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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灭门大案

    六里县灭门大案,杀人手法之诡异,凶手手段之残忍,追缉过程之漫长,加之老百姓添油加醋、众说纷纭,使得这桩案子一度流传数县,并且即便在此案破获之后,仍然有一些百姓认为被抓获的凶手并非是真凶。

    甚至在后世,有一些说书人将同时期跨越各州的许多案件联系起来,并为其蒙上一层怪力乱神的面纱,使得百姓更加难以知道真相,很多人甚至认为此案乃妖鬼作祟。

    故事回到第二天早上。

    这一天,辰时已到,不良帅李文和十来名手下左等右等,却一直没有等到庆赤荆来六里县衙门。

    “啧?”他眉头一皱,倚在县衙那棵红柱子上,将手中的剑鞘砸了砸,“庆大人一向早到,怎么今天到了辰时还没来?”

    李武解释道:“大哥,昨日高手已经斩了二贼,庆大人喝酒喝醉了,估计现在还没醒过闷儿来。”

    李文乜斜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二贼已经被杀了,你昨晚说,早上说,到了现在还要说,你是不是话里有话啊!”

    “啊?我说了这么多遍?嗐,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高兴,高兴那俩混蛋脑袋让高手给卸了!”

    周遭几个不良人一看,都明白,李武跟老大呛火呢。那高手顺顺利利把二贼杀了,不就说明你李文昨晚打人是平白无故的吗?不就说明你李文真是个暴躁的主儿吗?

    这位不良帅自己也清楚,也觉出来周围的目光像是红彤彤的火光一样,一个个都灼得他脸上通红,他一甩黑袍:

    “算了,出来几个人,咱们去请庆大人!”

    李武自然要跟着他,一见李武跟着,昨晚那三个人也就一起跟上去。李文虽然不想让弟弟一直跟着自己,但是也不好说什么,一扭身:

    “出发。”

    先前已经说过,从衙门到庆府没有多久的脚程。五个人走了约莫十分钟,便来到庆府。

    李武扫了一眼庆府的红门,虽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但偏偏觉得心里直发毛。

    关翼一句话就说到问题的关键:“就算庆大人没起,府上那帮杂役老妈子也该醒了,怎么连点儿声息都没有?”

    李文、李武、钱三郎和韩睇听了他的发言,都没有回话,心中也都觉得奇怪。

    李武眉头一紧:“伯仲,昨天给你那个钩子!赶紧把门打开!”

    钱三郎取出钩子,犹犹豫豫的:“这,贸然开门,庆大人会……”

    “还什么贸然不贸然的,快点,我们不会开这种机关锁!”李武脸上青筋暴起,往钱三郎后背印了一巴掌。

    这小个子也看出事情的严重来,顾不得许多,上前把钩子顺着门缝捅进去,按照某种顺序旋转几下,随后门内传来一阵金石撞击之声。

    他抽出钩子,一推门,宽阔高大的红门便开了。

    霎时间,一阵血气腥臭味从门内喷薄而出。

    李文脸色骤变,大喊一声:“不好了!快!韩睇,去请丹毒派的!”

    韩睇道:“老大,我就是丹毒派的。”

    丹毒派,既是毒道,也是医道。

    不由分说,五位不良人身手矫健,直冲入庆府。

    其时,还有一些行人穿过此街,一闻到门内散发的喷溢而出的恶臭,都觉得胃肠翻滚,几欲呕吐。这些百姓可都是务农人家,挑肥施粪习以为常,但是庆府门内散发的恶臭是他们此生闻所未闻的奇臭,那是一种生物腐败的味道。

    他们有的躲避,有的则跑远了传话,很快,庆府周围划出了一个圈界,许多人围在四周看热闹。他们侧身低眉,讨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庆大人家里也有粪池子,粪池子不知怎么的爆炸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犹如嘈蝇一般!

    此时,五位不良人分头行动,李文李武直入二进,剩下三人则留在一进巡查。

    由于气味实在太冲,就连眼睛都被辣得难以睁开,几个不良人不得不脱了纱袍,作为布料掩盖在口鼻之上,不然目不能视物。

    “啊!”刚进入东厢房,钱三郎便发出一声惊呼。

    他的眼前横着几具尸首,其中一个瘦骨嶙峋,另外几个则是上了年纪的女性身材。

    瘦骨嶙峋的那具尸体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背后有个大血窟窿,触目惊心的惨象让钱三郎心中一震。

    这是庆大人卧病的父亲,早先居住于此,后来由于病重也没有移到正房,庆大人便安排了几个老妈子伺候。

    他看见苍蝇在周围乱飞,用手掸开,捂着鼻子小心地越过地上几具趴着的尸体,来到另一侧。

    只看了一眼,他就觉得脑子像被狠敲了一下,天旋地转。

    他忍住恶心,将倒在地上的几具女性尸首一一翻开,与此同时,眉头也越拧越紧。

    “全都没有脸。”

    他嘀咕了一声。

    所有尸体的脸皮,不知道让谁给割下去了,只剩下一堆肌肉,当然,这些血肉现在早已不是鲜红色,而是接近一种乌青色。

    他觉得房子里阴气实在太重了,大白天人站在里面心里发怵,总感觉有东西直往自己后背吹凉气。钱三郎冷汗直冒,赶紧逃出了东厢。

    他一出门就和韩睇撞了个满怀,韩睇脸色比他好看一些,但也是阴云密布。

    钱三郎口中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食指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脸。

    韩睇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样。”

    “呕”的一声,钱三郎在院子里吐了一地,把捂嘴用的袍子吐得肮脏不堪。

    又过了一会儿,关翼也从西厢房走出来,与另外两人不同的是,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孩。

    钱三郎勉强睁开眼睛,一下便看到关翼怀里那个扎着许多啾啾的小娃娃,臭气和悲伤同时催动他的眼睛,眼泪决堤而出。

    他的脸哭得变了形,语无伦次,指着关翼怀中的小姑娘:“娥儿……娥儿……脸……”

    钱三郎像是寻求着什么希望似的,用含满泪水的眼睛向关翼看去:

    “这么小的孩子,总得留个全尸吧?”

    关翼睁开眼看着他,透出极度悲凉的目光,摇了摇头。

    “呜哇————”

    钱三郎像是哭丧似的,嚎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