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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山贼

    叮铃铃的铃铛声在响着,如同狮子鬃毛的黄骠马踏着柔软的沙地,驰骋在天地之间。黄沙颗粒就像是金沙,又像是黄色的盐巴。叶白衣在大漠的阳光下被烤得如同一只即将死亡的耗子。

    四下里,因为干旱而导致大部分都是漫漫黄沙,只有低洼和有水分的地方虚弱地长着一些小草。小草的青色和叶白衣的青衫是同一种颜色,他们都在努力地生长。

    荒漠的特点就是白天干旱而燥热,夜晚干旱而寒冷。所以一路上叶白衣要走快一点,不然就会有露宿野外,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刻。

    “于阗胆敢肆无忌惮地挑衅我大秦而抱大石大腿,就是依靠黑水城,如今黑水城落入我们的手里,天威当头,吓也吓死他们了。”叶白衣心里思忖道。

    此番入境于阗,责任重大,所以叶白衣需要仔细再仔细,认真再认真。

    大漠狂野的飓风肆意地席卷着这一袭青衫,让他每前进一步都如同被刀子割肉一般。

    叶白衣一边走一边舞动自己手里面的银白长枪,之前的战场上,使得他对于枪法又有了些感悟,有些花架子的招式该予以摒弃,而最简单又最直接的招式该得到升华。

    “枪法是用来杀人的,这么多花架子只会浪费时间。师父说得不错,我确实需要在真实的战场上才能领悟枪法的至高心法。”

    叶白衣一边对自己的枪法删繁就简,一边回想着自己的师父曾经对自己的告诫。

    他所研习的是乱花枪法,这是师父古雪鼎传授的,这手枪法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神妙,故得此名。其怪、其妙、其奇都是世间一等一的,三位一体而神形兼备。

    叶白衣对于乱花枪的钻研和悟性又是顶尖的,所以他武功才高得出奇。

    黄骠马时而轻走,时而快奔,使得叶白衣可以挥洒出各式各样的招式,简直就是美不胜收。

    他抖擞着手里竖提着的银白色长枪,经过几次大战,上面已经被刀剑砍得“伤痕累累”,他暗自决定这次的西域之行除了了解从黑水城到太康城的地形地势,还要寻找师父所说的一种稀有金属,然后打造一杆坚韧、且不会卷刃的武器。

    那是一种叫做玄铁的金属,相传是三百年前随着一场震惊整个震旦大陆的流星雨来到震旦大陆的。

    几百年前的封常清就有一把八十二斤重的铁剑,就是在西域采的玄铁打造,此剑名曰巨阙,现在是广陵侯的信物。

    任何精铁打造的兵器只要是碰上了巨阙,都逃不过一个身死道消。

    “殿下,我今日便传你我最为拿手的一套枪法,请殿下看仔细些。”古雪鼎单手提着丈八长枪,傲然挺立,枪头的红缨咧咧随风如同一抹显眼的鲜血。

    叶白衣激动地点点头,然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师父古雪鼎手上的枪疾如雷,横扫八方。

    枪身被他挥舞得如同一个圆球,四面八方都是枪影。叶白衣早已经是目不暇接了,全然忘记了刚刚古雪鼎说的什么,他支支吾吾地“哎”了几声,希望师父放慢一些,最后还是止住了。

    古雪鼎舞完之后,单手横持长枪,不愧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他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叶白衣,心中已然明了:“没有看清楚是不是?”

    叶白衣挠挠头,嘿嘿笑道:“要是您舞得慢一点点,我就看清楚了。”

    叶白衣素来极为受到古雪鼎的看重,只要他提出要求,古雪鼎一定会办到的,这是为臣、为师、为长对于后辈的舐犊情深。

    叶白衣相信,古雪鼎定然会答应自己,哪曾想这次古雪鼎眼神坚定,严肃地直接摇摇头:

    “其他武功我可以慢下来给你仔细瞧个明白,但是这乱花十三枪却是不能。”

    “啊?”叶白衣自然知道师父叫的就是乱花钱,所以才希望古雪鼎慢下来供自己细细观看。“为什么呀?”

    “依你看来,乱花十三枪最核心的一个字是什么?”

