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剑之道
幼麟没有回答。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剑之道，分为剑鬼、剑仙、剑圣。”
“何谓‘剑鬼’？只要剑法超越一般的天仙剑修，就是剑鬼。”
“寒光处，惊动人间三千剑客。单纯御物的方式，没有什么内涵，剑只是实现个人欲望的工具。他们所使用的剑，不过是自以为屠戮人心的精巧玩具罢了。”
“现世的剑仙小乘耳…第一要练剑，炼自己的先天元气。第二要铸镜，观照自己的先天元神也。”
“名为修剑仙，实则偷换概念修内丹！以人身为丹鼎，以体内的“精、气、神”为药物，在自己身中烧炼，最终达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境界。”
“此剑仙，不过是修道者将体内的先天元气炼度成仙，剑术承载的武斗工具而已！”
“何谓‘剑仙’？当一个剑修历经三灾九劫，发现手中的剑即是纯粹杀伐之道，于是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剑，不再向外求而是向内取，剑就有了智慧、有了思想，一切心血、修证放在剑上，直到彻底融入杀伐之道，这就是剑仙。”
“大宗正就是如此。”
“他是剑仙的境界？”幼麟失神地问。
“已臻化境。虽然尚无法摆脱‘术’，追求剑道的顶峰，证得混元。但是，他的剑道已经自成一片小世界。”
“什么是小世界？”
“剑光所到之处，皆是大宗正。整个世界都是大宗正，却唯独没有你——幼麟。”
幼麟默然，化作一方世界的至高无上主宰，这是什么样的光景？需要多久的修证？
“你如果要打败他，就要修证到‘剑圣’的境界。”
“剑圣……？”
幼麟苦笑，自己区区一名散仙，要比肩乃至去打败剑道仙王，何其难也？剑仙的边缘尚触碰不到，何况那虚无缥缈的剑圣？
“你觉得我能否与大宗正一战？”
“不能。”
“那你着急什么？”
“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笑起来：“哈哈哈……幼麟你说，太乙真仙境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是剑仙！”
幼麟怔住了。
“不要去求圣，只需一步迈入真仙境！以剑仙的境界去打败另一名剑仙，此中热血挥洒处，其乐无穷……”
宛如被一道霹雳击中，幼麟全身震颤，作声不得。
脑中突然翻涌着熟得不能再熟的“剑灵归一”招式，如果只此一招有了太乙真仙的境界，那何尝不是有了与大宗正一战的实力？
当他回过神时，正发现憩虎含笑望着远处的风景。幼麟默默召回宝剑，生平第一次刺出一束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剑光……
一梦一爱恋，一念一相思。泪的愧赠若属于心的残门，那么念的落霞则是夜晚的凄凉。
仙人峰上，盏中酒已冷。
阴缭惨白的光芒中，映出满天孤寂的星辰。沉淀，升华，留香，岁月之痕被一个人自然地划出，生命也在这个暗夜里出轨前行。
渐行渐远，渐远渐暗，最终，走向夕阳的灿烂。
持杯的手停留在半空定格，酒香散尽，酒水一丝涟漪也未泛起。持杯的手很稳很干净，就算手的主人烦躁走神，也不会影响画面的静止。
寒风吹拂着他的鬓角，缕缕飞扬；腰间的玉佩，垂缨丝微的颤动，是这夜里唯一的音符。
亭中的主人恍若未觉，他的灰发几乎全白了，面如冠玉，却有种旁人无法忖度的冷漠。
慢慢的举杯，将杯倾斜，看着酒线淅哩哩地扑进海角。
峰有多高，他的冷漠就有多高；海有多深，他的心思就有多深。
酒不醉人，不在酒，只在没有对的人可以消尽他的愁。
大宗正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合并，指尖忽地射出淩锐的剑气，击落咫尺天涯上的一颗流星！
他随手一挥，一道道银光匹练倾泻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所到之处，落花缤纷，水晶的清亮在那看不出喜悲的脸上浮出一层迷朦。
“剑道鼎峰逆寰宇”，他已有许久不曾让宝剑出鞘，无形之剑是他自己，也是别人。
但是，为何他止步于杀伐之道，向剑之圣道望洋兴叹？
大宗正停了下来，再度陷入沉沉的思绪中……
夜霜，不觉间使他的灰发更白了。
“宗正，你已经失去往日的清静了。”
沉闷浑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大宗正淡淡地回了一声：
