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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惊颂

    “诸位爱卿看看,朕这些兵的战斗力怎么样?只要弹药足够,莫说六万东奴,便是六十万,朕也能杀光。任何敢在税收上弄虚作假的,都是动摇国本,他们一定能把该收的都收上来。”

    午休小憩之后,诸阁老和各部尚书来到万岁山,一万内操军也来到了万岁山。

    王战与孙承宗、诸阁老和各部尚书再一次站在了校阅台上。

    这一次,魏忠贤也站在了王战斜后方。

    最近一个月,魏忠贤很少有机会站在王战旁边,像以往那样常伴左右更是没有,但今天站在皇帝身边,魏忠贤并无什么高兴的感觉,只感到阵阵寒意,这寒意来自台下。

    诸阁老与六部尚书看着台下也是惊异不定:

    本来以为皇帝就是想个新花样,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练出了如此精兵,真不知是大曌之福还是大曌之祸。皇帝亲自练兵、掌兵,若是扫平外患当然好,可接着会不会穷兵黩武?最重要最重要的,群臣的进谏还能听得进去吗?

    不是他们职位低、没见识——六部尚书放在彼世那是实实在在的高官,实权上还略高一点,而阁老更是内阁大臣国务卿一级,阁老中的首辅是纯粹的国务卿,次辅则是副国务卿,实权上同样也要更高一些,所以,他们已经是这一方天地最有权力最有见识的人——实在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军伍。

    台下五千军人,盔明甲亮,横行竖列如刀切一般。

    内操军也是有队形的,平日饷银充足,在魏忠贤的威压下训练也堪称严格,但是此时在皇帝的新军军阵面前,立刻显得杂乱不堪,可笑至极。

    盔甲还都是以前见过的样式,有布面棉甲也有铁甲,不过只要是明甲,甲叶都像涂了油一般,在阳光照耀下简直难以直视。一排刀盾,一排长枪,四排火铳,那火铳的样式是没见过的,铳身上有一节节的突起。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感到威压的是这些军卒,如此暑热的天气,在下午的阳光下,纹丝不动,没有一个人擦汗动上一丝一毫。

    大家伙和内操军进来的时候,皇帝亲自练的亲军就已经站在那里,直到所有内操军全部进来,在场地一侧列队站好,直到内操军不知不觉的将声音小了下去,不约而同的开始肃然注视这只寂静无声的军队,这只军队自始至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没有人动一个小手指头,宛如一片寂静的没有生命的钢铁丛林。

    刚才就在众人面前,随着皇帝一声令下,这片钢铁丛林猛然活了过来,齐刷刷的转身,踏步前进,停止,刀盾兵和长枪兵蹲身,随着曲折刺耳的金属天鹅音,火铳兵一排一排的轮番射击,远处的人形靶子被齐刷刷的打倒。

    靶牌上,王战亲自指导画匠画上去的东奴画像栩栩如生、狰狞凶恶,如欲择人而噬,如今都被击穿、打倒,四排靶子,四排凶恶的敌人,一排排倒下,如同割草。然后是五千人迅速地变成一座空心的大方阵,一排排的火铳指向四周,被指着的内操军一阵慌张骚动;大阵再变,变成几个小空心方阵,彼此间距百五十步;再变,变成一个个类似鸳鸯阵的小队,两名刀盾手、两名长枪手在前,四排八名火铳手在后,如同各自在应对散乱、小股的敌人;最后,随着号令,所有的天子亲军踏着轰鸣的步伐又一次集结在校阅台前,如同无数条小溪汇成一座大湖,队列整齐如初,恢复无声无息。

