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将手从车的顶窗伸出去，零稀点点的星光沿着指缝映入眼眸。
虞佳问道，现在是不是只有山里的夜空才能看到群星璀璨。
“上一次还是咱们大二的时候吧，暑假时你哥安排了去山上的别墅避暑。”
“嗯。”
“幸好邵总晚上临时有客人放了咱们鸽子，”杨冰抽空伸手在身边人的面前比划了一下，“不然你这副样子我该怎么跟他交代才是。”
“唉。”
她觉得这就是造化弄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行业手段，始作俑者们整天坐在办公室里谋划布局，本该在事件边缘的虞佳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李越见天忙不停地做着各种调查，自己也从一开始闲散的度假变成每日唉声叹气地照顾人。
“看我哥多此一举地把你牵扯进来了，就该让他多请几次客好好补偿你。”虞佳笑着，虚弱地调侃了一句。
她早就是强打起精神。连续多日的睡眠不足、噩梦连篇让她在吃饭时都有些食不下咽，三餐只是尽可能补充基本需要的营养。
“是啊，”杨冰佯装赌气式地说道，“我不来说不定你还不会放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说真的，按你之前得到的项目书，REIFEN开始出差活动就是一华主导最后一次分歧的时机，这之后你的工作也就结束了。休假吧。”
虞佳望着窗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实话说就连这副模样都是她强忍后的结果。
“你过于的共情了。”这是杨冰对她的评价。
“说说看，你过去几次反抗指挥是不是都有类似的原因。”
她们在半路又买了瓶红酒，李越今晚大概会回来，可以一起喝点。酒店房间的冰柜里已经全部是各种酒类，虞佳根本不可能靠自己入睡，在杨冰看来即使是做噩梦也比完全不睡要好。
虞佳抱着枕头回忆起自己过往的“战绩”。
头一次是公司某个艺人的行程，他提出某个活动主办方存在争议，以自己现在的知名度来说可能有不好的影响；然而策划部的意见是一定程度的争议对维持流量来说所必要的。
客观的讲，这的确没什么，公司要赚钱和收集资源，艺人能获得知名度和曝光率，公众凭意愿参与讨论和选择去留，各行各业都存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现象。
但同时也有一类人，即便路程没那么顺遂，也总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的不用借助投机的方式获得利益。
“你真的不想参加吗？即使出现争议也会有足够体量的粉丝为你说话，你完全不用担心名誉的问题。”她拿着行程表和对方最后确认道。
“麻烦你再等等，我想再和总监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那些喜欢我的人为了我去做不合理的争论。”
虞佳把啤酒倒入了红酒杯中，她笑着对杨冰嘲讽自己：“事后才发现，我过去一厢情愿总想脱离家族的影响，到头来都是无稽之谈。”
或许是她早前的脾气作祟，一声不吭地独自联络主办方推掉了该艺人的行程。
“我得承认，那时享受到了一种快感。当我看到那个艺人轻松的表情时，还有金总监生气却不能拿我如何的样子。”
第二次就是REIFEN的演唱会，那时策划部在彩排后临时加入了一个“节目”，然而成员之一的安原厉正在生病，虞佳全程跟进着活动也知道他高烧38度两天下来还是退不了。
她和部门提议把临时“节目”放在最后，让安原厉在正式表演结束后可以提前离开。策划部当然不会同意，说不准第二天安原厉的情况就能好转了，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个普通的感冒发烧。考虑到虞佳的“前科”，金总监还特意把她暂时调去了另一个项目。
“呦，这回你没做主把节目单改了？”杨冰开玩笑道。
虞佳伸手打了下她的肩膀，“当我傻？我还能真的在KAYONG作威作福不成。”
“之后呢？再没和他争锋相对的时候了？”
虞佳摇了摇头，“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怎么可能次次都和领导对着干。”
侑絮找她聊天的目的是希望她做事别太鲁莽，她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也因此那句“我都怕你会回不来”提醒了她。
她告诫自己不要忘记离开Q国、离开家里的原因。
再之后，她看着公司的策划和艺人的意愿产生冲突，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公司说了算，少有话语权较高的艺人时不时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的，但这种争取必须以不损坏公司利益为前提。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只要不闻不问，长此以往就这样麻木倒也不错。
