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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两个“扶不起”

    章武元年(221年),汉中王刘备称帝,建立蜀汉政权,王太子刘禅晋升为皇太子。刘备为了培养他治国的本领,可谓费了不少苦心,让诸葛亮当其亚父,诸葛亮亲自抄写《申子》、《六韬》、《韩非子》等书,教他学习诸子百家,又拜伊籍为师,学习《左传》等儒家经典。不仅如此,还令其拜赵云等诸将为师,学习武艺。

    但是,刘备的努力都白费了。刘禅文没有学到安邦定策的学问,武也不敢与人白刃对决,众人给他起了个外号“扶不起”。诸葛孔明死后,刘禅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坚持了29年,最后投降了西晋,并得到善终。当然,那是行尸走肉式的善终,他的‘乐不思蜀’,为世人唾弃。

    而刘方策他们老刘家举全家之力,十多年如一日,为了将他培养成一个有出息的人,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的。但是结果是什么呢?还不如刘禅呢,他仅仅是上了一个大学而已。

    其实,他们二个人是没有可比性的。

    刘方策后来反思过,发现自己像个全能演员,可以演绎多种角色。他最擅长的是逃避和虚与蛇委,因这种能力,才把刘禅这个角色把握到现在,没有被人发现,虽然出现了些许纰漏,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可圈可点的。

    他想过未来,大学毕业之后,大概率是成为一个打工仔,比如给苏紫她爸做部下,通过努力工作,幸运的话爬上高管的位置,成为苏总的左膀右臂,然后被苏家发现认可,成为乘龙快婿……但,这是一个残酷而扭曲的梦,可它却阳光明媚,幸福快活,令人憧憬。当然,他也知道,这样的美梦不会长久,因为这种爱情与精神无关,而他的初衷是爱情,精神层面的爱情。

    江州到了,幺鸡在码头上找了六只船,将十五辆大马车上的行李和大箱子都卸下来装到船上,然后打发走了赶车的车夫们。刘方策的轩车也被十几个船工抬上船,六匹马连同傅同的战马卧着绑在船的后舱里。

    这已经是离开成都的第十日了,他们走得慢悠悠的。刘方策对巴巫的认识来自于他人,那是一个谁都不愿去的地方,所以他也不催促,大家更是不着急,因为巴巫对他们也毫无吸引力。

    江流急促,到处激浪翻滚、漩涡吞噬。两岸青山高耸,长江河道逼仄,让人有在细小的星球裂缝中穿行的感觉。倒在船头行李堆上的刘方策胡思乱想,对比着二十一世纪和三国时代,天马行空地瞎想,一会儿紧锁眉头,一会儿会心一笑。

    给他当枕头的京京,此刻也眯着眼,无精打采了。但是刘方策一点睡意也没有,长江滚滚,前路茫茫,身边巨大而令人恐怖的大山如犬牙交错,木船被江流抛来甩去,船工们不断用长镐将船推离暗礁险滩,低头可见船头在石缝间飞驰而过,抬头又见黑魆魆的大山直压下来,这番惊心动魄的挣扎,如何能让他心安。

    眼前的时代,打破了“非刘姓不能称王”的游戏规则,各路诸侯逐鹿中原,连刘禅的老爹织席贩履的刘备都以王族之后参与到这个行列中,与异姓争夺天下,并实现了个小目标,当上了蜀汉的皇帝。

    幸喜幸甚,这是个不讲出身,只拼实力的年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大乱,没有规则。

    比如曹操,他的父亲曹嵩就是宦官曹腾的养子,曹操就因此被人侮辱。东吴的奠基者孙坚,出身寒门,经三代人努力,成为帝胄。

    这样天马行空地瞎想着,逐渐,刘方策发现这就是他想要的时代啊,他现在是一张崭新的白纸,就看自己怎么画了。“懦夫使自己变成懦夫,英雄把自己变成英雄。”

    但是,目下的时代,英雄的概念被奸雄曹操给篡改了。

    当年曹操煮酒论英雄,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在曹操的眼中,孔武有力的不是英雄,运筹帷幄的也不是英雄,割据一方的豪强也不算英雄……因为那些人不是他手下就是手下败将,所以他们都不是英雄,只是英雄的垫脚石或者打工仔、工具罢了。而他认为自己和刘备才是英雄,因为他俩能屈能伸,胸怀大志,一个以摧毁汉室为己任,一个以恢复汉室为己任。

    有人以为三国鏖战,英雄辈出,但是按照曹操的英雄论,天下英雄就二人而已。他们离世后三国时代,的确再难有什么英雄可以让人敬仰了。

    在二十一世纪考场上屡战屡败的刘方策,在这个三国时代能成为一个英雄吗?这还是他不敢想的问题。唉,活下来再说吧,英雄可不是好当的,你刘方策有什么,就一个假太子的身份,现在连这个也没了,被贬成了九品芝麻官的县令,还是一个最穷的县的县令,有一块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他的领地。然后,对了,还有刘禅的财富,这倒是一个可资依赖的资产,但有钱不等于能成为英雄,倒是可以做个脑满肥肠的懦夫。

    经过这些天的经历,他觉得在这个时代能活下来的,都是好样的,现实比《三国演义》里描述的更加残酷和危机重重。

    什么英雄,天下就两个,曹操已经没了,还有一个,头发也被人斩断了。呵呵,当世唯一的英雄的头发,正挂在自己的脑袋上。当年曹贼马踏禾苗,破了自己定的规矩,不就以割发代替了割头。那么,割了英雄的头的,是大英雄了。

    “不能说我刘方策割了刘备的头,你可真能瞎扯。”他自言自语,哈哈大笑起来。

    轩车悠悠,日月轮转,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船老大给他弄了把躺椅,请县老爷趟在上面,一再嘱咐,水流急的时候不要在船头躺着。暖阳照在身上、脸上很舒适,轻风吹佛,凉爽而惬意。

    张芝禾在轩车里大觉醒来,睁着惺忪的眼睛,走下车。看见京京正立在船帮上,以高难度的动作,抬着一条腿尿尿。自己便也来尿了。他东张西望地看了下,发现人们都在船舱里睡觉,兵士们也打着盹,而船工们都在船的一侧用长镐躲避礁石,没人关注自己,便解开裤子,朝大江里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