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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片诚心喂了狗

    梁小姐翻看了刑名师爷递过来的身份证明,认真想了一会儿才问师爷道:“先生觉得如何?”

    刑名师爷认真的答道:“行文和印信都没有瑕疵,不才觉得这东西是真的。”

    梁小姐点点头认可了师爷的说法,又道:“先生将此文证交与父亲,可有为父亲打算?”

    刑名师爷作为梁知府的心腹,自然知道梁小姐就是梁知府实际上的首席幕僚,此时梁小姐如此问道,他自然要严肃回答:“此事事关重大,自然要请府台大人定夺。”

    刑名师爷接到狱卒禀报后对此事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其实说起来,事情不大,却是两难。文书若所述是真的,粘杆处的人定然是在田千军身边卧底,那就得放回去。可若文书是假的,田千军身边的一个小头领,放回去实际对战局也没什么太大影响,但事情却不简单。往大里说,私放反贼就是通敌谋反,往小里说,被人骗了也是昏聩无能。这种事情,刑名师爷哪里敢自己拿主意?

    但梁小姐显然对刑名师爷的表现并不满意,说道:“先生,家父重金求贤将您请来,可有亏待。”

    刑名师爷连忙拱手道:“府台大人自然待我不薄。”

    梁小姐又问道:“那先生为何要置我父于险地?”

    “小姐何出此言?”

    “先生如实禀报家父,是要家父作何选择?”梁小姐问出这话,刑名师爷便知道了梁小姐的意思。

    张辰的事情本来就是两难选择,无论选择哪一边都要承受巨大的风险。刑名师爷将此事禀报梁知府本是理所应当,现在被梁小姐一说,竟有些踌躇。

    “家父请诸位来帮忙,自然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出难题的。”梁小姐并未估计刑名师爷的尴尬,直言道,“此事在我看来,有更好的办法。”

    刑名师爷大概猜到梁小姐想法,但还是抱拳躬身道:“请小姐指教。”

    梁小姐摆出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道:“若是家父不知道此事又如何?”

    刑名师爷摆出一副颇为震惊的样子道:“府台大人待我不薄,我自事之以诚,我……”

    “名人不说暗话,先生知道我的意思。”梁小姐打断了师爷的话,“先生若不愿替家父分忧,自然是由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了。烦请先生带我去见那人。”

    刑名师爷能够猜到梁小姐的意思,只要梁知府不知道粘杆处的事情,无论张辰粘杆处身份真假都影响不到梁知府,只会追究知情不报之人的罪责。尽管梁小姐步步紧逼,师爷还是不愿意承担如此重则。

    开玩笑,我虽然领着你家工钱,但可没说把命卖给你家。

    师爷环顾四周,对着跟过来的狱卒说:“你先回去看住要犯,任何人不得接触,明白?”

    待狱卒领命而去,师爷才向梁小姐深鞠一躬,说道:“小姐谋事、决断均是一流,学生自叹弗如,小姐所说也全部在理。然则,此事涉及府台大人前途性命,兹事体大,学生不敢擅专,还请小姐定夺。”

    梁小姐见师爷最终还是把球踢回给自己,也不再苦苦相逼,只得说:“先生糊涂,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我等事发,家父还能尽力挽救,若是家父失势,我等只能陪绑。”

    很多时候,位置决定了眼界,梁小姐和师爷打着哑谜,两人的算计并无高低,但师爷只是受雇于人,关键时候想的是怎么保全自己,而梁小姐想的却是怎么解决问题。这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差异。一个遇到难题上报就行,一个则必须解决问题。

    道理人人都懂,但却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师爷几经犹豫还是低头道:“学生以小姐马首是瞻。”

    见到刑名师爷还是选择了退缩,梁小姐只得叹了口去,对师爷说:“那就有劳先生带路了。”

    虽然私牢就设在知府府里,但是梁小姐却从未来过,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虽然管着事,但终究是大家闺秀,现在事急从权,却是第一次到了如此阴暗肮脏的地方。

    狱卒和师爷又检查了一遍锁着张辰的刑具,才退出牢房,在外等候梁小姐的吩咐。

    梁小姐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被打的若此凄惨的人,并未感觉到恐惧,反倒是张辰被火烧过的面容以及此地脏乱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梁小姐不愿坐在看上去不太干净的凳子上,于是只得和张辰保持了一段距离,用手绢一角轻捂着鼻子,刚想开口,又觉得距离太远怕声音被别人听去,只得在往张辰的方向挪了一些,才说道:“不用装了,你的那证明我已验过,是假的。你冒充朝廷官员,可是要罪加一等……”

    话未说完,张辰出言打断道:“别诈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尚虞备用处一等侍卫统领哈伦曾教过我血滴子,他坐下十三太保多一半我也见过,你们若是看出我的证明是伪造,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会来见我?”

