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雉鹰大公的故事
在武士山千丈的高峰之下，九山都国最后的机甲部队正在不断向进攻的企鹅军开炮，击毁了一辆又一辆简陋的雪地车。但是，那些机甲兵知道，这无法挽回他们注定失败的局面，一千万大军已经包围了他们国家的首都。太阳历1818年5月14日，蒙得塔率领企鹅军进入了天井城，标志着这场历时整整三年的南极大战以“自由南极”取得全面胜利而告终。在战后的会议上，胜利者们确立了新的国际秩序。太阳历1818年5月29日，南极的十六个国家联合发布了《南极独立声明》，它的发布不仅是南极历史上最大的转折，同时也宣告了持续两百年的大星海时代正式结束。
冰球文明学会将大星海时代的世界总结为“变革的世界”，但宇宙文明学会却将其总结为“黯淡的世界”。双方的说法其实都有道理。大星海时代的确产生了很多变革，从独立国家的成立，到后来佐吉斯民族的反殖民运动，都是这个时代所独有的。同时，它也是一个人口大爆炸的年代，冰球族的人口翻了成千上万倍，原本人口只有几亿的行星上，现在居民数都达到了一万亿。快速增加的劳动力、发达的科技和充足的物质资源使大星海时代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社会架构，这种架构如同资本的海洋，淹没了人们的精神世界，使人变得空虚。孤独，乃至丧失人性。虽说大星海时代有变革，有进步，但它吞噬了人的心灵，使人在浮华中迷失自我，这也是一种退步。
不管怎样，大星海时代已经结束，一切辉煌和伤痛都已成为了过去，新的时代已经开始。当然，大星海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依然存在，那就是海盗团。宇宙海盗没有因文明学会的什么报告而停止掠夺，相反，他们也走进了新时代。1850年，白胡子海盗团从新太阳星域全军出击，准备攻下太阳星省，弱小的贝塔共和国只得请求冰球的帮助，告诉他们太阳系危在旦夕。于是，鸟国人将太阳星省划为了保护区，规定了任何保护区外的势力都不得进攻区内的国家。太阳文明区的战事告一段落，而冰球又起烽火。1869年，松鸡族的乞米部落酋长鸡利仁率军反叛，推翻了统治鸡国一百一十九年的谭王朝，建立了仡米鸡国。接着，与他共同反叛的谭朝外戚南冤又与他反目成仇，发动了另一场战争。好不容易平了南冤，过了十几年，鸡国又卷入到了一场波及全冰球的大战中去。不过这些都是宇宙局势上的大事件，对于平民来说，这个新时代的特征就是在大星海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现代都市文化，而这种都市文化便是第二次过渡时代前半部分最显著的特征。
雉鹰年轻时便接触过这种都市文化。他出生在第二次过渡时代开始后的第七年，父亲曾是一位喜爱冒险的伯爵。他还小的时候，居住在夕阳星域克斯各城的伯爵府邸内，生活被祖父规划得井井有条，因此他很向往外面的世界。长大后，他先是跟着父亲去经商，然后又去自己打拼，见识了这个宇宙中许许多多的事物。后来，他放弃了经商，想要像曾祖父雉远德一样建功立业。他去鸡国的军校深造，毕业后先在仡米战争中担任谭朝军队的团长，后来回到夕阳星域，组建了一支亲兵。他率领着这支亲兵四处征战，攻打海盗团，但他认为这样不足以获得功名，于是把目标对准了弱小的太阳文明区国家——贝塔共和国。今年，也就是太阳历1895年，雉鹰的军队攻下了贝塔共和国的天狼省、布硕省和高本择夫省，建立了天狼大公国。他自封为大公，宣誓效忠鸡国，并选择放弃夕阳星域伯爵的爵位。
现在，他正端坐在位于济莱温星的私人别墅中，阅读着他那些封面有镀金花纹的精装本藏书，这些书都是他专门定制的。他边读着这本《奥马雅传——暴君的一生》，一边重新系好蓝紫色丝绸礼服上松了的扣子。昨天，大公刚在别墅里举行了他七十大寿的生日宴，那些将军们大吃大喝直到天亮，大公本人也吃了很多，还喝了两瓶黎波地利亚产的上好谷酒。因此他今天中午起床时精神不太好，在穿他那身华贵的礼服时也没认真系扣子。这时，别墅的管家进了书房，向雉鹰鞠了一躬：“老爷，贝塔共和国的铜刚铎将军来了。”
