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棠离
忘川楼的整个布局像是一座天井，四周围着一圈古色古香的木楼，从天上向下看就是一个巨大的口字。
一楼和二楼都是吃饭的地儿，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个木头搭起来的戏台，平日人多的话就会有人上台表演说书或是唱曲，三楼则是给客人留宿的地方。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庄稼叶上都打上了霜。
虽然龙兴镇上依旧人潮汹涌，但毕竟也没啥外乡人来了，忘川楼也没啥生意，所以空出了不少房间。
楼前的人少了，也没了往日俏丽姑娘在门前招揽顾客的场景。
徐根看着眼前门可罗雀的情形，不免一阵唏嘘。
若是往日，早有两个肤白貌美的老相识贴着身子靠上来，搂着肩膀喊徐大爷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来讲，每逢龙兴镇赶集之时，忘川楼的戏台上就会热闹非凡。
今日也不例外，徐根刚进门就看见戏台上，几个婀娜多姿的仙女儿在翩翩起舞，有几个面孔还挺熟悉。
不过，徐根虽然行事浪荡，却也知事情的轻重缓急。
眼神稍作停留，就上了二楼里一个熟悉的包厢内坐了下来。
刚想招呼伙计来两瓶楼里最便宜的白莲酒，但徐根转念一想，还是改口要了两瓶上好的忘川酒。
台上一舞终了，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老先生上了台，虽然老迈但身形依旧挺拔。
这是一位说评书的，待台下的伙计将吃饭的家伙都搬了上来，老先生就开始拿捏着架子，正襟危坐。
啪的一声，老先生用力敲了一下黝黑的醒木，开始说着那场遥远的仙战。
徐根向来是个不喜欢听故事的人，虽然世上有仙不假，但那又如何，仙人和凡人的世界是不相通的。
徐根将包厢内的窗户关紧，说书的声音也随之小了下来，也隔绝了外人的视线。
只见门扉被慢慢推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阴沉男子进了屋。
“王大人，你可算来了。”
徐根连忙笑脸相迎，帮男子拉开木椅，一边奉承着一边为他倒了一杯酒香浓郁的忘川酒。
男子半眯着的眼瞥了下斟满的酒杯，晾了徐根好一会儿，才说道:“徐兄可是与当家的商量好了，这桩泼天富贵可不要错过了啊。”
“这破镇上也就你们一家押镖的，这次好好干，我再美言几句，说不定我家主子就跟你们做长期买卖了。”
“成了的话，今天这笔买卖的报酬要多少有多少。”
“这可是你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荣华富贵。”
“是是是，在下就替咱当家的先谢过王大人了，此事若成，必有重谢。”徐根心中暗骂狗仗人势，脸上还是不落了笑脸。
“行，此前的一些规矩和行程也都讲明白了，我知道徐兄是个聪明人，接下来的事我就不插手了。”阴沉男子看着满脸笑意的徐根说道，“货就在楼下后院，送到后别进城，到时候自然有我们的人接应，明白吗？”
“明白，明白。”徐根笑着说道。
阴沉男子轻笑一声，道：“行了，跟我来吧。”
说罢，站起身，推开门，往后院走了。
徐根看着阴沉男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杯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美酒，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嘴里只有一番苦涩。
……
台上说书的老先生声音抑扬顿挫，讲的那是口若悬河，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即使这是楚尘风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可楚尘风也不厌烦。与同龄人不同，他最大的乐趣除了练武就是来着儿听评书。
台上忽地醒木一拍。
老先生悠然地喝了口茶，手中握着折扇，站了起来，道：“只见天地间金光大盛，一位手握神剑身着黄袍的仙人降世，端的是气度不凡，睥睨天下之姿。”
“只是一剑就叫那妖魔神魂俱灭，天地共泣。”
“苟活的妖魔也不甘心，终有一日，一妖终成帝位，带着千军万马杀了回来。”
“人仙与妖帝打得那是天昏地暗，尸横遍野。”
“据传，九界已不再是曾经的九界，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墟界被打得支离破碎，早就散做无数碎块落入界海了。”
说罢，老先生又是一阵叹息。
“我们玄界也好在不是战始之地，才免了这场灭世之灾。”
“你这老头又说胡话了，哪来什么九界、八界的，看些神鬼小传，就到处唬人。”戏台下有人说道。
其实镇上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出过龙兴镇，最远的也不过到过平梁城。
