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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乌尔达哈(上)

    微风吹拂,陆行鸟不紧不慢地拖着篷车前进,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车上的人正在侃侃而谈。

    “要说乌尔达哈啊,这可是艾欧泽亚首屈一指的贸易城邦,物流量也名列前茅。”布莱蒙德指了指自己道,“所以像我这样的商人很多,大家奔走在这座城市之中,分享货物积攒财富...”

    “向王家宣誓忠诚的王党派和由谋求自治的商人们所组建的共和派常年在此对峙。他们表面和平共处,但乌尔达哈毕竟是艾欧泽亚最富饶的城市...”

    “他们在暗处互相使绊子,表面祥和下斗争和冲突其实从未停歇,毕竟谁又不想真正掌控它呢...”

    “再加上这几年蜥蜴人族正在肉眼可见地扩张势力,它们对于乌尔达哈的威胁是愈发增大了...”

    布莱蒙德拍着大腿叹息,“总之就是不太太平就是了。”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一旦开战,物资的价格就会飞涨,对我们商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啊。”

    他刻意压低了后半句,向着夏寻眨眨眼。

    “这话可不能大声说。”

    夏寻失笑,微微额首表示赞同。

    “哦...”布莱蒙德侧头看了看远处,“差不多快到了啊...”

    他招呼夏寻随他指的方向看去。

    “看,看啊,那里就是荒漠中的绿洲...金钱与谋略盛行的黄金城,沙漠之都,乌尔达哈!”

    入目的是如峭壁般巍峨的城墙,城墙后的高大建筑透着古朴的威严感,它像极了夏寻在小说中描述的某个皇都,训练有素的士兵守在各个角落,穿梭的人群车马仿佛蝼蚁。

    夏寻有些恍惚,其实布莱蒙德说的事情他早已知晓,但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番感受。

    这种冲击感远大于他第一次见到高楼大厦,钢铁森林带来的压迫远不及眼前城市的威严,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里就是阿尔迪纳德次大陆的南端,贫瘠却又埋藏矿藏的萨纳兰荒野,乌尔达哈如同沉默的巨兽般卧在这片土地上,它被冠以贸易之都,沙漠之都之类的名号,迎接着远方商队的到来。

    乌尔达哈过去建满了矿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高举着稿器挖掘深埋的矿脉,这些或闪耀或黯淡的矿石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这里也因此而逐渐繁荣。

    多年的积累之后,这座矿山都市已经被镀上了高贵的色彩,成为了诗人口中的‘黄金之城’。

    而现在,正有一位心怀憧憬的冒险者,即将踏入这座犹如宝石般绚烂的城市。

    马夫吆喝着停下篷车,夏寻随着布莱蒙德一同下车。

    布莱蒙德指挥着几人卸下车上的货物,又看向夏寻。

    “好了,我们就要在此分别了。”他笑着道,“虽然道别让人失落,但旅行商人就是要奔走于大城小巷之间,等我在国际市场卸完货,我就要接着向下一个城市出发啦。”

    “祝你生意兴隆。”

    “好,你把这个收下,一路上受你照顾了,这就当是我的饯别礼吧。”

    夏寻刚想拒绝,但看布莱蒙德表情认真,便没再多言,接过他递来的袋子。

    袋子入手有些重量,里面似乎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是些钱币。

    “哦,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不过算了。”他笑道,“你可要变成一名出色的冒险者,好让我今后为与你相遇而感到自豪啊!”

    夏寻还想说点什么,但布莱蒙德已经大步离去,他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

    他看着眼前巨大的城门,兴奋和崇敬感油然而生,他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深吸口气,向前走去。

    他的旅途方才开始而已。

    乌尔达哈比他想象中更为气派些。

    他迈入城内,面前是挂着图腾旗帜的巨大建筑,铜刃团的士兵奔走着与他擦肩而过——街道上四处可见他们的身影,驻守的,巡逻的,闲聊的...

    他想起方才城外发生的战斗,想来那应当只是小规模的冲突,也不知道当蛮族大举来犯时,这座城内又会涌出多少手持利刃的战士。

    街道算不上热闹,也可能是城市颇大,来往的行人显得零零散散。

    夏寻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暗暗感叹,真是颇具风格的建筑,透着他未曾预见过的美感。

    “嘿!”

