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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宰

    数十人的大殿内,倏忽间静下来。

    燕有羽手中的剑悬着,剑身映出关翼那双眯缝的笑眼。

    关翼从容地把黑袍遮下来,盖住了挂在腰间那几柄泛着黑光的飞刀。

    “大……大胆!”尖声细嗓的狗腿子叫了一声,顿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多机关人,用弓弩对准了关翼。

    韩睇和钱三郎见状,都敛了神色,伸手要从怀里取武器。

    “误会!都是误会!”李武嬉笑着走上前去,挡在关翼和弓弩手之间,将手背在身后挥动两下,叫他往后退,“燕大人,我这个兄弟嘛……他,他晕血。”

    燕有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球微微转动,抬起双手做按压状,两侧的弓弩手便一齐撂下了武器。

    “晕血……可以理解。”他转过身,顺势将剑插回剑鞘,对着那名代言的侍从说道,“去,去把贵宾的飞刀摘下来,再找一张黑帘过来。”

    那人点点头,回了声“是”,又小心翼翼地溜了下去。

    燕有羽坐回殿座,用筷子轻轻撕扯着鱼肉。

    鱼皮揭开,白嫩的肉弹出来。

    此时是大旱时节。

    李武僵着笑意站在殿阶之下,其余几个不良也都不动声色,不知道这位燕大人想做什么。

    不时,耳畔传来一阵婉转的莺啼,但见一只木造的鸟雀缓缓升起,飞向空中,到了大殿顶部,那小嘴竟突然异变伸长,犹如一双钢钳,叼住插在雕龙上的飞刀。

    小鸟往后扑腾两下翅膀,只听一声脆响,飞刀迸出,龙头应声裂出一道细纹。

    这个鸟身的怪物轻巧地飞下来,把飞刀放在关翼手上。

    “贵客,这样就取回你的飞刀了。接下来要解决你晕血的问题。”

    几个不良人的心中都有几分不安,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只见那个狗腿子领着几个机关兵回来,机关兵身上背着一个两米的木框。

    那人站到关翼身前,一把拉住侍女的手,那女子发出一声哀鸣。

    关翼一听,势要抽刀,却被李武一把按住。燕有羽笑道:“还是你们的老大明事理,这个侍女怎么处理是我们自家的事,你貌似管得太宽了。”

    “救我!先生救我!”虽然女子这样喊叫着,还是被机关兵死死地控制住。

    那名小吏嬉笑着将木框推到侍女跟前,弹了下指头,又上来几名机关兵把方才准备好的黑色帘子挂在木框上。如此一来,帘子那头发生了什么就完全看不见了。

    不良人,侍女,厨子,除了无情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在干什么,使劲点扇风。”燕有羽转过头,冷眼看向他身旁的侍女。

    那个侍女脸上直冒汗,就像泼了水:“是……是,大人……”

    一切准备妥当,小吏撅着嘴啾啾了两声,先前那只机关鸟便收回大嘴,又吟唱着清脆的莺啼飞向他。

    小吏用口哨声引着机关鸟进入了黑帘之后。

    优美的莺歌缓缓飘荡于华殿之中。

    小吏的口哨声停止了。

    一阵冰冷的机关声响起。

    只听一声绞动,黑帘中心的颜色突然深了一重,一道几米高的血柱喷向殿顶,到了一定高度便失去动力,像雨一样落下来。

    雨落到诸不良人的脸上,和伙食中。

    燕有羽一弹手,身边两个侍女连忙前伸芭蕉扇,挡住纷纷下落的雨滴。

    帷幕之后,什么东西掉下来,咕噜咕噜地滚了两圈,然后就不动了。

    燕有羽笑道:“贵客,看不见,也就不会晕血了。”

    他敛了笑意,眼睛一眯,翘起右腿,身体后倚,将双手放在宝座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姿势:“是这样吧?”

    不良人忽然懂了,他们现在知道了一件事——

    ……

    “在机关城,任何想跟燕大人作对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鹿大壮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他只是短短地讲了几个故事,却在这期间不由自主地喝了三大碗茶水。

    而且,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他不好意思地冲安云一笑:“恩人,对不住,这天儿太热了,我直犯渴,还得去打点儿水喝。”

    大叔刚要起身,安云伸出右手响亮地在桌子上叩了两下:“大叔,别去打水了,没用的。”

    他伸手擦了一把桌子对面,也就是鹿大壮刚才所坐位置的桌面,然后举起手给他看。

    他的手上,沾满了粘腻的汗液。

    “你讲燕有羽的时候,一直在出汗。”安云说,“所以不管喝多少水也没用。”

    鹿大壮的身体微微发抖,拉开椅子坐回原位,随后露出一丝笑意:“嘿……恩人,您真有眼力。”

    “你害怕了。”安云说。

    “是……”他点点头,“可是机关城里的百姓谁不怕燕大人?就连那些从长安来的官员,到了机关城也要让他三分。”

    “人之常情。”安云点点头。

    “恩人,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

    “我害怕燕大人的事,不要告诉丫头。”鹿大壮扬起脸笑着,“我一直假装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爹,可别让他知道了他爹是这么个人。”

    “不说是自然的……都是爷们儿……”安云语调一转,“只是,你们没想过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吗?”

    “源头解决?”鹿大壮眉头一皱,“何以?”

    安云面无表情,手往脖子一划:“宰了燕有羽。”

    “宰?”鹿大壮吓了一跳,“谁宰?谁能宰?”

    安云语速逐渐变快:“我,我能宰。”

    “如何宰?”

    安云将两把匕首往桌子上一拍:“就凭这个。”

    大壮摇头:“不行,这个,宰不了他。”

    安云站起来,凑近他:“不是用我的匕首,是用老百姓手里的匕首!”

    大壮仍摇头:“不行,他有权。”

    安云双拳紧握:“权利不是自上而下的,权利是自下而上的,权利就在老百姓手里!”

    “也不行,他的兵力不是人,而是机关!老百姓畏他。畏发展到后面是什么?是敬!所以恩人您敢叫他真名,我们都叫他大人!手中的匕首,能杀敬畏之人吗?”

    安云又掏出那份辑录册:“那就用这个宰!”

    “这是什么?难不成您要把大人挂到悬赏令上?”

    安云手指移到辑录册封面那“天子令”几个字上:“下面宰不了,就用上面!”

    鹿大壮顿了一顿,这次,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摇头:“不行,狼狈为奸,都是一伙的。”

    安云狠命敲了两下辑录册:“那些真大人可能勾结,但要是我冒充成假大人呢?”

    鹿大壮虎躯一震,愣了很久,才说:“三天,三天之后,巡察御史至机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