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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尹心梅沉默的站在那儿,缩着身子,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梅意雅冷笑一声,本就是想替胡潇潇出口气,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尹心梅,你现在装哑巴也晚了,这事只能是从侯府传出来的,你阿娘告诉你的吧”尹心梅一抖,梅意雅大概有数了,“你阿娘哪里来的消息呢,我猜,怕是你阿娘的姨娘告诉她的吧。”尹心梅惊愕的抬起头,“呵,我阿娘管着整个侯府,有什么人或事能瞒过她的。”尹心梅低下头,手紧紧攥着衣袖,“你以为你阿娘是什么出身,一个三等的丫鬟趁我祖父吃醉酒爬了床,本来是要被打死的,因为有了你阿娘,我祖母慈悲放了她们一条生路,还给丫鬟抬了姨娘,让你阿娘平安长大,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说我什么东西?”梅意雅很少发怒,顶多也就是冷脸不搭理人,没成想发起怒来是这么吓人,句句插中了尹心梅的要害,她可以在外人面前以梅家人自傲,可在真正的嫡出小姐面前,她怯弱了。“尹心梅,我的亲事自有祖母替我做主,我与容安的事再不济有圣上裁明,你一个丫头生的敢在我面前放肆。你可知你阿娘是如何嫁给你阿爹的?”尹心梅惊恐极了,她是真的怕了,全身止不住的发抖,“不不不,我不听。”

    “二小姐…”惨叫声从门外传来,是尹夫人到了,她听下人说梅姑娘的护卫把大姑娘拎去厢房了,她就知道自家姑娘惹事了。惹谁不好,惹这位,深得老夫人宠爱在整个侯府横着走,郡主的未婚夫都敢惦记的主儿惹她做甚。怕女儿吃亏,紧赶慢赶到门口就听着梅意雅最后那句如何嫁给相公的,吓得她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喊了一声二姑娘,尹夫人跌跌撞撞走进门,见女儿没有挨打,先松了口气,接下来梅姑娘的话就真让她彻底瘫坐了,“尹心梅骂我什么东西,被侯府赶来这儿,还同容安抢夫婿,我记得祖母是下了封口令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嗯?”就这一声反问,把尹夫人的魂儿都吓出来了,这不是上赶子告诉对方自己在府中有眼线么,外嫁的婢生女儿敢探听家中的消息,还敢泄露,嫌自己命长么。

    “啪”尹夫人一巴掌打在尹心梅的脸上,尹心梅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捂着自己的脸,嘴角不知是因为被打的还是咬破了血涌了出来,这一巴掌尹夫人是下了力气的,尹心梅的脸瞬间就红了,“阿娘,你打我!”这一巴掌把尹心梅打懵了,阿娘那哪怕生了阿弟,对自己也是更为疼爱的,从来没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如今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己一巴掌,这个恨啊,尹心梅把仇恨的目光投向梅意雅,要不是那把剑在,她早跳起来打人了。尹夫人见自己女儿看梅意雅的目光火气冲天,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喊来丫鬟,“把大姑娘搀回房去。”“阿娘,我不回去,我要…”这个要还没说利索就被丫鬟拿手捂住了嘴,尹心梅还想挣扎,从没受这么大欺辱,又被打了一巴掌,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回去,可看到阿娘通红的眼眶咬红的嘴唇,她这股气没来由的就泄了,任由丫鬟搀着回房了。

    炮仗走了,就好说话了,尹夫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调整好语气,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忍耐,为了自己的姨娘和女儿,哪怕对着自己的小辈她也能把头低下。“二姑娘,我替心梅同您道个歉,”尹夫人朝梅意雅躬下身子,梅意雅立马躲开了,再如何,她也是祖父的女儿自己的长辈,怎能接受她的行礼,传出去,她做不做人了。

    尹夫人见梅意雅躲开,原以为这位大神是嚣张跋扈的主儿不会躲开,没成想,脑子反应极快,不能拿这事做筏子了。“二姑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心梅计较,我以后自会严加管教。”