    “嘿!”

    他隐约觉得有人在喊他,回头发现一个男人正倚在柱子下,见他转头一下来了精神。

    “对,就是叫你呢。”男人露出笑容朝他招手,“你果然是个冒险者啊。哈哈哈,你在东张西望什么呢,是不是刚来这里啊?”

    男人笑的亲切,但他鼻梁上的小眼镜让夏寻有些愣神。

    这么说不太好,但他对这种带小圆眼镜的人物有种刻板印象,在电视小说中这类人往往非奸即盗。

    “嗨,我是情报商维蒙德。”对方拍着胸脯做起了自我介绍,“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乌尔达哈吗,冒险者?”

    情报商?

    夏寻有些不知如何回应,对方一副非常自来熟的样子。

    “别担心别担心,这回不要你的介绍费。”维蒙德摆手,“等你变成了大人物,记得多雇佣我这个情报商就成啦。来,让我来跟你讲讲。”

    “看你这样子你应该是刚成为冒险者,那你首先要去休息厅‘流沙屋’,那里设有冒险者行会的窗口,想作为冒险者出人头地的话,就必须去那里注册。”

    维蒙德指着夏寻入城时便注意到的高大建筑。

    “那里就是流沙屋。”

    冒险者行会。

    这是一个起初由佣兵集团构成的无纪律组织,但随着时间推移,组织规模逐渐扩大,条例清晰,现如今演变成了一个致力于帮助和提供给冒险者在相关领域下和他人共同处事的机会的专门行会。

    他们被众人所认可,现今在艾欧泽亚的各个地区都有所建树,冒险者们在行会的领导下回应着住民们的呼喊与委托,实现着自己的目标与追求。

    “加油啊,新人。等你作为一名冒险者大赚一笔、出人头地后,记得让我这个情报商也沾沾光啊。”维蒙德笑道。

    是和布莱蒙德很相似的话。

    夏寻向维蒙德道谢后向着流沙屋走去。

    似乎冒险者真的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值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为其付出心力,可能他们心中相信着什么东西,可惜他脑中的信息无法告诉他这个答案。

    他推门而入,流沙屋的架构略微有点像是考究的酒馆,外边一圈是长长的走道,阶梯下摆放着桌椅,各式各样的客人围坐在桌边侃侃而谈。

    高大的吧台后站着一个小巧的女性,她正在翻阅着一本巨大的册子——看上去有她半个人那么大。

    夏寻意识到他觉得吧台高大是因为他作为拉拉菲尔族还没有吧台高,他可能得坐上位子才能够到台面。

    “呀,欢迎光临!”女孩注意到他的到来,做出了拥抱般的姿态表示欢迎。

    她的笑容温和而灿烂,夏寻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你...你好...”

    “你是...前来注册的冒险者吧。欢迎来到乌尔达哈。”她笑道,“我是莫莫蒂,是这个流沙屋的老板娘,你就当我是这里的头头就好了。”

    “我这儿也兼顾冒险者行会的工作,可以为来到这里的冒险者提供帮助,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新人冒险者。”

    她像是有些苦恼般的轻叹口气。

    “乌尔达哈和蛮族蜥蜴人族之间的斗争一直持续着,尤其是近几年战况不断升级...而且,最近听说北方的加雷马帝国也是蠢蠢欲动。”

    “这座城市表面上一片祥和,其实大家都怀着不安的心情过日子,当然灵灾的后遗症也是引起大家不安的原因之一...”

