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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篇(三)

    “滴答,滴答。”

    昏暗的岩洞中,隙间水滴落在草床上,浸湿了任大少沾满污垢的双足,时至晌午,木柴门上的鸣蝉着实烦人,任舍不得不起床醒目。

    推开柴扉,又是崭新的一天,任舍自北沟而下,开始解决温饱问题。

    “三哥,吃的啥?我瞧瞧!嗯!你这红薯烤的老了,应该上笼蒸,这样才能保证红薯的香甜味儿。”

    “不吃拉倒!”

    “六叔,我给你打的铁勺用的可顺畅,我来盛一碗试试!”

    “任舍你丧良心啊!老头子锅里的稀粥你都要抢。”

    “吴婶,任舍来了,哎!别阴沉着脸嘛!文老九不识金镶玉,吴婶您貌美如花何愁再嫁!过两天任某再给你说一门亲事,南沟的冬子他爹绝对是上佳人选,相貌威武堂堂,出生于耕读世家,谦和有礼人人爱戴,虽说左腿有些不便,但未尝不是个好夫婿啊!”

    “任舍!以后别来我家讨饭吃。文矮子我也就忍了,冯瘸子你也好意思提!捡了一副城里人用过的对联挂在门上就是耕读之家吗?这门前门后的谁不知底?少在这糊弄我,滚滚滚!”…………

    任舍到达徐天君庙之时已是两个时辰后,身上又挂满了小零碎,瓜果蔬菜样样齐全。

    “心林啊!晚上可要做一顿美味佳肴,任叔把东西搁门口了!”

    任舍卸下身上重负,走到神案前,周瞎子已经将工具准备齐全,一副绳套,一把柴斧,一对卦鱼儿以及两叠黄纸。

    “任叔,您想吃什么?心林给您做。”

    周心林特别喜欢与任舍相处,久病缠身的孩子心中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任舍轻抚这病秧儿的头顶,随即在周心林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站直喽!男子汉天打雷劈也不能弯腰!”

    任舍将柴斧别在后腰上,扛起索套向山中密林而去,瘦小的身躯望着那破烂的广袖袍,心中默默记住这句话。

    “心林,帮我找一下你干爷爷的眼珠,刚才用力过猛,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来喽!”

    其实对于周心林来说任舍只是个过客,他应该记住的是父亲的恩情,周瞎子为了他付出了所有…………

    棉城的麝香包产自于獐子,这畜生和平常的黄山羊一般大小,无角高背,生性胆小,喜食嫩草。

    周瞎子嘱托的可是一个为难活计,平常的绑獐客都是冬日闲暇时上山设套,而这炎炎夏日黄獐还未褪毛,周身显淡红,多在阴凉偏僻处,要想捕捉难上加难。

    “忽悠悠远,道路艰难,求索之……”

    任舍口中哼着南腔北调,时而饮一口山泉,时而摘一把野果,走的轻松,走的自在。

    一直到了山腰处,任舍开始在周围搜索动物行径的路线,这是绑獐的第一步。

    大约一炷香左右,任舍选定了一方山林小平坡,这不足两丈的平地上落满了腐叶杂根,斜草下隐藏着一条蹄印小道。

    任舍丢下绳套在林中转悠,寻找了一颗小碗口大小的笔直树木,随即挥动柴斧将树木砍断修整。

    最后取了中间一节,削成大拇指粗细的圆木条,约有三尺长短,最后将圆木的一端削尖定入平坡泥土中。

    这圆木条有两尺露在土外,名曰雷桩。这是绑獐的第二步定雷桩。

    之后任舍在地上抓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黄纸上,双膝跪地念念有词。

    “五山纳灵,行尊听令,听我调遣。”

    任舍迅速将黄纸包裹住泥土,放在广袖袍中,这算是请到了神明,这个神明叫五山爷,也是棉城山野百姓供奉的神邸。这便是绑獐的第三步请神。

    “卡!”

    任舍用柴斧在原木雷桩的中心处开了一道竖裂缝隙口,然后把包裹着泥土的黄纸塞入缝隙,又用地上的剩余木材削了一个小木楔,将木楔卡在缝隙的最上方。

    “五山爷!这次可以全仰仗你了!”

    任舍从头上拔了两根长发缠绕在裂缝口,这便是绑獐第四步请神入瓮。

    一切准备就绪,任舍拿起阴阳卦鱼儿,这卦鱼分左右两半,共有三个卦象,一称阴卦,二称阳卦,三称天卦。

    阴卦是卦鱼儿两面朝下。

    阳卦是卦鱼儿两面朝上。

    天卦便是一面朝上,一面朝下。

    “起!”

    任舍笔直的立在圆木雷桩前方,丹凤眼直视雷桩上方的雷楔,口中开始问卦。

    “五山爷有灵,一天可否捕兽?若是能捕,请给一个阳卦!”

    任舍将卦鱼儿抛至半空,落在地上双面朝下,乃是一个阴卦。

    “五山爷,您老真硬啊!”

    任舍将卦鱼儿握在手中狠狠地敲击了一下雷楔。

    “哐!”