大公摆摆手，说：“让他等着，我看完书再去找他。给他拿一些吃的，昨天剩下没动的那些果糕就行，让他不至于无聊。”
“是，老爷。”管家又鞠了一躬。在雉鹰小的时候，他常常见到伯爵府邸的管家对他的祖父这么鞠躬，也是一样的礼数。然而他认为，这个管家的行礼和伯爵府管家的行礼有很大差别，他这个靠自己打仗打出来的大公，在那些下人眼里怎么比得过夕阳星域世袭的伯爵？
管家走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上了。雉鹰继续读他的书，一目十行地草草略读了那些他不感兴趣的情节，终于读到了他最感兴趣的部分：奥马雅之死。太阳历1779年末，奥马雅·玛斯塔斯被火柴人第二共和国军队处以钉棺之刑，这个残暴的独裁者最终他自己发明的刑罚处死。雉鹰一边激动地关注着文章情节的进展，一边想象着那个画面。他读完了剩下的章节，接着将书一扔，起身去见铜刚铎将军。
雉鹰走进了客厅，铜刚铎早就在椅子上坐着等他了。雉鹰笑了笑，用很标准的贝塔狗语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将军。二十五年前我们相见时，您还只是一位上校呢。”
铜刚铎将军没有笑，他说：“是啊，不说二十五年，就在一年前，您还只是一位将军呢，大公。”
雉鹰听出了将军话里的不悦，便笑着说：“哈哈，现在的世道可真是千变万化啊，谁也说不准朋友什么时候就成了敌人。您今天来我这里，是来叙叙旧的吧？”
“您肯定已经知道了，”铜刚铎说，“又是为了那艘飞船的事。”
“哎呀，将军，我都说过多少遍了，等明年就会统一交租金？来来来，今天先不谈这个，我们先喝酒。”说话间，一位仆人已经进了客厅，手中拿着一瓶黎波地利亚谷酒。
铜刚铎摇了摇头：“不，我今天不是来催债的。我只想跟您聊一聊这艘飞船的故事。您知道布连祁夫·爱希列夫吗？”
“知道啊，他不是以前贝塔共和国的舰队司令吗？他在我出生时就已经去世了。”
“是的。我们最近在他的故居里找到了一本他早年的日记，大约是1757年～1762年这五年间写的，都是关于那次战争的事。日记中提到，他当时是拉套尔元帅手下的一名情报军宫，还是个上校。1761年初，他跟着元帅去冰球参加谈判，元帅命令他去帮助一个名叫西钦·士契夫的人去追捕一个重要的逃犯，那个逃犯在鸟国被包围后再次逃脱了。西钦·士契夫在与逃犯对峙的过程中，被逃犯的同伙劫持，脑中被他们植入了一些微型机器人，那些机器人会在他脑中播放影像。”
“然后呢？”
“他们后来把西钦救了回来，但西钦已经受到了机器人播放的影像的刺激。他们研究了那些机器人，看见了一些播放的影像，都很正常，是关于真实历史事件的。但后面有一段被机器人自动删除了，只有西钦见过。布连祁夫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于是他便找来西钦，问他看见了什么。”
“我还是没有明白，这和那艘飞船有什么关系？”
“布连祁夫从冰球撤离时，是带着新舰队一起走的，这批飞船里就有那一艘。他的日记原文我可以读给你听：‘西钦告诉我他看见的那些幻像，有一种长钉子的棺材，有一只穿军装的企鹅，还有其它怪异的东西。有些旗子他画了下来，我都将图像保存在了电脑里，不幸这电脑遗失在阿更迪斯一世号飞船上了，至今未找到。’您应该知道，在我们把那艘飞船租给您之前，它就叫这个名字。”
“所以呢？这些幻象有什么意义？”雉鹰又发问道。
“当时看起来的确没有意义，但后来随着历史的发展，幻像中的东西都成为了事实。那个带钉子的棺材，不就是卧弱星的奥马雅所发明的吗？至于企鹅，就更加明显了，不就是蒙得塔将军吗？这些所谓的幻象，都是对未来的预言啊！”铜刚铎凑进了大公，说道：后来，我们又发现那个逃犯其实是一个龙教徒，他犯罪是为了把西钦诱到冰球，再拉拢他入伙。因此，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在龙教发展的早期，他们也是有一台预言计算机的，但后来遗失掉了，就和神教手中的那台一样。”
