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张清河的三十岁 » 第九章 小灵通热潮风靡,过生日深埋爱祸

第九章 小灵通热潮风靡,过生日深埋爱祸

    初二那年,新增了一门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名叫汪涵洋。汪老师的运气可能不太好,否则也不会来教张清河那个班级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张清河所在的三班,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卧龙凤雏齐聚一堂”,像什么王杰和许氏兄弟之类的人物,一抓一大把。第一节课的时候,汪老师讲什么是物理变化,底下学生纷纷起哄,这太简单了,换一个换一个;等汪老师讲声音的传播,底下又开始哄闹起来,太简单了,换一个再换一个;最后汪老师要布置作业了,底下又扔起了本子大喊,作业太多了,不做不做……于是,汪老师当场失控大哭起来。据说,她回到办公室之后在其他老师的安慰下还哭了很久,然后就跟领导申请换一个班了。班主任知道了这件事,马上来到班级,把讲台敲得噼里啪啦响,一边敲桌子一边骂,你们这帮小宗桑(方言,小畜生的意识),不得了了,反了天了,还敢欺负新老师!谁说“太简单了”“不做不做”的,给我站出来!其实根本不用一个个去找,因为用脚趾头都能知道是谁干的。同样的,学校新来了一个音乐老师,身材娇小,长相甜美,于是整个班里的男生天天盼着上音乐课。当然,并不是为了去感受音乐的熏陶,而是单纯地去看美女老师而已。几个学生坐在前排,看音乐老师穿的裙子,就纷纷打赌她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那会还没有什么安全裤之类的东西,清纯年轻的女老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帮青春期少年的意淫对象。与此同时,小灵通流行起来,那些家境不错的学生,几乎人人备了一个小灵通手机,男男女女,你来我往发着短信,这应该是张清河印象中第一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早恋。

    先前说过,张清河的家庭条件很一般,虽然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家境稍微好转了一些,但跟其他同学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张清河的父亲买了一只波导牌的翻盖手机,买的时候送了一个小黄鸭水杯,张清河非常喜欢,就把水杯带到学校喝水,结果不到一个礼拜就摔了个稀烂。在这之后,张清河再也不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带到学校去了。当时,老师为了查早恋的事情,趁着晨跑的空子,把每个学生的桌子和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一下子抓了好几对“苦命鸳鸯”。张清河心想,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所谓的喜欢和谈恋爱又是什么意思呢?老师随便翻学生的抽屉和书包真的好吗?

    不过,张清河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面形象,因为他的“好读书”并不意味着他“静若处子”。张清河的同桌是个叫徐丽的卷发女孩,皮肤黝黑,高度近视,成绩极差;后桌是个来自龚家村的“小白脸”,名叫徐景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雪白,张清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这一叫就叫了几十年,以至于后来某位同学结婚给他寄的帖子上也写着“***先生”。本来呢,张清河跟徐丽无冤无仇,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某天在“***先生”的撺掇下,往徐丽的书包里丢了半袋没喝完的纯牛奶,然后等放学了把作业装进书包的时候,整个教室里传来一声尖叫。现在想起来,真是恶趣味啊。类似的恶作剧还有很多,比如把红笔拆开来,偷偷洒在同学的凳子上,或者在前排同学的校服上画一只乌龟、小猪……某天学校教了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鲁迅先生为了提醒自己不再迟到,就在桌角刻了一个“早”字。于是,同学们上完这节课后,也纷纷在自己的桌子上刻字,有的也是刻个“早”,有的刻了个什么座右铭,还有的直接贴了张奥特曼贴纸。那会张清河正在看《资本论》和《王阳明心学》,就在自己的桌子上刻了两句话,分别是马克思的“后悔过去,不如奋斗将来”和王阳明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有人觉得,怎么一个初中生看起了这些书呢?这件事放在别的学生身上或许不太现实,但对于一个小学就在看《复活》和《安娜卡列尼娜》的人来说,这只是常规操作罢了。先前提到的那篇文章应当是《朝花夕拾》里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吧,现在的中学语文教材里还有这篇,但是刻字部分的内容已经不见了。

