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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禹皇印,无支祁(5)

    钧山上,小徒弟好奇:“冀州真敢弑君?”

    老者撇撇嘴:“弑君?长寿真人要弑君,凭一个半吊子的‘邀月仙子’挡得住?凭洪泽浦这些修士挡得住?这一位是真真在人妖之战的尸山血海里爬过,在斩妖峡中走过的杀星,凭些没见过血的兔子管个板!也就是这小娘子没见识,不知炼气士御物之远,不是她这样阴山腰上学出来的可比。他要弑君,便是十万铁骑渡河,哪会只来这一叶扁舟?这萧家小娘子是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咯!”

    他掏掏耳朵,接着说:“再说了,冀州如今不比其他八王,是真正将治政之权拿在手中的列土之主,不是只能屯田养兵的土霸军阀,他苏氏虽与杨氏不睦,可全天下也没有比冀州更希望杨隋千秋万代的。徒儿啊,你要记得,看起来剑拔弩张的,也许是你最可靠的友盟,看起来蜜里调油的,也可能才是你的掘墓之人。”

    一番话说的小徒弟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抄起笔,在手卷上记下师父的话。记完了,一拍大腿,又问:“师父,这禹皇印,为何定要皇帝来揭?以前的皇帝,却为何不来?”

    “禹皇始而家天下。无人知晓太古时禹皇的手段,修士要揭,绝无可能,也只能借皇朝龙气,祭祀开印。”老者长叹一声,“始皇帝暴戾,南征北战,哪看得上前人故物?武皇帝雄烈,能从妖蛮手里抢出一件镇古绝今的承露盘,魏武靠着半个中州也能与妖蛮走上几个来回。到如今,杨隋号称治世,杨素北伐却走不出五百里。如今连杨素都死了,想要宝贝,也只好刨坟掘墓咯。”

    说话间,不等皇帝有动作,按老者的推算,庚月已至,时辰却还不到,可冀州的金船中走出两位修士,抽开两支剑匣,如蜂飞蝶散出了千百支金针,长有尺余。金针飞出剑匣后,一匣散入洪泽浦四野之中,一匣没入水面,旁人俱都惊疑,总之呼吸无碍,元炁也不见滞涩,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众道士自然是惹不起他,这位在斗部人脉广博,他们平时对着叩首的神明,这位也许见面是叫伯父婶娘的,连素来看不上阐教众修的雷部应元普化天尊,都将自己的神霄根本咒教给了他。他的雷法便是天罚,不到万不得已,拜三清的是绝不愿招惹的。

    众比丘又怕他,这厮一言不合连云冈通乐寺的八百罗汉镇都敢闯个来回,就为证明沙门阵法不灵。这种混不吝的杀材,五蕴不空的和尚,是不愿与他双鞭比比谁硬的。

    稷下在冀州治下,学宫各道都有仕冀州者,人有见面之情,这位世子虽然完全没继承父母的温文雍容,众道的祭酒、先生也只是尴尬的笑笑,不能真拿他如何。

    绿林豪杰、左道旁门倒是与这位世子一般的混不吝,可敬重杀妖的好汉是业内共识,巧了这位又不拿架子,这些人倒是最与他亲近。

    唯有北冥的商遗,与这位世子是祖宗世仇,从苏寿的金船到时便开始鼓噪,见他撒出金针,便有人当先执戈动问:“逆首!你意欲何为?”

    苏寿在爵室中,只当听不见,只等着皇帝打开禹皇印,便要抄家伙开打。船头的玉存岫性情清冷,也不屑打嘴仗。倒是太和山上的覆和剑客替苏寿打这个抱不平:“你等该死之人苟且北冥,还要傍着妖蛮南侵,意图‘复国’。嘿,竟有面皮叫别个做‘逆’?”

    绿林道的武士散修轰然而笑,这群人并无组织,三五成群有个头领,笑骂起来,一时间如同蛤蟆吵坑一般。

    适才喝骂的是商遗中的王族,名唤子庚。这一下被落了颜面,登时摆戈便要上前打过。还是身边一个虬髯老者拉住他肩膀上兽皮,将他止住。

    正在这时,黄金台上走出一人,曼声读了一份祭文。一阙祭文写的骈四俪六,叠词腻藻,无非是歌颂禹皇治水、除妖、建国的功绩,变着戏法的还得拍到皇帝的龙臀上,最后说子孙后代想要效法前人,治天下水以利万民,所以开禹皇印借九鼎与金船一用云云。

    一片祭文读罢,水榭上法坛上每一层坐下数人至数十人不等,俱都是抱元守一,各样法剑横在膝上。黄金台上,皇帝杨广一顺冕服,撩起蔽膝,走下台来,一步一顿跨上法坛,在身边两个大伴的搀扶下,在法坛之巅,朱漆大案之前跪倒,说道:“方水为恶,猿精兴波,禹皇怀仁,水澜天清。惟乎朕广,应天顺时,伏乞垂恩,应顺四渎,南北通衢,万世怀德。”

    说完拜了三拜,边上站着的大伴赶紧对着皇帝跪下,一把黄金匕首双举过顶。杨广接过,右手握在手中一抹,掌中指上血出如帘,大伴又捧着一只木钵接住。约莫盛了有小半碗,另一个大伴也对着皇帝跪倒,拿药布赶紧给皇帝细细缠了。杨广虽说养尊处优,可自小练就了一副人前波澜不兴的本领,死撑住了抽搐的眼角。这一下抹的可不轻,他虽也曾随苏沃、韩擒等人平陈,技击也练了数十年,可毕竟是没见过血的雏儿。本来蹭破皮肉的一抹,他险些将自己手筋给挑了。

    法坛上的不敢看,浦津上的看得说不得。金船上的苏寿与山上的老者却看的分明,苏寿更是立时便笑出了声,他膀阔腰圆,一副带兵的体魄,即便没用上法力,凭自幼用天材地宝腌的透彻的肉躯,笑声也在人豸俱寂的洪泽浦播出极远,笑的法坛上的王老道太阳穴登登直跳。

    他本无意当着众人嘲笑杨广,自己本是打劫来的,卖杨广一个脸面也算是求个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这个发小一辈子便活一口气,激得他暴起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可这一笑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尤其还有些小字辈的抻腰伸头的看热闹,苏寿这人前显圣的劲儿可来了,虚对着玉存岫自语了三个字:“好功夫。”

    这三个字可是他肺宫运起法力说的,声波随风就远,撞在归山上都翁然作响。这一下,洪泽东岸“轰”地一声便炸开了,连稷下营中的儒生都纷纷别头掩袖,嗤然作笑,领头的老儒门都是面色赤红,心中暗骂这冀州世子独嫌事情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