“别提这个龙教了，”雉鹰不耐烦地说，“现在他们在大公国里越发猖狂了，还组织游行反对我。”
“现在龙教的势力在哪儿都大，连贝塔共和国也有。不过，现在我们谈的不是他们的那些教义，而是他们的预言。那台存储着预言图片的电脑就在您租的这艘飞船上。所以，我希望您……”
“把电脑找出来给你们？”
“不，不用，”铜刚铎摆手道，“您只需要把图片找出来，发给我们一份就可以了。您在您自己的飞船上找到了什么东西，还要交给我们吗？”
“我知道了，”雉鹰点点头说，“你们都被龙教的人骗了，以为那些预言都是真的，难道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我还能什么意思？！”大公一拍腿，站了起来，“你是真当我傻，是吧？要催租金，你就直说，我现在就交，老子又不是没钱！还非得编个什么胡说八道的预言出来，拐着弯儿跟我谈飞船的事，还拿龙教作威胁。我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现在就给我滚！我这儿以后不欢迎你！”
铜刚铎刚要说什么，只听见门外有人喊道：“雉鹰！不得无礼！”
雉鹰吓了一跳：“父……父亲？”
客厅的正门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穿浅青色短袍的老者，正是雉鹰的父亲、第二十四代夕阳伯爵雉雀。老伯爵已经一百零五岁了，但身体还很健康，此时刚从别墅外的大花园散步回来。这个花园本是济莱温星上一片很普通的人造树林，后来雉鹰认为这里风景好，让人将这里改造成了花园。他不仅买了很多奇花异草种在里面，还养了一些外星动物，整个花园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小型的生物园。雉雀自从来到济莱温，便爱上了这座花园，每天都要到这里面转一圈。伯爵年轻时是一个爱冒险的人，然而老了之后，却只希望享受平静的生活。“我一辈子都想不到，我老了之后竟然会回到济莱温，”雉雀在第一次游览花园时对儿子说，“曾经这个花园所处的地方还有一座堡垒，用来抵御入侵这里的宇宙海盗。”
此时，老伯爵也在对雉鹰说话，但语气里满是责备。“雉鹰，”他喊着，“我教你这么对待客人吗？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才说几句话你就要把他赶走！你怎么回事？！”
“父亲，您也不问情况就说我，”雉鹰辩解道，“这个铜刚铎啊，他为了催债，一直来烦我，我都烦他了。今天他又来，还拿什么预言唬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可不是一个陪他喝酒的，还得听他胡诌！”
“你不相信预言？”
“这玩意儿也太扯……”
“胡说！扯？宇宙中从来就没有这样一台机器，能够如此精准地预测未来！现在龙教最后的预言已经在那艘飞船里不见踪影了，你却还在这里，和好心告诉你此事的铜将军斗气！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雉雀大发雷霆，用颤抖的手指着儿子。
雉鹰连忙扶住父亲：“好，好，我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大公说到做到，立刻从济莱温赶回停放飞船的布硕太空城，组织了专业的检查队，将飞船的每个角落、每台电脑都查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台丢失的电脑。大公没有再去找寻，而是直接告诉父亲电脑不在那艘飞船上。雉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连连叹气。自此之后，老伯爵的精神越来越差，再也没有走出济莱温星上的那座私人别墅，而是一天到晚坐在那里面发呆，身体衰老的速度每天都在增加。终于，在太阳历1897年，一百零七岁的雉雀倒下了。大公花了许多钱，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也没能让父亲再多活一年。在雉雀的弥留之际，他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一句话：“我……我真是……生不逢时……我想……我想活在……大星海的时代啊……”
