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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章

    我的笔盖找不到了。

    这令我烦躁了一整天。

    失却了盖的尖刺向天空,我呆呆的看着,想着将要发生的事。

    选也许要骂我一顿。

    毕竟我把他第一次送我的第一个东西弄得残缺不全了。

    追求完美的他,肯定不会饶了我的吧。

    但我其实也有别的办法,如果我把它藏起来,或是去买一支新的,或是在他发现时伪装成粗心的刚发现的样子,也许都不会有关系。

    聪明的人懂得怎样得到别人的宽容。

    但令人难过的是,我并没有这种“诚实”的觉悟。

    所以我在他过来的时候,把他送我的笔,连同我的双膝,呈现在他面前了。

    虽然我没有得到好孩子的表扬,但沉着脸的选似乎也没多计较这件事。

    他想要告诉我的,似乎有别的东西。

    我看着他沉着的脸。

    他的脸似乎从出生起就没有过好脸色。

    我忽然想笑,于是想说点什么,但在这之前,他先开口了。

    “拟,你还记得的吧。”

    很突兀的句子,我呆愣了一会。

    “……拟?”

    “我当然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嘛……怎么忽然提他?”

    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人,从里到外。而选竟然提起他,这更令我不快……我开始回忆那个令人不快的人。

    “他死了。”选忽然说到。

    用他的那张沉着的脸。

    当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考试】就开始了。

    我们是区分于【正确者】的【错误者】。

    从一出生就决定了的,我们存在的无价值。

    只有通过所谓的【考试】,才有机会抹去这种不平等,得到世界的认可,获得成为【正确者】的机会。

    但我和选从来不在意。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我,都适应了这种被区分的生活,因此在第一个任务出来的时候,我们没有做好准备。于是我的手指被斩断了一根。

    “啊啊啊——”我听不见我的喊叫声,看不见周围人的脸色,汗与痛的泪水从深处模糊了我的感觉,深处只留下徘徊不去的恐惧与失去什么的惨痛。

    应该流血了吧,流了很多了吧。

    周围的人在看着吗,选在看着吗。

    ……

    在我痛苦的时候,我才深知痛苦的感觉。

    当我的意识流回来一点的时候,我才隐约感受到身边的人影。

    是选啊。

    他在哭吗?

    怎么那种表情。

    第二天,有人来探视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被那种惩罚的场景吓了一跳。

    选在旁边坐着,他好像变得更沉默了。又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

    务在与我说话。

    “啊,那时真是吓了我一跳,你们没有完成题目吗?”他是个很令人亲切的人,不管是外表还是言行。

    而对于我们来说,这种亲切又包含了别的意义。

    “……嗯……选完成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所以我就没来得及……”

    务好像很惊讶,我们这种并不把【考试】放心上的态度。

    “第一题不是找死去的人的尸体嘛,这种惊悚的题,我就不想做。……本来确实想直接不做的,但是大家都很认真的样子……我刚准备开始认真的时候,时间刚好就截止了……而且本来也没想到会有惩罚这种东西……”

    “【行刑】的时候是真的可怕,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你听到了吧,我大叫的时候。”我解释着,故作轻松地笑笑。

    务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憋住了,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和我笑,“你啊,总是只知道这么傻笑着,像个笨蛋一样。再这么下去,万一通不过考试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我们的意料了,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你们还是小心点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不安,视线错过我的方向。

    我知道,这句话已经不是在对我说了。

    我只是笑着点头。他看到我这样又叹了一口气。

    当他要离开的时候,选突然站起来了,说是要送送他,这似乎令务感到惊喜——于是他俩快速地在我的目光中走出了门。

    留下我一个人坐着。

    不知道选的想法和务的意思的我,也只好独自等待,伴随着我的只是被选包的很整洁的断指。

    又静坐了会儿,选还没有回来的迹象。由于实在受不住零丁孤苦,我无聊地看看周围,想找点事做。

    忽然间看到选放在桌上的已经恢复原样的整齐的魔方,忍了忍,想想他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我生气,忍不住拿过来,又重新打乱成杂乱无章的样子。

    带着这种美妙的负罪感,心满意足地趴下,终于还是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间,迷迷糊糊间,我好像感受到有谁走到我旁边。并不温柔,却也不想打扰我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静默片刻,似乎是想确定我是否熟睡,然后拿起我手边的魔方,转起来,在静默之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与我的迷糊间的梦境,一起沉入深处,浮不起来。

    …………

    第二个任务颁布的时候,我和蓦在吃晚饭。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的被切断的小指,为了不被我发现,又胡乱地找一些话题来吸引我的注意,然而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忍不住瞟向我的小指。

    当他终于忍不住,决定问出口我感觉怎么样时,广播响起来了。

    仍就是那个一脸麻木的人的声音,那个给我行刑的被一堆穿着蓝色衣服的人围着的人。

    “任务二。”声音麻木但不容拒绝。

    “找出被害数一的信件。”

    “限时:一个月。”

    我装作不知道蓦的意思,问他刚才想问我的是什么。但他又不开口了,于是我也不说话。

    静静地吃完晚饭,我跟着蓦回到我们的地方,选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随手转着他的魔方。

    蓦似乎又下定了决心,叫了我一声,准备开口。

    但选拉过转头的我,让我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我看看蓦,他又闭上了嘴。

    我于是转头问选,他的眼睛却看向别的方向,只有手上的动作不停。

    不久,他转过目光,开口:“拟的线索,你们有吗?”