    无声无息的不只是天子亲军,近万的内操军、台上所有的阁老尚书们都无声无息,连喘气都不知不觉的变得小心翼翼。

    “圣上真乃天纵之才,竟能练出如此强兵,有此强兵,平灭东奴北虏指日可待。”孙承宗虽然知道皇帝的意思,配合着发出的赞叹却仍然是发自肺腑,事实上孙承宗感觉还没看够。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练出如此强兵,便是上古圣皇也比不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是魏忠贤最先反应过来,孙承宗话音方落,他就惊喜万分的叩头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阁老、尚书和魏忠贤的一众狗腿子如梦初醒,急忙抓紧时机的贺喜称颂。而无论是真心忠君还是因为震惊、恐惧,此刻的称颂绝对是发自肺腑、出于生命本能。

    对于诸位阁老尚书们来说,看到这些新军之后,因散朝前那道给东江镇毛文龙的圣旨而产生的担心虽未消失无踪,却也基本抛诸脑后。当时他们极力劝阻皇帝不要发那样的圣旨,现在看来,皇帝手中确实有一定的底气,虽然这底气看起来还是少了一点,只有五千。

    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两排高杆上面挂着几十颗人头,之前在外面也听说了一些杀头抄家的事例,只以为是有人不开眼惹恼了皇帝,以为是皇帝从未带过兵、打过仗,练兵自然不顺,又年轻气盛,面子无处安放、戾气无处发泄,这些脑袋不过是与惹皇帝生气的宫女类似罢了。是以虽然打起了几分精神,实则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现在却完全不敢再做此想。

    看了这些在烈日下纹丝不动、令行禁止的新军,不是傻子的都能明白,那不是得罪了皇帝,那是犯了皇帝的军法。皇帝能练出如此强军,绝不会因为一己之怒而杀人,那是军法无情。

    只不过更细节的东西他们不知道,那些人头几乎都是第二批加入进来的锦衣卫和京营之人:

    这些新加入新军之人既不肯在第一批就加入进来,便是因为身家背景都不错,日子过得都比较滋润,乃是看了最先加入进来的同僚的变化、听了那些同僚的介绍和吹嘘才又活分了心思,想要在年轻皇帝面前弄个远大前程,于是在第二批加入进来。

    在他们想来,皇帝如此年轻,又急欲建功,自己那些平时根本看不上眼的同僚都混上了小旗班长,那皇帝对自己这样官职在身、有背景的忠良之后还不得“礼贤下士”?也因此,这是一群急功近利却又吃不得苦的。

    然而结果是进了新军就成了大头兵,没有因为他们原来的官身职位有任何任命,更不用说更进一步升个职;操练又是那么严酷;而皇帝与新军同训同食的时候又比较和蔼。种种叠加,给了他们错觉,没几天就开始牢骚满腹、怪话连篇。虽还未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却也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训练时也开始东倒西歪、散散漫漫。

    也难怪他们,现在大曌的军伍就是如此,欠饷、贪墨、役使士卒如奴仆,军纪废弛,怪话连篇。京营尤其如此,武勋将官子弟颇多,一般的上官也拿他们没办法。

    王战当然知道第二次的招募难免夹杂些投机之人,王战只希望新军的熔炉能将他们重锻,在与以前不同的大环境中成长。

    可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显然不可能尽如人意。

    如此情况下,他们就倒霉了。

    王战的目标是什么?岂能容得他们带坏了众人、败坏了军纪?王战很清楚,一句怪话不惩治,立刻就会有一百句、一千句,人心人性如此。怎么办?

    杀!

    王战亲自主持公审,在所有新军面前,依据军法中“谣言惑众”、“祸乱军心”、“败坏军纪”等律条落实这些人的罪状,让全军不得不服,然后在这些人的痛哭流涕、哀嚎求饶声中,毫不留情的斩杀,没给任何人传消息求人说情的机会。

    人头滚滚,悬首高杆,王战之后一刻不停地派锦衣卫将这些人抄家,满门老少交给刑部发配边关,无论家中是什么背景。

    王战还让去抄家的人传出严令,有说情者同罪。

    杀人诛心,全军肃然。众开国武勋的国公后人们无一人敢来说情。

    在此之后,全军军纪又上了一个台阶,训练热情高涨,战斗力急速生成。

    然后便有了眼前令诸阁老尚书们震惊的、军纪与战力尽皆显现的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