冰球文明学会将大星海时代的世界总结为“变革的世界”，但宇宙文明学会却将其总结为“黯淡的世界”。双方的说法其实都有道理。大星海时代的确产生了很多变革，从独立国家的成立，到后来佐吉斯民族的反殖民运动，都是这个时代所独有的。同时，它也是一个人口大爆炸的年代，冰球族的人口翻了成千上万倍，原本人口只有几亿的行星上，现在居民数都达到了一万亿。快速增加的劳动力、发达的科技和充足的物质资源使大星海时代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社会架构，这种架构如同资本的海洋，淹没了人们的精神世界，使人变得空虚。孤独，乃至丧失人性。虽说大星海时代有变革，有进步，但它吞噬了人的心灵，使人在浮华中迷失自我，这也是一种退步。
不管怎样，大星海时代已经结束，一切辉煌和伤痛都已成为了过去，新的时代已经开始。当然，大星海时代的一个重要标志依然存在，那就是海盗团。宇宙海盗没有因文明学会的什么报告而停止掠夺，相反，他们也走进了新时代。1850年，白胡子海盗团从新太阳星域全军出击，准备攻下太阳星省，弱小的贝塔共和国只得请求冰球的帮助，告诉他们太阳系危在旦夕。于是，鸟国人将太阳星省划为了保护区，规定了任何保护区外的势力都不得进攻区内的国家。太阳文明区的战事告一段落，而冰球又起烽火。1869年，松鸡族的乞米部落酋长鸡利仁率军反叛，推翻了统治鸡国一百一十九年的谭王朝，建立了仡米鸡国。接着，与他共同反叛的谭朝外戚南冤又与他反目成仇，发动了另一场战争。好不容易平了南冤，过了十几年，鸡国又卷入到了一场波及全冰球的大战中去。不过这些都是宇宙局势上的大事件，对于平民来说，这个新时代的特征就是在大星海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现代都市文化，而这种都市文化便是第二次过渡时代前半部分最显著的特征。
雉鹰年轻时便接触过这种都市文化。他出生在第二次过渡时代开始后的第七年，父亲曾是一位喜爱冒险的伯爵。他还小的时候，居住在夕阳星域克斯各城的伯爵府邸内，生活被祖父规划得井井有条，因此他很向往外面的世界。长大后，他先是跟着父亲去经商，然后又去自己打拼，见识了这个宇宙中许许多多的事物。后来，他放弃了经商，想要像曾祖父雉远德一样建功立业。他去鸡国的军校深造，毕业后先在仡米战争中担任谭朝军队的团长，后来回到夕阳星域，组建了一支亲兵。他率领着这支亲兵四处征战，攻打海盗团，但他认为这样不足以获得功名，于是把目标对准了弱小的太阳文明区国家——贝塔共和国。今年，也就是太阳历1895年，雉鹰的军队攻下了贝塔共和国的天狼省、布硕省和高本择夫省，建立了天狼大公国。他自封为大公，宣誓效忠鸡国，并选择放弃夕阳星域伯爵的爵位。
现在，他正端坐在位于济莱温星的私人别墅中，阅读着他那些封面有镀金花纹的精装本藏书，这些书都是他专门定制的。他边读着这本《奥马雅传——暴君的一生》，一边重新系好蓝紫色丝绸礼服上松了的扣子。昨天，大公刚在别墅里举行了他七十大寿的生日宴，那些将军们大吃大喝直到天亮，大公本人也吃了很多，还喝了两瓶黎波地利亚产的上好谷酒。因此他今天中午起床时精神不太好，在穿他那身华贵的礼服时也没认真系扣子。这时，别墅的管家进了书房，向雉鹰鞠了一躬：“老爷，贝塔共和国的铜刚铎将军来了。”
大公摆摆手，说：“让他等着，我看完书再去找他。给他拿一些吃的，昨天剩下没动的那些果糕就行，让他不至于无聊。”
“是，老爷。”管家又鞠了一躬。在雉鹰小的时候，他常常见到伯爵府邸的管家对他的祖父这么鞠躬，也是一样的礼数。然而他认为，这个管家的行礼和伯爵府管家的行礼有很大差别，他这个靠自己打仗打出来的大公，在那些下人眼里怎么比得过夕阳星域世袭的伯爵？
