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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人世间

    明道元年五月十日,几天的准备和召集,赵明承拜别了郡夫人和公主李淑,跟着曹牷和潘胜带着牛王二位工匠,出发去往徐州利国监,这一带矿产资源丰富,梁初设有邱冶务的铁冶工场。太宗时期发展成利国监,下设八个冶务,也是四大冶铁基地之一。

    因为赵明承是掌握新法之人,所以梁皇干脆让他挂着少府监少监的职务,去整顿几大冶铁治所,以新法提升钢铁产量。虽然各大铁监,有的归地方刺史或者知县兼管,但是有好法子,谁不愿意去改呢,而且政事堂那边也下了诏书,让各监全权听从钦差的安排,争取年底就能改制完成,把钢的产量成倍的提升。

    徐州利国监在今微山湖东边的利国镇,利国境内盘马山铁矿资源丰富。利国监在京都东边,直线距离大概两百八十公里,当然如果走陆路的话大概有三百多公里,马车受道路的限制,步骑每日行军也就二十公里,跑到徐州得十几天,那真是风餐露宿辛苦至极。

    但我们现在是在京都,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当年太祖之所以选择京都作为首都,是因为京都有条汴河能够沟通大梁庞大的漕运。说道汴河大家可能不明白,说到它的另一个名字大家应该广为熟悉,那就是通济渠。前朝炀帝杨广在先秦鸿沟、东汉汴渠等基础上兴挖的运河。西起洛阳西苑引谷、洛水达于黄河,自板诸引河通于淮,这条通济渠称为南汴河或者新汴河,经京都、应天、宿州、泗州注入淮水。

    而在新汴河的北边还有个古汴河,显德二年,以汴河日久湮废,“命武宁节度使武行德发民夫,因汴水故堤疏导之,东至泗上”。六年二月,命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发徐、宿、宋、单等州丁夫数万浚汴水”。至此,江、淮、河、汴舟楫复通。古汴河自开封向东、经商丘、蒙城北、砀山北于彭城(徐州)注入泗水。

    有位诗人送其爱妾乘船沿着汴水南下杭州,途经泗州写下了脍炙人口的《长相思·汴水流》: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另外从北城出五丈河向东北,行一段后转入如泗水支流先向东再向南亦可到达徐州,这三条水路皆是畅通无比。所以,太祖当年为什么选择了一个京都定都,就是因为京都有着东南西北都发达的水系枢纽,用水路和漕运连接大梁的天下。

    因为是公务,所以众人自汴河乘官船,一路向东即可到达徐州,在船上也不用舟车劳顿,舒服至极啊。至于为什么不走通济渠或者五丈河,因为绕路有些远。

    曹牷和潘胜,虽是将门但也是外戚,平日里被御史和官员们盯得紧,虽然爵位高些,但是没有实职在身,有时候去皇城司或者殿前司执勤,有时候不想去也没人说什么。平日在京城里无所事事,有时候太后和皇后也嘟囔着,给他们这几家孩子找点事做,别一天到晚的瞎晃荡,到时候跟着坏胚学了些不好的。

    这次梁皇整好凑齐了几位,干脆一起出去做点事,就这样曹牷和潘胜,带着五百禁军,护卫者几人一起出差,还能赚点功劳。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整个中原地区,翠绿繁茂,万物皆长。因为进入夏天,汴河也由此进入汛季,水流明显增多,河道也变得宽敞顺当了许多。

    众人自外城广济仓集结登官船,赵明承选了个靠前的船舱,既可以侧面开窗看到侧面,也能够前面开窗看到前面,这样子自己可以躺在床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欣赏美景。

    几人所坐的官船长约三十米、宽七米、高十八米,当然了船舱不可能是几层楼这么高的,这么高是桅杆,而船舱从头到尾都是封顶的,只有一层,大概和我们现在湖里的游船差不多,客舱处于中段,隔出几间房子,两边都可以开着窗子,可以一边坐着船一边欣赏两岸的风景。

