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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奉宸府

    三日之后,赵安穿戴好奉宸郎的官服、帽子,怀揣腰牌,带着长随孙渡就朝皇城正门承天门走去。之前来送衣服和腰牌的太监说过,只要他去到承天门,将腰牌交给守门禁卫核验,就有禁卫带他入城。入城后,自然有人带他去往奉宸府。想着那承天门离靖安伯府不远,因此主仆两人就直接步行而去。

    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些上下值的大臣,赵安甭管认识不认识,都堆起笑脸朝别人点头示意,期望留下一个好印象。可那些大臣在仔细打量他穿在身上的官服之后,看他眼神就格外不对。最后,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一丝丝异常,不由地加快了速度,来到了承天门。

    来到承天门后,赵安拿出腰牌交给了城门禁卫进行核验,核验完成后,其中一个领头的禁卫上下打量赵安一番,然后对他说道:“跟我来吧。”说完朝城门内走去,赵安总觉得这个禁卫看向自己目光不纯,他也没太多想,接过腰牌揣在怀中,默默的跟在那人身后。

    两人穿过承天门的长长甬道,进入到皇城,一个太监已经在甬道这头等着了。

    禁卫看到这个太监之后,对他说了一句:“人给你带来了。”然后就直接潇洒的转身走了。

    赵安这才抬头一看,原来在甬道这头的宫人,是上回去伯府中传旨的那个太监。赵安见遇到熟人,立马想上前攀攀关系。于是开口说道:“公公,怎么又是……”

    不过他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那个太监打断:“赵奉郎,皇宫大内,还请注意一些。”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赵安直接闭嘴。

    随后,这位太监又开口说道:“好了,赵奉郎,随咱家来吧。”说完,就转身朝宫内走去。赵安只得低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在一个门洞前停了下来。停下之后,就听见那个太监说道:“赵奉郎,奉宸府到了,还请自去。”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直接离开了。

    赵安这才仔细观察起来,眼前是一个不大的门洞,门洞上方挂着一个写着“奉宸府”匾额。看起来有些寒酸的模样,怎么传说中奉宸府,连个大门都没有呢,赵安在心中吐槽道。他又透过门洞往里面看了看,视线却被一堵壁照挡住,上面有个他不认识的瑞兽,好像跟自己官服上补子相同。

    说不定里面内有乾坤呢,赵安安慰自己道。然叹了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迈进了门洞,绕过了壁照。

    绕过壁照后,映入赵安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庭院。庭院中栽种一片不知名的树木,寒风萧瑟下,树木上的叶子不断落下,铺满了整个庭院,看起来就很凄凉。庭院的东西两侧,是一片对称的低矮房间,看起来来也不像有人使用过的样子。赵安心中有些打鼓,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这可和他想象中奉宸府不太一样啊。

    于是,赵安又朝庭院深处走去,终于发现庭院的后面,还有一座阁楼,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终于听见人声,赵安这才有所心安。这奉宸府的环境,要搁他前世,拿去拍个鬼片,都不带改动的。赵安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于是他大声喊道:“奉陛下旨意,新进奉宸郎赵安前来报到,请问府中何人接洽。”

    话音未落,阁楼上突然推开了一扇窗户,从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庭院内的赵安,然后说道:“沿着旁边的楼梯上来吧,府中之人都在这里。”

    赵安这次仔细一看,果然在阁楼的左侧看到了一个木质楼梯,他也不侨情,深吸一口气,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踏入房门,赵安就看到有几个男子在房间之内。他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对弈、有的在交谈,不过一看到赵安这个陌生人踏入了房门,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赵安粗略一看,房间内一共有六名男子,而且俱是容貌出众之辈。其中的一位仁兄,一看就是个标准肌肉兄贵。这大冷天的,也就穿着一件薄衫,那胸大肌的浮夸程度,估计要某些女子看了,也要羞愧汗颜。而且他人也生格外高大,就是坐在那里,也不见得比普通人矮上多少。一想到这里是奉宸府,赵安立马就脑补出了他与女帝在床榻上画面。看着他高大壮硕的身材,再想想如果女帝是个体格娇小的女子,那场景简直不可想象。

    不过赵安毕竟算是两世为人,迎着众人的目光,也没怯场,大大方方的朝众人拱手行礼,面带微笑朝众人说道:“本人赵安,小字长寿,今日奉旨前来奉宸府中任职奉宸郎,还请诸位仁兄多多关照。”

    众男子听后,反应各不相同,突然其中一人说道:“赵安?赵安?莫非是传言那个从房顶落下来之后,摔成傻子的靖安伯独子赵安?”

