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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那个人

    大概是乾元朝吧,清治,二十二年。

    说是清治其实经历过的人都仿若步入了人间地狱。

    当时的清治皇帝昏庸无能,又喜好那不现于皇家的求仙问道,很是养了一大群硕鼠。

    但凡有天灾,皇帝拨款总是扣搜,等拨下去之后又被一帮子硕鼠刮掉一层又一层,等真正到老百姓手里时,还不够买一贯粗糠炊饼。

    老皇帝还年年加重徭役。

    (一贯粗糠炊饼十个,三文钱一个,大约两个巴掌大小,全是喂猪的糠和少量麦粉团成。)

    在这种恶劣情况下,一群饿极了的难民,只得全都往山里跑,山里的树叶草根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活路。

    无极推着轮椅上精神不振的子书青冥,程星一手拿伞一手举着火把沉默的跟在被“迷了神志”的权秀才身后。

    当时的朝夕森林也迎来了属于它的一波难民,一群逃荒的难民来到了朝夕森林后,疯狂的搜刮草根树叶,如果遇见了活的动物,能抓住的话,他们甚至会冲上去生食。

    就这样边走边搜刮,他们来到了朝夕森林右崖边的矮坡子山脚,看见草吃草,看见草根挖草根,就连那噎得死人的树皮,他们也用手抠了吃,哪怕是抠得一双手伤痕累累。

    那天,刚步入修行不久的我听见响动便好奇的跑出来瞧,站在秃了一大块的山脚的山坡上。

    正想直接回家,谁知道一个饿到了极点的人向没有防备的我飞速扑了过来,抓着我的一条腿就咬了下去,吓得我拼命挣扎了逃离,却因为伤得过于严重,倒在了一棵树下边,也就是这时,我遇见了她。

    那是一个明明饿得看着我直咽口水的十来岁女孩,就在我以为我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那时,她却放过了重伤的我,还从身上撕下了一片破衣服给我包扎,放我走。

    “你快走吧,不然一会我的族人找过来了你就跑不掉了。”饿到脱相的女孩咽了咽口水把我往灌木林里放。

    想起刚经历的毛骨悚然场景,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连忙逃离了那里,养好伤后我想给她找些吃的报恩,就时常趁她外出偷偷跟着她,给她在不远处放一些东西。

    点点橙黄的暖光照耀在浓墨黑夜中,印着子书青冥等人的脸庞和权秀才的背影,本是让人温暖的颜色却在此时显得阴森怖人。

    眼见着一行人越跟着走越偏,感觉不对劲的青冥悄悄伸手扯了一下无极的衣袖,“看那黄鼠狼身上的气!”

    只见如丝绸般的黑烟在权秀才身后缓缓升起,浓郁得一边的程星都能看个清晰,吓得一只手死死扣住无极推轮椅的手腕。

    滂泼大雨下个不停,按理来说,山神既然死了,那么这雨也该停了吧…

    有天夜里,我看见她迷迷糊糊的,跟梦行症犯了一样往半山腰上爬去,也就是那时候她遇见了山神。

    山神告诉她,让她放他出来,只要是放他出来,他就可以让跟她一起逃荒而来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全都能吃饱,还能有钱过上好日子。

    她见山神庙上到处都贴着黄符,就选择了拒绝,离开那里回到了难民堆里。

    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难民们都患上了一种吃不饱的病,还很怕太阳,当时我也想过救他们但我的修为别说救了,连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由于总是吃不饱,白天又不能出门种东西,附近又没有一只动物出现,就连草地都被他们挖地三尺的吃得一点不剩,比起逃荒的日子还要苦上百倍,想要离开却总有各种意外拖延他们,让他们不能离开右崖附近半步。

    其实那个小女孩在看到自己家人,和那些一起逃荒期间互相扶持来到这的叔叔伯伯们,一个个饿得神志不清,开始以子易子时,小小的她既害怕又不想当罪人,便悄悄跟别人透露过那个山腰上的山神庙可以帮助人得到粮食和一切,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看得见那个山神庙,就好像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偏偏只围着她一人转动一般。

    没过多久,跟他们家亲近的人就盯上了她家刚给自己生下了一个弟弟的母亲和尚未出襁褓的弟弟。

    家人是她为数不多的牵挂。

    山神的行为让她再也坐不住,她主动去了山神庙,和山神做了交易。

    没人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去山神庙一次。

    也是从她下山开始慢慢的他们生存的地方开始有了一些跑不快的动物,还长出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的野栗米,他们的生活也好过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她总在半山腰消失不见的事情,宣扬了出来。

    加上她自己之前传出去的消息,大家都觉得她是神女转世。

    不然,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传说中的山神庙?不然为什么她每次从山神庙回来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些?

    于是他们奉承她为神女,是山神的代表使者。

    大约过了几年吧,那时候我还没修出人形。当时的难民组建了一个部落。

    部落本来蒸蒸日上的日子,渐渐的因为那些人总想着神赐的作为,和她总是往来山神庙不但没有继续变得更好,还渐渐的有越来越差的意思。

    于是,他们怀疑一定是她惹怒了山神,而一直容颜不曾变化,还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她,也慢慢的从神女变成了妖女。

    部落里的女人都说要烧死她,让她的死去平山神的怒火,而男人们却说要囚禁她,把她关进水牢里直到老死。

    其实哪里是为了山神,只是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就再也过不下去稍微差点的日子,她又日日承受部落里人们的敬重。

    最后那一帮女人拗不过男人们,选择了把她关水牢里。

    女人们一生活不如意就要去折磨一下她,但是往往不敢往她的脸上招呼,而男人们…男人们把她当做发泄身体需求的工具!

    说到这,权秀才顿了顿,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吞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身上的黑雾更是浓郁的翻腾。

    我每次都隔一段时间就去看她,她也看见了我,每一次我去,她都会哑着声音跟我说她经历的苦“外面的日子也不知道好不好过,大抵还是比我现在好得多吧?你说是不是?”

    她总跟我说只要过了这段时间等把那些老东西都熬死了就好了,她后悔放出那个山神。

    她说,那根本就是个邪神,说她想念外面的太阳了,她还说她想死,可是她死不成,只要有一口气她就会好,会活下去,她还说她想念阿娘磨得豆腐花了,她还说她好想看看弟弟长大了没有,也不知道长大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