“清静？这个位置上有清静可言？”
“难道你连剑都不再放在心上了？”
“直至去了冥界，我至今才明白……我最不在乎的就是剑。”
长老杨天生愤怒指着他，大声呵斥道：“你醒醒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宗正直面杨长老眼中的怒火，冷冷说：“百余年来，我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你……”
“我从未清醒过，直到见了大妖蠪蛭…我才觉得我活着，我才觉得主宰生死是那么恣意快活，我才觉得自己正在呼吸，正在心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之前，大宗正不必需要什么，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动心，他想要的都能得到。
大宗正不可能偏执，在他眼中世人汲汲于微末的成就，恰如蝼蚁，他不会为了这些宵小动怒。
大宗正也不必追求什么，湛若秋水的心中，除了永无止境的剑道，似乎该有的都已经到头了。
羡慕，对他而言是一种低俗的心境。
欲望，在他看来不过是牲畜的本能。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羡慕一个人，充满无尽欲望的一天！
而这个人，根基微不足道，出身平凡，却几乎盖过了他百年的光芒。
当沈辅舟站在仙人峰上，被长老会赞誉为隐仙派百年来的天才，未来的掌门时，大宗正突然感觉自己的付出，卑微得可笑。
一生中，从没有人让他觉得如此屈辱、如此挫折。而他越是逼得沈辅舟走投无路，越是玩弄谢晓洁的肉体和灵魂，就越让他掌控一切的欲望加深，越加疯狂无所顾忌。
大宗正第一次尝试让自己喝醉，好让自己在深夜里自虐地回忆着堕落的迷幻。
“修炼再久，也还是个人！人如果没有欲望，那为何修炼？”
大宗正望着杨天生长老。
“杨长老，就像你号称不老仙，你身上的万寿霞衣，就是你的欲望，扒去这层皮，你还愿意证道长生吗？”
杨天生说不出话来，万寿霞衣确实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这……这不一样！万寿霞衣没有生命，而人是活的，是一个个鲜明的跳动，感情不能勉强，灵魂不可被束缚。”
大宗正的眼神有如被刺了一剑。
“但是，我现在只喜欢生机的流逝，奴颜的嘴脸。”
“你……你会毁了你自己！”
大宗正笑了起来，冷绝的仰首长笑声中，是没有回响的寒意。
沈辅舟还会回隐仙派吗？他会来报仇的，而且大宗正心里很清楚，这次他还找来了一个可怕的帮手。
这又怎样呢？两个名不见传的毛头小子，还能逃出他听雪楼的掌心？他只想两人最好快点，尽快在沈辅舟的眼前，当面玷污谢晓洁！
然后再亲手杀死这对贱人！槁木死灰的心或许能燃起久违的快感火花？！
大宗正又斟满一杯酒，在杨天生忧虑的注视间，一饮而尽。
辰时，金辉阁外。
隐仙派长老会首座杨天养，肃然凛对昔日大哥杨天生。
“迷途的羔羊，还不回头！论辈分，吾或该称你一声大哥，但你应深知自己根本不配。”
“身为隐仙派副掌门，手握大权屠戮生灵，与反贼大宗正称兄道弟，真是可恨、可笑、可耻。”
杨天生一脸淡漠：“天养，优胜劣汰，既然柳相如没有能力领导隐仙派，大宗正后来居上再正常不过。”
杨天养怒喝道：“住口！大宗正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不清楚？！只有他死，修真界才能太平，否则，我派千年声誉迟早葬送。”
杨天生不怒反笑，一脸诚挚说：“当年，前任掌教柳相如去兴化城云游，不幸兵解以致和氏璧下落不明，那时吾已决意推举大宗正为隐仙派掌门。”
“你却利用长老会首座的身份，从中作梗，以致我派至今群龙无首！这一年多来，我不怪你，始终等待你的回心转意。”
杨天养连连冷笑：“该回头上岸的是你，机会我已经留给你了。一者，杀大宗正，吾等即刻迎接慧剑门沈辅舟上山，成为本派第十四代掌门。二者，交出和氏璧，由吾接回沈辅舟执掌隐仙派，杀大宗正。”
杨天生一脸苦笑：“天养，你还是不信我！和氏璧是本派镇山之宝，哪怕在吾手上，也不可能交出，吾也容不得有第二人去与大宗正争掌门宝座。”
杨天养袍袖一甩，冷哼道：“如此就没什么好说了。日后见面，拳上见真章。”话落，杨天养全身真气抖放，直把金辉阁的牌匾炸得粉碎，化为一点流光离去。”
望着远处的流星，杨天生无声喃喃着：“手足相残，这桩憾事非一日可解。但愿有日，天养可以理解我这做为大哥的迫不得已吧……”
