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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自叙 仙人跳

    平州,州如其名,平平无奇,一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城镇,你说它小吧,好像又不小;你说它大吧,也算不上大,穷也不穷,富也不富。实在没什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

    按派系划分,平州既不是隶属于昭明院的正门正派,也不属于我们这种江湖败类,妥妥的三不管地带。所以呢平州城主张老三,(也就是我们的倒霉债主)便走上了一条几乎每个灰色地带都会走的路——黑市。

    老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平州平庸这个张老三也不怎么聪明(敢借钱给淮宁山?不是傻子是什么)。人傻就算了,偏偏还有一个走出平州,走向世界的宏图伟志。就他那点本事怎么可能斗的过黑市里那帮老狐狸?刚进去就是一顿胖揍,差点没丢了脑袋。

    痛定思痛,张老三决定改邪归正,金盆洗手,一心一意搞生产。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提交了八百四十五份申请后,昭明院终于决定派人去平州探探虚实。

    万一张老三真的把昭明院给糊弄过去了,张老三可就是昭明院平州区分院的院长了。

    我们的债主也就从黑市小辣鸡摇身一变变成天下至尊昭明院。别的不说,就凭张老三那个公报私仇的行事作风,还能让我们这帮老赖还能有好日子过?

    身为一个热血男儿,怎能让张老三这种首鼠两端的小人上位?无论如何也要帮昭明院揭开张老三的真面目!

    “哎哎,老余你快看这个,这个瓷娃娃会点头哎”

    “这个扇子也好漂亮哎”

    “还有这个,那个也不错”

    俺到底是穷小子,十几年没出过村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不像老余,人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目不斜视,对周遭的一切视之不见。

    “师兄,请您小心一点,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地盘,若是有杀手埋伏于此…”

    “哎呀,没事”我大手一挥,满脸的不在乎“谁稀罕杀我啊?老板!再来一根竹筒粽子,多放糖!”

    老余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刚想走,却与一名女子撞了个满怀。

    “抱歉…”

    刚想走,袖子却被那女子一把拽住

    卖菜一般的吆喝:“抱什么抱,昨天才抱过我,忘了?”

    那女人绿裙红袄,胭脂粉黛涂的比城墙拐弯还厚。油毡子一样的脑袋上斜簪着一朵大红花,腕上叮铃当啷一堆银镯,左耳上还坠着一只银制的铃铛。

    “姑娘你这是…”还不等老余说完,那女人便把老余拦腰抱住。劣质的香水味差点没吧他呛死。长了跳蚤似的一个劲的蹭。

    老余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委屈上了。眼泪便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混着满脸的胭脂水粉,活像戏里的大花脸。

    “奴家为了你,家都不要了,你却提起裤子不认人,好容易遇上了,竟还说不认识奴家了!奴家苦啊—”

    这一嗓子直冲九霄,瞬间便引来一大群吃瓜群众。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那女人用手帕遮着自己本就不多的眼泪,掐着嗓子娇滴滴的哼唧。

    “诸位父老乡亲可怜可怜我这个弱女子吧,这个人,这个人他不是个东西啊!骗了我的身子,还不认账,你让奴家怎么活啊!”

    负心郎的故事谁不喜欢呢?周遭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个别讲义气的,还派人去家里叫上三五亲朋一起看热闹

    很快街上就被吃瓜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下好了,关门打狗,插翅也难逃喽。

    “你你你血口喷人!”老余哪见过这种阵仗,登时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头撞南墙,自证清白。

    那女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一甩手帕,五尺的身高硬是喊出了九尺的气势。

    “我血口喷人?那你说这是什么?”说着,双手叉腰,夸耀的向人群挺起肚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圆滚滚的孕肚瞬间点燃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吃瓜热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差点没把老余淹死。

    “啧啧啧,现在的男人啊,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

    “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就是,你看他脸上那道疤,指不定是被谁家姑娘报复的!”

    众人的唏嘘下,女人越发得意,挺着肚子在人群前一遍又一遍的展示,泪光闪闪的样子在老余看来写满了挑衅。

    人言可畏,流言似刀,刀刀致命却又杀人不见血。

    老余气的直跺脚,可又不能暴露身份,无奈之下,只好用眼神向我疯狂求救。

    不是兄弟不帮你,这么多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唉,兄弟啊,下辈子小心点吧,这样的女人实在是惹不起啊。

    小扇一开,脸上一盖,咱俩就当是陌路人吧。

    最后一丝希望,碎了。

    老余气的嘴唇都白了,用尽浑身的力气抬起手臂,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说出了他这一生中最恶毒的咒骂。

    “你,你寡廉鲜耻!”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就好像见到了陈世美本尊,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阴影中,女人悄无声息的扬起嘴角。

    火候到了,是时候起锅了。

    那女人看到群情激愤,反而不再叫嚷,一边婆娑着肚子一边可怜巴巴的说到道

    “孩他爹,你当真不要我们娘俩了吗?”

    “我,我就不曾见过你这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余氏脏话合集+1。

    一哭二闹紧接着三上吊呗

    女人一声鬼叫,像一只发情的公鸡,抻着脖子夸张的冲着马路牙子撞去。“我不活了!一头撞死倒还干净!”

