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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翰林轩内获激赏

    翰林轩内布置雅致,干净整洁,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味。店内满满当当都是书籍,分门别类地放置在各个书橱之中,书籍齐整,每本都是精装上品。叶安心里感叹,这是穿越以来见过的最高档的地方,有种前世进了学校教务处般的严肃,和一点点小紧张。单从翰林轩铺内布置来看,这家掌柜的却是个用心的。

    叶老根有些羞涩,赶了一个时辰的山路,衣服下摆和草鞋难免沾着泥垢,贸贸然走进如此雅处,十分不妥当。这时,从里边柜台下钻出个中年胖子,手里还拿着两本账本,见有人来,中年胖子放下账本,稍稍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迎了上来。

    “翰林轩掌柜郑珏,见过老丈,不知老丈前来,是何需要?”掌柜的客气地拱手问道,并没有因为叶老根衣着不整,而稍显怠慢。

    叶老根见到郑掌柜所穿长衫竟是那生员服饰,当下知晓了这郑珏至少有秀才功名,当下慌忙摆手:“当不得秀才老爷拜,小老儿有礼了。”

    “可是要给这小童子备置开蒙书籍?”郑珏见到一旁的叶安,开口问道。

    叶老根不知如何作答,低头看向叶安。叶安赶紧作揖,回复道:“见过先生,小子叶安,此番前来,是想淘些史书。”

    郑珏见这不过三四岁的小儿口齿清晰,言行得体,大为惊诧:“不知小哥儿今年几岁,可开蒙了?”

    “小子景兴二十一年生人,家父开的蒙。”

    满打满算虚岁不过四龄,寻常孩童这般年岁还是人憎狗嫌的玩闹性子,哪有这般沉稳。郑珏不太相信,随手从最显眼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叶安,“可识得此书?”

    叶安接过书,竟是《孟子》,随手翻开一看,与前世原文别无二致,于是说道:“亚圣立言,小子自然认得。”

    “可读一段?”

    叶安却是合上书,直接背诵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不过小半刻钟,叶安竟将《孟子》第一篇流利诵出,不差一字。

    “穿越到现在。总算是碰到一件专业对口的事了。”古汉语文学专业高材生叶安“老怀大慰”。

    “善!”郑珏激动地大叫,热切地问道:“安哥儿可知这孟子见梁惠王一篇所阐何意?”

    “回先生,这《孟子》第一篇是亚圣的‘义利之辩’,亚圣主张重义而轻利,反对唯利是图,将个人私利凌驾于国家公利之上。”

    “哦?圣人是否在告诫我们存仁义,舍私利?”郑珏笑眯眯地问道。

    “非也,无论孔圣孟圣,皆不反对追求合理私利,圣人重仁义,并非不准讲利,而是担忧交相争利,遗祸于家国,反失公利。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人人追求私利的同时,不忘万民之公利,践行君子之道,天下可安矣!”

    “大善!神童也!神童也!恭喜老丈,家有麒麟儿,他日必定金榜题名,光耀门楣!”郑珏激动万分,连忙向叶老根道喜。

    叶老根杵在一旁,叶安与郑珏的对话他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却一句话都听不懂,见秀才老爷向自己作揖道喜,赶忙还礼,连呼使不得,腰比郑珏弯得更深。

    一番激赏过后,郑珏才想起叶安来此的目的。

    “先生,可否指点一下历代史书何处?”

    “自然,安哥儿这边请。”郑珏领着叶安来到铺内边角处,“四书五经、大儒集注以及流行话本最为畅销,这历朝通史鲜有人问,书怕是都旧了。”郑珏左翻右翻,不时抽出一本,最后拿出二十多本书,堆起来有半个叶安高。“自《春秋》为始,至三十年前本朝编纂完成的《楚史实录》,大小二十二朝正史都在这里了。”

    “多谢先生!”叶安此刻心潮澎湃,有求知的兴奋,又有对未知的惶恐。稳了稳情绪,叶安翻开了书,忘我地阅读起来。

    向来以读书人自居,但又在科举上无甚天赋的郑珏,见到这四岁熟通经义的“神童”,激动之情难以按捺,细细端详着沉浸在书海里的叶安,愈发觉得他眉清目秀,端得可爱,又觉得其头顶灵光咋现,给人一种不似凡俗的感觉。叶安嗜书模样让郑珏想起自己的发小好友。“竟有孩童聪慧甚于清淼幼时,当真有趣。”郑珏心中感慨万分。郑珏悄然离开叶安,去招呼叶老根坐下喝茶,聊聊家常,探探这爷孙俩的底细。