平凡的人遇到的也都是一些平凡的事，他们的认知中没有什么九界，大周王朝对他们来讲已然是个庞然大物了。
说书的老先生听闻此话，也不气恼，只是幽幽地感叹道：“仙凡之别，甚于云泥啊。”
老先生气势不减，将整个故事说到了尾，喊出那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在戏台下的叫好声和不屑声中，老先生下了台。
楚尘风看着离去的老先生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道：“老先生请留步。”
老先生回头望向个子并不算高大的楚尘风，心中有些疑惑。
“老先生，人仙和妖帝都死了？”楚尘风眼中是其他时候从未出现的好奇。
老先生听了，猛地一惊，赶忙用洗得有些泛白的袖口捂住了楚尘风的嘴，红着脖子道：“不可妄议仙帝。”
楚尘风轻松挣脱了老先生的手，一脸歉意。
老先生定睛一看，浑浊的双目这才看出是龙兴镖局的太子爷，姿态也和缓了许多。
“那玄界很大吗，九界又有多大。”楚尘风沉默寡言的性格竟意外地说了许多。
老先生直起了身，摸着长须，摆好架子说道：“玄界之大，其飞鸟穷极一生不可逾越，凡人一生只得在其一隅。”
“而九界，就更不可度量了。”
楚尘风听后，有些神往，随即又说：“那仙人呢？”
老先生有些汗颜，自己也只是年轻时偶得机缘到过一个仙家宗门做了半辈子的杂役。
要问他仙人的风姿实在有些难以开口。
即便如此，老先生还是拿捏着语调，说道：“仙人自有仙法，遨游太虚，行路天下，此乃易事。”
楚尘风听了有些神往，真诚地感谢道：“多谢老先生告知。”
老先生是楚尘风了解仙人的唯一来源，并不是他说的话有多么让人信服，而是楚尘风身在井中，望不到外面的天地。
楚尘风的内心是向往着自由的，打心底讲，他并不想接手镖局，靠押一辈子的镖过活。
这或许是普通人羡慕的生活，但楚尘风不愿，或许是那个噩梦，又或者是对仙人的向往，楚尘风都不想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小镇慢慢腐烂。
但凡人往往选择的机会少得可怜，他们大多数是在被命运推着前行。
楚尘风也如此，他不能丢下师傅和大家打拼了一辈子的镖局不管。
至于对外边世界的向往，在这儿听听评书，也能了解到，不是吗？
虽然自己的眼睛不曾倒映过外面的景色。
楚尘风回过神来，老先生已经不见了，是自己太入神了吗，也不曾觉察到。
楚尘风心中暗想，或许老先生就是一位隐世的老神仙。
也曾脚踏长剑，看过外面的风花雪月。
一楼和二楼都是吃饭的地儿，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个木头搭起来的戏台，平日人多的话就会有人上台表演说书或是唱曲，三楼则是给客人留宿的地方。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庄稼叶上都打上了霜。
虽然龙兴镇上依旧人潮汹涌，但毕竟也没啥外乡人来了，忘川楼也没啥生意，所以空出了不少房间。
楼前的人少了，也没了往日俏丽姑娘在门前招揽顾客的场景。
徐根看着眼前门可罗雀的情形，不免一阵唏嘘。
若是往日，早有两个肤白貌美的老相识贴着身子靠上来，搂着肩膀喊徐大爷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来讲，每逢龙兴镇赶集之时，忘川楼的戏台上就会热闹非凡。
今日也不例外，徐根刚进门就看见戏台上，几个婀娜多姿的仙女儿在翩翩起舞，有几个面孔还挺熟悉。
不过，徐根虽然行事浪荡，却也知事情的轻重缓急。
眼神稍作停留，就上了二楼里一个熟悉的包厢内坐了下来。
刚想招呼伙计来两瓶楼里最便宜的白莲酒，但徐根转念一想，还是改口要了两瓶上好的忘川酒。
台上一舞终了，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老先生上了台，虽然老迈但身形依旧挺拔。
这是一位说评书的，待台下的伙计将吃饭的家伙都搬了上来，老先生就开始拿捏着架子，正襟危坐。
啪的一声，老先生用力敲了一下黝黑的醒木，开始说着那场遥远的仙战。
徐根向来是个不喜欢听故事的人，虽然世上有仙不假，但那又如何，仙人和凡人的世界是不相通的。
徐根将包厢内的窗户关紧，说书的声音也随之小了下来，也隔绝了外人的视线。
只见门扉被慢慢推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阴沉男子进了屋。
“王大人，你可算来了。”
徐根连忙笑脸相迎，帮男子拉开木椅，一边奉承着一边为他倒了一杯酒香浓郁的忘川酒。
男子半眯着的眼瞥了下斟满的酒杯，晾了徐根好一会儿，才说道:“徐兄可是与当家的商量好了，这桩泼天富贵可不要错过了啊。”
“这破镇上也就你们一家押镖的，这次好好干，我再美言几句，说不定我家主子就跟你们做长期买卖了。”
“成了的话，今天这笔买卖的报酬要多少有多少。”
“这可是你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荣华富贵。”