    一开始讲张清河的出生时,提到过周家村附近的几个村子,现在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周家村的常黝涛和张宇成(小宇年纪小了两岁,所以不在同期)、龚家村的徐涛、徐景涛兄弟,潘家村的潘皇盛和张渊、任家村的周进、殷家村的窦一超,这几个人都是同龄的,一起在成章初中上学。还有,当年整天嘲笑张清河“留晚学”的一对谢家村的姐妹张莉和周亚文,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其中,常黝涛、潘皇盛、徐景涛、窦一超和张清河都在三班,周进和张莉在一班,张渊和徐涛在四班。这些人住得近,又在同一所学校上课,所以平日里也总是聚在一起玩,每天一起上下学。印象中,常黝涛后来搬到街上住了,就没有太多联系,徐景涛每天早上都等着爷爷奶奶起床做早餐,窦一超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哼着“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卷”……除此之外,千峰村的刘凯和许迪也跟张清河一个班,对,刘凯就是先前提到的“摔跤癞蛤蟆”,许迪就是“许氏双雄”中的弟弟,这俩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准时给张清河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是这样的——喂,小张张,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啊?那个题目的答案怎么写啊?那个选择题选什么啊?你明天几点钟去学校啊?然后,一通电话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了,等到每个月缴电话费的时候,父亲总对张清河说,要让你那两个同学交钱了!张清河想了想,除了小时候看《蓝猫淘气三千问》给问答热线打电话后见过一笔诡异的电话费之外,那每天准时的“小张张”就是家里电话费的全部支出了。当时,学生间流行抄作业,基本上是“一物换一物的交易”,大家早早来到教室,用自己最擅长的一门课的作业,交换另一门学科的作业。张清河不喜欢做数学,所以每次数学作业都空着,大清早来到学校大喊一声,数学数学!然后就会有很多数学高材生,拿着数学作业过来交换张清河的其他科目。发展到后来,张清河凭借自己标准答案般的准确率,抄作业都有了进阶版,除了“以物易物”之外,还能额外追加条件,例如代笔完成抄写类的作业。简单来说,除了必须自己操作的作业,张清河只需要完成语文、英语两门课就已经搞定了所有。不过,总有些傻蛋抄作业对着抄都能抄错,所以老师很快发现了这档子买卖,张清河只是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老师也毫无办法。都说抓人拿赃,张清河的作业几乎是标准答案,说他抄作业,谁信呢?而某些抄错的傻蛋,也算是讲义气,死也不肯交代抄的是谁的作业。于是,当某些男男女女忙着沉浸在青春期的荷尔蒙中,张清河正在研究“提高作业效率的一百种方法”。

    初三的时候,加了一门化学,老师叫韦超,大家都叫他“伪钞”,有时候干脆直接叫他“假钞”;物理老师也不再是年轻的汪涵洋,换成了学校的某个领导,名叫孙为民。这伪钞心狠手辣,身怀绝门武学分筋错骨手,最擅长的就是按住学生的肩膀,然后疯狂拿捏肩井穴,中招的学生就在讲台前面目狰狞、浑身扭曲,那场面,就跟中了化骨绵掌一样。当然,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机会体验到这门绝学的,只有那些抄作业或者犯了错的学生才能够成为“亲传弟子”。张清河有幸体验过一次,然后在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成了高低肩。汪涵洋最终还是没能经受三班的折磨,调去别的班级了,取而代之的是梳着大背头而温文尔雅的孙为民。这孙老师循循善诱,口头禅是“你们给我好好思量思量”,于是这句话成了班里最流行的梗。当时,正在教电路图,孙老师拿着粉笔讲试卷,一道题一道题讲过去,每道题都在黑板上完完整整地画一遍过程,然后反反复复地说,学物理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一定要用“傻子办法”,要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千万不要跳步骤。你们看着啊,像这样,一步一步画过去,答案自然就出来了。随后就在黑板上详细地写出完整的过程,每节课都如此。有次在教电磁感应,讲题目的时候孙老师一本正经地说,有些个同学啊,做作业一点都不用心呢,法拉第给我写成法拉利,奥斯特给我写成奥特曼,啊,你们给我好好思量思量!同学们哄堂大笑,却听得更加认真了。除此之外,孙老师有个习惯,每次课后他都会说,我知道你们作业多,作业本身是为了让你们巩固加强的,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讲民主自由,作业的题目只要你们会做,就可以不写,至于过程会不会算,那就是你们数学老师的问题了。本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但事实上张清河从那之后就没做过物理作业。

