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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寻心》 2章 下凡

    远古时代,天地凡间浑然一体,山峦层叠,万水紧连,潮落亦然,日月与共。

    圣君身处于浩瀚九天之中,他利用他毕生的精力和法力,呼风唤雨,投光献阳。滋养着凡间的万物,维护着世间的平衡。

    然而,圣君纵有浩瀚的法力,也无法完全主宰凡间的人心。

    凡间世界发展本就千差万别,各部落所处地域或气候条件不同,或土壤条件不同,更有部分君主或统治者仅为一己之私欲,花天酒地,盘剥人民,荒废治理,造成了国小民弱。与既地域好,君王又勤政所建立的强大帝国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如此强弱分明的时代背景下,如果遇到风调雨顺,谷物丰登之年,人们尚且还可以和平共处。一旦遇到洪水干旱之年,谷物欠收,人们的私心和私欲就开始极速膨胀,抢劫,盗窃,甚至战争,层出不穷。弱小国家或部落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无休止的压榨或勒索,造成弱者恒弱,强者恒强的局面。

    因此,多年以来,压榨与反抗,掠夺与反掠夺,一直在凡间世界上无休止的重复上演着。

    看着因连年战乱所造成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圣君感到又痛心有自责。他意识到,目前的凡间格局已经迫不及待的需要改观了,因此他决定要将凡间分成好几大区块,分开之后彼此之间设置结界,让各大陆之间的人们不得相互串界。尤其是把一些弱小地区与强大地区分叉开,一则让弱小地区的人们能够安居乐业,二则也给他们创造休养生息的机会。

    在九天中的一处角落,坐落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宫殿,那相对单调的格局虽然没有圣君所住的九霄宫那样高耸入云气势恢宏,但也没让人感觉到九霄宫的那般压抑,相反给人一种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之感。

    金碧辉煌的砖瓦,洁白如玉的宫柱,以及宫柱旁那两只交叉飞翔的金凤凰。明眼人一看这就是一位女性主人的住所。没错,它就是圣君其中的一位女儿,叶蝶公主所住的,若霞宫。

    咦,这水到底怎么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嘈杂声把叶蝶从床上吵醒,她起身一看,梳妆台上那透明容器里的水沸腾了起来,还蹭蹭的往外冒着热气。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叶蝶连忙穿好鞋往容器走去。

    这位叶蝶公主,打扮上可显得有些特别,除了那两条女孩子通常比较喜欢的水袖之外,上身穿的是抹胸,下身穿的是基本能遮羞的短裙,头上的发饰看起来好像一个搭得不成功的鸟窝。这跟雍容华贵,贤淑端庄的寻常公主形象大相径庭。

    这应该与圣君对家庭成员的管理是脱不了关系的,与前几任出身名门望族的圣君不同,我们这位圣君出身微贱,在多年的修炼与渡劫中,吃的是野菜野味,穿的是藤草兽皮,对万物苍生本就有很深的亲切感。因此,他在礼教礼仪方面对家庭成员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穿得不是什么原则性的暴露他一般不会说什么。

    叶蝶公主平日常常游历凡间,并在凡间世界中的融州大地创造了很多游乐之地。每创造一个地方,她也总会在自己的房间内留下这个地方的标本,只要哪一个标本出了状况,她就会再次下凡对其进行重新打理。

    而这容器里的水,正是叶蝶创造的其中一个景点,寒漂池的标本。

    她深深的知道,寒漂池的地底下并非地热之地,并且终年阴寒刺骨,断然不会像这么平白无故的沸腾,一定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于是她将玉袖轻轻一拂,扫出一团晶莹剔透的紫色莲雾,莲雾在不远处汇聚成一团后,中间缓缓化开,一副寒漂池的影像映入眼帘。

    还真的沸腾了!叶蝶看到,寒漂池的水不仅沸腾,而且水面上似乎还有浓浓的黄色粉尘。

    难道父君又要施展离界大法了?叶蝶将双手靠在胸前,玉袖自然下垂,这种黄色粉尘她曾经见过一次,那是父君曾经在分离一座常常发生火山和地震的活火山以保护附近居民之前所做的丈量和划线工作,那黄色的粉尘俨然就是父君画下的线。而既然这道线已经画到了寒漂池之上,那么就是说,寒漂池将注定划离融州大地。

    圣君这种黄色粉尘温度极高,足以融化坚硬的岩石,而寒漂池本就不属于什么面积比较大的水源,非常非常的小,因此被煮沸也在情理之中。

    这怎么办?要说一个景点被划到其它的地界,这对于身为九天公主的叶蝶来说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申请一次跨界门就行了。但毕竟申请跨界门的程序异常复杂,而且,既然父君把这个地方划为离界,那么这个地方就肯定存在着某些问题,甚至在离界后很多年之内问题也会同样存在。要是专门申请跨界门就是为了去这样的地方的话,父君肯定会颇有微词的。总之,想去那里的话,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来去自如。

    好在只有一个景点有可能要被划出去,如果我去给父君做做工作,让他调整一下规划,把寒漂池保留在融州大地,我想,父君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麻烦。想到这个,叶蝶脸上浮现出一抹俏皮的笑,蹦蹦跳跳的前往九霄宫而去。

    叶蝶来到云池边,看见船夫正在盖着斗笠呼呼大睡。于是她在岸边捡起一块小石子,向他轻轻的扔了过去。

    谁呀?船夫正想发作一番,没想到揭开斗笠一看是叶蝶,连忙站起身来作了一揖,公主。

    呵呵呵!叶蝶捂住嘴笑了笑,免了吧,我坐船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就是老熟人了,何必再行此大礼呢?快点,开船吧!

