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山河
北镇抚司这个时候可没什么人敢来了，应该说从闯贼攻破昌平的时候咋就没什么人了来了，平时里那些张扬跋扈的千总，指挥使已经该跑的跑，该降的降了，谁会想到偌大的北镇抚司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
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这还是自英宗之后，北京城第二次遇上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上次大明。守住了，这次大明没有守住。
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穿过胡同，翻进了北镇抚司的院墙，黑影们刚落地就各自找了个角落歇着去了。
柳一刀阴着脸靠在柱子上，想想这些年在这北镇抚司，自己变得圆滑了不少，跟那些什么阉狗，大人什么打交道，以前那套根本行不通。
回想自己从萨尔浒到沈阳城，哪一次如今日这般狼狈，以前哪一次不是冲杀在最前面，哪一次又不是最后撤的，只不过是换了身衣服，竟然就变了这么多。
昨日广宁门被曹化淳打开，闯贼就入了外城，他和自己的这一票人是临时派上崇文门守城的。但是大明似乎真的到了尽头了，居然让一群宦官督战，士兵都在假装抵抗。宦官一走，他们就停止了攻击，就连开炮都是打好招呼才点火，外城不少百姓甚至帮着闯贼搬云梯。
崇文门失得很快，柳一刀告诉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也算是为国尽忠，可真正等闯贼冲进来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跑。
他看了眼腰间那把滴血未沾的刀，一把抽了出来，这把刀已经陪了他有二十多年了，这是当年盛京之战时一名戚家兵弥留之际托付给自己的，是一把正宗的戚家刀。他想起自己经常和同僚讲自己在萨尔浒一刀一个金人，砍头如切瓜般。
一想到这里，柳一刀一把抽出了刀，在黑幕中舞了起来，黑夜中只听见刷刷刷刀身在空中挥动的声响。
舞了有十几息，只听一声闷响，那原本用来练习手弩的木人桩被道砍进了一半。
柳一刀喘着气，心想自己果然老了，这一下若是放在以前，木桩至少少半截。
柳一刀收了刀，眯着眼寻了半天，坐到了一个小个子旁边。
黑暗中，柳一刀开了口：“六子，你怨叔嘛？”
“怨！”
柳一刀在黑暗中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个小个子，坐到一旁休息着去了。
六子不叫六子，他姓赵，他爹捡到他的时候是六更天，就起名叫了赵六，平日里都叫他六子，跟他爹爹也在锦衣卫当差，是个粗人，跟自个年龄差不了多少，平日叫声大哥，这六子也算是自个看着长大的。
皇上彻查阉党时，六子他爹让人诬陷被当做阉党拿走了，自己和一众兄弟上下打点，求这个，求那个，总算是把六子给保下来。
崇文门破的时候，六子正准备提刀和闯贼军决一死战，还是众人硬抬着他跑了几里地。
柳一刀眯着眼睡了过去，再醒了，天已经快蒙蒙亮了。
北镇抚司外，响起了一阵暗号声。
“布谷，布谷布谷呜～”
柳一刀回应道：“咕咕咕！”
又是一个黑影翻过墙头，“柳总旗？”
柳一刀起身上前：“老侯！如何？怎么样了？”
来者声音低沉：“咱们刚撤一会儿崇文门就失守了，李若琏大人以身殉国，闯贼早就打进内城了，宣武、正阳，还有其他各门，破的破开的开，北京失守了。”
柳一刀只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四周正在休息的锦衣卫好像也听到了这句话，有人叹息，有人轻笑出声，但笑得有些无奈，声音越变越小，直至消散，唯有天空中飞舞的鸟儿在不断鸣叫。
黎明中悄然无声，北方的三月不算暖和，老侯的消息一说出反而让人有了刺骨的寒意。
世间似乎被大神通者隔绝，寂静无声。不对，还能听见一阵阵剧烈的“砰，砰，砰”的声音，那是柳一刀的心跳。