    我诧异于他居然这么积极,他向来是不屑于认真的。

    他看我傻傻的样子,也不解释,只是看向蓦。

    蓦有点呆愣,后来意识到有了开口的机会,但又错过了讲他的话题的时机,于是恍惚地彷徨着,半响反应过来,对选的问题做出回答。

    “哦哦,我不知道,但是,负也许知道。”

    于是我们去往负所在的地方。

    负是拟的哥哥的朋友。我们一般不会与这种人来往。

    他总是容易与人发生争吵,并且是个很容易先动起手来的人。

    我不喜欢这种危险的人物,但拟在提起他时,似乎带着一种认识他是值得炫耀的事的情感,并且确实地向我们表现出这种不一般的情感了。

    “你们肯定不认识负哥吧。他是我兄长的朋友,他可厉害了……”

    ……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在厕所外抽烟。

    白色的烟带着刺鼻的味道,一阵阵反复,在眼前、鼻尖、脑内旋转,带来晕眩的噩梦。

    我恨这种感觉,于是在选和蓦走过去的时候,停留在原地。

    选一直都是了解我的样子,蓦看选没反应于是也不说话,和选伴着走向负。

    负看到有人走向他,改变先前懒散的站姿,转过身子立好,但不拿下他的烟,用被烟草熏的无神的双眼看向选。但不开口。

    选也看着他,双方在互相打量着。

    不知道谁先开口,我隐隐听到一声“可以”,然后选转过身,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话地跟上选的步伐,默默的不做声。

    回到我们的地方后,我和蓦都好奇地问选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并不回答,但这种沉着的冷静比任何答案都更使我们安心。

    …………

    我知道选一直都是这样的,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实际上他一但认真起来,那种疯狂令人害怕。毕竟他其实曾经就是这样极度厌恶一切打破最无瑕疵的平衡的不平衡的人……追求极致的高度,极致的最完成点……

    第二天,负的类似跟班的人过来找我们,恰巧对于这任务毫无办法的籁和荼也回到了这里。看到类似流氓的人出现,她们还警惕了一下,在荼的拳头要打到跟班的脸上的时候,蓦急忙拦住了她。

    “等等等等!等一下!别打他……姐姐……”

    “他是选要找的人。”

    “选?”籁和荼对于选出手的事都感到惊讶,疑惑地看向我。

    我转头看选,他正低着头,眯着眼在睡觉。

    于是我走到他旁边,伸出双手,按在他肩上,开始疯狂地摇晃他。

    为了把他弄醒。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很蠢的举动。

    自以为安然地受到别人的保护,然后就开始变本加厉地犯蠢,以为能一直受到偏爱的人,事实证明,容易被打的很惨。

    鲜活的例子――本人,揉着被踹伤的屁股,静静地站于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静静地看着犹如领袖一般,被簇拥着,坐在正中的选,用还没平息下来的躁恶,审视那个小跟班。

    感觉到小跟班颤抖着要跪下大喊“饶命”的我,忍不住又要笑起来。但看到选的背影,又忙憋住。

    小跟班颤抖着走近选,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破旧,又肮脏。

    把信递到选手上后,我明显感受到那个人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因为选的气场才害怕的么,我想。

    大家都很兴奋,很激动,以为选这么快就找到了答案,正要憋出一些话来夸奖这个古怪但着实厉害的人,……但选飞快地撕破了信封,这举动吓了我们一跳。

    “选?”我问他。

    他只是抿着嘴,保持以往的风格不随便开他的金口。

    我只好凑过身看他在看的到底是什么。

    一张不同于破旧信封的被折的很整齐的一张洁白崭新的纸,上面写了两行字。

    “如果想要通过考试,答案是在北区的一棵樟树下。我已经找到了。”

    “但如果要信,我不能给你。”

    我抬头看选的脸色,显然这种答复令他不满,毕竟他都开始认真了。

    他又用冷酷的眼神持续看了几秒信纸,然后站起身,把它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然后不快地要出门,我急忙跟上。

    不久在我前面走着的他又忽然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身朝不解且呆滞着的屋内的大家说了一句:

    “那个答案是对的,可以相信。如果不想再继续的话,用那个也是无碍的。”

    然后终于无留恋地潇洒地转身,离去。

    我不知道选要做什么,我只是跟在他后面。就像从前的无数次,以及将来的无数次,一样。

    我能感受到他很烦躁,脚步声很大。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忍住想问他的渴望,抿着嘴不说话。

    也许是我的忍耐表现得太明显了,在长长的不知走往哪的静谧道路中,选先开口了。

    他叫我的名字。

    “嗯。”我回应他。

    “如果有想说的话,可以说出来。在我面前,不用这么痛苦地忍耐。”他的声音静静地飘过来。

    ……

    忽然觉得感动。于是毫不客气地问了一连串。

    于是他又不说话。

    ……

    我正悲伤,并在心里埋怨他的冷酷,他又忽然开口了。

    “任务只说‘找出信件’,并没有说要‘拿到信件’,而且也没有标明信的数目,所以根据我的对以往情况的推测和判断,信不止一封,且只要答出其中一封的所在地,就满足条件。”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我也不去思索他话中的一些奇怪的逻辑,快速地插嘴。

    然后导致他突的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这时我反应过来——其实说出口的时候,就应该感到后悔,——但现在还是免不了被他用犀利的眼神盯着看。

    随后直接古怪地朝我笑一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勉强答对题目只能免去处罚,做到完全解答的,才能得到优待。”

    “我说过的吧,我是那种人。要么不做,要做的话,就要做到最完美。”

    “——那才是成为【正确】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