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辈分升级
李来顺避开手心的伤，手指夹了一只凉了的麻饼子，勾着一串两条两指宽的小鱼，从绿水河的一艘小船上跳下来，冲进庆宜大街。
李来顺一路疯跑，穿过卖花的胡小娘子，卖茶的朱家茶肆、卖菜的龚大娘，只听得脚底板上一双破烂草鞋拍着冷飕飕的砖石，啪嗒啪嗒响。
“喂！李来顺！”
龚大娘把他叫停，一脸狐疑地瞅着他瞧。
“这两天你都在作甚？以前下了工，天天和要住在街上了似的，死活不愿意走。这两天。每天瞅着你下了船就往巷子里钻，下午也不见个人影子，要说找到其他好工了也不像，笑得和开了花似的。”
“你是在那个破屋子里找到金了还是找到银了？”
李来顺得了奇遇，可什么都不想说，更别提这个市侩凶狠的老婆娘。想他给半条街的商户都做过帮工，只有这个龚翠想方设法克扣工钱，扣了他整整半块灵石，气急了还挠人。
谁都不喜欢她，她却偏偏爱逮着人聊天。
他眼珠子一转，故作娇羞，道：“啊呀，龚大娘！你是不知道，那拱珠馆新来了个花魁娘子，叫小妙仙的。每天晚上都露脸，大家都抢着看，你不早点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这大娘的男人惯是爱嫖，李来顺一戳痛脚，大娘果然脸色一变：“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小流氓，不学好。啐！”
李来顺也不生气，又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手抓着还没被冷风吹透的饼子，一边想象着自己以后成了仙人威风八面的样子，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七拐八拐绕到白泥巷，一路跳着跨过街坊邻居丢在地上的脏水、竹筐子、木箱子，钻进了巷尾一扇连锁都没有的小屋。
这屋子都是土筑的墙，里面土兮兮、暗沉沉，空气浑浊，很是逼仄。
墙角稻草上铺了一层塞着芦苇的夹垫，一个人躺在上面，身上还盖了一层垫子，压了一只破小凳。
好在这躺着的人脚边还趴了一只黄狗。
能看出来，在这家徒四壁的小房子里，最保暖的东西，也就是这两层垫子和那狗了。
李来顺拎着麻饼子小心翼翼地摸过去，正准备开口，却发现这垫子里躺着的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没神的眼睛，人却一动不动。
李来顺搓了搓手，道：“那个，仙人奶奶，你好了吗？有空吗？”
觉得太唐突，他又颇为肉疼地补充道：“我带了饼子，还有鱼，都给你如果能给我留一口也行。”
那人撑着坐起来，声音很哑，道：“给我点饼子，剩下的你吃吧。”
李来顺喜出望外，忙不迭应和：“哎，哎，好嘞。”
说完，在缸子里舀了水煮上了。
过一会儿，水开了，他赶忙端给这人。
水是在他养父生前煮药的罐子里煮的，药味儿重得和真药没什么区别，她却眉头都不皱，一口喝了。
他是在两天前的深夜，把这个人带回来的。
那时候，他饿得睡不着，半夜跑出来想看看谁家门口扔了吃剩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偷偷捡上点儿——才刚刚到巷口，便发现地上躺了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腕上鼓突突的，像戴了手镯。
他就着月光都能看出，她面色红得不太正常，想是发了热，昏得不省人事了。
但看她衣服的料子，却比他这破破烂烂、没人缝补的麻布要好。说不定，身上有灵石。
李来顺是被病殃殃的养父放养似的养大的，把人间的难处都体验了一个遍，最是知道这世界上最难的苦难就是穷。只要能搞到灵石，别说偷，若是长大了有力气，抢他也愿意。