    那么多人围着,还能让你得逞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妇女冲上去抱住她,像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一般,对着老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那些大妈,久居菜市,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练家子,老余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那见过这些,被骂的毫无还手之力,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骂着骂着,那个躺在大妈堆里哭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她推开大妈们沉重的胳膊,

    “大娘也不用骂他,原是我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只是一样,我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孩子你不能不管,只要你跟我去神庙前发誓,咱俩的事就算一笔勾销,日后我再不纠缠。”

    啧啧啧,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明事理的人,这个小白脸真是不知好歹。

    围观的群众个个摇头跺脚,看向老余的眼神,鄙夷中带着愤怒,要是老余敢说个不字,估计这帮观众就要替天行道,棒打陈世美。

    众怒难犯,老余死死咬住嘴唇,一步一步走进人家早就布好天罗地网。

    “只要我跟你走,你就不再纠缠,是吗?”

    “自然。”

    “好,我跟你走”这一声好简直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的,简直和小说里那些大侠临死前的道别一模一样。

    女人抹抹眼泪,跟没事人似的,拉着老余就走。

    围观的有那等好事的,还想跟过去一探究竟,走到半路就被那女人骂回去了。

    人流渐稀,走着走着已然到了郊外,四周尽是荒草,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我尾随着那女人走到一处破庙前,她四处看了看,四下无人,带老余进了庙。

    那庙虽然破了点,但比起刘晓寒带我去的那个鬼庙不知道好了多少。至少人家瓦片是全的,只要不瞎蹦哒也没有自由落体的风险。

    我掀开一块瓦片,顺着缝隙向里面张望。

    只见那女人坐在神坛上,两条小细腿晃悠着,她倒是不见外,抓起神坛上供的瓜子就往嘴里送,也不怕遭天谴。

    “请问姑娘叫我过来到底所谓何事?”老余还是老样子贴着门框站的笔直,好像再往前一步那神仙会从泥塑里蹦出来把他宰了。

    “我就直说吧,我呢最近最近遇上点事,需要一笔钱,恰好张老三花大价钱悬赏你们淮宁山的人,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你是张老三的亲信?”

    “打工而已,算不上亲信。我看小哥你也不坏,这样吧,喝了这个,咱们彼此都好交差。”说着,女人从腰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扔到老余脚下。

    老余下意识退了一步,握紧宝剑,警惕的盯着女人。

    “放心喝,这玩意就是普通的蒙汗药,喝不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唯命是从?”

    女人撇撇嘴,漫不经心的玩弄着左耳上的耳环。“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要是不喝,可别怪我下手中啊。”

    “唉”余可追轻轻叹了口气,抬起眼眸,纤长的睫毛下杀气腾腾“即是如此,那也只好得罪了”

    “看剑!”

    老余长剑出鞘,飞身上前,一点寒光,直奔咽喉。

    再看那女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了,安安稳稳的坐在神坛上,甚至还不慌不忙的嚼着瓜子。

    胜负以定,我轻轻放回瓦片,只等老余一声号令,下去善后。

    左等右等,底下也没个动静。生死成败,向来都是一瞬间的事,那用的了这么久?

    揭开瓦片一看,可不得了了!

    神像前,女人面带微笑,宝剑悬于咽喉前却没有丝毫惧,咯吧咯吧的磕着瓜子。

    起初我还以为老余那个榆木脑袋又犯轴了,不忍对女人下杀手,可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

    持剑的手青筋暴露,手指节捏的发白,豆大的汗珠悬在鼻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人带剑越抖越厉害。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刚想下去,只听得铛啷一声,宝剑落地,老余双膝跪地,鲜血自嘴角流出,染红了衣领。

    老余什么实力?打土匪跟砍瓜切菜一样的高手,怎么可能被一招秒杀?不对,我得下去帮他。

    忙中出乱,越忙越乱。脚下一滑,陈年瓦片一声哀嚎,屋顶登时破了个大窟窿,连人带土一起摔在地上。

    “咳咳,什么人?咳咳…”

    阳光自屋顶的窟窿里露出来,飞舞的尘埃中渐渐散去,一个人影自瓦砾之间缓缓站起,

    “在下王,王王王,阿嚏!”

    纸扇一展,两道鼻血在尘土中闪烁。

    “噗,脸都摔烂了,还耍什么帅?真以为自己是打抱不平的大侠?”

    女人撇撇嘴,恨恨的把瓜子皮甩在地上

    “你要敢坏我的好事,连你一块杀!”

    我弯腰扶起老余,对女人的威胁充耳不闻。

    “喂,老余,还能跑吗?”

    “你走吧,我怕是走不了了”

    “这是什么话,扔下兄弟自己逃命,还是不是人了?”

    “跟这些没有关系!”老余死死抓住我的袖子,双眼布满血丝“这个女人,是蛊师!”

    蛊师?

