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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下午13:33

    姥姥正研究面膜呢,没留意小宝宝撞自己身上了,低头一看反而把孩子吓哭,年轻妈妈连忙跑过安慰。

    “宝贝不怕啊,不怕,那是姥姥,你认识啦,是姥姥。”

    小宝宝呜咽抬头,姥姥跟着附和道:“大孙儿,是姥姥,你不认识我啦,白抱你出去溜溜了,姥姥都伤心啦!”

    宝宝一听溜溜来劲了,张个小手跟姥姥挥舞着:“拜拜”

    这一幕可给大家乐坏了,反应迟钝的老太太都跟着笑起来,三姨姥更是乐的直拍大腿,小宝宝一听大家都笑,他也跟着笑,姥姥面膜都变形了。

    看,欢乐并不难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子,和不那么糟糕的心情,我们不必总有太多勇气和智慧,只要肯抬头看一看,总有些东西泛着美好的光在等着我们。

    如果生活中多一些欢声笑语,多一些互帮互助,好些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比如手腕上那道除不去的疤,和心底抹不掉的泪痕。

    但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我们只能庆幸自己还活着,年轻妈妈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三姨姥,两人还能再一个屋里里有说有笑,此一幕甚是珍贵。

    小小的宝宝被爱包围着,他是大家的开心果,他的开心也来自周围,人们互相给予,才能互相索取,感情就是这样诞生出来的。

    随份子也是同样的道理,关系都靠平时积累,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捧场,今天参加这位有两三年不与众位亲戚往来,一回来就走家串户,目的昭然若揭。

    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个人场,但大家去是去了,往后这名声可就不太好说。

    姥姥正敷面膜,三姨姥提了一嘴:“三姐家办事,咱家小四说不来了,家里鸡鸭鹅太多,没时间。”

    姥姥正拿一张白脸逗宝宝玩,宝宝好奇,一个劲想去抓,姥姥躲闪的时候抽空回了句:“去不去都行,本来我也觉得咱家小四该去的,但是三姐这把事办的有点差劲,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以后也不能有啥来往了!”

    两姐妹口中的小四是她们的亲妹妹,排行老四,从前和姐妹之间也闹过矛盾,后来和好了,矛盾的原因不就是别人,正是四妹的丈夫。

    老太太五个孩子,四女一子,这个四妹就是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人嘛老实巴交,没啥心眼,妥妥的软柿子。

    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不好,以至于姐妹几个没少受苦,年龄差距不小,性格也属于参差不齐。

    老大坚毅,心思多,小时候父母总打架,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妈妈,身为女性的悲哀和无奈,同为女性角色的她,懂事以后总想保护自己。

    也许老大也想过挺身而出保护妈妈,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奈何父亲喝醉酒六亲不认,谁都打,女儿也不放过。

    所以老大吃了几次亏,挨了几次打之后,发现她保护不了妈妈,反而更加激怒父亲,使得暴行变本加厉,于是她再也不参与纷争了,选择躲出去换一时太平。

    老二是个傻孩子,从会走路起,就屁颠屁颠跟在父亲身后,但不是因为父亲疼她,一个酒鬼怎么会心疼女儿呢!他只会心疼酒。

    老二之所以跟着,全都是因为妈妈告诉的“去看着点你爸,别让他喝多了淹死臭水沟里没人收尸。”