    随着一声“开船了”,库隆隆的船帆就降了下来。

    官船一路向东,先是沿着外城中从西北穿城而过的汴河,去往东水门。

    外城的汴河两侧,商铺林立,众多幌子随风而动,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有些人家在河边浆洗着衣服,看到赵明承在官船上好奇的左看右看,嬉笑着问到:“谁家的孩子,长得真俊”。河边的路上也有小孩子追着官船,赵明承也是面带微笑的打着招呼。

    坐着官船通常会插着旗子,以显示船内主人的身份。赵明承、曹牷和潘胜都是外戚,所以插了个明黄色的龙旗,表明船内是皇亲国戚。因为几人也都是将门,所以也有赵曹潘的将旗一起插在上面。

    平民百姓的可能看不明白旗子的意思,但是东水门守卫和汴河上的其他漕船不是呆子,皇家赵家曹家潘家,这都是京都顶级豪门,还不赶紧的放行的放行,让路的让路。

    看着这千年前的街市,人来人往,似是触碰到了赵明承的内心深处。真的是彻底回不去了,在心中默念,别了我的家人、朋友们。重活在这个千年前的古时,我定不会再辜负身边的每一个人。

    京都已经越来越远,汴河也一路向着东南奔去,这条河流就像血脉一样,流淌在黄淮平原这片广袤而又平坦的土地上。一路行船,透过窗子入眼所见的,是一望无垠的绿色的麦田,稀落的村庄,被高大的杨树围着,像是村庄的守卫者。偶尔可见的农夫,在麦田里除草,看了看远处河边里的漕船,又低下头继续干活。种田和跑船都是为了生活,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而已,至于船上的旗帜表示这什么,他们根本就无所谓。

    枯燥的行船,本就是枯燥的。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剩下的就只有沉寂,躺在床上或者坐在床上,只听得到船擦着水流的声音,咕噜,咕噜,咕噜~。偶尔略过一些大一些的县城,也只是匆匆路过,相比于京都的繁华如织,这些狭小的县城要少了许多热闹。

    生活本就如此,平淡而乏味,每天都在重复着每天重复做的事,偶有别致激动的时刻,却总是短暂的。行船如人生,不断地奔向前方,目标还在远方,我们还在路上,所以只能在等待中煎熬,或是在煎熬中等待。

    因为是顺水行舟,所以漕运一天可走八十公里,这样子三天多就能够到达徐州,而这三天无外乎都需要待在船舱。

    有时候和曹牷和潘胜两人聚在一起聊着天,天南海北的一通乱吹。潘胜在家是老二,曹牷是老三,都不是家里的长子,所以家里对于他们的要求不高,自己能混出个人样子就是了。

    潘胜是太后家的子嗣,曹牷是皇后的弟弟,都属于外戚,和现在的赵明承一样都是皇家和文官们重点盯的对象,所以一般来说爵位高的吓人,但实际上想要掌权,不大可能。因为太后和皇后的关系,所以进入皇城司或者殿前司,负责拱卫皇城安全,平日里也落得清闲。

    第一天就这样子过去了,按照漕运的规定,顺水行船八十公里即可停下修整。所以大概下午五六点的样子,船队就靠着汴河边抛锚。曹牷和潘胜取了鱼竿,说要野钓,赵明承也是闷了一路,大感兴趣,三人就坐在船上,正对着夕阳,一边吹牛一边钓鱼,远处的村庄升起了袅袅青烟,偶尔有狗叫牛吼远远地传来,曹牷一时兴起,朝着远处大吼一声,紧接着其他漕船上的人也吼了一嗓子,接二连三的吼叫惊起了河滩上的野鸟,也引来了村庄里的狗吠的更厉害。

    红色的夕阳,流淌在河面,近处有几条漕船停靠在水边,兵士们打着河水烧煤做饭,远处有村庄笼罩在烟雾中,插科打挥的人声和远远传来的狗叫回荡在这片平原,许久许久,或许这片黄土地本就该如此,沧海桑田,一如昨天,人世间的本质就是这般恒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