    梅意雅扫了扫这位所谓的姑姑,长相随了她姨娘,眉眼间颇有风情,一身暗紫衣裙衬的她身躯妖娆,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能保养的如此好,看来这县令夫人是当的颇为惬意的。在梅府的时候,这娘俩就没什么存在感,梅意雅很少能见着她们出现在大家都聚集的场合,祖母提起来也是有些不屑的。只因祖父在生病到过世那段时间她姨娘很是用心用力的照顾了,祖母才提了提她姨娘在家的位置,没成想还助长了她们的心气,这事得同祖母好好说道说道。“那就有劳尹夫人多多费心了,以后也让她少找些别人的麻烦,我累了。”

    “二姑娘,有些事,心梅不懂,乱说的,您别当真,她无非听到了些风言风语,那您好好休息的。”

    梅意雅没吱声,点头让尹夫人离开了。风言风语?当她小孩糊弄呢,梅意雅轻哼一声,给祖母写信去了。

    不出所料,尹心梅回房之后就开始发作了,骂丫鬟,砸东西,心中的这股火是越烧越旺。等尹夫人回来时,屋里不剩什么完整的家伙事儿了。尹心梅坐在床边喘着粗气,眼泪也是噼里啪啦的掉。尹夫人心都揪疼了,“梅儿,让阿娘看看你的脸。宣兰,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给姑娘敷脸么,宣竹,去请大夫。”尹夫人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半边脸都肿了,暗暗咬牙,今日女儿所受的苦,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尹心疼赌气的扭过脸去,不理娘亲,尹夫人扭过她的身子,摸了摸女儿的脸“梅儿,别赌气,先把脸敷了,待会给大夫瞧瞧。”尹夫人细细的给女儿敷脸,“梅儿,你知道阿娘为啥要打你么?”

    尹心梅不说话,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梅意雅那个贱人,想到这儿眼泪的闸门又打开了,“梅儿,阿娘打你自是为你好。”

    这话尹心梅不爱听了,这音调不自觉的就往上提了几度,“什么叫为我好?当着外人的面打我?”

    尹夫人接过丫鬟给的帕子,替尹心梅擦了眼泪,还得避开脸上的红肿之处,“梅儿,梅意雅是梅府嫡出的二小姐,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梅府有几个敢惹她的,说是被罚到这儿来,其实就是变相的保护,你信不信,风头过了她立马就回去了,人家回去还是梅府二小姐,都叮嘱你和她搞好关系,你呢,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说,郡主的事情,是咱们能说的么?我要不打你消她的气,划你脸上的就是那护卫的剑了。”

    “她敢,阿爹不会放过她的。”

    “傻姑娘,你忘了老夫人是谁了,和老勇定侯上过战场拿过剑的,太后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存在,她最喜爱梅意雅,这次能让梅意雅到咱们这儿来还是我姨娘在老夫人面前求来的,你到好。”

    “我也想亲近,可人家高高在上的二小姐,我讨好亲近她理都不理,反而去和胡潇潇玩,我这不是气不过么。”

    尹夫人点了点尹心梅的脑袋,“胡潇潇算什么,一个书吏家的姑娘,一辈子都在这云溪,你不一样,梅府的表姑娘,迟早是要嫁回去的,梅意雅没见过胡潇潇这类的野姑娘,一时好奇,持久不了,你气什么。”尹夫人的话,安慰到了尹心梅,她才是梅意雅的表姐,她急个什么劲,等梅意雅回京城了,她也能回,她胡潇潇能么,哼。

    尹家母女在房里嘀嘀咕咕的梅意雅一点不关心,她在给祖母写信,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都写的清清楚楚,信末,还同祖母诚恳的道歉,说自己年纪小意气用事不懂祖母的良苦用心,枉费祖母多年的教导,还望祖母原谅,丝毫没提要回去的事,她还没玩够呢,可这封信到老夫人手上的时候却是被老夫人理解为懂事知道体谅大人的难处了,心疼的想立马把人接回来,无奈风声还没过,只能劝自己暂时忍耐,不过,对那胡潇潇倒是好奇的紧,自己孙女啥样她明白的很,少有人能走进她心里,这胡潇潇是书吏的姑娘,有什么魔力能把自己孙女收拾的服服帖帖。

