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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庙里

    你现在还冷吗?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在被左恒扯进了破庙之后,晏横舟觉得没有像外头那样那样身体发寒了。

    他摇了摇头,用火石擦亮了那小半截蜡烛的烛芯,把周围照得亮堂了不少。也是这一照,他差点吓掉了手里的小半截蜡烛,烛泪滚落,烫得男童小小“嘶”了一声。

    在被烛光照亮的小半范围内,地上是不知道蒙了多少层灰的细密蛛网,网下是风化发白的死人骸骨,骷髅眼眶中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看得人直发毛。

    “娃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出来,要食饭了,想看这地方明个带你们来,饿着就不好了。”憨实庄稼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感觉隔了很远,听不真切。

    “大叔,你真的想带我们去吃饭住宿吗?”左恒借着微弱烛光,从地上随便捡了根死人骨头插进了门的后栓,幽幽问道。

    “那你过来把门打开带我们走吧,我们走累了想在里面歇会儿。”她接着道,插上门之后也松了一口气,背靠在门上有些瘫软。

    白天赶了不少路,方才的反应也太过极限了,女童的心到现在还在剧烈跳动。

    在女童问完话之后,瞧着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就没了声响。

    “......他,不是人吗?”晏横舟咽了口唾沫,有些后怕。

    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在破庙内虽然还是冷,却和之前刚走出林子时感到的那股寒意不同。

    但刚刚走出林子的时候,他真的只是以为自己衣衫单薄,外头寒风过大而已,只把这股来自直觉的预警当作是对于寒冷的下意识反应,根本没有想到这回事。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问,觉得左恒也没有像陶然师祖那样的本领,能一眼就看出妖魔鬼怪啊。

    再说,要是左恒一开始就知道,就凭她那股谨慎劲,肯定拽着他又往林子里头跑,怎么会跟着汉子走这么久。

    察言观色而已。

    女童默念这四个都快成为生存本领的字,言简意赅地朝晏横舟解释道:“刚刚看出来,如果这里没有庙我们可能已经被抓住了。”

    她仔细回想男人的行为,“刚刚他带我们路过这座庙的时候,是可以往旁边挪了挪,斜着走的。”

    晏横舟想了想,似乎是这样没错,可是就稍微绕了绕就能看出来对方不是人,左恒也未免太厉害了吧。

    小读书郎看向她,眼睛有点亮。

    左恒可不管晏横舟到底想了些什么,无动于衷继续道:“所以我才问他的,他答的也不对,歧县的那个小庙在山洪里倒了之后木头全被穷巷给扛回去了,能搬的也都搬走了。这个村子既然看起来和我那里也差不了多少,既然不信神,又怎么可能放着这些瓦啊木头啊不管?”

    “而且他带我们来的时候,我没见着有人家在院里头种菜养鸡鸭,那他们吃的是什么?”

    十几户人家孤零零形成一个小村落,肯定不可能像歧县那样有专门的市场,想要活得好,自己家里头肯定要备着点东西的。

    如果跟着壮汉走的只有晏横舟一个,说好听点是大方说难听点是没戒心的小读书郎此刻说不定已经被抓住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带着他的是左恒,穷惯了的,想出过各种法子挣钱省钱瞎折腾的左恒。

    如果连同在一个群体内穷人都不能理解穷人,那世界上也就没有人能理解他们了。

    “就算之前都是我误会,单凭现在他不敢过来这一点,我们也不能出去。”左恒冷静道,同时吹灭了晏横舟手里亮堂着的半截蜡烛“如果没鬼,他为什么不敢过来,说话也隔远远的?”

    烛光熄灭下去,破庙内又恢复了他们刚进来时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晏横舟想着他们正踩在一堆,甚至是好几堆死人骨头上面就有些怕。

    能看见的不可怕,未知才令人恐惧。

    “左,左恒,我们能不熄蜡烛吗?亮堂些。”他小声提议道。

    左恒凭借印象扫了他站着的地方一眼,断然拒绝,“不成,省着用,还有夜里。”

    这小半根蜡烛还是她怕被离家期间被老鼠啃了去,随手塞到荷包里头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夜里怎么......”意识到现在还是白天后晏横舟噤了声,神情凝重起来。

    老人说过,莫要在野外过夜,晚上阴气重,魑魅魍魉山精鬼怪的力量也比白天强盛,或许白天不敢伤人,晚上就敢了。

    “我们会死吗?”他突然问道。

    “说不准。”左恒也是神情凝重,“但也未必。”

    女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起来一件被她忽略掉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精怪变作的壮实汉子曾经想碰她们又缩回了手,却又提议要帮忙提着剑。晏横舟身上有特殊左恒是知道的,但她确定自己十分普通。

    所以,被忌惮的是老人拿雷电重新劈过的剑,而不是她左恒。

    只是左恒想不通为什么他忌惮剑还要主动要求接过,难道被给和主动碰不一样?

    一时之间似乎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把蜡烛点燃。”她这样吩咐晏横舟,“然后你去拜一下庙里的神,我不大会说,你说好听些。”

    不管拜了有没有用,总得先试试吧。

    在她思索对策的这会子,晏横舟再一次擦亮了蜡烛,举着蜡烛走在一地骨骸之间,脚步有些不稳。

    直到他手上蜡烛的暖黄光亮照到了倒在香火台上,身子也只剩下一半,看不出供奉的到底是个什么的残破神像。

    小读书郎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把蜡烛放在地上放稳,强压下心中的余悸和对一地雪白人骨的恐惧,又扶起了满是灰尘蛛网的小香炉,对着残破神像恭敬拜了三拜。

    “与友路过贵地,为避险祸,冒昧叨扰。还望神仙慈悲,施与援手,若有来日,定会烧香叩谢。”

    说完他又拜了三拜,“这是替友所拜,她因防范之故无法脱身,还望宽恕则个。”

    几乎是小读书郎话音刚落的瞬间,庙中比外头只轻了一些的阴冷瞬间消失了大半。

    他举起蜡烛,走向左恒,“看来是没事了......”

    一口气还未舒出,惊雷乍起,雨声像撒豆子一样倒下来,噼啪落地,声响大得好似撞在铁板上。

    轰隆,眨眼间便暗下的天空中有雷电劈过,又将天穹映照到如白昼般明亮。

    在这片刻的亮堂,晏横舟清楚看见,在比手指粗的门缝外面,有一只眼睛。

    黑眼白,红眼珠,有血朝眼眶外面涌出。

    现在,这只眼睛正死死瞧着他,一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