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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于仪从阿妹那里得了主意,马不停蹄的就开始实施了,他先说服了阿爹,因为阿爹是见过小悦的,也是满意的,没费多大功夫说服了阿爹之后,祖父母那里也是犹豫了没多久就答应了,毕竟是长孙,从小沉稳听话,也没为自己争取过啥,好不容易瞧上一姑娘,一年的时间也是能退让的。最难说服的便是阿娘了,听了胡潇潇的建议,从不撒娇的老大也是拉下了脸,同阿娘撒起了娇,各种痴缠讲道理,阿爹也是从旁相劝,硬起来的心也是没磨过自家儿子,终是松了口,就一年,不能再拖,并且姑娘不答应,立马退亲,听家里的安排另娶她人。于仪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好歹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得尽最大的努力把心仪的姑娘娶回家。

    梅意雅知道之后很是惊奇,本来决定退亲的婚事,竟然留了一年的余地,忙追问胡潇潇是如何办到的。

    “小丫头少听些爱恨情仇,江湖快意恩仇才是咱们应该听的。”梅意雅喊来虹莹势要将这位江湖儿女挠成丐帮弟子。

    “我说我说”胡潇潇向恶势力低头,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梅意雅听完沉默了良久,原来婚事是可以想办法挽回的,不是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的,“宝儿,是不是我不莽撞,事情便不会如今天这般了?”梅意雅发出了灵魂拷问。

    胡潇潇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梅意雅,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猜到梅意雅定是做了什么违背世俗之见的事情才来到此地的,并且为此备受折磨,想了想措辞,胡潇潇还是决定说些肺腑之言,“恩礼,这个世界对女子有诸多要求,沉稳守礼管家生儿育女,却从未说过,其实女子也可以任性冲动的,当然,任性冲动的后果也得自己承担。我新嫂子我是佩服她的,敢担起这个家,可是,以后呢,她阿弟会娶娘子,若这新娘子不是个容人的,她要如何自处呢?我大表哥虽木讷,可人是极好的,于家也没有纳妾这风气,跟着我大表哥她会幸福的,所以我让表哥争取了这一年,也是希望她能想明白为自己活一把。恩礼,我希望你也是,为自己任性冲动了一回,承担了这个后果,就没什么遗憾的了,你以后会有更好的人生的。”

    梅意雅愣住了,她听到了什么?她可以任性?这次没有人骂她不自量力,没有人说她不该这么做。眼泪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听话就流出来了呢,梅意雅猛的抱住胡潇潇,吓胡潇潇一跳,这姑娘怎么一惊一乍的,胡潇潇想推开,可是感受到了衣服上的湿意又反手抱住了梅意雅,有节奏的拍着她的后背。

    身在梅府,她要学琴棋书画,她要学规矩,她要学管家,她不可以哭闹,要优雅要大度要会容人,看看阿姐,和木头有什么区别,她乐意听祖母讲以前上战场的事情,热血涌动,但是阿娘不允许,阿娘盼她做个合格的侯府嫡二小姐,嫁个高门夫婿,为侯府争得一份荣耀。

    怀里的姑娘告诉她,女子也是可以争取可以任性,可以跑可以恣意笑,可以不用顾忌她人的眼光,可以是活生生的人,梅意雅后悔怎么没早认识胡潇潇呢,不然事情会有转机的吧。

    “再哭,衣裳没法要了。”梅意雅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着胡潇潇的衣裳上湿了一大块,突然乐了,“又哭又笑的,魔怔了啊?”梅意雅笑的更开怀了,她执着个什么劲呢,她争取过了,为此承担了后果,没什么好遗憾的。

    没想到借着大表哥的事情还给梅意雅解开心结了,这要在以前胡潇潇觉得自己都能去当心理医生了,自己一个孩子,成天操心这些爱来爱去的事情,让不让人身心健康的成长了。

    解开心结的梅意雅开朗了许多,比刚来那阵爱笑了许多,虽然嘴巴还是毒。梅意雅的变化尹心梅看在眼里,她虽然嫉妒的要命,可她不敢招惹胡潇潇,更不敢惹梅意雅,阿娘应了让自己嫁回京城去,凭自己的本事,定能比胡潇潇强百倍。

    日子一天热过一天,胡潇潇百无聊赖的在家数羊,云溪的夏日也是分外难熬的,日头毒辣,湿气又重,每年这个时候胡潇潇都不愿出门,今年吴嫂来了,给大家煮梅子汤,放井水里冰镇,酸酸甜甜冰冰凉很是能消暑,每次胡潇潇都要喝上两碗。梅意雅来的也少了,天气太热,把人晒化了要。

