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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敦厚仁者刘玄德

    “季常,你老拖着我下棋干嘛?”诸葛均苦着脸坐在棋盘前,捏着一枚棋子不知道下哪。

    “因为其他人我下不过啊。”

    自婚宴之后,马良更是三天两头的往茅庐跑,几年下来,已和茅庐诸人混得滚熟。

    “呸!君子立世,当迎难而上,逆水行舟,你天天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古人还说君子当审时度势,量力而行,不立危墙呢,良若日日与孔明、元直等兄长对弈,未免太挫自己的心气。”马良摇头晃脑地回嘴,这些年跟诸葛均混久了,他也学会了强词夺理的厚颜一套。

    “嫂子!你看看他!在外翩翩君子,一到了咱们这,就这幅嘴脸,着实可恶!”

    黄月英在一旁捂着嘴笑,没有言语,身旁是一堆木具雕刀,不知道又在琢磨鼓捣些什么。

    “季常原来多么敦厚老实的孩子,如今这般,还不是跟你学的。”徐庶在一旁笑道。

    “坊间都传‘马家五常,白眉最良,’谣言误我。”诸葛均捂着胸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惹得三人一阵发笑。

    “孔明兄还未醒来么?”马良看向内室,“在认识孔明兄之前,我一直以为孔明兄日日孜孜于书卷呢。”

    “哈哈哈哈哈,孔明日日孜孜于铺盖卷才是。”黄月英正乐呵,卷帘掀开,诸葛亮伸着懒腰走出,“夫人莫要笑话亮了。”

    “二哥,你自从娶了嫂子之后就越来越惫懒了,天天这么睡六七个时辰,以后年纪大了会失眠的。”

    “那更要多歇息歇息,日后怕没那么多闲暇了。”

    “孔明,今日来,是想跟你说,我要出仕了。”

    “哦?不知哪位英主入了元直兄的眼?”马良好奇地先问。

    “左将军刘备。”

    “哦……”

    “孔明以为如何?”

    “季常觉得呢?”诸葛亮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看向马良。

    “刘玄德虽来荆州多年,但已被景升公安排至新野,北拒曹兵,是以良未曾在襄阳见过他。”马良调整了一下坐姿,转身面向诸葛亮,“倒是听闻陈元龙对其评价颇高,曾言‘雄姿杰出,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还说他有高祖之风,这评价着实很高了。”

    “高祖之风吗?”诸葛亮笑了笑,“这倒是很贴切,刘玄德如高祖一般,起与微末,始于行伍,自称天子皇亲却贫寒,父辈做官却早孤,一边求学名师,一边织席贩履。

    黄巾之乱时起兵,可看出他有平复天下,匡正汉室之心,凭军功做过高唐令、平原相,但从未安稳过,曹操、袁绍、袁术、陶谦,他几乎都曾依附,结果每次都被打得丢盔弃甲。”

    说到这,众人不免有些莞尔。“但是,”诸葛亮话锋一转,“他能于寡兵之时救援孔陶,在无立锥之地的时候谦让徐州,屡战屡败却不改其心。相比之下,他比高祖更坚韧、更有理想,也更能克制自己的欲望。”

    “何况,他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仁者之名,”诸葛亮转头看向徐庶,“有了仁者之名,在这种乱世,就有了招徕天下的本钱。袁绍少坚韧、刘表无决断、袁术无谋、张鲁无智,这些人的骨子里,就少了这些必要的品性,而刘备……”

    诸葛亮走向窗边,推开窗户,清风徐徐,入眼尽是溪林,日光洋洋洒洒,映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刘备,他足够隐忍、足够坚韧,也能采纳善言决绝果断,所以才能辗转二十余年而不覆灭。”

    “元直,”诸葛亮闪闪发亮的眼光落在了徐庶的脸上,“刘豫州所欠缺的从来不是外部,他缺少一条臂膀,如果说关张赵是他握剑驰骋的右手,那左手呢?”