    是,公主请上船。

    这条云池是通往九霄宫的必经之路,其实众位仙家完全可以御空飞过去,但圣君规定,经过此处必须坐船,但凡有违反规定御空飞行者,必被神雷打落下水。

    小船正在云池之上划着划着,忽然,水面开始剧烈波动起来,叶蝶连忙站在船头,嘴里念到,出来出来。

    噗的一下,一条神鲲破水而出,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砸了下来,砸出层层水花。

    这是一条九色神鲲,鲲头,腮部,背部,麟部和尾部都属于不同的颜色。

    同时,它也是一头至凶至悍的神兽,腮,背脊和牙齿都异常锋利,尤其是它那双起皱的眼皮,不知道怒视过多少它觉得生分的人。虽说它所处在神界,但依然桀骜不驯,所有神界人士几乎都被它攻击过。到最后,除了创造它的圣君和那名长期与它朝夕相处的船夫因有层感情因素而免于攻击之外,其他的人,除非你有着过硬的本领能压得住它,要不然,它断然不会让你轻轻松松的通过云池。

    悬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个鲲头的九色神鲲看见叶蝶,缓缓的将头收了回去,眼神中能看出明显的怯意,锋利的牙齿也尽量回收在厚厚的鱼嘴之中。很明显,叶蝶也是它的征服者之一。

    哟呵呵呵!叶蝶向神鲲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九色神鲲一见叶蝶传递过来的是善意,便大胆而听话的盘旋着往小船游了过来,叶蝶随即从衣袖里掏出小食品,在九色神鲲面前晃了晃,一定要接住哦。

    叶蝶将小食品往九色神鲲扔去,然而这一次,神鲲没有接住,小食品直接掉到了水里,瞬间化为虚无。看起来,这云池的水质看起来很清澈,但断然不是让人游泳的地方,除了神鲲之外,任何外物掉到水里都将会是如此下场,那些违抗圣命御空飞行的人,一旦被神雷打落到水里,他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那就可想而知了。

    云池和神鲲都是圣君为了体恤苍生而设计的标本,他之所以让众仙家乘船通过,就是为了让众人培养心系天下苍生的精神,避免人浮于事。

    哼,叶蝶叉着腰撸了撸嘴,糟蹋我的小点心,这小点心,我自己都还舍不得吃呢!

    一见叶蝶生气了,神鲲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征服者的生气,有时候是很严重的。

    叶蝶又掏出一块小点心,在神鲲面前再次晃了晃,这次可不要再失手咯!

    走,随着叶蝶一声号子,小点心再次抛出。这次神鲲眼疾手快,一个鱼跃腾空而起,小点心稳稳的落入了鱼嘴之中。

    哇!好棒好棒呀!叶蝶高兴得在船头上跳了起来。

    神鲲也不敢耽搁叶蝶太多的时间,便知趣的晃动着尾巴向远处游去,不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船家,咱们继续走吧。

    是,船家继续滑动着双桨,往九霄宫继续前进。

    再往前划行了一段之后,小船忽然停止了前行,船夫再划了划,仍然停止不前。这就应该是云池的尽头了。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漩涡,紧接着,一条硕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再接着,天空中的云层向四周缓缓散开,先是射下一道刺眼的光柱,而后一团天火从云洞里哗的一下喷了出来。

    一边是水,一边是火。二者相接,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形成了雾蒙蒙的水蒸气。

    再接着,水蒸气慢慢凝聚成型,汇成了一道长长的,层阶分明的通天云梯。

    令船夫退下之后,叶蝶踏上云梯,一步一步的向梯顶的九霄宫登了上去。

    连续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后,再往主阶上一站,这道云梯刚好一万阶。

    九霄宫映入了眼帘。

    最初看到的是九霄宫的外围,外围稍显单调一些,就由几根参天大柱组成。柱子的上方是盘旋着的七彩祥云,四面八方九条金龙围着向中间吐出粉红色的涟漪。既然是九霄宫,那么这九条金龙,一龙代表着一霄。

    这九条金龙,又分为上四龙和下五龙,这上四龙,代表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这下五龙,则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凡间最基本的要素。

    至于这金龙吐出的涟漪,则是凡间向圣君传递的信号,哪一条金龙吐出的涟漪有异样,就证明凡间哪一个方面出现了问题,圣君紧接着就会着手解决哪一个方面的问题。前面已经提到,云池的那条神鲲也是圣君设计的标本,那是针对水族设计的标本,它身上的每一种颜色则代表着不同的鱼类。

    有其父必有其女,正因为圣君有这种设计标本的习惯,所以包括叶蝶公主在内的他的所有女儿们也或多或少的学到一些。只不过叶蝶公主设计的这些个标本的用途,呵呵!