他虽然没真偷过，但这么个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不把握算什么好汉！
把她的钱拿一半，镯子也拿走当了。
看这地上的女孩可怜，他又自我安慰地想了想：作为报答，他再给她拖到巷尾吧，给她碗水喝。不然就这样人事不知地躺在巷口的地上，等清晨巷子里那些脏兮兮的老单身汉发现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做好心理准备，李来顺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向这女孩戴着手镯的手探去。
前一日下了一天的雨，这个晚上月光如洗。
迎着月光，李来顺却只听“锃”一声，一道惨白的刀光骤然闪过。
脖子一凉，一摸，全是血。
他才反应过来，颤抖着看向那人，却先见到了离他脖子还有几寸的锋锐刀尖。
他看都没看清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的刀——刚刚他太紧张，甚至都没看见这人的腰上，挎了两柄不长的刀。
他在茶馆做小二的时候听过说书，知道这是遇见传说中的能人异士。甚至是个仙人了。
那人并不睁眼，似是疑惑他没死，手腕轻轻一抖，像是要继续出刀。
李来顺连忙跪下，怀抱着一丝不被杀掉的希望，拼命磕头道：“仙人饶命！小的就是个凡人！刚刚是小的不懂事，想偷您的东西！再也不敢了！我愿为仙人做牛做马，求仙人饶我一命！”
头抵着脏兮兮的砖，他看见自己脖子上的血珠子滴在青砖的缝隙里面。
等了半晌，那人都没个声息。
只听“当啷”一声，那刀掉在了地上。
又晕过去了。
李来顺想了半天，干脆一咬牙，也不敢下手了。
都说是富贵险中求，他干脆把她拖回了家里，暂且伺候着，希望这人醒来，能给他点好处。
如果能教他点仙人法术，摆脱凡人身份，当然最好了！
过了半个时辰，家里还来了一只狗，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半个肉馒头，死活都不让他碰，只守在那姑娘身边，应当是她的仙狗。
李来顺为了到时候邀功，把家里唯二的垫子都给她盖上了，自己瑟瑟发抖抖了大半夜。
等这人醒了，李来顺连忙狠狠邀了一番功。
这人吃了狗带的馒头，喝了三碗他端来的水，把头转过来对准他的方向，他才发现这人是个瞎子。
瞎子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很惊讶。
瞎子说：“谢谢。”
李来顺更笃定这家伙是个仙人了。寻常街坊哪儿会这么客气，这句话他这么十年间听到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瞧瞧，这就是涵养！
瞎子说了第二句话：“你知不知道月滨城，什么地方招瞎子做工？”
“我从过来已经三天，什么活儿都问了，就是没人要。我现在很缺灵石。”
你缺，我也缺啊！
原来期望着能有好报酬的李来顺一下泄了气，直白道：“月滨城不招残疾。”
那人语气颇为疑惑：“为什么？”
“众生六道轮回，天生残疾的人上辈子都是作了孽才转世投胎成残疾的。”
“啊？”
看瞎子全然不懂，李来顺又耗费口舌，讲了半天。
那人也不打断，只仔细听着，脾气实在很好的样子。时不时还蹙眉，或是提问。
李来顺看她的样子，说完胆子又大了，心思一转，心脏骤然砰砰乱跳起来，谄媚道：“小的救您一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报酬.？”
这帮了一把，远称不上“救人一命”，可瞎子还是好脾气地应了：“你想要什么？”
“您神通广大，一看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能不能教小人一招两招仙法，我不谋财害命，就是防身.”