虞佳再次打开了Jacob的账号，她说不清为何自己执着于每天自虐式的阅读那些信件。
K国地铁广告事件终止了，然而对方在发布声明的同时还打了个回马枪，意指该决定是在承受了网络无端指责的事态下所做。愤怒的脱粉群体最开始被责备的“暴力者”变成了“受害者”。控诉着过去指责他们的网民为了失德的艺人肆意用语言暴力夸大责任式地攻击他们。
私信里又多了一种言论，他们控诉着Jacob为人失责没有担当，眼看着粉丝花钱为他的爱情买单还要为了他对他人实施网络“暴力”。
他们加倍地侮辱和谩骂那些维护者。
“呕！”
虞佳冲向了厕所，强忍着不适用仅存意识的自尊上了反锁。她唯一能坚持控制的躯干只有支撑着身体抱扶马桶的手臂，能吐出来的也只有之前进食不多的饮品。
“佳佳！”
杨冰急切地拍打卫生间的门。
“没事…呕…”里面的人只剩虚弱的回应。
“是不是胃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疼啊？”她快速地在外卖下单了几个平时常备的胃药，一边准备温水一边在屋里翻找备用钥匙。
卫生间里没有开灯，虞佳跪坐在地上，上半身完全依靠马桶，双眼虚睁。
她不知现在该去想什么，起来漱口，手机里的内容，网上的言论，焦急的杨冰，桌上的红酒，豫南这里还有哥哥，KAYONG的项目……
项目…项目……
“如果没有…”她轻声呢喃，虚弱得好像儿时生病对母亲撒娇的样子。
杨冰扒在门上，侧耳倾听门内的哭声，她几乎从未见过里面的人哭的样子。
看着被反锁上的门，她突然想起那个扔掉手机一人跑到陆江去看书的男人，想起后来那个去到他身边陪他安静待着的男人；她还想起大学时一个人关掉手机去爬山的虞佳，那个回来后只通知了所有人一句要在K国工作的女生。
门内传来冲水的声音，不一时，门锁被打开，女人罕见的脆弱模样映入眼帘。
“你说，”
“一华也好，嵘辉也好，KAYONG也好，都是为了工作的利益；”
“网上的人是为了发泄感到背叛的情绪，”
“那么到底是谁做错了呢？”
“如果Jacob不是被故意当作目标针对，”
眼泪又从左眼缓缓流出，她委屈地站在那里，头一回发出了自己的控诉。
“为什么，他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一次再明显不过的伤害中却没有人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虞佳问道，现在是不是只有山里的夜空才能看到群星璀璨。
“上一次还是咱们大二的时候吧，暑假时你哥安排了去山上的别墅避暑。”
“嗯。”
“幸好邵总晚上临时有客人放了咱们鸽子，”杨冰抽空伸手在身边人的面前比划了一下，“不然你这副样子我该怎么跟他交代才是。”
“唉。”
她觉得这就是造化弄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行业手段，始作俑者们整天坐在办公室里谋划布局，本该在事件边缘的虞佳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李越见天忙不停地做着各种调查，自己也从一开始闲散的度假变成每日唉声叹气地照顾人。
“看我哥多此一举地把你牵扯进来了，就该让他多请几次客好好补偿你。”虞佳笑着，虚弱地调侃了一句。
她早就是强打起精神。连续多日的睡眠不足、噩梦连篇让她在吃饭时都有些食不下咽，三餐只是尽可能补充基本需要的营养。
“是啊，”杨冰佯装赌气式地说道，“我不来说不定你还不会放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说真的，按你之前得到的项目书，REIFEN开始出差活动就是一华主导最后一次分歧的时机，这之后你的工作也就结束了。休假吧。”
虞佳望着窗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实话说就连这副模样都是她强忍后的结果。
“你过于的共情了。”这是杨冰对她的评价。
“说说看，你过去几次反抗指挥是不是都有类似的原因。”
她们在半路又买了瓶红酒，李越今晚大概会回来，可以一起喝点。酒店房间的冰柜里已经全部是各种酒类，虞佳根本不可能靠自己入睡，在杨冰看来即使是做噩梦也比完全不睡要好。
虞佳抱着枕头回忆起自己过往的“战绩”。
头一次是公司某个艺人的行程，他提出某个活动主办方存在争议，以自己现在的知名度来说可能有不好的影响；然而策划部的意见是一定程度的争议对维持流量来说所必要的。
客观的讲，这的确没什么，公司要赚钱和收集资源，艺人能获得知名度和曝光率，公众凭意愿参与讨论和选择去留，各行各业都存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现象。
但同时也有一类人，即便路程没那么顺遂，也总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的不用借助投机的方式获得利益。