    梅意雅寄出信的同时,尹夫人就收到消息了,可梅意雅的信走的不是官邮,她截不了,只能快马加鞭喊人把自己的信火速送往京城姨娘那儿,希望姨娘能想办法渡过这个难关。

    县令后院发生的事情,胡潇潇丝毫不知道,她现在关心的是明儿能去阿舅家了,要说这世上除了爹娘,属外祖家最疼她,尤其阿舅和舅母,那是拿她当亲姑娘疼爱,每回去好吃好喝不说,还能往回拿不少好东西。小玉也是高兴的,姑娘外祖家对自己一个丫头都可好了,能吃不少好东西呢。

    当天胡明仲从县衙回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了,他小心翼翼的回到东厢房,胡夫人还在等他,“阿秀,怎么还不睡?”胡夫人起身去架子上取了帕子在盆子里洗了递给相公,“这是喝了多少?满身的酒气,赶紧去洗澡换身衣裳。”胡明仲嘿嘿笑了笑,“同僚非拉着我一起吃酒,没推脱的过,没喝多少,我酒量你是知道的,熏着你了,我这就去洗。”

    胡明仲洗漱完回房,胡夫人已经铺好床了,胡明仲心满意足的爬上床,正想安静的进入梦乡,“阿仲,先别睡,有个事和你说。”胡明仲听着夫人的语气颇为严肃,坐起了身,“出什么事了?”

    “我问你,尹县令今天去喝酒了么?”

    “去了啊,可后头被家里人叫回去了。”

    “宝儿今天去送冯家姑娘回来受了委屈,是这尹心梅在中间挑拨的。”胡夫人把事情详详细细的给胡明仲说了,胡明仲听完,沉思了一会,“按你说的,养出这样的姑娘,这县令也不是个好处的主儿,以前做书吏,接触也少些,以后这共事常见定少不了。”

    “你心里有个数,我看恩礼也是急匆匆的回去,说不定要去给宝儿出气,她们一家子有气撒完了还是一家子,可别怪罪到宝儿身上。”

    “我知道了,睡吧,有我在,不能让人欺负了咱宝儿。”

    第二天,早饭都没吃,胡潇潇就喊黎叔套车要出门,胡潇和闹着也要去,胡潇潇闹不过他,带着他和小福一块儿上了马车,胡夫人气的,还是让英叔去族学告假,吃早饭时也是在胡明仲面前说这俩猴,早饭都不吃就要去外祖家,尤其小的,学都不上了,像什么样子…胡明仲就喜爱自家夫人这小劲儿,明着是在说孩子不懂事,其实话里都是对这个家的呵护。胡明仲情不自禁的摸了把娘子的脸,“阿秀,你真好看。”胡夫人被相公摸了脸,还没反过神,又被一句真好看砸的晕头转向,水汪汪的眼睛瞅着自家相公,胡明仲哪能受得了这个,靠近娘子,“阿秀,和儿也大了,要不咱们再要一个吧。”这轻柔的语气,把胡夫人的魂都吹没了,软软的靠在相公身上,“要死了,大白天的说这个。”还不忘锤了相公两拳,这打在胡明仲身上,不跟挠痒痒似的,还想在亲亲自家娘子时,“老爷,该去衙门了。”英叔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旖旎。

    胡夫人红着脸,把相公往外推,“赶紧走,别耽搁了。”

    “阿秀,等着我回来啊。”

    这边胡潇潇带着阿弟,饿着肚子就到外祖家接大哥,马车刚停稳,就跳下来往里冲,“外公外婆,阿舅,舅母,你们的宝儿来啦。”这一嗓子,把门房吓个激灵。“宝姑娘来啦”胡潇和腿还短,跳不下来,急着让黎叔抱他下来,这好吃的可不能让阿姐先吃完了。