    吃过晌午饭,胡潇潇正打算睡个午觉,因着自家房子前头后头都种着樟树,冠叶能遮掉一些日头,把屋里的门窗都打开,有风吹进来,似乎能减少一些热气,小玉给胡潇潇打着蒲扇,抱怨着天气炎热,英婶这时来喊胡潇潇,说夫人请。

    胡潇潇来到东屋,自家阿娘也是手拿一把蒲扇,摇的飞起,“宝儿,把这碗降暑茶喝了”

    胡潇潇接过阿娘给的碗,一饮而尽,“阿娘,苦。”

    胡夫人给胡潇潇嘴里塞了颗糖,“少喝些梅子汤,别仗着还小不当回事。姨母这两天要回来了,你把屋子收拾收拾,娇玲美艺跟着一块儿来,说不定要来咱家住几宿。”

    胡潇潇高兴了,她和俩表姐的关系从小就好,以前姨母身子不好把俩姐妹送回于家长住时,胡潇潇就经常去陪姐妹俩,可以说是一块儿长起来的,感情自然是不错的,可自打大表姐定了亲,也是许久未见了。

    “阿娘,姨母怎么突然回来呀。”

    “娇玲许了人家,十月就要出嫁了,这都六月了,得操持起来了,你姨母的信上是说要采买东西,我想着是趁嫁人前让姑娘松快松快吧。”

    “大表姐是要嫁府城去么?”

    “嗯。”

    “这么远,姨母怎么舍得呀?”

    “有些事情,哪儿由得自己舍不舍得。和你说这些干什么,赶紧把屋子收拾出来,也就这两天到了,还缺啥让英叔去置办。”

    “诶”

    胡潇潇回屋也没着急收拾,喝了碗降暑茶,心里也没那么燥的慌了,先睡个午觉。胡潇潇想着,不知道大表姐怎么就许了府城的人家了,午后的蝉鸣声,小玉摇蒲扇的丝丝微风,胡潇潇很快就睡着了。

    果真,第二天,于家嫁出去的二姑娘带着俩女儿就回家了,隔壁上里是个比云溪大些的县,据说多年以前有位姑娘做了皇上的嫔,姑娘就是叫上里,于是县里就改名叫上里了,也被人叫嫔妃县,离着云溪也不是很远,大半天的马车就能到,晚饭前娘仨就到于家,想着时间也晚了,就上胡家知会了一声人就没过来,这不隔天胡夫人就领着胡家兄妹来于家了,自己也是很久未见二姐了。

    “姨母姨母”胡潇潇是首当其冲,回于家就如同回自己家,她知道这会姨母应该在主屋呢,果然一到主屋就看到姨母和俩表姐都在呢,“大阿姐,小阿姐。”俩家人也是互相见了礼,俩男孩不方便在一屋子女眷处待着,就找于家老三老四去了,老太爷也被赶了出去,一屋子女眷才算是彻底放松了。

    “阿妹,还没恭喜妹夫当县丞呢,你姐夫也是高兴的很,本想着早点回家来,结果那位又病了,赶着给大丫头置办嫁妆也没来得及腾出空来,可别怪阿姐。”胡夫人看着阿姐眼角起的纹路,鬓角也有了点点白丝,阿姐也不过才三十几岁,怎么比上次见愈发憔悴了,胡夫人心疼的有些难受,用力握住阿姐的手,不及以前柔软了。

    “阿姐,自家姐妹,说这些干什么。”胡夫人能看出来的,当娘的怎么会看不见,老夫人喊过胡潇潇,“宝儿,你带着两位姐姐去舅母那儿,她拿了几匹料子来,给你们做新衣裳。”三人明白这是要支开她们说体己话了,胡潇潇就领着俩位姐姐看新料子去了。