    赵安一听这话,脸上一抽,依旧面带微笑,自嘲道:“如无意外,我应该就是兄台口中那位傻子了。”

    说话之人也自知失言,连忙站了起来,朝赵安行礼道:“赵兄误会了,在下所说的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坊间都说赵兄不学无术、沉溺女色、人憎狗厌、蛮狠无理,而其人蠢笨无比,是中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恶少。今日一见,方知那都是谣言。”

    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饶是赵安脸皮再厚,听完他的话后,顿时就被干沉默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了,场面一下就冷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身穿青色镶边刺绣长袍,头戴精致藤蔓花纹银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的男子站了出来,打起了圆场,言道:“赵兄切莫生气,子初兄弟并无坏心,只是其人不善言辞。我们当然知道那些坊间谣言并不可信,这赵兄一看,就是丰神俊逸之人。在下王之裴,乃九天学院学士,忝为府中奉令。赵兄新来,不如就由我来为赵兄介绍介绍府内各位同仁。”言语中,让人如沐春风。

    赵安闻言,自无不可,于是朝着王之裴行礼说道:“如此,谢过奉宸令了。”

    于是,王之裴开始给赵安介绍起屋中众人。他先是指着刚才开口那人说道:“这是郑子初,国子监学士。”郑子初有些尴尬又朝着赵安行礼,嘴里说道:“国子监郑子初,见过赵兄,刚才那些话,还请赵兄请勿介怀。”

    赵安拱手还礼,大方的说道:“郑兄也无需记挂,刚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还请郑兄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两人算是暂时揭过。

    王之裴又指着那个肌肉兄贵道:“此乃惊雷寺庙俗家弟子冯炜,其父乃是骁骑营统军。”

    赵安看了看一声疙瘩肉的冯炜,心中腹诽:怎么连和尚都想走捷径吗,不然怎么会送个肌肉兄贵来此地,还是将二代,惹不起,惹不起。冯炜也打量了赵安一番,于是两人对视一下,相互颔首行礼,算是认识了。

    接着,王之裴又指着一个面目清秀俊朗男子说道:“这位乃是玄阳观紫霄真人沈元山,乃玄阳观嫡传弟子。”

    这沈元山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腰间系着一根墨色束带,原本手里拿一本书籍,见说到自己,面带笑容的朝赵安点了点头。赵安也是面带笑容朝他点了点头,这奉宸府内既然有了俗家和尚,再出现个道士,也不奇怪,很合理,很合理。

    然后,王之裴又继续向赵安介绍道:“看到正在对弈的那两位兄弟了吗,执黑子的是青莲剑宗韩圭,执白子的为南华宝阁杨琦。“

    于是赵安又向他们一一见礼。最后,王之裴还说,奉宸府内还有一个叫万俟维国的神机阁弟子,不过昨日喝的醉醺醺的,此刻,怕是睡在庭院西侧的房间之内。

    听完王之裴介绍,赵安有些失望。这大名鼎鼎的奉宸府就是算上他,也就才八个人,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差的有点远啊,看来当今女帝的欲望也不是太高。而且这里的人,貌似都是有宗门背景,就自己是个普通的勋戚子弟。而且,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没穿奉宸府的官服,全部着便服。

    于是,赵安又向王之裴问道:“王奉令,为何你们不穿官服呢。”

    房间内众人听到赵安的问题之后,颇有些奇怪了看了看他。见状,王之裴将他拉到旁,然后悄悄对他说道:“赵兄你有所不知,这奉宸府毕竟“名声在外”,府内也没强求众人必须穿着官服。况且这奉宸府官服与常人不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赵兄最好少穿为宜。”

