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天上宫阙 » 第十二章 仵作三

第十二章 仵作三

    楚亭并未怪楚胜收刀不及,也是前日此人奋力逃脱,并未想到其已存死志。

    只是太多的疑点和动机,楚亭想不明,待抓捕后欲细问,其一死,注定有很多事情随之而去,楚亭也不知从何查起。其言语间,对杀死这庄上几十口人毫不在意,可是这十五年间哪日不可杀,偏偏此时杀。此人言语间又为何萧索不已,绝非平凡之辈,东来坊又在何处,其丝毫未提。

    楚亭叹了口气,检查了下其尸身,并无其他异处,蜀锦果真名传天下,端的是精美。

    铁无敌等见状,也上前查看,便交待赶来的捕快处理其尸身,带去衙门。

    一行人未做多留,来到庄外,李大厨对众人拱拱手,说道:“此人已伏诛,那我便不在多呆,赶回去了,店里少了我客人吃不习惯,各位有事需要某且来寻我。”

    楚胜听闻,脸色倒是一滞,皱了下眉头,还不待开口,铁无敌竟亦是同样表情,随即恢复正常,连忙说道:“你我师兄弟多日未见,近几日追凶多劳师弟奔波,好不容易抓捕成功,你我心思亦可放下。师弟何不今晚暂留成都,我设宴好生喝一杯,以劳辛苦。”

    李大厨叹了口气,说道:“我亦想,可是你也知道我们那老板娘端的抠门,走这几日月银不知要扣多少,赚的是辛苦手艺钱,回去不可再耽搁,没了我店里生意也不知道多冷清。师兄无妨,尔等多来看我便是,此间离八河镇快马加鞭不过一时辰许,不过我倒是奇怪,怎地师兄你近几年从不去看我,倒都是我来。近日你可得抽空去趟,腊肉腊鱼你最爱吃,早就腌制好了,近日配上野葱最是好吃,切莫错过了时节。”

    铁无敌嘴角一抽,连忙笑道:“一定一定,只是公务繁忙,暂走不开身,寻得时日一定过去。”

    楚亭虽奇怪,不过此次第一次与李大厨接触,其功夫精深,实属江湖一流高手,品性为长者又亲厚,实是喜欢,连忙说道:“此次实是辛苦李大侠,有时日定当上门拜访,实不相瞒大侠,我亦好吃,有幸定当上门尝您手艺。”

    楚胜听闻眼睛快瞪了出来,李大厨倒是欣喜不已,上前挽住楚亭之手,说道:“那便一言为定,我在客栈等你,你这后生又聪慧功夫又俊,来了我亦亲自下厨招待,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楚亭连忙说道一定一定,李大厨便不待多言,也未进城,走城外上马离去。

    目送李大厨远去,楚亭刚想问两人刚刚为何如此奇怪,铁无敌不等其开口,便说道:“尔等辛苦,今日便先回家歇着吧,明日再来衙门。”

    说罢众人便各司其事,楚亭楚胜两兄弟亦结伴回城去。

    待进了城门,楚亭还在想那凶手之事。楚胜似是对张掌柜妻女有了交待,好受了些,看看时辰,对楚亭说道:“大哥,不若你先回去备些酒菜,我去东城寻了阿爷回来,帮阿爷收了摊,回来再一起吃。”

    楚亭说好,楚胜便自去了。一家人每逢楚胜破案,阿爷总会备些好的酒菜犒劳犒劳两兄弟,此时还是天寒,近几日两兄弟甚是生死相关,着实辛苦,楚亭亦想今夜好生歇歇。

    先去了阿爷最爱吃的那家锅盔摊,但是天晚小摊早已卖完收摊。楚亭无奈,买了四张葱香肉饼,给阿莲也带了一份,快到家时,见着有一出城的汉子背篓里还有未卖完的小鱼,便也全部买了下来。此时天寒,捕得到的鱼都不大,楚亭瞧着鱼虽长不过中指,倒是鲜活,如此时节,也是佳肴。

    回到家中,还未推门便听着了声响,果然是阿莲在院中,厨房已是煮好了饭,烧好了柴火。马林也在院中,楚亭放下手中事物,对马林交待凶手已死的过程。

    说罢本欲留马林吃饭,不过其赶着去和张掌柜妻女报信,便自去了。楚亭心知其心急,并未挽留。待其走后,来到厨房,先是收拾了干净了小鱼,只去其内脏,留头尾,取少许盐和花椒姜片,腌制了片刻。起了油锅,将小鱼炸了一遍,待其炸熟,微微卷起,便捞出。又将柴火烧旺,将小鱼放入锅中复炸,待其焦脆,便出锅。此时焦香四溢,将其掰开,鱼肉又雪嫩,外皮酥脆,下酒实是最合,阿爷最爱此菜。