    只见雷楔下方的黄纸冒出了一缕白烟,而两根缠绕雷桩的头发却没有断裂,反倒是越箍越紧。

    绑獐客所说的折寿便是因为这个举动,用阴阳卦鱼儿敲打木楔就等于是在给黄纸中包裹的神明上雷霆刑罚,逼迫五山爷动用法力驱赶獐子到绑獐客的绳套中。

    “咱再来!五山爷有灵,若是三天能捕兽,请您给个天卦。”

    任舍再次将卦鱼儿抛出,这次的卦象是双面朝上,乃是阳卦。

    “五山爷,这可是你不对了。”

    “哐!”

    阴阳卦鱼儿又是一击,雷楔下的黄纸白烟大作,已经难以忍受这雷罚。

    要想捕获獐子,绑獐客打的卦象必须和口中说的一致,不然难有成果。

    “再来,五山爷有灵,如果是七天能捕兽,给我一个天卦!”

    任舍再次抛起阴阳卦鱼儿,双卦落地,一正一反,刚好就是天卦。

    “多谢五山爷,七日之后前来还愿!”

    任舍收起卦鱼儿将绳套下在雷桩旁,七日之后前来收取獐兽便可。

    “呼!五山爷,过几日再来拜会,您老歇着!”

    任舍也是第一次绑雷桩,看着手底的杰作喜笑开颜,这棉城周遭的神鬼术还真是有趣。

    “河流漫长夜,逝者何问难……”

    任舍扛着柴斧下山而去,难听的歌谣又在山林中响起,小平坡雷桩上的白烟越来越盛,似乎对任舍的行径十分不满………………

    任大少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出了密林,远处的徐天君庙映入眼帘。

    “咆!”

    一声吼叫震的鸟惊飞,任舍左侧林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兽影,四肢粗短,龇牙咆哮,奔跑起来带着风啸,竖直扑向任舍,好一个雄壮的罴兽。

    这罴兽足有半人高,近丈长,锋利的爪牙可撕破一切,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土。

    “咆!”

    转眼间,这罴兽已经到达了任舍身前,前爪立起纵躯一跃足有丈余,腥盆大口已经贴近了任舍的左肩,口水都滴在任舍的草鞋上。

    值此危难之际,任舍命悬一线。

    ……………………………………………………

    “咕嘟嘟!”

    大铁锅中热水沸腾,四个熊掌逐一下锅,周心林正在调制配料,而任舍则用筷子翻动着熊掌。

    “心林,多放点盐!你任叔这几天口味重!待会儿让周瞎子把熊皮剥了,给你晚上暖床。”

    任舍双目盯着锅中美食,嘴角口水忍不住的流出,这可是大补之物,难得一遇啊!

    “任叔,你从哪里捕的这罴兽?”周心林提着铁勺隔窗问道。

    “哈哈哈!这可有说头了,话说任某下山之际,从山林旁窜出一头巨兽,任某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熊罴,说时迟那时快,任某挥动手中大刀与这巨兽大战三百回合,双方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最后任某使了一记回马枪这才堪堪取胜,哎!这熊罴的武艺也算一流,只可惜遇到了任某,无敌真是寂寞啊!”

    任舍拿着手中短筷在病秧儿面前手舞足蹈,只求搏其一笑,缓解周心林身上的病痛。

    “任叔,是刀,不是枪!”

    周心林一脸激动的指正着任舍的口误,带着这份崇拜随着任舍的诉说感受此惊心动魄的过程,也期许自己有一日能够成为任叔口中的男子汉。

    “哦!对,对!任某最后使了一记回马刀,哎!………………”

    “任舍,搭把手!”

    周瞎子的声音从庙外传来,语气中尽是不满,本来说好二人一起剥皮取肉,但任舍这家伙没到半炷香便在屋中躲清闲。

    “好,来了!”

    任舍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向周心林做了个鬼脸,磨磨蹭蹭的出了庙门。

    庙外麦地一侧,周瞎子正在处理罴兽内脏。

    “这畜生至少有四五百斤,你是如何猎得?”周瞎子颇有兴趣的问道。

    “拾的!”任舍抓牢脖间的痒处,随口说道。

    周瞎子见任舍不愿多说,便没有再追问,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今日立雷桩可还顺利?”

    任舍一边打着下手,一边将情况诉说给周瞎子。

    “什么!你包的是土,我不是让你包枯叶吗?这还了得!”周瞎子停了手中活计质问道。

    “有何不同吗?七天后去取便是。”任舍不屑的说道。

    “没,没什么!”

    周瞎子不敢开口,害怕冒犯神明,这包土和包枯叶完全是两个概念,包枯叶只不过是锁住了五山爷一缕分魄,而包土是将五山爷的元神困在了符纸中,这放在平常人手中根本不敢想,因为根本锁不住,只要白烟一起,绑獐客命归黄泉,但任舍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五山爷的元神乖乖听话。

    二人交谈间,两道沟不少贫困人家的百姓都到了徐天君神庙,这是任舍让马商户通知各家前来分肉,尝个新鲜。

    “任大少!你这次撞大运了,从哪个山沟中捡来的?”

    “瞎说,这可是任某拿命换回来的,要不是看在平日各位对任某不错的份上,我绝不会分这熊肉。哎!万物有灵啊!话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任舍的故事还没开始讲,各家百姓已经纷纷围到熊肉前,任舍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摇头一笑,默默进了神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瞬间让破烂广袖袍都高尚了一分。

    “心林!快快快!把任叔熊掌藏起来,敌军已经围城了,你可不能把这宝物交给别人!”

    “心林领命!”

    任舍逗弄着病秧儿,坐在神庙门前,静静听着门外嘈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