    这个流派说起来可是大有来头。自开天辟地以来,各门各派的修士就对自己体内的灵气八百分的好奇,每天孜孜不倦的把它灌进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里玩。有灌进剑里的,有灌进砖头里的,手头实在没东西的就灌进空气里扔着当球玩。

    当然啦,个别勇士不满足于此,他们决定挑战生物的极限。扔下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摩拳擦掌的走向自家的猪圈狗窝。一番实验下来,诸位先烈被自家的灵气猪猪拱上天,掉下来接着灌,灌完接着上天。

    在先烈们舍生忘死研究下人们发现,越是低等的动物越好操控,暴走的概率就越低。于是乎幸存的修士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的走进山沟沟里抓虫子。

    蛇虫不比自家养的老母猪,咬一口分分钟送你见转世投胎,一时间棺材铺林立。谁要是在大街上喊一声“我要当蛊师!”第二天就会在自家门口发现成堆的棺材铺广告。

    哪怕是现在每年把自个弄死的蛊师也不在少数。因此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永远不要惹一个活着的蛊师。因为这群人,只要是活着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既然对方手段莫测,防不胜防,那就只能先发制人,出其不意了。

    趁着烟尘尚未散去,我偷偷拔出小刀,奔着要害扔去。

    小刀划过她厚厚的脂粉,定在她背后的神像上,鲜血滑过血红的嘴唇,勾起一丝笑意。

    “有两下子啊”

    “少废话,解药在哪?”

    女人掸了掸身上的瓜子皮,从神坛上跳下来,眼波流转,伸手去解腰带。

    “想要解药啊,先要过我这一关~”

    想不到我们两个大男人,泰山崩于前都不带怕的,今天居然被一个解腰带的姑娘吓的连连后退。

    “我告诉你,我们可是淮宁山的恶棍,上到八十下到十八没有我们不敢下嘴的,你别以为你长的丑就可以为所欲为!”

    老余闻言抬起头,错愕的盯着我。清秀的五官,惨白的脸,再配上唇边的一抹殷红。难怪那女人要起歹心。

    女人撇撇嘴,手上却一刻也没停。衣带渐松,红纱下圆滚滚的匈脯摇摇欲坠,颤悠悠的往眼睛里钻,看的我鼻血流的更快了,大约是想用这种阴损的招数让我流血而死。

    “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可就要叫了。”

    腰带滑落,老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眼睛,顺势还在我脸上胡拉了一把,可惜啥也没挡住,一片“美景”尽收眼底,惊的我下巴差点砸到脚背上。

    腰带旁是一床棉被,如果只是用被子假冒孕妇的话还算意料之中,可这被子上的两个苹果又该作何解释呢?

    那女人,不应该说是那女孩,抹了把脸,脂粉血迹下竟是一张清纯干净的娃娃脸。

    见过男扮女装塞苹果的,没听说过女扮女还要塞苹果的,卸了苹果看着还没夏晓萱年纪大呢。

    “老,老余啊,看来这张老三不仅杀人越货,还收童工啊。”

    “我呸!”女孩抓起鬓边的大红花扔在地上“你才童工呢,老娘今年十六!”

    我看了看她不到五尺的身高,不厚道的笑了。

    “十六啊…噗,还真是大器晚成…”

    女孩听闻,气的柳眉倒竖,挽挽袖子,单手掐诀,恨不得一巴掌把我的脑袋拍进脖子里

    “你兄弟的命不想要了是吧!”

    手腕一翻,腕上的银镯相击,环佩叮当中伴着惨叫,老余猛的一抽,鲜血再次浸润衣领。

    “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我轻轻放下老余,短刀在手中兴奋的颤抖,随时准备取下女孩的项上人头。

    “哎,你别冲动奥”女孩眉飞色舞举起掐着诀的手,得意的说到“你猜猜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蛊快?”

    “你想要我干什么?”

    “你先放下刀”

    “师兄!不能听他的啊…”老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住我的衣摆。

    “她没有碰过你,没办法对你下蛊,你快走!走…”

    话音未落,老余的脸色突变,灰白的嘴唇抖了抖,白蜡似的脸跌进他自己的血泊里,只在我的衣摆上留下一抹刺目的红。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抓起本来已经放下的刀柄,目呲欲裂,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

    “哎哎哎,你别误会啊,他就是昏过去了而已,死不了。”

    “而已?”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他可就真的没命了!”女孩神色略显慌张,真要是短兵相接,没有什么任何一个人会比蛊师更加脆弱。

    “你把那个瓶子里的药喝了,我保证不会伤到你朋友的性命。”

    我看看老余,又看看地上的小瓶子。老余说的对,如果我现在要跑,就凭她一个人根本拦不住我,可是老余…

    这人虽然是邪道中人,可自我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伤过一条性命,再危险的事都会冲在第一个,恨不能把我当儿子一样护着。

    进一步,小命难保;退一步,背信弃义

    王不行啊王不行,老余就算现在不死,到了张老三那还不是凶多吉少吗,何必为了一个邪道赔上性命呢,大丈夫能屈能伸,死道友不死贫道。

    褐色的液体流入口腔,药水麻痹了舌尖,苦涩的褐色烟雾中一柄枯叶从天花板上的窟窿里飘入。

    “只要你不杀他,让我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