管家走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上了。雉鹰继续读他的书，一目十行地草草略读了那些他不感兴趣的情节，终于读到了他最感兴趣的部分：奥马雅之死。太阳历1779年末，奥马雅·玛斯塔斯被火柴人第二共和国军队处以钉棺之刑，这个残暴的独裁者最终他自己发明的刑罚处死。雉鹰一边激动地关注着文章情节的进展，一边想象着那个画面。他读完了剩下的章节，接着将书一扔，起身去见铜刚铎将军。
雉鹰走进了客厅，铜刚铎早就在椅子上坐着等他了。雉鹰笑了笑，用很标准的贝塔狗语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将军。二十五年前我们相见时，您还只是一位上校呢。”
铜刚铎将军没有笑，他说：“是啊，不说二十五年，就在一年前，您还只是一位将军呢，大公。”
雉鹰听出了将军话里的不悦，便笑着说：“哈哈，现在的世道可真是千变万化啊，谁也说不准朋友什么时候就成了敌人。您今天来我这里，是来叙叙旧的吧？”
“您肯定已经知道了，”铜刚铎说，“又是为了那艘飞船的事。”
“哎呀，将军，我都说过多少遍了，等明年就会统一交租金？来来来，今天先不谈这个，我们先喝酒。”说话间，一位仆人已经进了客厅，手中拿着一瓶黎波地利亚谷酒。
铜刚铎摇了摇头：“不，我今天不是来催债的。我只想跟您聊一聊这艘飞船的故事。您知道布连祁夫·爱希列夫吗？”
“知道啊，他不是以前贝塔共和国的舰队司令吗？他在我出生时就已经去世了。”
“是的。我们最近在他的故居里找到了一本他早年的日记，大约是1757年～1762年这五年间写的，都是关于那次战争的事。日记中提到，他当时是拉套尔元帅手下的一名情报军宫，还是个上校。1761年初，他跟着元帅去冰球参加谈判，元帅命令他去帮助一个名叫西钦·士契夫的人去追捕一个重要的逃犯，那个逃犯在鸟国被包围后再次逃脱了。西钦·士契夫在与逃犯对峙的过程中，被逃犯的同伙劫持，脑中被他们植入了一些微型机器人，那些机器人会在他脑中播放影像。”
“然后呢？”
“他们后来把西钦救了回来，但西钦已经受到了机器人播放的影像的刺激。他们研究了那些机器人，看见了一些播放的影像，都很正常，是关于真实历史事件的。但后面有一段被机器人自动删除了，只有西钦见过。布连祁夫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于是他便找来西钦，问他看见了什么。”
“我还是没有明白，这和那艘飞船有什么关系？”
“布连祁夫从冰球撤离时，是带着新舰队一起走的，这批飞船里就有那一艘。他的日记原文我可以读给你听：‘西钦告诉我他看见的那些幻像，有一种长钉子的棺材，有一只穿军装的企鹅，还有其它怪异的东西。有些旗子他画了下来，我都将图像保存在了电脑里，不幸这电脑遗失在阿更迪斯一世号飞船上了，至今未找到。’您应该知道，在我们把那艘飞船租给您之前，它就叫这个名字。”
“所以呢？这些幻象有什么意义？”雉鹰又发问道。
“当时看起来的确没有意义，但后来随着历史的发展，幻像中的东西都成为了事实。那个带钉子的棺材，不就是卧弱星的奥马雅所发明的吗？至于企鹅，就更加明显了，不就是蒙得塔将军吗？这些所谓的幻象，都是对未来的预言啊！”铜刚铎凑进了大公，说道：后来，我们又发现那个逃犯其实是一个龙教徒，他犯罪是为了把西钦诱到冰球，再拉拢他入伙。因此，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在龙教发展的早期，他们也是有一台预言计算机的，但后来遗失掉了，就和神教手中的那台一样。”
“别提这个龙教了，”雉鹰不耐烦地说，“现在他们在大公国里越发猖狂了，还组织游行反对我。”
“现在龙教的势力在哪儿都大，连贝塔共和国也有。不过，现在我们谈的不是他们的那些教义，而是他们的预言。那台存储着预言图片的电脑就在您租的这艘飞船上。所以，我希望您……”
“把电脑找出来给你们？”
“不，不用，”铜刚铎摆手道，“您只需要把图片找出来，发给我们一份就可以了。您在您自己的飞船上找到了什么东西，还要交给我们吗？”
