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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悲情人

    “应当就在这屋中,找找吧。”

    她低声说着,徐念听言,直接将目光转到这屋中的各个角落,扫视着,有些心急的他并未注意到少女的变化。

    而穆婷说完便转过身去,开始在这屋中的各个隐秘之处找寻起来,徐念深吸几口气,略微调整了下激荡的心情,亦是开始翻找起来。

    可二人寻找了许久,几乎将这屋中的每个角落全翻了个遍,仍是不见那巫书的半分影子。

    徐念有些沉默,穆婷却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扇门,或是……那门后的隔间,徐念看向她,她也与徐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领会神。

    他们一同走向那门口,在徐念紧紧的注视下,少女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几乎是在推开门的那刻,一股无比浓郁的药香迎面扑来,徐念看着入目所见的大药柜,和几件简单的桌椅陈设,只感到心中凉了半截。

    这隔间不大,只有外面正室的一半大小,甚至还略有不足,一眼便能看尽所有事物,那巫书岂会藏在此处。

    与徐念不同的是,穆婷看着这熟悉的药柜,和木桌上摆放着的各类研磨配比的药具,她心中的忧恼渐渐更甚。

    少年脸上带着不甘,他缓缓的踏入其中,倒也没去动那桌椅器具,只是死死的盯着这大药柜。

    他目光在这药柜的许多个小格子上扫视着,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各类药名,他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正当他感到胸中烦闷时,眼角余光却是忽的瞥见了一点亮光。

    他顺着那亮光望去,只见药柜下方最角落的一角,那个药格子上的拉手相比于其他药格子的,要新上许多。

    他俯下身,看着那药格子上贴着的药名,嘴中不由得喃喃道。

    “相思子。”

    徐念此刻静下心来,脑中不由得开始回想起了这几日的种种,最终定格在了,袁医师死前的那几句低语。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相思子三个字,伸出手去触摸着那节格子,却没有去拉,而是用力向内按去。

    啪嗒。

    随着一声低沉但清脆的机关声响起,相思子那节药阁子前的地板开始缓缓向两边分移开来。

    本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穆婷听闻异响,赶忙看向徐念的方位,却是看到了这般变化。

    随着地板不断的分移开,一个幽深的地道口显露出来,而徐念已然后退两步,站在了靠着药桌的方位。

    穆婷惊异的看着那显露而出的通道,随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徐念,徐念却是耸了耸肩,她一时的有些沉默,但片刻后便说道。

    “进去看看。”

    接着便一马当先,踏入了地道之中,徐念见状也紧跟而上。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徐念看着这通道两边摆满了的各种火烛,心中有些惊讶,这些火烛将整个通道内都照的亮堂堂。

    而走在前方的少女,亦感到有些惊讶,但却是不由得加快了些脚步,搞得后方的徐念一瘸一拐的,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不过七八息的功夫,少女便穿过通道踏入了一处密室之中,但她一时间却是呆愣在了原地。

    亮,极为的明亮,这是看到那密室中景象后,穆婷心中所产生的想法,抬眼望去,整个密室的四周墙壁内包括天花板中,都被镶满了一种奇异的白色晶石,那晶石散发出的亮光相比烛火,要超出几倍不止。

    这么多的白色晶石镶嵌,衬得整个密室内部都亮如白昼。

    而后,她目光下移,却是看到了一口棺材,一口镶满了各种宝石,还掀着口并未盖上的棺材……。

    那棺材就堂而皇之的摆放在整个密室的中间,各种宝石在亮光的衬托下,显得整口棺材华贵无比,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那棺中正躺着一个人,一个胸口间系着白玉盘的青年人……。

    正当穆婷愣神间,身后的少年微喘着粗气,姗姗赶来,但当他看清密室中的景象时,也是呆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地方,那棺里的人…又是谁?”

    他口中喃喃的说着,倾诉着不解,听闻少年低语,穆婷也是堪堪回过神来。

    她眼神开始在密室中扫动着,顷刻间,目光便落在了一张造型古朴的白玉桌上,那桌上赫然正摆放着一本由圣白色兽皮做封的书……。

    一旁的徐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终是发现了那本白皮书,一时间他心跳加快,眼神中涌出的炽烈,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们不约而同的加快步伐,向那里走去,只是待得走进,少女眼中却翻涌起了些疑惑,因为面前这本书与她记忆中的那本巫书,有着极大的差别。

    可徐念不知这些,他直接抬手拿起那本书,便迫不及待的翻阅开了第一页。

    但映入眼帘的,并非他所期待的内容,而是一幅黑白色的水墨画,这画中的是名男子,确切的说是一名男子的背影。

    那背影双手背在身后,举头做望天模样,虽然只是画中背影,却有着一股,欲与苍天相争锋的气势显露而出,惹人心惊。

    他们二人盯着这背影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而后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惊异。

    随后,徐念伸手翻开下一页,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行娟秀的字体,字里行间都透出了无尽的思念。

    “呆木头,你等着我,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穆婷看着,不由得轻念出声。

    ……。

    白江州,一处小镇上的别院中,大人们的谈笑声不断传出,而别院外行行嚷嚷的街道上,一名七八岁的红衣女童正追赶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身着青色锦袍的小男孩。

    “你…你把纸鹤还给我!”