“你真的不想参加吗？即使出现争议也会有足够体量的粉丝为你说话，你完全不用担心名誉的问题。”她拿着行程表和对方最后确认道。
“麻烦你再等等，我想再和总监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那些喜欢我的人为了我去做不合理的争论。”
虞佳把啤酒倒入了红酒杯中，她笑着对杨冰嘲讽自己：“事后才发现，我过去一厢情愿总想脱离家族的影响，到头来都是无稽之谈。”
或许是她早前的脾气作祟，一声不吭地独自联络主办方推掉了该艺人的行程。
“我得承认，那时享受到了一种快感。当我看到那个艺人轻松的表情时，还有金总监生气却不能拿我如何的样子。”
第二次就是REIFEN的演唱会，那时策划部在彩排后临时加入了一个“节目”，然而成员之一的安原厉正在生病，虞佳全程跟进着活动也知道他高烧38度两天下来还是退不了。
她和部门提议把临时“节目”放在最后，让安原厉在正式表演结束后可以提前离开。策划部当然不会同意，说不准第二天安原厉的情况就能好转了，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个普通的感冒发烧。考虑到虞佳的“前科”，金总监还特意把她暂时调去了另一个项目。
“呦，这回你没做主把节目单改了？”杨冰开玩笑道。
虞佳伸手打了下她的肩膀，“当我傻？我还能真的在KAYONG作威作福不成。”
“之后呢？再没和他争锋相对的时候了？”
虞佳摇了摇头，“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怎么可能次次都和领导对着干。”
侑絮找她聊天的目的是希望她做事别太鲁莽，她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也因此那句“我都怕你会回不来”提醒了她。
她告诫自己不要忘记离开Q国、离开家里的原因。
再之后，她看着公司的策划和艺人的意愿产生冲突，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公司说了算，少有话语权较高的艺人时不时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的，但这种争取必须以不损坏公司利益为前提。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只要不闻不问，长此以往就这样麻木倒也不错。
虞佳再次打开了Jacob的账号，她说不清为何自己执着于每天自虐式的阅读那些信件。
K国地铁广告事件终止了，然而对方在发布声明的同时还打了个回马枪，意指该决定是在承受了网络无端指责的事态下所做。愤怒的脱粉群体最开始被责备的“暴力者”变成了“受害者”。控诉着过去指责他们的网民为了失德的艺人肆意用语言暴力夸大责任式地攻击他们。
私信里又多了一种言论，他们控诉着Jacob为人失责没有担当，眼看着粉丝花钱为他的爱情买单还要为了他对他人实施网络“暴力”。
他们加倍地侮辱和谩骂那些维护者。
“呕！”
虞佳冲向了厕所，强忍着不适用仅存意识的自尊上了反锁。她唯一能坚持控制的躯干只有支撑着身体抱扶马桶的手臂，能吐出来的也只有之前进食不多的饮品。
“佳佳！”
杨冰急切地拍打卫生间的门。
“没事…呕…”里面的人只剩虚弱的回应。
“是不是胃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疼啊？”她快速地在外卖下单了几个平时常备的胃药，一边准备温水一边在屋里翻找备用钥匙。
卫生间里没有开灯，虞佳跪坐在地上，上半身完全依靠马桶，双眼虚睁。
她不知现在该去想什么，起来漱口，手机里的内容，网上的言论，焦急的杨冰，桌上的红酒，豫南这里还有哥哥，KAYONG的项目……
项目…项目……
“如果没有…”她轻声呢喃，虚弱得好像儿时生病对母亲撒娇的样子。
杨冰扒在门上，侧耳倾听门内的哭声，她几乎从未见过里面的人哭的样子。
看着被反锁上的门，她突然想起那个扔掉手机一人跑到陆江去看书的男人，想起后来那个去到他身边陪他安静待着的男人；她还想起大学时一个人关掉手机去爬山的虞佳，那个回来后只通知了所有人一句要在K国工作的女生。
门内传来冲水的声音，不一时，门锁被打开，女人罕见的脆弱模样映入眼帘。
“你说，”
“一华也好，嵘辉也好，KAYONG也好，都是为了工作的利益；”
“网上的人是为了发泄感到背叛的情绪，”
“那么到底是谁做错了呢？”
“如果Jacob不是被故意当作目标针对，”
眼泪又从左眼缓缓流出，她委屈地站在那里，头一回发出了自己的控诉。
“为什么，他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一次再明显不过的伤害中却没有人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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