    “你知道我是谁?”梁小姐问道。

    “梁知府独女素有女诸葛之称,已经是仕林美谈,你是当世奇女子,咱们少些套路,多些真诚。”

    “少些套路,多些真诚?”梁小姐几乎被张辰的用词逗乐,默念了一边又说道:“如此,就说说吧,我是杀你还是放你?”

    张辰原以为梁小姐前来定然是打算放了他,但万万没想到,梁小姐看似柔弱说起杀人来却也不含糊。于是不由惊讶的问道:“为何杀我?”

    “对我们知府衙门来说,杀你自然风险最小,你一死,颍州府只是处决了一名反贼,颍州府上下是否知道你是粘杆处密谍,无人知晓。”梁小姐静静的说道,“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张辰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如果粘杆处不认真查下来的话,没什么问题。”

    “那我这就命人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

    “为何?”

    “还是那个道理,你若命人杀我就不会来见我。所以你要放了我。”张辰很确定的说道。

    “放了你不行,你那证明若是假的,知府衙门就大祸临头了。”

    “不杀我,不放我,将我关押在此,就没事了,粘杆处终究会来找我……”

    “你不会逃跑吗?”梁小姐打断张辰问道。

    张辰若是逃跑了,一切麻烦就没了,只要办狱卒一个失职就好了。皆大欢喜。

    “不行,狱卒是知道我身份的。”张辰否认了梁小姐的方法。然后他看到梁小姐冷酷的眼神又摇摇头道,“杀人灭口不是好办法。”

    没想到梁小姐却笑了起来:“不要说狱卒,我更信不过你。所以我有一计,可以让我们在此事上利益全然一致。”

    梁小姐的计划有些复杂,张辰逃脱后要设法从某处城门逃脱,而涉事狱卒将率兵丁追捕。此间张辰要做一件对捻军来说大功一件的事情,而涉事狱卒将趁机反正此事,这样,张辰和狱卒都立了大功。张辰若真是卧底,在捻军处自然不会乱说,即便他不是卧底,也不会傻到自毁功勋。涉事狱卒将功补过,在梁知府运作之下自然功大于过,也是要官升一级的。自此,人人受益,真相也就消失了。

    若是载恒在此,定然会指出这看似完美的计划中的种种漏洞,尤其是这个计划中,张辰要完成的内容过于困难,在敌人的势力范围搞事情等同于作死。但张辰却只是觉得这个计划不错,毕竟张辰是愿意自己背负更多责任的人。

    这也是载恒愿意与张辰交往的原因之一,两个人的工作,张辰绝对是会完成一个半的。毕竟不是所有的哈士奇都能修炼成人形的,不对,载恒没有说张辰傻。

    梁小姐也没想到张辰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毕竟张辰在逃亡过程中被杀,也是梁小姐认为对己方有利的一种结果。梁小姐更没有想到,张辰想为捻军立下的大功竟然是攻下一座城门。某一个瞬间,梁小姐极度怀疑自己是中了捻军的奸计。

    一个人攻下一座城门,梁小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加上梁小姐复盘半晌,觉得补救计划万无一失,才勉强答应张辰的意见。

    之后张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自己的装备。

    齐天大圣的脸谱和一把左轮枪被用于刺杀陈玉成了,现在已经被送回捻军营地,自然是找不回来,好在梁小姐收拾东西比较稳妥,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小时候戴过的一顶齐天大圣面具。而张辰的步枪和另一把左轮枪却在苏毅恒手里。

    此时夜已经颇为深沉,梁小姐冒天下之大不韪,敲响了苏毅恒的房门。这个年代,不用说深更半夜造访男子住处,就是未婚男女说上句话都要脸红的。

    好在苏毅恒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也曾游历各地,并非刻板之人。

    “世兄之前说好奇心害死猫,还说猫有九条命,小妹思索良久,觉得朝闻道,夕死可矣。所以决定有不明白的事情还是要请世兄解惑。毕竟我还有九次机会。”

    苏毅恒惊讶的看着梁小姐,第一次觉得梁小姐果然不是寻常之人,如此大方聪慧的女子,当世少见,若不是知道梁小姐底细,还以为这梁小姐也同自己一样在香港居住过一段时间。

    苏毅恒收起自己的惊讶,拱了拱手说道:“那小姐有何事需要小生解惑?”

    “我听闻,世兄近日缴获了一长一短两把洋枪,想借走把玩几天。”

    “此凶器也,小姐……”

    “世兄放心,小妹岂是轻率之人?小妹也曾摆弄过抬枪、鸟铳,自然知道深浅。”

    事实证明,有时候,再聪慧稳重的男子,也扛不住美女的软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