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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葬

    一道身穿灰袍的萧瑟身影,在路上缓缓的走着,他背着两个包袱,长发披散着,仍带有几分凌乱。

    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山林,踏过了田间野地,跨过了溪流河桥,但总是会时不时的站下,在一些地方呆立,久久的愣然着。

    ……。

    “娘亲,这个人好奇怪呀!”

    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拉着位妇人的衣角,指着站在路边对着棵杨树发呆的少年郎,口无遮拦的说道。

    那名妇人见状,赶忙捂住孩童的嘴,目露嫌弃,怪异的看了徐念一眼,便拉着孩子匆匆远离。

    徐念怔怔地看着那棵杨树之下,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坐在那里给自己递过水葫芦的少女,但稚童突然间的言语使他回过神来,他淡淡扫了眼,也并未理会。

    忽有微风拂过,撩起了他鬓角间的长发,那长发本应乌黑,可此刻,却有几缕发丝变得白如雪,掺杂于其中…。

    徐念垂着首,眼中眸光暗沉,好一会儿,仿佛才回过神来,他将身上的两个包袱紧了紧,便转过身,继续向着远方走去。

    幽河桥畔,密林小道,以及那广阔的平原,他都一一踏过,终于,一处幽静偏僻的深谷,出现在了他眼前。

    徐念站在这深谷的入口,看了会儿,他将背后背着的其中一个包袱取下,右臂环抱住那包袱,才朝着谷中前行而去。

    他这段路走的很慢,慢到天边日化残阳时,才见到了那涓涓细流,映着夕阳,他站在曾经所站之处,紧抱着怀中那包袱,微闭其双目,感受着风吹而过,林叶响。

    许久,他才睁开双目,望着那被云彩遮掩了大半的半轮残阳,目光平静,但其中的神色却渐渐变得不可捉摸…。

    夜,悄然来到。

    而徐念,也已走进了那处亭子中,他躺在昔日所躺之地,另一个包袱早已被丢到一旁,他怀中紧抱着的,是装着穆婷物品的那包袱。

    他正发着呆,仿佛想到了许多,直至回过神来时,看着这无忧亭的亭盖,嘴中不由轻声喃喃自语道。

    “无忧无忧,何解我忧?”

    这夜色茫茫,衬的忧人苦难眠,但时间一直在走,并不会因此而有半分停留。

    次日,天将微微亮,空中的乌云终是慢慢散去,而在那亭子外,徐念在一处开满野花的草地上,不断的挖着。

    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用的只是自己的双手,即便手上白布都被磨破,指尖已经开始渗出鲜血,仍是毫不在意,挖了好久,直至太阳逐渐升起时,方才停下。

    在他的面前,一个算不得多大,呈四方形规整,约一尺多深的土坑,有些突兀的出现在这花丛之中。

    静静的看了会儿,徐念正准备伸手去够一旁的包袱,但却是猛地停下,他将手伸回,站起身径直朝着溪流边走去。

    站在溪流边,看着这流动的溪水,他俯下身,没有半分犹豫的将手伸入冰凉之中,徐念搓洗着双手,他双目平静,仿佛感受不到那指尖传来的阵阵疼痛一般。

    待得双手上的污垢血渍全被洗掉,他才将手从水中抽出,简单的将手擦拭干净,便转身回到了花丛之中。

    徐念站在那里,手中提着那包袱,他平静了许久的眼中,涌出了深深的不舍,深深的眷恋,以及直刺心扉的痛。

    可他还是放手了,动作很轻,小心的把包袱放入到了坑中,随后,一点点的将她掩埋。

    徐念眼眶微红,面色仍旧平静,可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已经表明了一切,他颤抖的手不断往坑中填着土,直至土坑被完全掩埋,直至他面前堆起了一座小土堆……。

    徐念瘫倒在土堆旁,好似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他并没有立碑,而是将自己手中的那另半块碎玉,插在了土堆之前。

    略有些刺眼的光,透过树荫洒落在他脸上,他无神的发着呆,可突然有一只纯白的蝴蝶,似有些跌跌撞撞的飞至他身前,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徐念的眼神逐渐聚焦,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它,那蝴蝶仿佛有灵一般,竟也未曾躲闪,任由他触摸着自己洁白的翅翼。

    可也只是片刻,那蝴蝶便震动着双翅,在围绕着他盘旋了几圈后,便飞向了山林之间,飞向了自由……。

    而徐念的手仍然是僵直在半空中,他眼角似有泪滑落,口中却是在痴痴的吟说着。

    “蝶,无忧无虑,自由的蝴蝶……。”

    随后,他呆呆的望着天,眼神清明,却又带着丝迷茫,可突然间,他感到胸口处猛地传来一股燥热。

    紧接着,一缕缕青白之气,从他胸口的皮肤中渗透而出,缭绕在其周身,徐念转过身痛苦的趴倒在地,他明显的感觉到,胸口处那只怪虫又开始了奋力的挣扎。

    那怪虫昨日钻入他身体中,似乎就是被这青白气所吸引,但其貌似不敌,便被直接镇压了,可蛰伏一夜之后,竟又开始了作祟。

    徐念双手紧紧的插入地面,在竭力的忍受着,不让自己昏去,与此同时,那怪虫在徐念的胸口血肉间不断蠕动着,浑身散发着黑灰邪气,很快,徐念的胸口便被血染红。

    那不断缭绕在徐念周身的青白气,仿佛进了老鼠的猫一般,又疯狂的涌入徐念胸间,与那怪虫缠斗起来,可怪虫似非凡物,它喷涌出的黑灰邪气,竟将能青白气阻挡在外,同时分化出些许包裹住一缕,随后一口吞入腹中,想要蚕食炼化掉。

    可它好似终归高估了自己,怪虫背上的那条金线,不断闪烁着金光,而它腹中的那一缕青白气,竟真的被这蚕食掉了小半,但那剩余的一半却是以极快的速度,侵蚀了那怪虫全身。

    怪虫觉察到痛苦,不断的嘶鸣着,它身后的蝎尾猛地伸直,直刺到徐念的肉深处,开始吸食徐念的精血,妄图以此壮大自身。

    但貌似终究是晚了,那些被黑白邪气所阻隔的青白之气,已然冲破封锁,不断的涌入了怪虫体内,不过十数息,那怪虫便也被染为了青白之色。

    诡异的是,那只怪虫在彻底没了生机之后,竟开始一点点的融化,最后彻底的消融在了徐念的血肉之中,和其融为了一体。

    但隐约间有一点金光,似不受青白气之束缚,在徐念的体内,不断的游走着……。

    至于徐念,他到底还是没能承受住这二者之斗所产生的痛楚,昏死了过去,只是其面朝之处,伸手所向之地,是那处不起眼的小土包…。

    ……。

    爱究竟是什么?它好像代表了世间极致的美好,连时间都难以磨灭,有的人,爱过后会被其困住一生,有的人,却追逐一生都未曾感受过半分。

    爱,好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它却能让一个悲哀的人瞬间变得无比幸福,又能瞬间摧毁一个幸福的人,让他变得无比悲哀。

    它好像是世界上,最难以表述的情感,却似乎又是最容易表述的情感……。

    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