“我知道了，”雉鹰点点头说，“你们都被龙教的人骗了，以为那些预言都是真的，难道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我还能什么意思？！”大公一拍腿，站了起来，“你是真当我傻，是吧？要催租金，你就直说，我现在就交，老子又不是没钱！还非得编个什么胡说八道的预言出来，拐着弯儿跟我谈飞船的事，还拿龙教作威胁。我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现在就给我滚！我这儿以后不欢迎你！”
铜刚铎刚要说什么，只听见门外有人喊道：“雉鹰！不得无礼！”
雉鹰吓了一跳：“父……父亲？”
客厅的正门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穿浅青色短袍的老者，正是雉鹰的父亲、第二十四代夕阳伯爵雉雀。老伯爵已经一百零五岁了，但身体还很健康，此时刚从别墅外的大花园散步回来。这个花园本是济莱温星上一片很普通的人造树林，后来雉鹰认为这里风景好，让人将这里改造成了花园。他不仅买了很多奇花异草种在里面，还养了一些外星动物，整个花园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小型的生物园。雉雀自从来到济莱温，便爱上了这座花园，每天都要到这里面转一圈。伯爵年轻时是一个爱冒险的人，然而老了之后，却只希望享受平静的生活。“我一辈子都想不到，我老了之后竟然会回到济莱温，”雉雀在第一次游览花园时对儿子说，“曾经这个花园所处的地方还有一座堡垒，用来抵御入侵这里的宇宙海盗。”
此时，老伯爵也在对雉鹰说话，但语气里满是责备。“雉鹰，”他喊着，“我教你这么对待客人吗？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才说几句话你就要把他赶走！你怎么回事？！”
“父亲，您也不问情况就说我，”雉鹰辩解道，“这个铜刚铎啊，他为了催债，一直来烦我，我都烦他了。今天他又来，还拿什么预言唬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可不是一个陪他喝酒的，还得听他胡诌！”
“你不相信预言？”
“这玩意儿也太扯……”
“胡说！扯？宇宙中从来就没有这样一台机器，能够如此精准地预测未来！现在龙教最后的预言已经在那艘飞船里不见踪影了，你却还在这里，和好心告诉你此事的铜将军斗气！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雉雀大发雷霆，用颤抖的手指着儿子。
雉鹰连忙扶住父亲：“好，好，我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大公说到做到，立刻从济莱温赶回停放飞船的布硕太空城，组织了专业的检查队，将飞船的每个角落、每台电脑都查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台丢失的电脑。大公没有再去找寻，而是直接告诉父亲电脑不在那艘飞船上。雉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连连叹气。自此之后，老伯爵的精神越来越差，再也没有走出济莱温星上的那座私人别墅，而是一天到晚坐在那里面发呆，身体衰老的速度每天都在增加。终于，在太阳历1897年，一百零七岁的雉雀倒下了。大公花了许多钱，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也没能让父亲再多活一年。在雉雀的弥留之际，他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一句话：“我……我真是……生不逢时……我想……我想活在……大星海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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