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剑之道，分为剑鬼、剑仙、剑圣。”
“何谓‘剑鬼’？只要剑法超越一般的天仙剑修，就是剑鬼。”
“寒光处，惊动人间三千剑客。单纯御物的方式，没有什么内涵，剑只是实现个人欲望的工具。他们所使用的剑，不过是自以为屠戮人心的精巧玩具罢了。”
“现世的剑仙小乘耳…第一要练剑，炼自己的先天元气。第二要铸镜，观照自己的先天元神也。”
“名为修剑仙，实则偷换概念修内丹！以人身为丹鼎，以体内的“精、气、神”为药物，在自己身中烧炼，最终达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境界。”
“此剑仙，不过是修道者将体内的先天元气炼度成仙，剑术承载的武斗工具而已！”
“何谓‘剑仙’？当一个剑修历经三灾九劫，发现手中的剑即是纯粹杀伐之道，于是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剑，不再向外求而是向内取，剑就有了智慧、有了思想，一切心血、修证放在剑上，直到彻底融入杀伐之道，这就是剑仙。”
“大宗正就是如此。”
“他是剑仙的境界？”幼麟失神地问。
“已臻化境。虽然尚无法摆脱‘术’，追求剑道的顶峰，证得混元。但是，他的剑道已经自成一片小世界。”
“什么是小世界？”
“剑光所到之处，皆是大宗正。整个世界都是大宗正，却唯独没有你——幼麟。”
幼麟默然，化作一方世界的至高无上主宰，这是什么样的光景？需要多久的修证？
“你如果要打败他，就要修证到‘剑圣’的境界。”
“剑圣……？”
幼麟苦笑，自己区区一名散仙，要比肩乃至去打败剑道仙王，何其难也？剑仙的边缘尚触碰不到，何况那虚无缥缈的剑圣？
“你觉得我能否与大宗正一战？”
“不能。”
“那你着急什么？”
“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笑起来：“哈哈哈……幼麟你说，太乙真仙境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是剑仙！”
幼麟怔住了。
“不要去求圣，只需一步迈入真仙境！以剑仙的境界去打败另一名剑仙，此中热血挥洒处，其乐无穷……”
宛如被一道霹雳击中，幼麟全身震颤，作声不得。
脑中突然翻涌着熟得不能再熟的“剑灵归一”招式，如果只此一招有了太乙真仙的境界，那何尝不是有了与大宗正一战的实力？
当他回过神时，正发现憩虎含笑望着远处的风景。幼麟默默召回宝剑，生平第一次刺出一束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剑光……
一梦一爱恋，一念一相思。泪的愧赠若属于心的残门，那么念的落霞则是夜晚的凄凉。
仙人峰上，盏中酒已冷。
阴缭惨白的光芒中，映出满天孤寂的星辰。沉淀，升华，留香，岁月之痕被一个人自然地划出，生命也在这个暗夜里出轨前行。
渐行渐远，渐远渐暗，最终，走向夕阳的灿烂。
持杯的手停留在半空定格，酒香散尽，酒水一丝涟漪也未泛起。持杯的手很稳很干净，就算手的主人烦躁走神，也不会影响画面的静止。
寒风吹拂着他的鬓角，缕缕飞扬；腰间的玉佩，垂缨丝微的颤动，是这夜里唯一的音符。
亭中的主人恍若未觉，他的灰发几乎全白了，面如冠玉，却有种旁人无法忖度的冷漠。
慢慢的举杯，将杯倾斜，看着酒线淅哩哩地扑进海角。
峰有多高，他的冷漠就有多高；海有多深，他的心思就有多深。
酒不醉人，不在酒，只在没有对的人可以消尽他的愁。
大宗正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合并，指尖忽地射出淩锐的剑气，击落咫尺天涯上的一颗流星！
他随手一挥，一道道银光匹练倾泻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所到之处，落花缤纷，水晶的清亮在那看不出喜悲的脸上浮出一层迷朦。
“剑道鼎峰逆寰宇”，他已有许久不曾让宝剑出鞘，无形之剑是他自己，也是别人。
但是，为何他止步于杀伐之道，向剑之圣道望洋兴叹？
大宗正停了下来，再度陷入沉沉的思绪中……
夜霜，不觉间使他的灰发更白了。
“宗正，你已经失去往日的清静了。”
沉闷浑浊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大宗正淡淡地回了一声：
“清静？这个位置上有清静可言？”
“难道你连剑都不再放在心上了？”
“直至去了冥界，我至今才明白……我最不在乎的就是剑。”