    眼看着追不上,女童不由得有些气急,她停下身大声的喊道,似是觉得心里委屈,喊着喊着还急得红了眼眶。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那青衣男孩见女童停下,也随之停下身,举起手中一个淡黄色的纸鹤,不断在身前摆弄着,他说着还做了个鬼脸,却并未发现,走出院门站在自己身后的妇人。

    “李亦安!”

    “你怎么又抢雨晴东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欺负她,又想挨你爹的板子了?”

    那妇人轻斥着,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鹤,还伸出手指,狠狠的在他脑袋上弹了两下。

    做完这些,妇人拿着纸鹤走到女童面前,把纸鹤递到她手中,嘴中一直安慰着。

    “好啦,乖,雨晴不哭,咱不跟他一般计较。”

    那叫雨晴的女童见妇人替自己出气,捏着手中的纸鹤,顿感胸中一阵委屈,直接抱着妇人的大腿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妇人见状顿感头大,看着那杵在原地,撅着嘴一脸不满的男孩,心里也是涌出了几点真火气,不由得吼道:“李亦安,看看你干的好事,快过来给雨晴道歉!”

    名唤李亦安的男孩听见母亲又训斥自己,小脸上憋得通红,冲着妇人大喊着。

    “我只是想跟她玩而已,谁让她不理我的!娘亲就会帮着她,最讨厌娘亲了!”

    他喊完也不顾妇人难看的神色,直接就扭头跑了,但却并未注意到,那本还在哭泣着的少女已经止住了哭声,正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夏来冬去,小镇在四季不断的轮转中,始终保持着当初的样子,只是镇里的人,却是渐渐的换了样貌。

    酷暑的阳光照在山野间,一名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正躺在一处河边的树荫下,悠哉地翘着腿,假寐着。

    只是他并未发觉到,一名素衣少女轻巧地迈着碎步靠近,两只手捏着片树叶,里面也不知道包着些什么。

    她一脸的小心翼翼,待走到少年跟前时,她轻轻的弯下腰,那片树叶连同着里面的东西,直接扔到了少年脸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跑开。

    悠哉躺着的少年,感到脸上有东西落下,整个人瞬间一惊,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只翠青色的虫子正在自己鼻尖蠕动着。

    他下意识的惊喊了一声,接着猛地一个翻身,甩掉了脸上的虫子,随后,他就注意到了不远处,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女。

    “袁雨晴,你没完了是吧?”

    他脸色难看的喊道,可看着少女那般欢快的模样,他心中将要升起的火气,却好似被这忽而刮来的一阵清风给吹散了……。

    “嘿嘿。”

    “呆木头李亦安,又被我整到了吧?”

    那名叫袁雨晴的少女狡黠的笑着说道,少年却是脸上故作恼怒,冲着她喊道:“行,有本事你别跑,不然被我逮到了,有你好看!”

    “不跑是笨蛋,你个呆木头!”

    她调笑一声,随而转身直接跑开,少年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嬉闹着追赶而去……。

    光阴流转,似白驹过隙……。

    “真的要去吗?”

    轻柔的低吟声响起,一名身着淡红衣衫的妙龄女子开口道,她眸中带着深深的担忧与不舍,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我随师父修行数年,不求寿达长生,不问尘间世事,为的,只是我所在意之人平安无忧。”

    “可今朝鬼魅横行,已然波及到了我们的……家乡,唯有此事,退不得。”

    他幽幽的叹道,看着面前的女子,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不愿,却还是说道:“如若,我此次未能……。”

    “不,你会回来的,会回来娶我的,一定会的,对吧?”女子直接打断了他,红着眼眶,话中带着哏咽的问道。

    男子闻言却是低下了头,他转过身,望着那茫茫苍天,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决绝之意,片刻后,他才回道。

    “会的,一定会的。”

    女子怔怔的望着,此时的这一幕,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底,她终是在难压抑,直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男子。

    男子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儿,他转过身,与女子对望着,感受着她眼中的那份热烈,也是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抱起她,拥吻在了一起……。

    次日,天刚微亮,男子便收拾好行囊,悄然离去。

    可他并未发觉,身后的院门中,一双美眸正默默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女子那往日里披肩的长发,此刻却是已然盘起……。

    她就这样看着,盼着,望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就好似一座无形的转轮般,转啊转……。

    可望眼欲穿的盼了三年后,她等来的,却只有一具尸体,一具平添了几缕白发的冰凉尸体,那一日,她披散着长发,紧紧的拥着他,双目赤红的哭喊着。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你说过你会娶我的!”

    “你记得吗?你说过的,我们此生要一直一起,下辈子也要,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明明承诺过的,呆木头……。”

    她眸中不停的淌着泪,轻抚着他的脸,悲心涌,苦难言。

    许是上天垂怜,面前的男子竟仍有一缕残魂留存,在女子的苦求之下,他师门中人在临走前,留下一个能庇佑残魂白玉盘。

    也正是这白玉盘,造就了一个偏执,疯狂的……悲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