    又将檐下腊肉割了半截,蜀中大多数人家腊肉腊鱼都爱烟熏,独独楚严不知何处学的法子,只用盐腌制后风干,虽时日较久,不过腊肉肉质紧实又不柴,炒制后竟看似鲜肉,食则咸香十足,口感奇佳,空口吃也是下酒。阿爷说是战中袍泽教其做法。

    楚亭取了腊肉,切成片,肥瘦分开,瘦肉便泡了温水,去除多余的盐。起锅便只放少许油,将肥肉下锅炒出焦香油香,待肥肉卷起变脆,便倒入热水,烧至沸腾,便加了家里大白菜和泡好的瘦肉,此时的大白菜早已经历了打霜和大雪,鲜甜无比,和腊肉一起炖煮,也是此时应季之时,不用放盐,只加少许胡椒蒜苗。还未出锅,楚胜和楚严便已到家。

    楚亭连忙将菜端出,收拾好,一家人便坐在了屋内桌前,莲儿早便将酒温了一壶,给楚严倒上。阿爷年纪大后都爱喝温酒,莲儿酒量也不错,也爱温酒。楚亭两兄弟倒是不爱温酒,便自顾倒上了另外一壶。

    楚亭逗了逗楚胜与阿莲,便对阿爷讲起此案,此案倒也不复杂,只是钓此僚回来和抓捕着实费了般心思,也是凶险。楚严之前未听到楚胜受伤之事,倒是训了其几句,办案之时,江湖凶险,切勿小看天下人,当谨慎再谨慎。楚胜低头未反驳,只是喝酒,小鱼在嘴里咬的嘎嘣脆。

    最后说到此人今日死于楚胜之手,楚严听闻皱起了眉头,此时正好说到血桑花之事,楚亭观阿爷表情,变停了话语,问道:“阿爷可是知道这个血桑花为何花,长于哪里?”

    楚严摇摇头,说道:“倒不是此事,血桑花我未见过,以后若遇老友,可帮你问问。是另外一事,亭儿你刚刚所说可是此人常去那家花坊名为东来坊?”

    “定不会听错,东来坊,此人讲了几遍。”楚亭点点头。

    楚严说道:“亭儿也知阿爷自军中之时,最后时日便是在兰州,那时兰州最富盛名的青楼,便是名叫东来坊,据传是一西域豪商所建。不知是不是此人口中所说东来坊。”

    楚亭听闻心中一喜,虽不知是否就是此人口中所说之地,不过阿爷竟然听说过,倒是没想到。

    楚亭连忙问道:“阿爷那时在兰州可曾听闻江湖有人名似是马连?我观其身手,不似无名之辈,江湖定有其名号,十五年前其更是壮年。”

    楚严摇摇头:“阿爷久在军中,未曾听得,江湖之事虽不熟悉,但是诺大名号之人定当听过,西军驻所离兰州并不远,不过一日路程,阿爷也是常去。”

    不过又似想到什么,问道:“亭儿,你说此人身法奇怪,似乎轻功不高,不过其身形极为迅猛,于城中连你都追丢,奇怪于何处。”

    楚亭仔细回想了片刻说道:“我不知如何讲述此人身法,只是以我等习武之人来看,轻功不过于内功,讲究的便是身轻,图快,一身内功皆在双脚,处处可借力,或是步法,或是身法,皆重身形似风轻,我等皆是如此。不过此人,,,说不出的别扭,此人似是不会轻功,又似轻功极为上乘。城中之时,我追其身后,观其双手似是身法,跃墙或是加速,我等便是双脚跃起先到,而此人似是双手先到。看似违背我等习武的道理,却又于身体的施展极为合情合理,实在是,,不知作何描述。阿爷,不如此这般,我演示一遍给你看看,你且看后便知我为何如此说来。”

    说罢,便来到了院中,其并未跃起,而是从自己屋门往院墙扑去,欲至墙前,便前倾了上身,待双手触至墙面。便似贴着墙壁一般,双腿才到,不待落地,便又朝院中水井扑去。其身体借一蹬之下,于空中竟已完全平扑,双手一按井头,身体便越过了水井,没再用力,平稳的落在地上。