长老杨天生愤怒指着他，大声呵斥道：“你醒醒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宗正直面杨长老眼中的怒火，冷冷说：“百余年来，我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你……”
“我从未清醒过，直到见了大妖蠪蛭…我才觉得我活着，我才觉得主宰生死是那么恣意快活，我才觉得自己正在呼吸，正在心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之前，大宗正不必需要什么，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动心，他想要的都能得到。
大宗正不可能偏执，在他眼中世人汲汲于微末的成就，恰如蝼蚁，他不会为了这些宵小动怒。
大宗正也不必追求什么，湛若秋水的心中，除了永无止境的剑道，似乎该有的都已经到头了。
羡慕，对他而言是一种低俗的心境。
欲望，在他看来不过是牲畜的本能。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羡慕一个人，充满无尽欲望的一天！
而这个人，根基微不足道，出身平凡，却几乎盖过了他百年的光芒。
当沈辅舟站在仙人峰上，被长老会赞誉为隐仙派百年来的天才，未来的掌门时，大宗正突然感觉自己的付出，卑微得可笑。
一生中，从没有人让他觉得如此屈辱、如此挫折。而他越是逼得沈辅舟走投无路，越是玩弄谢晓洁的肉体和灵魂，就越让他掌控一切的欲望加深，越加疯狂无所顾忌。
大宗正第一次尝试让自己喝醉，好让自己在深夜里自虐地回忆着堕落的迷幻。
“修炼再久，也还是个人！人如果没有欲望，那为何修炼？”
大宗正望着杨天生长老。
“杨长老，就像你号称不老仙，你身上的万寿霞衣，就是你的欲望，扒去这层皮，你还愿意证道长生吗？”
杨天生说不出话来，万寿霞衣确实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这……这不一样！万寿霞衣没有生命，而人是活的，是一个个鲜明的跳动，感情不能勉强，灵魂不可被束缚。”
大宗正的眼神有如被刺了一剑。
“但是，我现在只喜欢生机的流逝，奴颜的嘴脸。”
“你……你会毁了你自己！”
大宗正笑了起来，冷绝的仰首长笑声中，是没有回响的寒意。
沈辅舟还会回隐仙派吗？他会来报仇的，而且大宗正心里很清楚，这次他还找来了一个可怕的帮手。
这又怎样呢？两个名不见传的毛头小子，还能逃出他听雪楼的掌心？他只想两人最好快点，尽快在沈辅舟的眼前，当面玷污谢晓洁！
然后再亲手杀死这对贱人！槁木死灰的心或许能燃起久违的快感火花？！
大宗正又斟满一杯酒，在杨天生忧虑的注视间，一饮而尽。
辰时，金辉阁外。
隐仙派长老会首座杨天养，肃然凛对昔日大哥杨天生。
“迷途的羔羊，还不回头！论辈分，吾或该称你一声大哥，但你应深知自己根本不配。”
“身为隐仙派副掌门，手握大权屠戮生灵，与反贼大宗正称兄道弟，真是可恨、可笑、可耻。”
杨天生一脸淡漠：“天养，优胜劣汰，既然柳相如没有能力领导隐仙派，大宗正后来居上再正常不过。”
杨天养怒喝道：“住口！大宗正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不清楚？！只有他死，修真界才能太平，否则，我派千年声誉迟早葬送。”
杨天生不怒反笑，一脸诚挚说：“当年，前任掌教柳相如去兴化城云游，不幸兵解以致和氏璧下落不明，那时吾已决意推举大宗正为隐仙派掌门。”
“你却利用长老会首座的身份，从中作梗，以致我派至今群龙无首！这一年多来，我不怪你，始终等待你的回心转意。”
杨天养连连冷笑：“该回头上岸的是你，机会我已经留给你了。一者，杀大宗正，吾等即刻迎接慧剑门沈辅舟上山，成为本派第十四代掌门。二者，交出和氏璧，由吾接回沈辅舟执掌隐仙派，杀大宗正。”
杨天生一脸苦笑：“天养，你还是不信我！和氏璧是本派镇山之宝，哪怕在吾手上，也不可能交出，吾也容不得有第二人去与大宗正争掌门宝座。”
杨天养袍袖一甩，冷哼道：“如此就没什么好说了。日后见面，拳上见真章。”话落，杨天养全身真气抖放，直把金辉阁的牌匾炸得粉碎，化为一点流光离去。”
望着远处的流星，杨天生无声喃喃着：“手足相残，这桩憾事非一日可解。但愿有日，天养可以理解我这做为大哥的迫不得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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