    整整一个时辰,叶安在快速粗略浏览完所有的史书,重重地叹了口气,才发觉自己早已满头大汗。转头见着自己的爷爷正在内里与掌柜的交谈甚欢,叶安满脸怨念。

    叶安被叶老根带跑偏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玄幻世界。

    这个世界确实跟前世有些差别,有武道传承,时有武道高人在史册留名。历史走向在汉前与前世几乎一模一样,最大的转折在于霸王乌江东渡,项羽本言无颜见江东父老,谁知那乌江亭长竟是个武道高手,趁霸王不备,一篙子打晕了他,直接将其带过了江。项羽于是得以继续起兵,楚汉之争又延续了十年,韩信诸王因为项羽的缘故仍在的缘故没有被清算。项羽最终依旧兵败身亡,可是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刘邦不久年老病死,刘盈得继大统,少了吕后残杀戚夫人一事,刘盈没有惊惧染疾,长久执政,任内实施仁政,轻徭薄赋,任才为贤。虽然诸王复叛,但是天下人心思定,加之韩信早亡,刘盈坐稳江山,大汉国祚一直在刘盈一脉,再往后蝴蝶效应持续作用,世界线时而发散时而闭合,依旧有许多历史之必然,但总体上已经面目全非,虽然仍有不少熟悉的惊才绝艳之辈留下姓名,曹孟德是汉之后的陈朝名相,文坛宗师,但其诗再无帝王霸气。李二郎成了某朝著名儒将,位列武庙······如此种种,让叶安感慨万千,直呼奇妙。

    “哎,孙儿,可看完了?”

    “圣人有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世上何曾有神仙,爷,你以后莫要诓我了。”

    “怎了,安哥儿遍阅史册可是为了求仙问道?”郑珏哈哈一笑,神童虽神,依然有其可爱之处。

    “先生,不知这些书,都作价几何,可否便宜些?”叶安想好好研究这方世界的历史,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价,心里估摸着如果太贵就算了,以后再攒钱,半买半蹭就好。

    已然知晓些底细的郑珏并未开价,直言道:“这些史书平日里也无人光顾,摆在架上也是腐朽,索性一并赠与安哥儿。”

    “万万不可,无功不受禄,小子不敢受此馈赠。”叶安连连摆手,古代的书籍珍贵,尤其是这翰林轩内的精装书本,绝对内心是个成熟大人的叶安不好意思白占便宜。

    “无妨,郑某自有不少家业,开这书肆本就不为求财,盖因祖产难舍,又喜好读书罢了···今日书赠爱书之人,亦是美事。”

    “这···”

    “《礼记·曲礼上》有言?”郑珏突然考校道。

    “长者赐,少者不敢辞。”叶安不由思索地回答。

    “既是圣人之言,安哥儿何故推辞?”

    “这···多谢先生赠书之恩,他日叶安必有厚报。”叶安郑重地向郑珏行礼。

    “好,今日能结识安哥儿,也是郑某的一大幸事,日后安哥儿若要看书,直来翰林轩便是。”

    “多谢先生!”叶安十分激动,不仅结个人缘,以后还能光明正大来蹭书看。

    “对了,敢问先生,这‘翰林轩’三字是谁所写?”

    “哦?安哥儿也懂书法?这字有何门道?”郑珏笑眯眯地问道。

    “略懂一些,笔力雄浑,遒劲生动,笔画之间,气象万千,单看这三个字,便可感到书者胸怀天下之心,亦有坚韧不拔之志。能做到字显其志,大家手法也。”叶安赞叹道。

    “大善!安哥儿果真见识不凡,句句正中!”郑珏尔后无比自豪地介绍道:“题匾之人便是当朝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江陵。张相是郑某发小,这字却是他二十年前高中,回乡探亲时所书。”

    这下不仅叶安惊了,连叶老根也吓到了,想到自己把翰林轩认成四个字,叶老根满脸臊红。好在叶安没空注意叶老根的脸色,他被张江陵三个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