    小的刚走,于云华就忍不住抱着亲娘开始掉泪了,“阿娘”一句阿娘,眼泪掉的更凶了。胡夫人见着也是心酸不已,眼眶瞬间就红了,拉着阿姐的手无声的安慰着。老夫人温和的拍着女儿的背,这二女儿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性格有几分泼辣,轻易不哭,眼泪掉成这样,显然是受了不少委屈,想着心里有些怒意,能让她气着的也就是女婿了。说来也是孽缘,二女婿家以前是在北方做漆器发家的,家道中落到了这上里,女婿的阿爹是有脑子的,在上里开了间北方杂货的铺子,因着东西物美价廉,东西又是大家少见的,很快在周边县打出了名头,不久就经营的有声有色,没多久就在上里站稳了脚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惜的是独独得了一个儿子,就是自家女婿,当初自己是不同意姑娘嫁过去的,独子家庭哪有那么好嫁,那婆婆就是个精明的,万一再生个姑娘,都抬不起头来。可架不住女婿那张嘴把姑娘迷的五迷三道的,非他不嫁,在家要死要活的,实在没办法了才点头同意,没成想应了自己当初的担忧,生了娇玲之后就不受待见了,婆婆甩脸相公骂,姑娘显而易见的就憔悴了,自己心疼也是帮不上忙,只能送去各种补药,希望能再生个男孩。中间怀了一次,说是男胎,日子是渐渐好起来了,以为自家姑娘苦尽甘来,谁能想着被醉酒的女婿无意推了一把,没站稳孩子落了,据稳婆说是没成型的男胎,自家姑娘差点哭死过去,老头子气不过带着儿子上门去接人,这是当娘家没人么,这么往死了欺负,说什么都要和离。姑娘接回来养身子,曹家也是一次又一次上门赔罪,态度做的是十成十,各种保证以后对姑娘好,并且说娇玲离不开亲娘,姑娘一心软跟着回去了。每次回来都说过的好,可憔悴成那样自己怎么看不出来,后来过了几年,生了美艺,曹家不干了,要休了自家二姑娘,说生不出儿子曹家要绝后,当初全家人都说和离行,休妻不行,并且娇玲美艺要回于家,曹家又不同意了扣着孩子不放,姑娘心疼孩子也是受挫磨,自己咬牙给姑娘送去一个丫头开了脸做了姨娘生了儿子这事才算了了,如今这孩子放在自家姑娘名下,那丫头卖身契也是在自己手里攥着,不敢作妖。这次回来,又瘦了,指定没啥好事。

    “华儿,不哭了,和阿娘说说,怎么了?”于云华这才收了眼泪,胡夫人拧干帕子给阿姐,擦过眼泪,于云华当着阿娘和阿妹的面开了口,“还不是曹和贵闹的,娇玲许出去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他说那是府城最大北货商罗家的二掌柜的小孙子,嫁过去就是当少奶奶的命,还能帮衬家里的生意,一举多得,我想着人家凭什么看中我们娇玲,肯定有问题,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没问题,人家是看他家风清正生意做的有声有色才点头娇玲进门。最近我才知道,对方比我娇玲大十岁,腿脚有些不好,娶不到合心意的姑娘,年纪越发大了实在没办法了才相中了我们娇玲,什么狗屁家风清正,他就是拿娇玲去给他儿子铺路的,这马上成亲了,我想退亲都退不了。祸害了我娇玲现在又惦记我美艺,他想把美艺许给府城的曾家,说人家是皇商,可美艺才十岁啊!他又说先定亲,我说他敢点头我就敢和他拼命,他才没继续说这事,我的姑娘是造的什么孽啊,摊上这样的阿爹!我就想着领孩子回来,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于云华说的声泪俱下,老夫人和于云秀听的气愤不已,这是真不拿于家当人,敢这么作践,娇玲许个腿脚不好年纪大的,美艺才十岁就敢许人家,“阿秀,去把你阿爹和大哥阿嫂,老大一块儿喊过来,让下人去衙门,把阿仲接来,这事大家商量怎么解决。”

    “阿娘,这么些人知道,会不会…”于云华有些为难,家丑不可外扬,可又事关自己女儿。

    “华儿!”老夫人是真恨自己姑娘不争气啊,这孩子以前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进了曹家成现在这样子了,语气里便带了些严厉,“阿娘什么时候教你家丑不可外扬了,都是自家人,更应该互相扶持,有什么为难的,阿秀,去。”

    于云秀动作迅速,除了还在衙门的胡明仲,于家能说的上话的都在主屋聚集了。大人们在主屋商量事情,胡潇潇也没闲着,她看着大人们严肃的神情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她没敢问,拉着俩姐妹去厢房说悄悄话了。