“我不是仙人，也不会仙法。”瞎子很快地回应。
想来也是。仙人的仙法，不可能外传给他这种没个正经门户的。
李来顺自讨没趣，尴尬地笑笑，却又听她道：“不过，你若是想学刀，我倒可以教你点基础。”
李来顺眼睛都亮了：“谢谢仙人老爷！谢谢仙人老爷！”
“不要叫我老爷”
李来顺改口更快了：“谢谢仙人奶奶，谢谢仙人奶奶！”
瞎子听了以后面色扭曲，却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但总之没有反驳。
李来顺就当仙人默认了这个称呼。
新的灵兽要入场啦！
李来顺一路疯跑，穿过卖花的胡小娘子，卖茶的朱家茶肆、卖菜的龚大娘，只听得脚底板上一双破烂草鞋拍着冷飕飕的砖石，啪嗒啪嗒响。
“喂！李来顺！”
龚大娘把他叫停，一脸狐疑地瞅着他瞧。
“这两天你都在作甚？以前下了工，天天和要住在街上了似的，死活不愿意走。这两天。每天瞅着你下了船就往巷子里钻，下午也不见个人影子，要说找到其他好工了也不像，笑得和开了花似的。”
“你是在那个破屋子里找到金了还是找到银了？”
李来顺得了奇遇，可什么都不想说，更别提这个市侩凶狠的老婆娘。想他给半条街的商户都做过帮工，只有这个龚翠想方设法克扣工钱，扣了他整整半块灵石，气急了还挠人。
谁都不喜欢她，她却偏偏爱逮着人聊天。
他眼珠子一转，故作娇羞，道：“啊呀，龚大娘！你是不知道，那拱珠馆新来了个花魁娘子，叫小妙仙的。每天晚上都露脸，大家都抢着看，你不早点去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这大娘的男人惯是爱嫖，李来顺一戳痛脚，大娘果然脸色一变：“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小流氓，不学好。啐！”
李来顺也不生气，又一溜烟地跑了。
他一手抓着还没被冷风吹透的饼子，一边想象着自己以后成了仙人威风八面的样子，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七拐八拐绕到白泥巷，一路跳着跨过街坊邻居丢在地上的脏水、竹筐子、木箱子，钻进了巷尾一扇连锁都没有的小屋。
这屋子都是土筑的墙，里面土兮兮、暗沉沉，空气浑浊，很是逼仄。
墙角稻草上铺了一层塞着芦苇的夹垫，一个人躺在上面，身上还盖了一层垫子，压了一只破小凳。
好在这躺着的人脚边还趴了一只黄狗。
能看出来，在这家徒四壁的小房子里，最保暖的东西，也就是这两层垫子和那狗了。
李来顺拎着麻饼子小心翼翼地摸过去，正准备开口，却发现这垫子里躺着的人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没神的眼睛，人却一动不动。
李来顺搓了搓手，道：“那个，仙人奶奶，你好了吗？有空吗？”
觉得太唐突，他又颇为肉疼地补充道：“我带了饼子，还有鱼，都给你如果能给我留一口也行。”
那人撑着坐起来，声音很哑，道：“给我点饼子，剩下的你吃吧。”
李来顺喜出望外，忙不迭应和：“哎，哎，好嘞。”
说完，在缸子里舀了水煮上了。
过一会儿，水开了，他赶忙端给这人。
水是在他养父生前煮药的罐子里煮的，药味儿重得和真药没什么区别，她却眉头都不皱，一口喝了。
他是在两天前的深夜，把这个人带回来的。
那时候，他饿得睡不着，半夜跑出来想看看谁家门口扔了吃剩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偷偷捡上点儿——才刚刚到巷口，便发现地上躺了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腕上鼓突突的，像戴了手镯。
他就着月光都能看出，她面色红得不太正常，想是发了热，昏得不省人事了。
但看她衣服的料子，却比他这破破烂烂、没人缝补的麻布要好。说不定，身上有灵石。
李来顺是被病殃殃的养父放养似的养大的，把人间的难处都体验了一个遍，最是知道这世界上最难的苦难就是穷。只要能搞到灵石，别说偷，若是长大了有力气，抢他也愿意。
他虽然没真偷过，但这么个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不把握算什么好汉！
把她的钱拿一半，镯子也拿走当了。