    “既然枪名乱花,这个花更像是一个外坠,这个乱字才是其内在症结。”叶白衣举一反三地说。

    古雪鼎欣慰地点点头说:“不错,殿下天资聪颖,一点即破,这乱花枪最为重要的就是一个乱字。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便是此理。但是迷人眼哪有那么容易?须得那枪舞得灵动、疾速、刁钻……还有就是迷人眼之前,得先迷自己的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招怎么出招,敌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乱花十三枪在传授的时候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传授,你需要在杂乱无章的乱枪里面自己感悟出每一招每一式。”

    叶白衣兴奋地点点头,说:“是,我知道了。”

    古雪鼎继续道:“我从师父那里领悟乱花十三枪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殿下天赋异禀,相信要不了多久。”

    这话看着是在夸叶白衣,实则是在告诉他欲速则不达,乱花十三枪是需要花费大把时间的堆砌去领悟的。

    “是,请师父为我再舞!”叶白衣端坐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古雪鼎抱拳恳请道。

    古雪鼎道:“这一次,我一招一招的舞。”

    他脚下生风般一跳入演武场,手中长枪呼呼生风,他口中朗朗道:“乱花十三枪第一枪:踏雪!”伴随着他口中“听闻寒冬摧百花,梦里踏雪不复回”的诗句的是行云流水,寒芒刺骨的枪头如同灵蛇吐信。

    “乱花十三枪第二枪:花满天。寸芒一出不见仙,唯见花飞花满天。”

    “乱花十三枪第三枪:残红。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绕。”

    ……

    叶白衣沉醉于师父的枪法之中而无法自拔,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

    这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早已经掌握了乱花十三枪,但是师父却已经死去多年。正像第十三枪诗句那样:“万紫千红总是殇,百花飘零最断肠,疾枪入阵世无双。”

    “果然是花落人断肠啊!”叶白衣有些想念师父古雪鼎了,如今懂得乱花十三枪的就他一个人,就是想互相切磋一下都找不到对手。

    哒哒!

    马蹄幽疾,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三十里了。

    ……

    房扶摇踏着步子,进入了鹿鸣宫觐见皇帝陛下叶骢,叶骢高高在上地端坐在龙椅之上,双手达在两腿之间,金色宽大的龙袍衬托得这位龙朔皇帝的气度不凡。

    叶骢坐下站立着一个孔武的蓝色束衣男人,约莫五十岁的样子。

    “临川王叶骧,他怎么来了?”房扶摇心里嘀咕起来。

    临川王叶骧乃是当今皇帝叶骢的同父异母弟,不过几十年远离皇城天盛,却不知道几时进了无相宫的大门了。

    “老臣拜见陛下!”

    叶骢点点头,然后说:“文鸯已然与朕离心离德,此番以虚职削其实权,帝国权柄赋予房卿了。”

    房扶摇道:“老臣历来主张变法,既然陛下信任,老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番以你为左相,以长生为平章政事,皆是为了变法一事,帝国能否化解危机,全在于你等了。故朕特旨召集临川王叶骧入京辅助你们展开变法,他专研历来法令,相信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房扶摇心中疑豆这才豁然开解,原来这临川王是来提供法令援助的。

    在房扶摇的记忆深处,叶骢兄弟姐妹十多个,兄弟有大哥归德王叶骖、二哥卫安王叶骔、三哥祁阳王叶驷、老五永济王叶驹、老六临川王叶骧、老七平东王叶骑、老八离阳王叶骐。

    现在除了皇帝叶骢,活着的也就叶骧和叶骐。

    但是叶骐曾经是永济王叶驹一党的,故而皇帝下旨,叶骐永世不得入京。

    此刻,一身玄衣的老太监躬着身子,细碎步来到驾前,尖着嗓子道:“陛下,林骧侯李愬奉命觐见。”

    “宣!”

    ……

    一片翠色的杏子林在祥和的金色黄昏里徜徉着,俊黑的古怪树木足有一个人那么粗,一条小河流灵动地闪耀着金光闪闪的辉煌。十多个山贼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和田一代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硬茬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长枪只是盏茶功夫就要了他们大当家的老命。

    吃惊的不止是这些山贼,还有程玉灵。

    她一路西行,采集西域异域风情的歌词,在这杏子林里被这些山贼为难,那个刚刚被杀掉的大当家更是出言不逊,欲要强占自己为压寨夫人。

    却不想被鲜衣怒马的江宁王叶白衣一枪送了性命。

    “殿下?何以至此?”程玉灵看着那个手持丈八长枪,青衫飘飘,意气风发的年轻王爷,心中涟漪推波,如春风浮动。

    “呵呵!我说程班主,你说你一介女子,偏偏要入这凶险之地,要不是本王恰好路过,只怕你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叶白衣挥舞着手里的长枪,笑语盈盈。

