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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汪殿主

    野观之中,不知何处拾来了两把椅子,坐着二人,一人是余布,另一人蒙着面孔,身上穿一青衫。

    周围静静站着些玄森教教众,却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只微微地低着头,便好似瞧见余布二人衣角便会死了一般。秦肃便立在余布的身后,见情景如此,却也并不开口打破这阵沉默。

    那青衫人轻轻扬手,便有一人从门外抬来一张桌案,其色颇新,裹着赤朱漆,想来是从近拿了个大户人家。

    案上摆着几壶酒,酒壶边上隐隐有些未擦干净的血迹,那被劫掠的人家恐怕凶多吉少,秦肃有些惊惧地瞧向那青衫人,又转而望向余布去,脊背上渐渐爬上些寒意来。

    青衫人原来把玩着一面古铜镜,瞧见镜子之中秦肃强装镇定的模样,忽笑了几声,望向那抬来桌案的教众。

    只一刹那,血肉飞溅那人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甚么,眨眼间被开膛破肚,仰面倒下,血流不止。

    那青衫人不知何时却了蒙面黑布,露出一个有些妖媚的少年面庞,身上染了些血,笑着站在那抬案人的尸身旁,手上却拈着一小块血肉,又轻轻走向那案旁,将那酒壶上的血迹舔舐干净,抬手饮下一口酒,将那血肉顺酒水吞服下去,还依依不舍地伸出那长度异于常人的红舌,将嘴角的血液也一并卷入口中。

    却说陈殇所行邪道行径不少,但仍旧隐隐有良知仍存,骨子里那一股身为浩然宗弟子的傲气丝毫不减,保有些仙人模样,眉目间美而仍存英气,也已是绝代风华。但这青衫少年生得委实不错,比之陈殇多出了三分妖邪气概,又透出些脂坊妓的妩媚,不似男子模样,比陈殇更加勾人心魄,似是传说中的妖;

    但眼前这少年不论再俊,那血腥气味总能使得人清醒过来,秦肃忽想起林源与那院长来,想就此远离江湖,去做一个不通武功的书生,秦家便让与自己大哥,总比之自己好上许多。

    但人打自生下来,哪里有几分地方是由得自己的。

    “余老先生……许久不见啊。”那青袍人笑了两声,也并不嫌地上灰尘肮脏,将身子轻轻伏下饮血,红舌抽动着将血液沾起,吞入口中,隐隐有些豺狼模样,身上的青袍被血染红了大半也并不理睬,只专心地舔舐着,破观之中竟无一人出声,只听“啪嗒……啪嗒”的奇怪饮水声不断响起。

    “兽形功大成,你这些年可真是下了苦心,来练这一门邪功。好好一个后生,将自己练得人不像人,兽也不为兽,真是胡闹。”余布脸色之上不掩厌恶鄙夷,向着地上那青衫人说道。秦肃心底里却是一个震悚——难不成余布长老也与这江湖邪道有纠葛?

    那青衫人看见余布鄙夷模样,却只报以轻笑两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一摊血泊,右手虚影晃过,利爪从那人左胸掏出一颗残破的心脏来,这青衫少年看了一看这心脏,似乎觉得自己这一次掏得不够完整,也并不多想,一手拿着酒壶,将那鲜红淌血的心脏下酒。

    正在秦肃胡思乱想时,却又听余布道:“先些年我杀了你玄森教的生死殿殿主,你先下成了殿主,却来与我有甚么干系。”

    “殿主死了,便是生死殿里的内讧,他们那些郎君,可真是厉害,心肝儿也好吃的紧……这蠢货却也不好好练功,便是刚拿出来的心也并不……并不那样妙……”那少年叹了一声,将酒一饮而尽道:“他人不谢余老先生,我汪云鸿不可不谢!”

    余布冷哼一声,道:“你玄森教又怎么插手秦家的事来了?”

    只听那汪云鸿反问道:“涛浪门的腾涛手又怎么会成了秦家的长老,晚辈更是不解,还望余老先生与晚辈说说?”言语之间轻佻游戏之意不减,配上一身血迹,却独有一种威势在。

    还是秦肃开口打破了这对峙局面:“余长老,这位玄森教的高人……玄森教的殿主是甚么人?”

    余布忽地笑了几声,向秦肃道:“是前些年我杀入玄森教里瞧见的后生,想拦老夫,被老夫一道罡气砸在地上,动弹不得。”说话间隐隐压上那青衫少年一头,但那青衫少年却仍旧笑着,丝毫不为所动,余布讨了个没趣,续道:“这后生根骨不错,我便教了他两手内功养气功夫,劝他弃去玄森教来涛浪门,我自当收他作徒,日后大有前程……”说到此处,却并不再言,一双目瞪向汪云鸿。

    只听见汪云鸿笑着向秦肃续道:“我那时与余老先生约好于当夜离开……不料余老先生可真是厉害,与我那原先殿主拆了百来招,又杀了殿主。我却乘着余老先生不在时,回了玄森教内,自殿主尸首上窃来两册武功书卷,其中有一门殿主不敢练的功夫……”说到此处,汪云鸿瞧向余布,道:“便是余老先生方才所说的兽形功了……练了此功之后,我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已不是同日而语。”

    “如若我真随了余老先生走,现下可便不这样自由自在,反倒无聊的紧。”汪云鸿笑了两声,续道:“要说现下练习这功法的缺点么……”说着伸手揪过地上那人尸首,狠狠咬了一口皮肉下来,咽下道:“我练的是兽形功之中的狐狼二形,却难以改去这二类走兽吃人的习性……这一门功法能扭曲人的心性,我现下可是永堕深渊,再难回头。”汪云鸿说罢,又笑了几声,尖牙利齿之间血污发腥。

    “闲话少说,你玄森教究竟想做甚么。”余布只觉一股浓重的血腥钻上鼻腔来,却坐怀不乱,向汪云鸿问道。但秦肃进入江湖程度不深,且不说这样吃人生肉的血腥场景,便是血液也没见过两滴,只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望向那缺了一尊的三清道像。

    汪云鸿咽下一口血肉,才将那尸首一掷丢出观外,道:“希望秦家能帮一帮生死殿,现下教主死了,四殿之武功不分上下,只能靠着外力相助。”说着大袖一挥,那微微颤栗着的教众们见了,如获大赦般退出观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