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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月下银

    安云正在空荡又荒凉的黄沙上行走。

    远远地,借着月光看去,在一成不变的景色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影子。

    “那是什么?”安云从马背上坐起来,叫红马压住步子,然后定睛望去。

    两个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静静地站在黄沙上,一男一女,似乎都着蓝衣。

    男人双臂戴着许多银制的手镯,默默地低着头;女人脖子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的银项圈,圈上挂满了银坠,整个器物华贵又庞大,感觉几乎要把她的脖子坠断。

    他们身上似乎抹了一层粉霜,都显得很苍白,二人低着头,就这样静默地立在沙地里,并排站着,一动也不动。

    安云渐渐靠近他们,却见二人的脚上都没有穿鞋,不禁嘀咕道:“不冷吗?”

    但是那两个人始终不动声色地这样站着,安云其实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强烈地好奇心仍然驱使着他下了马,走到两个人跟前。

    漆黑的夜空,广袤的荒漠之中,就这么三个人孤独地对视着,安云仔细地端详着两个像稻草人一样的家伙,伸手试了试男人的鼻息。

    “死了?”他眉头一皱,“死了怎么还能站着?”

    他在两人身边绕了几圈,却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固定着他们,整件事相当诡异,但是安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在无趣的旅途中遇见这种事有些意思。

    看了两圈后,他的目光终于被女人脖子上的首饰吸引住了,这个首饰俨然是那种少数民族的银饰,规格非常大,当然戴着也很累人。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项圈,手镯,一般那些曼妙的女子脑袋上还要戴着一顶大帽子,帽子也是用银子做的,好几层,上面有垂缀的银苏。

    银子在安云那个时代已经不值钱了,但是在如今,银子仍是一般等价物,作为流通的货币,用其铸造首饰,可以说是大户人家。

    “不过……”安云思忖道,“也不一定是银子,可能是合金,也可能是锡?”

    说着,他就伸手去摸那坠子,想要掂掂究竟有多沉。

    这场景非常匪夷所思,试想在广袤的荒原,一个旅行者遇到了两个站着的尸体,而且身上的服饰还是那种少数民族着装,这种异域色彩带来的疏离感本身就相当恐怖,再加上死亡,孤独等诸多头衔,任谁看了都要敬而远之。可是我们这位旅行者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伸手去摸那银环,若是一般的贪财亡命之徒还算好理解,但是安云之所以要摸一摸,只是想掂掂这圈到底是纯银的还是锡的……

    就在他的手触及项圈的一刹那,项圈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两个人的脑袋也即刻抬起来。

    他们张开双臂向安云扑来,同时握到安云的脖子上,眼中露出狰狞的光。

    安云一惊,滑出腰间的匕首,把两个人的四条胳膊斩落在地,而后一个滚翻从他们眼前逃出去。

    那两个家伙突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一样,跪倒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叫起来,身子底下渗出大量鲜血,嘴里痛苦地喊叫着。

    “你们两个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安云收了刀,摸了摸自己还有点不适的脖子,“干嘛在这儿扮死人?还突然袭击我?”

    但是那两个人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了,他们仍然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身体砰砰直跳,就好像心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这一回他们真是身体煞白了,安云一看不好,再这么放任血流下去,两个人非死了不可。

    他走上前去,一脚一个把二人踹翻,然后用膝盖左右压着两个人,匕首在他们的截肢处一划,血便瞬间止住了。

    安云不禁感叹这两把匕首不光能杀人,治人也是一把好手,要是能应用到医疗领域,不知道能造福多少患者呢。

    两个人的衣服肮脏不堪,沾着大量血迹,看上去变成了一种漆黑的颜色,他们倒在地上,仍然急促地喘着气,两双眼睛睁得老大,盯着安云。

    “你们到底是谁?”安云有点不耐烦了,或者说他表现出一种不耐烦,像是自我表演似的,为孤单的旅途营造出几分戏剧性的乐趣。

    他在两个人身边转来转去,两个人就像是带了目光锁定系统似的,脑袋跟着他来回转,最后安云停下脚步,道:

    “我说一个猜想,你们听听对不对?在我小的时候,有些穷乡僻壤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没受过教育,没读过书,甚至连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没有。就是这帮人,却最喜欢在不大的村子里拉帮结派,好勇斗狠,最后沦为在社会上人人喊打,在当地却没人敢惹的盗贼。甚至于,有的地方,整个村子都是做这种营生的。这群人会带上首饰——自然也是抢来的——一男一女,把自己弄得有几分灵异色彩,然后便等汽车——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当是马车吧——等车经过,然后便突然出现在车前,吓车主一跳,之后便装作被车撞了,倒在地上。有的车自然就开走了,但是有的则会留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下车检查的人呢?有的是贪财之辈,就为了偷走首饰;有的则是纯粹好心,想看看自己撞没撞人;也有迷信之徒,想看看自己究竟碰了个什么大仙。等到车主一下车,近前看了,便有一大帮人涌上来把车主杀死,把车也洗劫一空。”

    他转过身,问道:“你们两个就是干这种营生的吧?要么有人好奇,要么有人贪财,等人走过去就把人掐死抢钱,只是没想到你们遇见了我!”

    两个人终于惶惶然,强撑着身子跪下,用头顶在地上连声求饶道:

    “您……您说得都对!”

    男人哭喊道:“只是有一点,您说错了,我们只不过是为求自保,并没有要杀人的意图!”

    “没有要杀人的意图?”安云问道,“怎么回事?”

    女人道:“我们乃是赶尸派的门人,原本在金驴县跟从马元乾,但最近发生一件大事,致使我们很可能遭马元乾追杀,迫于无奈,只得出逃!”

    安云没有问是什么大事,他的语气沉闷下去,盯着两个人:

    “马元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