右手握住刀柄，想要拔出，但又放下，几经反复，最终右手松开刀柄，无力垂下。左手死死抓住刀鞘，似乎要将刀鞘捏碎，将无力的怒火发泄出来。面上的表情几度回转，最终只是在嘴边化作苦涩。
他不敢！他不敢死！他想要活下去！
确实，他听到李若琏大人以身殉国时大受震撼，心中顿时涌现出以身殉国，守大明江山的想法。但他做不到，他的豪情，这么多年早就被挫的所剩无几了，城中的百姓，还有受任的官兵帮助闯贼入城的情景，更是让他明白。
城，是守不住的！
固然，坚守江山，死战到底的行为的的确确让人称赞，也许在以后的史官写这段历史时，心情一高兴，便将他的名字写了上去，留下一个忠诚，保家卫国，以及……一个愚蠢的评价。
但是他不敢！他怕了！这种飞蛾扑火的事情，他不做！
“喔喔喔”，一声嘹亮的鸡鸣将柳一刀的心绪引回了现实。他扭过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六子，心中一定，他要带着六子活下去。
“我……我还得带着六子活下去！”柳一刀在心底默念了几句，似要将这句话刻印在心里，剧烈的心跳声也平静了下来。
“嘎嘎嘎！嘎嘎嘎！”（有敌情！）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柳一刀养成了设哨的习惯，北镇抚司正对的屋顶上就有暗哨。
“都躲好！”
柳一刀一把拉过老侯躲在门后，众人纷纷拍醒身边人躲进了暗处。
“咕咕，咕咕？”（几个人）
“嘎嘎嘎嘎嘎嘎，咕咕！”（十二个）
“咕咕咕呜！”（干掉！）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透着门缝照了进来。
只听外面一人尖着嗓子道：“诸位义士，这儿就是北镇抚司了，他们老朱家干的脏事可都搁这儿记着呢，这贼窝里的人可坏透了！”
柳一刀心里暗笑，这些阉狗真会说话，以前左一个皇上，右一个大明，现在北京城没了，就老朱家，贼窝了。
突然他心里一怔，北镇抚司可是在地安门，闯贼居然都打到这里了。
“少不了你的好！开门！”
重物砸门的声音响起，门锁扛了几下重击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北镇抚司的大猛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这还是自英宗之后，北京城第二次遇上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上次大明。守住了，这次大明没有守住。
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穿过胡同，翻进了北镇抚司的院墙，黑影们刚落地就各自找了个角落歇着去了。
柳一刀阴着脸靠在柱子上，想想这些年在这北镇抚司，自己变得圆滑了不少，跟那些什么阉狗，大人什么打交道，以前那套根本行不通。
回想自己从萨尔浒到沈阳城，哪一次如今日这般狼狈，以前哪一次不是冲杀在最前面，哪一次又不是最后撤的，只不过是换了身衣服，竟然就变了这么多。
昨日广宁门被曹化淳打开，闯贼就入了外城，他和自己的这一票人是临时派上崇文门守城的。但是大明似乎真的到了尽头了，居然让一群宦官督战，士兵都在假装抵抗。宦官一走，他们就停止了攻击，就连开炮都是打好招呼才点火，外城不少百姓甚至帮着闯贼搬云梯。
崇文门失得很快，柳一刀告诉自己，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也算是为国尽忠，可真正等闯贼冲进来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跑。
他看了眼腰间那把滴血未沾的刀，一把抽了出来，这把刀已经陪了他有二十多年了，这是当年盛京之战时一名戚家兵弥留之际托付给自己的，是一把正宗的戚家刀。他想起自己经常和同僚讲自己在萨尔浒一刀一个金人，砍头如切瓜般。
一想到这里，柳一刀一把抽出了刀，在黑幕中舞了起来，黑夜中只听见刷刷刷刀身在空中挥动的声响。
舞了有十几息，只听一声闷响，那原本用来练习手弩的木人桩被道砍进了一半。
柳一刀喘着气，心想自己果然老了，这一下若是放在以前，木桩至少少半截。