    收手罢,几人又回到屋中,楚严想了许久,缓缓说道:“许是离开太久,此功法倒是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方才想起。亭儿你刚才说此人功夫十五年前兰州定非无名之辈,却又确实未听过此人,我便觉得可能如我所想这般。观你刚刚演示此人身法,我确实见过。”

    楚亭心喜,连忙问道阿爷可知此人是何门派。

    楚严摇摇头,说道:“非也,此人并非江湖中人,应是军中之人。此身法我亦只在军中见过,东南之处有一地为越,多山林蛮荒,越人捕猎身法便是如此,大将军之妻,长公主曾有一马夫为越人,被大将军发掘至军中教习,所教便为此身法,多为斥候所习,我那时于军中,见人比武,便有众多斥候习得此功,精深者听闻可山林沙丘如履平地,其身法便如你刚刚这般,所以此僚应是出自军中,只是军中皆良家子,为何有如此之人。”

    楚亭听闻便已信了全部,如阿爷所讲这般,方才讲得通此人来历,不过此人已死,其来历也是无处可查,连马连是否为其真名亦是不得知。若是以后有机会习得此轻功,倒是好事,多了几分保命的本事。那东来坊亦不知还在不在,血桑花也不知何处可见得,若真是兰州那东来坊,楚亭有一日定当去看看。

    一家人吃得尽兴酒亦尽兴,阿爷不便多喝,众人吃罢便散了去,各自歇息不提。

    隔日一早,楚亭如平常去完青山村不提,听得村民报信又有一儿童落水失踪,一上午寻觅又是无果。回到城里已是午后。

    来到店里,却发现有一捕快在店里等着他,问道原是过来已有半时辰,楚胜吩咐了其待其见到楚亭,先去趟义庄。楚亭心惊,问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楚胜可有什么危险,捕快连忙摆手,说楚胜无事,其只要去便是。

    待楚亭来到义庄,发现铁无敌亦在,楚胜看到大哥到来,上前说道:“大哥,仵作有其他发现,昨日寻不到我等,今日一早便去了衙门。”

    楚亭朝仵作看去拱了拱手,问道:“老王,可是有其他发现?”

    仵作姓王,原名王守,几十年来,随着铁无敌师傅而来成都,坐镇成都多年,铁无敌名捕名号,一半可归功于王守,其验尸严谨,眼光毒辣,之前有大案,亦是王守从其功劳不小。本其早可不从事仵作,可其似是早年江湖受过伤,左腿已瘸,心思黯淡,不欲做其他打算,便一直在这义庄呆着。

    王守拱了拱手,说道:“且随我来。”

    一众人跟着王守来到停尸的院子,天气还寒,尸体未太腐烂,张掌柜尸身验过已着其家人回家下葬并未在义庄。王守带着众人将所有尸体伤口都看了遍。皆是一击致命,除了那枉死的苦力老张,因其欲掩盖身份假死,尸身破坏的厉害。最后停留在马得胜和其夫人尸身之前,两人皆为心口一剑。

    王守指着二人的伤口道:“此二人为束缚后被杀,此两处剑伤,与其他人等皆不同。因初始并未注意,后突觉其剑口左浅右深,我便将其伤口拔开,观其二人其心口角度,似有不同。复又查看所有其他尸体伤口,以及那老奴身上多处刀伤。”

    “查看完,今日早些时候,去衙门寻了楚捕头,楚捕头亦寻了其他人等,回忆后确认告诉我昨日伏诛之人交手细节。我发现,凶手不止一人。”

    “马得胜与其夫人,为一人所杀,其他二十余人为另外一人所杀,也就是昨日你等杀之人。杀马得胜二人的凶手,是惯用左手使剑,其出剑准狠,只中胸口,也是高手,并未迟疑,绝非故意装作左手出剑。而杀死其他人的凶手,用的是右手,楚捕头有证之,张掌柜也是被此人所杀。”

    楚亭闻道大骇,心思有万头不知道如何理顺,又有些事情合了情理来,其始终想不明白的便是为何马连要杀马得胜,如此一来似是有了点头绪。其回忆了下与马连交手时细节,其却是惯用右手出剑,其身法和本能反应做不得假。王守所言定不虚,杀马得胜之人在前,马连已死,本以为很多事情已无法追究无从找起,看来一切的谜底在寻得另外一人后还是可以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