    “那只挥舞令旗,指点江山的左手,元直不妨去试试。”

    “那孔明呢?”徐庶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哑然,他望着一旁的黄月英。黄月英穿着宽松的衣袍,正拿着雕刀,面前堆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羽毛。看着她低头雕琢主骨的侧脸,诸葛亮心中一阵温暖,“亮得再多等些时日。”

    “为什么?”徐庶疑惑道。

    “因为我要做叔叔了。”诸葛均仰着脸,一脸的开心与骄傲。上辈子独生子,可没机会抱侄子,“二哥真棒!”均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惹得黄月英一阵羞恼,随手拿起一根断木就砸了过去,惹得众人尽皆大笑。

    “既如此,庶明日便去新野,”笑罢,徐庶走到窗边,望了望新野的方向,又转头看向诸葛亮,“你说,刘豫州此刻会在做什么?”

    “可能在酒宴吧,”诸葛均笑道。

    “为什么?”

    “打了一辈子的仗,总得享受享受。”诸葛均想起了前世的梗,笑着说。

    而刘备,此刻还真就在酒宴之上。

    自驻扎新野后,政令通达,民风纯善,刘备仁主的名声渐显,使得刘表对其一直有暗防之心,是以宴请荆襄名士,无非想在众人面前,宣示自己荆州之主的地位。

    酒至三巡,刘备一直本分地坐在席间,大儒名士之间的高谈阔论未曾参与半点。

    谈及天下英才时,北方的诸多战事,自是成了席上的话题,刘备本无意张扬,直到许汜言及他的故友陈登。

    陈登与刘备相识于徐州,一见如故,惺惺相惜,陶谦病故后,陈登还曾修书袁绍,说得了袁绍的支持,才让刘备安心代领徐州牧。前些年刘备逃至荆襄,陈登在东城病亡,刘备为此还哭了好几天,面向北方悼念其许久。

    “陈登此人,出身名门却一身豪莽之气,江湖味儿太重,哪里像诸君所言的名士啊。”

    刘备眉头一皱,他如今客居刘表帐下,如履薄冰,名义上归于刘表,但实际表不能用,曹操忙于北战时,自己请战又不允出。新野在自己的治下越发安定繁荣,惹得许多风言风语,不得不在席上装个小透明。

    可如今许汜诋毁起自己的好友来,刘备有些不能忍了。

    他看了眼许汜,又瞟了瞟刘表。着实不知主家的立场,也不知道他和刘表关系如何,正想着如何插嘴,刘表见他目光游荡,“玄德可是有话要说?”

    刘备拱手一礼,“刚刚听闻许大人对元龙的评价,不知景升公以为如何?”

    刘表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老人精打着哈哈:“许公是名士,所说的话应该不是虚言;只是这陈元龙也早已名满天下,倒让表有些糊涂了。”

    刘备心中有了计较,站起身走到席前,“敢问许公如此评价元龙,可有凭据?”

    “哼,”许汜冷哼一声。许汜早年在兖州吕布帐下,后也随吕布至徐州驱赶刘备,所以一直不太看得起他,“当年汜避乱下邳,曾拜访过陈登,他却自己安睡在高榻之上,至我于不顾,这等粗鄙无礼之人,如何配称名士。”

    刘备依然一副敦厚君子的模样,冲着许汜拱拱手,“久闻许公国士之名,如今世道纷乱,天子流离,百姓都指望着像您这样的名士能不计个人,匡扶汉室。但您见元龙,开口便是求田购舍之言,呵呵呵呵……”

    “莫说元龙安眠高卧没有搭理您,如果是我,您这等开口便是田地房舍的名士,备愿在百丈高楼之上,把你扔进田泥之中!”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刘备来荆州数年,在人前都是敦厚长者的模样,从未跟人有过不愉快。今日这话可以说是极其不给许汜面子。

    而他依旧一副平静而又礼貌的样子,“元龙兄能文能武,有胆有识,如今不满四十英年早逝,未曾想竟还要受人诋毁,备羞与同席。景升公,诸位大人,告辞。”说罢,转身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刘表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主公,是否…?”蔡瑁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步半跪在刘表身侧,暗暗比划了个割喉的手势。

    刘表没有言语,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白衣亮甲守在门外的赵云看到刘备出来一愣,连忙迎了上去。

    “子龙别说了,快走快走……”刘备挤了挤眼,手掌在袍子下一个劲的比划,赵云会意,二人快步出了府苑,撒开蹄子踏上了来时路。

    晚霞漫天,映照着英雄策马奔腾的“帅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