    门口手执长矛的卫兵看到叶蝶到来,立马耸了耸肩,挺直腰板,长矛往地上落地有声的一拄。与宫女们那公主吉祥或公主安康之类阿谀奉承的话语相比,叶蝶更欣赏别人对自己用这种方式的尊重。

    进入最中间两根柱子之间后,忽然出现了一道水纹路路的深蓝空间,叶蝶进入之后,空间消失。

    终于来到了九霄宫的主殿,主殿富丽堂皇,层层叠叠,斗拱交错。单是这些外镶的房间,若放到凡间,就足以令无数蹉跎者无房者望眼欲穿,至于这内部到底有多大的工作和生活区域那就可想而知了。

    公主,宫女一见叶蝶,便右手压左手膝盖微屈的行了一个常礼。

    父君可在里面?

    回公主,圣君正在里面施法,请公主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叶蝶打住宫女,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是,宫女再度行了一个常礼后退下。

    叶蝶蹑手蹑脚的进入内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着圣君。

    圣君兰指轻绕,而后往桌上的凡间图上面一点,黄色粉尘从其指尖处渗出,落在凡间图上,显然,他仍然在规划离界。

    画完线后,圣君托着腮,仔细审视着刚才划好的界。看来,这些划好的界限只是他初步的打算,并不是没有修改的余地。

    那也就是说,寒漂池也有留下的可能性咯!想到这个,叶蝶心中有了一丝窃喜。于是,她绕到圣君身后,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近圣君。

    叶蝶突然一下从身后蒙住圣君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呃,让我猜猜,圣君用食指往前面指了指,是,小蝶蝶!

    真聪明!真不愧是我的父君。说完叶蝶坐在圣君的怀里,并搂着圣君亲了一口。

    呵呵呵呵!圣君轻笑了一声,在你们姐妹几个当中,就数你敢在为父面前这么放肆,真是为父我从小把你惯坏了,你呀,在为父面前就是那始终长不大的小甜猫。说完圣君在叶蝶头上轻点了一下。

    对了小蝶蝶,你不在你那若霞宫好好待着,煞费苦心通过长长的云池来到这九霄宫来干什么,为父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没事不要老到九霄宫来,这地方,就算你们来了为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看你们,为父忙完事后自会登门来看你们的吗?

    这次我要是不来呀,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叶蝶离开圣君膝盖翻坐在一边抱膝嘟着嘴。

    黄花菜?圣君从背后轻抚着叶蝶的肩膀,女儿究竟何出此言呢?

    叶蝶回过身来将手搭在圣君肩膀之上,父君能否将寒漂池留在融州?

    寒漂池?哪个寒漂池?融州的吗?等等,为父帮你看看。说完,圣君用手抹了几抹,桌上的离界地图被一张一张的翻开,最后停留在融州地图上。

    圣君看了看地图之后再次托了托腮,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情。

    小蝶蝶呀!不是为父不愿意帮你,只是这个地方,有点难办,这里正在发生着战争。

    你这个寒漂池,刚好镶嵌在两边的缪川城和万嫣城之间,如果要保留寒漂池的话,那么这和它连在一条线上面的两座城池就要一并保留。而这两座城池里面的人都是融州的敌人,总体力量还不弱,这么一来,战争就没有办法结束。

    移地,移地可以吗?父君原来不是移过地吗?

    移地原则上是可行的,不过就是不能碰到血障,所谓血障,就是凡间因杀戮而形成的血气带。一旦移地碰到血障,轻则影响离界大计,重则还会给方圆数百里的百姓们带来灾难。融州地区战乱已久,你能说得清楚哪里没有发生杀戮,哪里有没有血障的缺口呢?

    行了我的小乖乖,不就是一个寒漂池嘛,多大点事呀?融州大地这么宽阔,等离界大事一完成,融州凡界一安定,你再在融州创造一个类似寒漂池的地方不就得了。

    叶蝶心想,父君说得那么轻松,没有了寒漂池,在融州大地上哪儿还找得到适合创造类似水池的地形地貌?

    不过从父君的态度来看,他似乎也没对这件事情完全反对,那么移地这件事情干脆就由我自己去做吧,虽然在这划界离界期间下凡有一定的危险,但相信这点危险我是完全可以应付的,到时候就算被他知道了顶多出于自己安全考虑而责备自己两句。相反,如果现在一味地烦扰父君,万一到时候他一旦强硬起来,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个,叶蝶离开九霄宫之后并没有回若霞宫,而是腾云驾雾,直奔融州大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