    灵灾。

    夏寻脑海中浮现起了相关的信息,那是发生在5年前的一场重大灾难,环绕月亮运行的‘卫月’向星球坠毁,从中释放出的黑龙对艾欧泽亚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与打击。

    但这整件事情却仿佛蒙着某种阴影般,虽然它切实地发生了,但大家都记不清那段时间的事情,直到现在也无人觉察出其中的原委。

    对于当时的真相现在依旧争论不休,没人愿意承认他人与自己记忆的不同,但又无人能跳出那种阴影般的模糊感,只能暂时将其定义为第七灵灾的后遗症。

    但即便是阴影之中也会有光芒乍现。

    人们对于第七灵灾唯一的共同认知便是曾经有一批‘英雄’为了拯救艾欧泽亚而进行战斗。

    他们仿佛神话史诗中的英雄,手提利刃,裹挟着白色的火光撕开阴影。

    人们分明都记得他们战斗的身姿和怒吼,但却始终无法呼唤他们的名号,就好像翻开了变黄的书页一样,分明字字俱在,却没入黯淡的颜色里,无法念出具体的内容。

    连同他们的身影都裹挟在耀眼的光芒之中,难以言述。

    人们只得将这些淹没在记忆里的英雄敬称为——

    光之战士。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需要冒险者的力量。”莫莫蒂笑容温和,眼神却透着坚定,“希望你们能消除乌尔达哈民众的不安,成为光之战士那样的英雄。”

    真是让人惶恐的期待,夏寻暗暗叹气。

    “所以请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说成作为交换可能不太合适,不过,我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喂冒险者提供帮助。”

    夏寻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谢谢!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莫莫蒂喜笑颜开,“冒险者来这里后,大家的不安感也会消失。然后人们发奋工作!经济蓬勃发展!纠纷随之四起!”

    “最后乌尔达哈将一片繁荣!我们流沙屋也能挣大钱!所以乌尔达哈最喜欢你们这种流浪者了!”

    夏寻眨眨眼,他总觉得这段话和上边忧国忧民的叹息有些出入,但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哎呀不好,开场白说的有些多了,我们赶紧开始冒险者的注册吧。”

    莫莫蒂将方才的厚重册子推过来,“能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吗?委托你工作时,或为你建造墓碑时...连个名字都不知道的话就不好办了。”

    墓碑啊...他又想起布莱蒙德来,布莱蒙德也说过类似的话,也不知道这条路上倒下了多少人呢...

    他按着莫莫蒂的指示写好信息,把东西抵还给她。

    “奥瑞亚...”莫莫蒂看着书页上的字迹,“呀,是个好名字。”

    她合上书册,“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冒险者行会的一员了,请多多指教哦。”

    “请多多指教。”夏寻回礼。

    “啊!啊!对不起!我现在,现在就还钱!所、所以今天就放过我吧!求,求...”

    夹杂着哭腔的哀嚎声从不远处传来,夏寻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跌倒在地,不住地倒退。

    为首的是个穿着富态的拉拉菲尔族,他身后跟着一个铜刃团的士兵,还有一个笼在灰袍下的女人。

    “你知道远东国家的熟语吗?”为首的男人笑道,“‘事不过三’,我很喜欢这句话。”

    “不过很可惜...”他话锋一转,“你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给我带走!”

    “不...不要啊!求你了!”男人哭喊着磕头赔罪,“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一次、一次就行...”

    “哎呀呀...”莫莫蒂摇了摇头,“看来又起纠纷了,不过,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想在乌尔达哈出人头地,那副德行可不行哦。”

    夏寻注意到流沙屋里的其他客人也同莫莫蒂一样,大多只是扫了两眼便不再关注,看来这在乌尔达哈确实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连铜刃团的人也有参与其中。

    他暗暗琢磨,自己来的路上还遇到了铜刃团兵员勒索的事情,明明是一个守卫城市的军队...

    还真是一个复杂地方啊。

    “你也要好好的加油了哦,有烦恼的话就来找我聊聊吧。”莫莫蒂眉眼弯成月牙,“不过,畅谈人生就免了,恋爱咨询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嘻嘻...”

    夏寻有些不知所措,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眼前的女孩虽说不是他熟悉的女性模样,但这仿佛会笑的眉眼很难不让人有些怦然心动。

    “好了,正式欢迎你来到乌尔达哈!我们由衷欢迎像你这样的冒险者加入,期待你今后能有活跃的表现!”

    莫莫蒂张开双臂表示热烈的迎接,夏寻连胜道谢。

    “好了,该向你介绍下这座城市啦。”莫莫蒂拍拍手,“虽然你应当有所了解,但还是不如由我这个老本地来给你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