    曹娇玲是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的,她也不想嫁那位腿脚不好又大自己十岁的男子,可她看着阿娘为自己的事情同阿爹吵得不可开交,还被阿爹抓着头发推到地上的场景,阿娘却只能同她抱头痛哭,抱怨自己为何没给她生个弟弟,没给她找门好亲事时,曹娇玲心软了,便忍下了这门亲事,阿娘为了她和阿妹,忍了十多年,阿弟又不是亲生的,她不能看着阿娘在这个家没有立足的地方,自己嫁去罗家,阿爹看着自己的面子也上也会善待几分阿娘的。可如今阿爹竟然打起了阿妹的主意,阿娘怎么忍得了,带着自己和阿妹就回了外祖家,她想告诉外祖父,阿爹推倒了阿娘,可阿娘不让,说没得让外祖父担心。

    胡潇潇见大阿姐这满脸的郁色就知道大阿姐不满意这桩亲事了,还有几个月就出嫁了,一点也没有成为新娘子的喜悦,小阿姐也是一脸的惆怅神色,上次见面的时候小阿姐还一脸稚气的和自己爬树吓老四呢。

    “大阿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胡潇潇还是问了出来。

    “没什么事。”大阿姐说的敷衍,胡潇潇可不信,转头看向小阿姐,这位小表姐最是藏不住话的性子,果然,没一会,曹美艺开口了,“我阿爹要给我定亲,阿娘不同意,上回阿姐定亲的时候阿娘不同意,同阿爹吵,阿爹就推倒阿娘了,这回阿爹直接打了阿娘一巴掌,说阿娘是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

    “美艺!”曹娇玲想阻止阿妹,奈何阿妹噼里啪啦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胡潇潇嗖一声就站起来了,这还了得!敢动手了!这姨夫,胡潇潇本身就不喜欢,看着人模人样的,见人就笑嘻嘻,其实就是个笑面虎,不是个什么良善的主儿,当初姨母落胎的事情,她听英婶提过,对这人的人品就瞧不上,十岁就敢定亲?这是真不拿于家当回事啊!

    “还有更过分的,阿爹给阿姐定亲的那户人家腿脚不好还比阿姐大十岁。”曹美艺又是一句重磅。

    胡潇潇气的脑壳都冒烟了,这是什么糟心爹,姑娘不是亲生的,这么祸害!“大阿姐小阿姐,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找我阿爹。”妥妥的人渣啊,赶紧把阿爹找来,看看怎么办。

    胡潇潇上了自家马车就让英叔赶去衙门了,一路上给胡潇潇气的坐立难安,到衙门口看见于家的下人在衙门口蹲着等,便让人先回去,自己进去喊阿爹。以前阿爹做书吏的时候胡潇潇来到多,阿爹当了县丞之后就来的少了,胡潇潇来到衙门的后门,这是专供小吏以及家属走的门,门口的小吏认得胡潇潇,便笑着让胡潇潇进去了,并告诉胡潇潇胡县丞这会在库房清点呢。胡潇潇也算是熟门熟路找到了库房,没进去,在门口喊了几声阿爹,胡明仲纳闷,自家姑娘怎么上县衙找自己了,出库房的时候拍了拍身上的灰,“宝儿,怎么来县衙了?”

    “阿爹,你现在忙不忙”

    “就剩下一点没清点完了,明天可以继续清点,怎么了宝儿?”

    胡潇潇拉着阿爹就往外走,“有急事找你,咱们现在去外公那儿,我路上和你说。”

    胡明仲让人把库房落锁,把账本放回自己屋并锁好,吩咐人人跟县令告假,说自己家有点急事先走了才跟着胡潇潇往出走。上了马车,胡潇潇把曹美艺的话重复了一遍,并说于家让人在衙门口等他显然是想让他下了衙门就去于家的,自己气的很,等不得阿爹下衙门了,直接就过来了。胡潇潇越说越气,“姨夫简直不拿俩位姐姐当自己亲姑娘,哪有这么当阿爹的,不像阿爹,最疼我了,才不舍得我嫁去这样的人家。”

    胡明仲静静听完胡潇潇的话,他也是生气的,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不动声色,他想着,亲生的姑娘,说许人就许人,一点不为姑娘考虑,还动手,牲口不如的东西。胡明仲摸着胡潇潇的头发,自己万般宠爱的姑娘被人这么欺负,他肯定要去拼命的。胡潇潇气愤填膺的说了一路,胡明仲听的脸色越来越沉,不由得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来到于家,胡潇潇急匆匆拉着阿爹来到主屋,推开门,大家见着胡潇潇,先是一愣,接着胡明仲走了进来,怎么就下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