柳一刀收了刀，眯着眼寻了半天，坐到了一个小个子旁边。
黑暗中，柳一刀开了口：“六子，你怨叔嘛？”
“怨！”
柳一刀在黑暗中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个小个子，坐到一旁休息着去了。
六子不叫六子，他姓赵，他爹捡到他的时候是六更天，就起名叫了赵六，平日里都叫他六子，跟他爹爹也在锦衣卫当差，是个粗人，跟自个年龄差不了多少，平日叫声大哥，这六子也算是自个看着长大的。
皇上彻查阉党时，六子他爹让人诬陷被当做阉党拿走了，自己和一众兄弟上下打点，求这个，求那个，总算是把六子给保下来。
崇文门破的时候，六子正准备提刀和闯贼军决一死战，还是众人硬抬着他跑了几里地。
柳一刀眯着眼睡了过去，再醒了，天已经快蒙蒙亮了。
北镇抚司外，响起了一阵暗号声。
“布谷，布谷布谷呜～”
柳一刀回应道：“咕咕咕！”
又是一个黑影翻过墙头，“柳总旗？”
柳一刀起身上前：“老侯！如何？怎么样了？”
来者声音低沉：“咱们刚撤一会儿崇文门就失守了，李若琏大人以身殉国，闯贼早就打进内城了，宣武、正阳，还有其他各门，破的破开的开，北京失守了。”
柳一刀只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四周正在休息的锦衣卫好像也听到了这句话，有人叹息，有人轻笑出声，但笑得有些无奈，声音越变越小，直至消散，唯有天空中飞舞的鸟儿在不断鸣叫。
黎明中悄然无声，北方的三月不算暖和，老侯的消息一说出反而让人有了刺骨的寒意。
世间似乎被大神通者隔绝，寂静无声。不对，还能听见一阵阵剧烈的“砰，砰，砰”的声音，那是柳一刀的心跳。
右手握住刀柄，想要拔出，但又放下，几经反复，最终右手松开刀柄，无力垂下。左手死死抓住刀鞘，似乎要将刀鞘捏碎，将无力的怒火发泄出来。面上的表情几度回转，最终只是在嘴边化作苦涩。
他不敢！他不敢死！他想要活下去！
确实，他听到李若琏大人以身殉国时大受震撼，心中顿时涌现出以身殉国，守大明江山的想法。但他做不到，他的豪情，这么多年早就被挫的所剩无几了，城中的百姓，还有受任的官兵帮助闯贼入城的情景，更是让他明白。
城，是守不住的！
固然，坚守江山，死战到底的行为的的确确让人称赞，也许在以后的史官写这段历史时，心情一高兴，便将他的名字写了上去，留下一个忠诚，保家卫国，以及……一个愚蠢的评价。
但是他不敢！他怕了！这种飞蛾扑火的事情，他不做！
“喔喔喔”，一声嘹亮的鸡鸣将柳一刀的心绪引回了现实。他扭过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六子，心中一定，他要带着六子活下去。
“我……我还得带着六子活下去！”柳一刀在心底默念了几句，似要将这句话刻印在心里，剧烈的心跳声也平静了下来。
“嘎嘎嘎！嘎嘎嘎！”（有敌情！）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柳一刀养成了设哨的习惯，北镇抚司正对的屋顶上就有暗哨。
“都躲好！”
柳一刀一把拉过老侯躲在门后，众人纷纷拍醒身边人躲进了暗处。
“咕咕，咕咕？”（几个人）
“嘎嘎嘎嘎嘎嘎，咕咕！”（十二个）
“咕咕咕呜！”（干掉！）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透着门缝照了进来。
只听外面一人尖着嗓子道：“诸位义士，这儿就是北镇抚司了，他们老朱家干的脏事可都搁这儿记着呢，这贼窝里的人可坏透了！”
柳一刀心里暗笑，这些阉狗真会说话，以前左一个皇上，右一个大明，现在北京城没了，就老朱家，贼窝了。
突然他心里一怔，北镇抚司可是在地安门，闯贼居然都打到这里了。
“少不了你的好！开门！”
重物砸门的声音响起，门锁扛了几下重击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北镇抚司的大猛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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