    胡潇潇先去主屋给外公外婆请了安,缠着老俩口撒了好一会娇才去找舅母了,给老俩口的心都融了,要说还得生姑娘,儿子孙子一个个的板着,哪有姑娘家柔软可人。胡潇潇驾轻就熟的来到舅母门前,就见舅母亲自把帘子掀开等着她进屋,胡潇潇上前就抱住林氏,“舅母舅母,我可想你了,早饭都没吃,我就来了,就想早点见你呢。”林氏难哪能听得这个,一颗心都化了,要说林氏有啥遗憾,就是没生一个姑娘,这一颗慈母的心完全投放在胡潇潇身上,加上这姑娘嘴甜最会哄人,于家上上下下哪一个都疼爱的紧。

    “小崽子就会哄我,哪是要见我,是来姐你哥哥的吧。”搂着软软糯糯的胡潇潇,林氏嘴都笑不拢了。

    “才不是,给外公外婆请完安我就来舅母这儿了,大哥那里我都没去,舅母我饿了。”说完又把头埋林氏怀里。这给林氏酥的,巴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给胡潇潇了。

    “小翠,去给宝姑娘拿早点,什么都拿些来。”

    “舅母,阿舅呢?”

    林氏拉着胡潇潇走到桌边坐好,丫头也是陆续把早点端上来,林氏给胡潇潇拿粉饺,乘粥,“你仪哥的未婚妻不是热孝么,眼见着三年到了,也该把事儿办了,人家姑娘都18了,你阿舅带着你仪哥去女方家商量这事去了,昨天才走了,要知道你来,估计得等着你来了。”

    “仪哥终于要娶亲了,都等了三年了,舅母要有儿媳妇了,就不疼宝儿了。”嘴里说着委屈巴巴,早点可没耽误。

    “那也最疼我宝儿,宝儿可是舅母的心头肉。”又夹了个油果子。

    “舅母最最最好了。”

    这俩人其乐融融的吃早点,胡潇和腿短,没跟上阿姐的步子,在老俩口那儿请完安后想去舅母那儿蹭早点,被小四给拦住了,因老俩口年纪大了,饮食清淡,小四每天来陪祖父母吃早点都淡出个鸟来了,他可不敢拦胡潇潇,只能拉住胡潇和一块儿在这儿吃早点了,胡潇和从没这么恨自己腿短,吃馒头时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于家老二考上了秀才上府城念书去了,因此没在家,老三和胡潇瞻的年纪相仿又都在一个书院读书,关系最好,这回也是一起吃住,胡潇瞻回去他还不乐意,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是磨磨叽叽的,胡潇潇才不管这些,她在舅母这儿该吃吃该喝喝,舅母去哪儿她跟着去哪儿,大家都笑说她是跟屁虫,她才不管呢,胡潇和没逮着阿姐,反而吃完早点被自家大哥逮着了,问他为啥不去族学,说是来接自己,又是被大哥和老三一顿教训,小四早溜了。东西收拾完了,胡潇瞻带着胡潇和辞别外祖父母,又去辞别舅母。

    “舅母,这些时日多有打扰了,多谢舅母的照顾。”

    林氏看着这逐渐长成参天大树的男儿郎,是越看越喜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回去吧,你阿娘也是想你的紧。”

    “宝儿,不是来接大哥的么,走吧。”胡潇潇正躺在阿舅经常躺的躺椅上,小脚一搁,美滋滋,“我是来看舅母的,你带着阿弟先回去,我吃了午饭再回。”

    胡潇瞻瞅着自家妹妹跟外祖似的,在躺椅上摇头晃脑,好不逍遥,不知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爱好,也只能宠溺的摇摇头,领着胡潇和告辞回家了,这给胡潇和羡慕的,他也想躺在躺椅上,吃好吃的,不想念书,呜呜呜呜呜,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