    懵懂无知的老二就很听话,让跟着就跟着,挨骂挨打都不走,那时候老二长的又黑又瘦,人人都笑话她像丑小鸭。

    小小的人儿,亦步亦趋跟在醉鬼父亲后边,看起来更像小鸭子,所以她内心里是羞于见人的,但似乎父亲的安慰更重要,或者母亲的交代更重要。

    反正不爱跟也得跟着,养成习惯之后,父母打架她也不走,就在中间拦着,所以她挨打也是姐妹中最多的一个。

    一次酒鬼父亲又喝多了,回家和妈妈一顿吵,老二还傻乎乎去拉架,可架没拉成,自己的小胳膊差点被酒鬼父亲咬穿,鲜血流了一地。

    也怪那个时候医学不发达,否则就这个伤,说啥也得打一针狂犬育苗。

    到了老三这里,她因为从小就生的可爱,比其他几个姐妹都招人喜欢,所以被姥姥接去抚养了,直到七八岁才送回来。

    所以她对这个破破烂烂的家,没什么感情,得知自己父亲还个好吃懒做的人,就更不愿意搭理,只跟两个姐姐玩的好。

    奈何跟在二姐身边容易受牵连,所以自幼便喜欢大姐,每次遇到吵架这种事,两姐妹都会躲出去。

    到了老四这,三个姐姐已经把经验积累足了,只要她照着办就好,家里一团糟糕,要吃没吃要穿没穿,所以这个小四从小就听别人的。

    又是在一个纷争不断的家庭中长大,老四的眼睛里除了打架就是谩骂,所以她胆子还特别小。

    每当家庭战火蔓延到避无可避的时候,姐姐们总会把她护在身后,这让老四的童年很少挨打,却也养成了懦弱的性格。

    学校里被人欺负,都不敢回家告状那种,往往都是老三发现,然后狠狠替妹妹出一顿气,背地又会教育妹妹反抗的意义。

    但懦弱的性格根深蒂固到骨子里,一个人从出生就被压迫,那么她就会以为世界本来就是充满压迫的。

    所以老四只会服从不会反抗,她本身胆子又小又没主意,要非让她自己那个做主,那也是个躲避的主意。

    老四真真实实做到了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深受农村文化影响,还有点封建迷信,自己身体不好,就爱搞个求道拜佛。

    脸皮还特别薄,这个指未婚之前,一次出去串门,在亲戚家吃饭的时候偶遇婴儿拉臭臭,这人心脏,恶心的不行。

    于是亲戚就调侃了一句“别看你现在嫌弃,等你自己有了孩子,看你还嫌弃不嫌弃!”

    这就是句玩笑话,可老四听了呜呜直哭,说什么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侮辱,可能那个年代的姑娘都爱害羞吧,不像现在人这么开明。

    这种心脏和脸皮薄的毛病,在婚后改善多了,尤其生了孩子之后,孩子小的时候抵抗力弱,老四的抵抗力比孩子还弱。

    经一大师指点,那孩子十岁以前不能管她叫妈妈,因为命里承受不起,所以只能叫姨。

    这话她信了,她丈夫也信了,于是就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家三口出门,孩子管妇女叫姨,管男子叫爸,姨和爸举止亲密,给外人的感觉这家关系不太正常。

    这样一来,少不得逢人就要解释一番,这一解释就解释了十年,也不知是命运安排,还是这声姨叫的,老四丈夫偏偏就爱搞些不正当关系。

    然而老四的性格软弱,好多人提醒,她都听不进去,还坚信自己老公是模范丈夫,绝对不会背叛婚姻。

    这丈夫做的也到位,除了经常不在家之外,家里家外的活他都承包了,也从不跟媳妇吵架,对两边老人也孝顺。

    除了照顾自己家父母,对岳父家也很关心,经常去给整理柴火,帮忙翻修房子,一来住的近,二来也是真的有孝心。

    这一番行为下来,也算堵住了讲闲话人的嘴,你说我出轨,那我就表表孝心,三个姐夫做的都没有他周到,就连亲儿子都给比下去了。

    旁人一看,也真的不好在说什么,于是关于他出轨的留言再也没有人当面提过,只事私下里还在议论,但他不在乎,只要风浪翻不到明面上怎么都行,闲话人人家都在传,不多他一个。

    可事实到底如何呢!

    他的手机从来不给老四看,老四对他的信任,也从不检查,只有一次偶然,他出去干活,手机放在家里,被几个孩子拿去玩。

    那时候还不是智能机,是那种老式翻盖手机,几个孩子不知道怎么鼓捣的,竟然翻到一条保存在手机里的视频。

    好家伙,哪可真是吓了一大跳,孩子们只扫了一眼就把手机合上了,为了怕大人们发现,赶紧把手机放回去,连位置朝向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要问一个孩子知道父亲出轨后是什么反应,那就要看这个父亲平时的表现了,从来不跟妻儿发脾气,零花钱给的也够,对儿子学业无比关心,家长会没有一次缺席。

