“热情”同事挤在同一辆公交上。这会儿,他一个人坐在公交车最末排的靠窗座位,看着窗外缓缓挪动的各色车顶,熟悉的乏味感如潮水般涌来。

    白树是孤独的。在这座靠海的小城市里,白树举目无亲,甚至连朋友也没有。他的父母远在内陆的小镇,平日里电话也很少打。为了遵从父母的意愿,白树只身前往东部沿海求学,并顺利进入百强企业,这一份羡煞旁人的工作,却总让白树完全提不起兴趣。

    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白树似乎完成了一辈子的规划,接下来,他只需要像这部公交车一样,按着既定的路线一站一站行驶下去,直到终点。

    看着闪过的站名,白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那站台上形形色色的人,犹如匆匆过客,不知其名,也无所谓喜怒哀乐。

    约莫两小时,公交到站。白树下车走向站台后面不远处的小店,点份青菜面,付了钱,找个昏黄灯光的角落坐下,埋头吃起来。

    似乎比昨天的咸了些。白树心里想着。

    也许只是今天的心境更淡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道。

    都说孤独的人容易精神分裂,有时候白树也觉得自己是精神分裂。要不是这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从幼时起就时时陪伴着他,白树早就去挂斜对面那个医院的专家号了,毕竟那里面住进去的都不是常人。

    但也有可能胎里带的精神分裂呢。

    古语有云:丈夫立身须自省,知祸知福如形影。

    对于白树来说,这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还真是如影随形。白树也依靠着这一份“自省”的能力,大异于同龄人,干脆利落地摒弃了小人书、游戏机、网游和烟酒。以致成长为现在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不是,就是盐放多了。而且,还比昨天多了一条菜虫。

    白树突然看到青菜叶边上小小的已经被煮熟的那只虫子。

    店家也不容易,给你补补身体。另一个声音戏谑道。

    白树没打算喊老板,在这么多年的打磨里,白树内心几乎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他从边上拿了根牙签,轻轻挑起那只菜虫,放到略显油腻的桌上,继续埋头吃面。

    夜色已深,这个点,这家小店顾客不多了。门口那桌子坐了一对青年男女,男的穿个黑色汗衫,皮肤黝黑,大花臂,女的穿个白裙子,浓妆艳抹,两人边吃边打情骂俏,咯咯笑着。

    白树边上这桌是个约摸花甲的消瘦老婆婆带个顶多六岁的小女孩,估计是祖孙两,小女孩早早不吃了,爬下凳子四处溜达,老婆婆吃一口面吆喝一句,让小女孩莫乱跑。小女孩东转转西望望,一身裙子看不出是原本的灰色还是黑色脏成了灰色,和她并不白皙的肤色倒是很接近。她嘴里哼着歌,整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白树望了一眼从自己桌子前风一样跑过去的小女孩,继续埋头吃面。

    “呀!!!啊呀哪来的小孩没人管!”一个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白树抬头看过去,门口那对男女站起来怒气冲冲朝着趴在他们桌边的小女孩吼叫着。小女孩一脸坏笑返身就往老婆婆这边跑。老婆婆吃了一惊,赶忙放下筷子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怎么啦怎么啦?”

    “你看你家小孩!干什么不好往我碗里丢虫子!!”尖锐的女声刺激着白树的耳膜。

    虫子?白树闻言下意识往桌上一看,诶?自己挑出来的菜虫怎么不见了?

    “啊呀嘞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这小孩太调皮了,对不起对不起啊”老婆婆急忙道歉,顺手抓过小女孩就打她屁股“叫你不听话!叫你乱跑!搁哪挖了个虫子!你看你能的!”

    小女孩被打了几巴掌反而没哭,小手抬起来指了指白树“这个叔叔给我的!”

    白树愣了,老婆婆抬眼看着白树,也愣了。

    什么…

    白树抬头看看小女孩,又看看脸上的粉都快裂开的白裙女子,心想这几人多半是串通好了讹人的吧,便不急不慢礼貌地说:

    “我是从面碗里挑出来一只菜虫,可我丢桌上了,没给她,更没让她丢您碗里。”

    这段说辞在黑背心男子看起来非常苍白无力,于他而言,小女孩不可能自己抓起一条恶心的菜虫专门往女友的碗里丢,更别说眼前这个略带帅气的斯文男子似乎一直在瞟自己的女友,还操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斯文败类!一定就是他差使小孩调戏自己的女友!

    “你特么欠抽!”黑背心男子上前一步举起拳头揍向白树。

    “真不关我事啊!”白树边一只手还拿着筷子,另一只手举起胳膊死命护着头部,无奈地辩解道。

    “诶诶诶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店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听闻外面吵起来了,直接从里间厨房冲了出来,手在黑乎乎的油腻围裙上擦两下,快步走到黑背心男子面前,一把握住即将落下的拳头:“兄弟,实在不好意思,不就是碗面嘛,算我请你们的。”

    黑背心男子还想骂,看了看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店老板,又把话咽了回去,回头瞄了下自己桌位上的两碗面,一碟干切牛肉,随即恶狠狠说道:“行啊老板,看在你面子上,我不和这个小赤佬计较!这桌饭钱你转给我!”

    店老板赔着笑:“好好好,一共55,我转给你60行了吧!”说着一手搭着黑背心男子的肩膀,连推带拐地拉着他走到门口的柜台,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个手机,给黑背心男子转账。

    本来也是这老板活该,菜都洗不干净。白树心想着:赶紧吃完走吧,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白树继续拿起筷子,余光瞄了下恶作剧得逞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拽着老婆婆的衣角,看看店老板,又看看白树,随即向白树吐了吐舌头。

    老婆婆一见店老板已出面,突然发狠,一只手拎起小女孩的耳朵:“叫你不要乱跑!叫你不要乱跑!回去就跟你妈说!看她不剥了你的皮!”

    小女孩龇牙咧嘴地发出疼痛的声音,却指着那对男女说道:“姥姥,他们本来就没给钱。”

    黑背心男子此时已收完钱,一听小女孩的话,脸上抽动了两下,拽着白裙女子大步走出店门。

    啪!

    老婆婆怒容满面,生气地抽了小女孩一个嘴巴:“叫你再乱说话!”

    小女孩捂着微微泛红的脸,还是没哭,不以为然地鼓了鼓腮帮子,放开老婆婆的衣角,直奔白树边上的凳子坐了下去。

    老婆婆换了副笑脸对着店老板:“对不住对不住!看你店里给俺这外孙女儿搅和的。”

    店老板拉开柜台抽屉将手机往里面一丢,摆摆手,粗着声音道:“没事没事,多大事,小意思!”大步奔着厨房走去。

    老婆婆立即切回满脸怒气的表情,瞪着小女孩,恶狠狠指了她一下,没多说话,眼角瞥了白树一眼,自顾自坐回去吃面。

    白树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平白无故各种添堵的小店,不理会坐在他边上一直盯着他看的小女孩,三两下把碗里的面吃完,撂下筷子爬起来就要走,却发现被小女孩拉住了衣角。

    白树低头看向小女孩,小女孩冲他笑了一下:“叔叔晚安!”随即放开了衣角。

    白树看着小女孩的笑容,突然觉得有股凉气从脊背升起,他也不再回答,撩开凳子逃跑般地离开了这个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