    中学阶段,差不多在2007的时候,非主流的风潮越来越盛,随着科技的发展,电子产品也开始普及,MP3、MP4直到MP5都相继问世了,即时通聊天软件QQ也越发精进。周进是朋友几个中第一个买MP3的,张清河就问周进借来玩。戴上耳机,第一首歌是周杰伦的《彩虹》,“哪里有彩虹告诉我”“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没过多久,张清河玩腻了,就去还MP3,在某个周六的早晨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到了周进家,两人炒了一锅蛋炒饭,一边吃一边笑。后来,周进过生日大宴宾客,张清河在那次生日聚会上认识了一个叫郁晨的女孩。本不想再提这件事,只是偶然间翻到张清河在某年某月某日写的一篇名为《2009遇见你》的日记:

    晨儿,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怀念你,却不得不让你在我的世界里变淡远去。

    我曾经答应过你,以后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地在一起。等我们都老了,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满载着过去的回忆。只是时间拿我们开了个玩笑,所谓青春也只是匆匆的掠过了这几年。二零零九遇见你,我想这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如今抽着最爱的烟,喝着最爱的酒,却不见了最爱的你。从此你追求你要的自由,过着你想要的生活,或许也不会再有你的消息。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缘尽于此,我竟也是无可奈何。

    有些话我从未对你说过,有些话你也从未对我说过。有些事我并不知道,有些事情你也并不知晓。只是分开之前最后说句爱你,不留遗憾。你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命中注定,告诉我我一定会幸福。说再见的时候我想你也一定哭了吧。其实当时我也想回你一句,没有你,我拿什么来谈幸福?你总说自认狠心,也总是自己承受那些委屈,我也用尽全身力气挽留你。既然已经留不住你,我也只有默然离去。希望你会过的很好,希望有人给你那份我给不了的爱和自由。我会像以前一样,愿用幻化成风的手,拂去你所有的哀愁。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那年我在一个心高气傲、迫不及待探索未知世界的年纪,当然,除了懵懂时候不知名的好感之外,对于情感的认识便是一片空白。

    我不记得是第几次回忆我们的相遇了,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我和周进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而那时候你我的遇见也是他生日聚会上的一场巧合。那场聚会上除了周进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至于你哥自然也不例外。记得当时我的任务只是帮周进挡酒而已。上了九瓶啤酒,我把这些充满麦芽发酵味道的液体放在自己面前,一个人默默的灌进了肚子。聚会还没正式开始,酒已经喝完。当时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喝酒。当桌子上堆满了空瓶,其他人都决定喝营养快线,我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正想感慨人群中狂欢的孤单,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你,一个天真烂漫的女生,留着长发,微笑的时候很美。不知道是因为不胜酒力,还是命运的捉弄,我竟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只因这几瓶酒和多看这几眼,让我,也让你在接下来的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喜怒哀乐。那天晚上,我犹豫、纠结,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作了一个到现在也没办法判断对错的决定。我对周进说,今天一起吃饭的妹子是谁啊,我觉得我很喜欢她。过了一会,他把你QQ发给了我。那天晚上,我们却谁都没有提到喜欢的字眼,更多的是酒量的故事,而我只是回答说,不过是天生的罢了,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开口说些什么别的。

    真的很遗憾,我们竟谁都没有把爱说出来,直到多年以后的再次相遇我才知道,原来那时我也映在了你的心中。如果说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像满天飞舞的烟火,那时候的我们应该低调的好像夜里静静盛开的花,也像秋天默默凋落的黄叶一样。一种青春期单纯的莫名的冲动,一种没有说出口的青涩甜蜜的伤痛。时间过的很快,我们就这样过了一年,没有表白,没有暧昧,有的只是偶尔的嘘寒问暖,还有一些可有可无的可笑的问候。我没有勇气告诉你心里的想法,你也从来没有开口和我说过一句。

    高三时候我已经是一个美术生,为了高考每天练习绘画,从早到晚。你我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你我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淡。高中时候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我偷偷的在宿管查完房之后躲在被窝里给你发消息,忍着夏天的闷热和烦躁。我很清楚的感受到你对我的冷漠,而我却依旧享受等待消息回复睡着的感觉。

    其实那时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你的冷漠,只是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也不知道怎样去维护和经营这份我无比看重和珍惜的感情。我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电话和那时候躺在水泥操场上,吹着夏日深夜的凉风,听着钢琴版的月半小夜曲的那个人。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