    “那就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了。”程玉灵看着那个高大地坐在马背上,看似风度翩翩,实则薄幸的江宁王叶白衣,嘴角微微一笑,尽显美人倾城倾国之美丽。

    “哈哈!”叶白衣也不管程玉灵是否答应,直接一把将她扯上自己的马背,使得她两个趔趄,差点就摔了下来。

    叶白衣脚蹬马蹬,双手持枪,风驰电掣般杀了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杀穿了过去。

    “乱花十三枪第三枪:残红!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绕。”叶白衣口中振振有词,手上的动作随着口中的调子而挥洒自如。

    那些山贼一个个压根就没有看清楚叶白衣是如何使枪,就倒在了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枪法之中。

    黄骠马在杏子林里肆意地狂奔着。

    程玉灵很奇怪,他明明都把那些山贼杀得所剩无几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卖力地跑呢?

    叶白衣环顾了一下四周,只听到刚刚黄骠马飞驰的遗响和树枝间鸟儿的叽叽喳喳。他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然后道:“你一定好奇我已经杀了那些山贼,为什么还要跑是吧?”

    程玉灵点点头道:“王爷作风一向出人意料。”

    叶白衣呵呵一笑,说:“行军用兵之道,历来虚虚实实。那些山贼就是全部了吗?只怕未必!故而奔走。”

    程玉灵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二人来到一块阴凉的地方休息,叶白衣取出水袋给程玉灵,示意她喝点水,然后又从行囊里拿出来两块牛肉干,与她分食。

    程玉灵也不客气,接过食物吃了起来。叶白衣一边吃一边说:“西域大战迭起,你还是早点回大秦吧!不然下一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玉灵莞尔一笑道:“那就多谢殿下忧心了,小女子自安天命。老天爷当真要我死在这于阗国,那也随它了。”

    叶白衣无趣地摇摇头,女人果然十分烦心。自己已经提醒她了,再要一意孤行地走下去,也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叶白衣拍拍手,然后翻身上马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有机会就江湖再见吧!”

    不等程玉灵说些什么,他轻夹一下马腹,纵跃出去七八丈了。

    程玉灵看着潇洒离去的叶白衣,凝神许久,终究收拾起行装,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叶白衣继续走着自己的路,手里的铁枪在双手之间来回交替,呼呼的劲风如同水花一样炸裂。

    黄骠马就像是一头凶悍的狮子驰骋在杏子林里,叶白衣口中念道:“乱花十三枪第四枪:天涯!桃花潭水深千尺,未尽天涯血滔滔。”

    长枪从他左胁鱼贯而出,枪头有尽,但是那股冲击而出的气势却绵延不绝,意犹未尽。

    这一枪就取古书中“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意而尽展无穷之势。

    长枪刺破一切敢于阻挡在前的事物。

    “乱花十三枪第五枪:梨花雨!春风浮动一片白,梨花零落雨纷纷。”

    这一枪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敌人的面门一连刺出无数的枪影,让敌人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随着叶白衣手上的起势,长枪尖上的那一抹寒意在阳光折射下真的如同千万朵梨花在雨后狂风席卷而下一般。

    “乱花十三枪第六枪:月色流光!亭亭玉立水中仙,月色流光水云间。”

    咫尺天涯,一枪从古贯今,血海涛涛,如此而已。

    一路上,叶白衣将乱花十三枪一共舞了几十次,只为把这套独步天下的枪法练得更上一层楼。

    马踏黄沙,枪指天涯。

    走了两天,叶白衣终于从黑水城到了于阗国的都城太康城。

    太康城位于于阗国的中心地带,城墙高大伟岸,是一种独特的粘性黄土板铸而成的。

    叶白衣看着人流稀少的太康城,心中知道黑水城落入大秦手里,太康城岌岌可危,自然紧闭大门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们依然抵挡不住大秦的铁骑。

    看着太康城上严阵以待的敌人,叶白衣心里自言自语道:“看来又要有那么一场硬仗了。”

    自古沙场征战苦,对于底层的士卒来说,一场大战就是一场绞肉机,死者不计其数。所以叶白衣此行观测地形,就是为了使得大秦的男儿们少一些牺牲。

    “太康城,好一个太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