看这地上的女孩可怜，他又自我安慰地想了想：作为报答，他再给她拖到巷尾吧，给她碗水喝。不然就这样人事不知地躺在巷口的地上，等清晨巷子里那些脏兮兮的老单身汉发现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做好心理准备，李来顺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向这女孩戴着手镯的手探去。
前一日下了一天的雨，这个晚上月光如洗。
迎着月光，李来顺却只听“锃”一声，一道惨白的刀光骤然闪过。
脖子一凉，一摸，全是血。
他才反应过来，颤抖着看向那人，却先见到了离他脖子还有几寸的锋锐刀尖。
他看都没看清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的刀——刚刚他太紧张，甚至都没看见这人的腰上，挎了两柄不长的刀。
他在茶馆做小二的时候听过说书，知道这是遇见传说中的能人异士。甚至是个仙人了。
那人并不睁眼，似是疑惑他没死，手腕轻轻一抖，像是要继续出刀。
李来顺连忙跪下，怀抱着一丝不被杀掉的希望，拼命磕头道：“仙人饶命！小的就是个凡人！刚刚是小的不懂事，想偷您的东西！再也不敢了！我愿为仙人做牛做马，求仙人饶我一命！”
头抵着脏兮兮的砖，他看见自己脖子上的血珠子滴在青砖的缝隙里面。
等了半晌，那人都没个声息。
只听“当啷”一声，那刀掉在了地上。
又晕过去了。
李来顺想了半天，干脆一咬牙，也不敢下手了。
都说是富贵险中求，他干脆把她拖回了家里，暂且伺候着，希望这人醒来，能给他点好处。
如果能教他点仙人法术，摆脱凡人身份，当然最好了！
过了半个时辰，家里还来了一只狗，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半个肉馒头，死活都不让他碰，只守在那姑娘身边，应当是她的仙狗。
李来顺为了到时候邀功，把家里唯二的垫子都给她盖上了，自己瑟瑟发抖抖了大半夜。
等这人醒了，李来顺连忙狠狠邀了一番功。
这人吃了狗带的馒头，喝了三碗他端来的水，把头转过来对准他的方向，他才发现这人是个瞎子。
瞎子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很惊讶。
瞎子说：“谢谢。”
李来顺更笃定这家伙是个仙人了。寻常街坊哪儿会这么客气，这句话他这么十年间听到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瞧瞧，这就是涵养！
瞎子说了第二句话：“你知不知道月滨城，什么地方招瞎子做工？”
“我从过来已经三天，什么活儿都问了，就是没人要。我现在很缺灵石。”
你缺，我也缺啊！
原来期望着能有好报酬的李来顺一下泄了气，直白道：“月滨城不招残疾。”
那人语气颇为疑惑：“为什么？”
“众生六道轮回，天生残疾的人上辈子都是作了孽才转世投胎成残疾的。”
“啊？”
看瞎子全然不懂，李来顺又耗费口舌，讲了半天。
那人也不打断，只仔细听着，脾气实在很好的样子。时不时还蹙眉，或是提问。
李来顺看她的样子，说完胆子又大了，心思一转，心脏骤然砰砰乱跳起来，谄媚道：“小的救您一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报酬.？”
这帮了一把，远称不上“救人一命”，可瞎子还是好脾气地应了：“你想要什么？”
“您神通广大，一看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能不能教小人一招两招仙法，我不谋财害命，就是防身.”
“我不是仙人，也不会仙法。”瞎子很快地回应。
想来也是。仙人的仙法，不可能外传给他这种没个正经门户的。
李来顺自讨没趣，尴尬地笑笑，却又听她道：“不过，你若是想学刀，我倒可以教你点基础。”
李来顺眼睛都亮了：“谢谢仙人老爷！谢谢仙人老爷！”
“不要叫我老爷”
李来顺改口更快了：“谢谢仙人奶奶，谢谢仙人奶奶！”
瞎子听了以后面色扭曲，却嘴唇嗫嚅，似乎想说什么，但总之没有反驳。
李来顺就当仙人默认了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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