    见赵安还是一脸不解,于是又解释道:“这奉宸府官服补子乃是蜀鹿,与普通官服补子不同,有心人一看便知,所以最好别穿。”

    这么一解释,赵安一下就明白了。这奉宸府之前毕竟臭名在外,这官服也是特制的,只要是懂行的,一下就能看出这是奉宸府的人,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些人上值的时候都穿着便服。也就自己是个菜鸟,才穿着官服招摇过市,难怪这一路上,那些人看自己的表情颇为奇怪。

    看着一脸恍然大悟表情的赵安,王之裴满意的点了点头,朝他问道:“赵兄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陛下亲自下旨……”赵安初见王之裴,对其印象不错,因此向他解释到自己能来奉宸府的缘由。

    没想到王之裴听闻他的解释后,立马脸色一变,如玉的脸上堆满了不可置信,就打算拂袖离去。

    看着他要走,赵安甚是不解,想着还有问题要向他询问,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问道:“还请王奉令告知,我今日才来府中,不知要干些什么?”

    “哈哈,要干些什么?”王之裴闻言后哈哈大笑,有些愤愤的说道:“你在府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人干涉,对了,宫城之内,赵奉郎最好别乱走。”语毕,不再理会赵安,径直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那什么……”赵安本想还问点什么,见王之裴如此,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悻悻住嘴。就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态度大变,不过,听他的意思,这奉宸府简直就是个上班摸鱼的好地方,一天啥事也不用干,就等着女帝临幸就行。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想了想,他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开始了闭目养神。众人见他的动作,也不再理会,继续自己手中的事情。

    中午,有宫人送来膳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管饭。吃饭期间,赵安总算见到那个叫万俟维国的神机阁弟子,不过赵安还没来的及打声招呼,他就迅速的吃完饭,又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赵安随后从郑子初口中得知,如果有需要,奉宸府中的人都可以在庭院的东西两侧的那片房间之中,选一间作为自己休息之用。至于房间内想要添置些东西,只要肯给钱,宫人们也乐意帮这个忙。

    于是,赵安吃完饭后,在这东侧这边,选了一间无人使用的房间。又在宫人前来收拾膳食的时候,找到了领头的宫人,拿出几个金元,表明自己意愿。这位宫人很是顺滑的接过金元,并向他表示,等到他明日再来,这房间定会让他满意。

    好不容易挨到下值,赵安火烧屁股般逃离了奉宸府,出了承天门,脱了外边穿的官服、帽子扔给还在外边等候孙渡,自己则一口气跑回了靖安伯府。

    钱多见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询问之下,赵安将今日在奉宸府所见所闻,一一向他道出。哪知道赵安在说完之后,钱多又一次震惊了。

    过了一会,钱多才向赵安解释到自己震惊的原由,原来赵安在奉宸府内所遇到的那几个男子,无一不是天下各个宗门内,年轻一代有数的佼佼者。

    譬如那沈元山乃是玄阳观同辈中第一个受封真人的,其修为听闻甚是不俗。又譬如那个说话不好听的郑子初,孩童时代就是远近闻名神童,十三岁就入国子监修习,十六岁受封国子监学士,早就誉满中京城了。再譬如那个南华宝阁杨琦,钱多虽然没有听说他的事迹,不过想来南华宝阁阁主也姓杨,看来这杨琦也是不简单啊。

    听完钱多讲述,赵安更加疑惑了。现在来看,奉宸府内这几人不是宗门后浪精英,就是大佬二代。莫非这天下宗门的大佬们,表面上鄙视着奉宸府这佞幸之地,实则都把自家的青年俊杰悄悄送来,想通过女帝,走走捷径。

    今日他奉宸府内遇上的这几人,说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只是他不明白,女帝为何会把他也给弄了进去,跟那几人一比,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勋戚二代根本摆不上台面,犹如狼群之中突然混入了一条哈士奇。难道这女帝真是看上自己俊俏的外貌,可同奉宸府内那几人一比,这也算不得什么优势。要不然就是女帝看重自己是她表妹夫的身份,想和自己来一段禁忌之恋。娘的,这理由赵安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