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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所以,马库斯才会杀掉玛莉安吗?我不知道是该同情这家伙的出身,还是应该憎恨他们种族的**,只能用复杂的眼神望向他。

    马库斯终于从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上转回了注意力,对上我的眼神,笑了:“看来是我小瞧了你,还以为一千多个地球年过去,基努基亚已经被星际联盟彻底遗忘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可真是难为你们了。不过可惜啊,真可惜,原本我还想着,咱们认识一场,在地球上又可以算得上老乡,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可是我们种族还有存幸者的消息是一定不能传入星际联盟的耳朵里的,对不起了,孟姨,你必须要死。”

    “主人,别怕。知道他是个基努基亚,咱们就有办法对付他。虽然不能立刻把他杀死,但他想伤害你,却也没那么容易!”柯罗的话掷地有声,让我大大地安下了心。

    “马库斯,来,坐下咱们慢慢聊。你一个人在地球上生活很久了,一定有很多心事想说吧,说给我听,很安全。”

    “孟姨,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够自信,够镇定,也够没心没肺。也罢,反正现在离天明还早,我有的是时间。”

    于是我们肩并肩坐在门口,忘了前不久我们还是你死我活的对头,他不再像个杀人狂魔,而真的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从他稍显稚嫩的嗓音中,终于又听出孩子特有的天真,可是他随口说出的话,却与天真相去甚远。

    “孟姨,我的家园,现在没有了,我的同类,也没有了,只剩下我,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流落到地球上。”

    “逃跑途中,我曾经有好多次差点被时空战警抓住,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我换了无数个星球躲藏,终于等到进入银河系第一旋臂后,我乘坐的飞船受损太重不能再使用了,地球,是我无奈之下的选择。这里,并不适合基努基亚人生存。”

    “我降落到地球上时,体内能量所剩无几,逃跑途中我不敢吸收能量以免引起时空战警的注意,那个时候我虚弱得连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能轻易杀死我,我太需要能量补充了。”

    “当我以为我就要无声无息地死在地球上,基努基亚从此真正成为历史时,真正的马库斯遇到了我。生死存亡关头,我终于还是对他下了手。那么可爱的八岁小男孩。在我手下,灰飞湮灭了。”

    “我真实年龄已经九十个地球年了,这一生中,吃掉的智慧生物数不胜数,甚至在吃自己族人时都从来没有犹豫过,可是吃完这个小男孩,我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地球人与我以前吃过的其他种族到底有什么区别,他们在生理结构上来说,虽然配置合理,却并没有太多的优点,他们的生理机能脆弱,身体上致命点太多,脑组织小得可怜,能接受的知识和记忆也少得可怜。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不起眼的生物,却能让我在吃掉他们之后,残留着他们的记忆!”

    “基努基亚人从来不会遗忘任何事。”马库斯的声音突然变得苍凉,他转向我,无奈地一摊手:“我能清楚地记得我吃掉的地球人,他们的一生记忆,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各种复杂感情,甚至是他们临死前的恐惧。”

    马库斯看着他伸出的那双手:“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还能不能做一个基努基亚。基努基亚人是没有心的,所以才可以在那么美丽却毫无生机的地方活下去,可是现在我有了心了,还怎么能面对以前我所做过的一切?”

    “玛莉安对我的好,如果不是我亲身体会,是绝对没有办法相信母爱这回事的。我真的想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当她的好儿子。”

    “我本来可以做到的。可是为什么,孟姨你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呢?”马库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忍不住吸取你的能量,导致自己身体不适。也不会病得起不来床,逼得玛莉安不得不出去工作,而我也不会在饥饿难耐背着你偷偷溜出去觅食的时候却正好选中了她!”

    “她怀着孩子啊!她身上拥有的生命能量比我想像得要多,所以她没有立即死去,她开始拼命反抗,直到她看到袭击者是我啊!”马库斯低低的嘶哑的声音像指甲划在玻璃上般难听,却又带着莫名的心碎感,让我忍不住想哭。

    “她突然停止了反抗,那时我才发现,我竟然吃掉了一直以为我视之若母的女人!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的所有生命力,都被吸取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却没有能力将这些能量还给她。她只来得及叫出我的名字,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是,这一切,是不是都可以怪到你的头上,孟姨?”

    “如果你真的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可以少些愧疚感地活下去,那么随便你。可是我真的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第一,你想吸取我的能量,从来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所以你身体出现问题是你自找的。第二,你在一个城市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吸引多方势力注意只是迟早的事,我出现或者不出现,并不会改变这一结果,事实上,我也不怕告诉你,属于伦敦的恐怖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而你所犯的谋杀案,也将在不久的将来了解,到那时,我想就是你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第三,如果真正的马库斯一直还活着,玛莉安也不会死吧?”

    “所以说,马库斯,说来说去,你当初真的应该随着基努基亚一起成为历史,你们这样的种族,太让人恐惧了。”

    “可是,我真的想活下去,只想活下去啊。为什么,你们都要对我赶尽杀绝呢?”

    “因为只要你活着,会有无数的人为了你活着而死去,我不知道,你接受的这些记忆,还能支持你走多远。到那时,即使没有人杀你,你自己恐怕都不想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