“是是是，在下就替咱当家的先谢过王大人了，此事若成，必有重谢。”徐根心中暗骂狗仗人势，脸上还是不落了笑脸。
“行，此前的一些规矩和行程也都讲明白了，我知道徐兄是个聪明人，接下来的事我就不插手了。”阴沉男子看着满脸笑意的徐根说道，“货就在楼下后院，送到后别进城，到时候自然有我们的人接应，明白吗？”
“明白，明白。”徐根笑着说道。
阴沉男子轻笑一声，道：“行了，跟我来吧。”
说罢，站起身，推开门，往后院走了。
徐根看着阴沉男子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杯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美酒，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嘴里只有一番苦涩。
……
台上说书的老先生声音抑扬顿挫，讲的那是口若悬河，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即使这是楚尘风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可楚尘风也不厌烦。与同龄人不同，他最大的乐趣除了练武就是来着儿听评书。
台上忽地醒木一拍。
老先生悠然地喝了口茶，手中握着折扇，站了起来，道：“只见天地间金光大盛，一位手握神剑身着黄袍的仙人降世，端的是气度不凡，睥睨天下之姿。”
“只是一剑就叫那妖魔神魂俱灭，天地共泣。”
“苟活的妖魔也不甘心，终有一日，一妖终成帝位，带着千军万马杀了回来。”
“人仙与妖帝打得那是天昏地暗，尸横遍野。”
“据传，九界已不再是曾经的九界，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墟界被打得支离破碎，早就散做无数碎块落入界海了。”
说罢，老先生又是一阵叹息。
“我们玄界也好在不是战始之地，才免了这场灭世之灾。”
“你这老头又说胡话了，哪来什么九界、八界的，看些神鬼小传，就到处唬人。”戏台下有人说道。
其实镇上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出过龙兴镇，最远的也不过到过平梁城。
平凡的人遇到的也都是一些平凡的事，他们的认知中没有什么九界，大周王朝对他们来讲已然是个庞然大物了。
说书的老先生听闻此话，也不气恼，只是幽幽地感叹道：“仙凡之别，甚于云泥啊。”
老先生气势不减，将整个故事说到了尾，喊出那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在戏台下的叫好声和不屑声中，老先生下了台。
楚尘风看着离去的老先生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道：“老先生请留步。”
老先生回头望向个子并不算高大的楚尘风，心中有些疑惑。
“老先生，人仙和妖帝都死了？”楚尘风眼中是其他时候从未出现的好奇。
老先生听了，猛地一惊，赶忙用洗得有些泛白的袖口捂住了楚尘风的嘴，红着脖子道：“不可妄议仙帝。”
楚尘风轻松挣脱了老先生的手，一脸歉意。
老先生定睛一看，浑浊的双目这才看出是龙兴镖局的太子爷，姿态也和缓了许多。
“那玄界很大吗，九界又有多大。”楚尘风沉默寡言的性格竟意外地说了许多。
老先生直起了身，摸着长须，摆好架子说道：“玄界之大，其飞鸟穷极一生不可逾越，凡人一生只得在其一隅。”
“而九界，就更不可度量了。”
楚尘风听后，有些神往，随即又说：“那仙人呢？”
老先生有些汗颜，自己也只是年轻时偶得机缘到过一个仙家宗门做了半辈子的杂役。
要问他仙人的风姿实在有些难以开口。
即便如此，老先生还是拿捏着语调，说道：“仙人自有仙法，遨游太虚，行路天下，此乃易事。”
楚尘风听了有些神往，真诚地感谢道：“多谢老先生告知。”
老先生是楚尘风了解仙人的唯一来源，并不是他说的话有多么让人信服，而是楚尘风身在井中，望不到外面的天地。
楚尘风的内心是向往着自由的，打心底讲，他并不想接手镖局，靠押一辈子的镖过活。
这或许是普通人羡慕的生活，但楚尘风不愿，或许是那个噩梦，又或者是对仙人的向往，楚尘风都不想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小镇慢慢腐烂。
但凡人往往选择的机会少得可怜，他们大多数是在被命运推着前行。
楚尘风也如此，他不能丢下师傅和大家打拼了一辈子的镖局不管。
至于对外边世界的向往，在这儿听听评书，也能了解到，不是吗？
虽然自己的眼睛不曾倒映过外面的景色。
楚尘风回过神来，老先生已经不见了，是自己太入神了吗，也不曾觉察到。
楚尘风心中暗想，或许老先生就是一位隐世的老神仙。
也曾脚踏长剑，看过外面的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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