    人嘛打扮的干净利落,干活不抱怨,对外人彬彬有礼,比妈妈做饭好吃,心眼还多,总之一句话,除了出轨,这是个很不错的父亲。

    所以那部手机真的没人动过。

    被蒙在鼓里的老四,死心塌地相夫教子,她们夫妻就这样过着幸福的生活也挺好,不知道那就是没发生,糊涂人有糊涂人的活法。

    老四在家里从来不干重活,一块石头挡了路,宁可天天饶过去,也不想着搬一下,不是她懒,是身体不允许。

    因为她总生病,隔三差五就往炕上一趟,两眼一闭哼哼唧唧,诊所大夫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去县里医院,县里医院说你没病,可她就是难受的不行。

    于是又来到二姐家所在城市的市医院,又是拍片子,又是抽血化验,抽血的时候那惨叫声楼在都听得见,二姐夫妻觉得丢人,她就往丈夫怀里钻。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让回家吃点好的,老四一听吓坏了,莫不是什么绝症?人家医生说了:“吃点好的心情就好,主要是人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到底是有文化的人“闲出病”三个字都能说的这么好听,但是在固执的人心里,玄学永远凌驾于科学之上。

    所以折腾了一圈,她再次回到偏僻农村,找到曾经那位大师,大师说了一堆普通人听不懂的话,随后又给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出了一堆繁琐的使用教程。

    她从大师家出来就好了,重金买来的东西还没等用呢!感觉这人精神的都能上树。

    这么折腾了有几年,后来老四搬家了,搬到一个产煤的地方,丈夫每天的工作就是洗煤场洗煤,儿子上学,她又闲下来了。

    一天夜里,丈夫说厂里有活没回家,儿子到是在家,可是还没有她高的个子,在家也不能带来太多安全感。

    本来就提心吊胆的,午夜时分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那种特别急促的,夹带着女性呼救的敲门声。

    娘俩都被吓醒了,儿子要去差看情况,她吓得死死抱着儿子不敢动,于是第二天一早,老四再次住进医院,这回不是闲的,是真吓出病了。

    自那以后身体更加不好,年轻轻轻的,成天佝偻着后背,也不打扮,就往炕上一躺,在门口就能听见她的呻吟。

    膀大腰圆的身材,走两步就喘,精神头不如七八十岁老太太,脸色蜡黄,灰头土脸,关键是都这样了,还捏个嗓子撒娇呢!

    “老公…我难受…”

    “不行,走不动,老公你背我吧!”

    自此以后,她丈夫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孩子上初中的时候,丈夫偶尔在家,上高中的时候,丈夫一年回来几次,上了大学,夫妻俩彻底离婚。

    老四哭天抹泪,没有人照顾,她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生活,出去打工一段时间,身体累不说,憨厚老实的她还总被欺负。

    无奈,亲自朋友只好左一个右一个的给她介绍对相,经过几次感情经历磨合,老四终于找到了现任丈夫。

    这位是个大老粗,人老实憨厚,也不会说啥好听话,也不想前夫那么干净利索,只能干外头过,屋里精细的一样不会。

    有一点好,顾家,从来不出去住,干活干到多晚都得回家,有正事,又种地又养牛的,反正一下收入下来,能比普通白领强点。

    两人各有一孩子,男人的女儿跟他们住,至于老四的儿子,几年也不回来一次,个把月能发个微信算联系了,儿子选择了父亲,因为母亲再婚了,而父亲没有。

    姥姥这是话里有话,三姨姥听出来了,于是好奇发问:“怎么了?跟咱俩小四有矛盾呀!”

    姥姥回答:“那到没有!三姐家办答谢,好多亲戚提前一天从外地赶过来的,结果人家一顿饭都没招待,这帮亲戚都去老姑家住的。”

    “三姐还这么扣呀!这事办的,不是让人讲究吗?”

    “谁说不是呢,三姐也没把咱们看的太近,要不是她提前来看妈,还给我大孙子扔了钱,我也不去。”

    三姨心有戚戚:“到底还是老姑行,都是退休教师,这两家人差别也太大了,老姑对这些亲戚到啥时候都可热情了。”

    姥姥看了眼手里时间,13:28敷面膜的时间到了,于是一边揭下面膜一边答话:“这场答谢宴好像不是三姐家办的,像老姑家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