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皎
“哈呼…哈呼……”
陈舟亢跑出巷子到街上叫了个黄包车，慌里慌张地说了声“去陈公馆”就被拉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无意出现，直接导致一场筹谋许久的刺杀行动将要宣告取消。
而另一边达叔和小皎姑娘因为陈舟亢偷听之事，取消了暗杀后，正在考虑要不要执行第二步计划！也就是用小皎姑娘去接近陈舟亢的事而在犹豫。
两人回到屋里后将一切重要东西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不能带的全都烧掉。
……
“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组织被暴露的可能，我觉得还是取消第二个方案！”
达叔一边烧东西一边与小皎姑娘讨论，最后还是觉得保险起见，之前定的方案全都取消。
“达叔，也许情况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
小皎姑娘眼珠动了动，似是在想些什么，竟然如此说道。
达叔听这话没好气的轻声训道：“我们谈话内容都被别人听了去，什么情况还能比这更糟嘛？”
“那如果只是个普通的飞贼呢？”小皎姑娘没有气馁，而是接着灌输她的理由说道：“最近天京城不太平，发生了那么多飞贼盗窃的案件，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看下午租界联合商会周围有没有动静就知道了。”
“而且，倘若那人真的是敌对之人，那下午罢工现场必定会有重兵把守，那伊藤左二自然也不会露面。”
“所以，我们下午只要暗中潜伏等待，如果出现变故，那就说明我们这边暴露，再做最后的决定也不迟啊？”
小皎姑娘快语地将她的想法尽述与达叔，眼中那希冀的神色难掩。
“你也太盲目乐观了！”
达叔瞅着她，知道她怎么想的，但看着她眼神又不禁心酸心软，还是松了一丝口叹道：“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知道眼前这丫头内心里复仇的念想从未断过，甚至这些年来还愈发强烈！哪怕是有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她都不愿放弃。
达叔掏出烟锅，塞了一撮烟丝点起，在思考犹豫着，小皎姑娘见达叔松口也是不再多言，静等他他的答复……
说实在的，暗中谋划了许久才煽动起的这次罢工运会，毫无建树的就这么草草收场，他心里也不甘心！
所以思虑了片刻后，达叔终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这次就依你！但是如果下午出现变故，所有备用计划全部取消！”
达叔敲了敲烟锅，拿起桌上的茶碗随手一倒，浇灭了盆里燃烧殆尽的烟灰应允了。
小皎姑娘心喜，知道达叔最疼爱自己，开心的道了声“谢谢达叔”，没两下便收拾好一切必要的东西。
而后两人分开约定下午等待消息后再议事，小皎姑娘自己也返回了自己工作的那家戏院。
……
戏院在英租界的范围内，与今日的罢工目的地——租界联合商会，只有两三条街的距离，是以探听消息最为方便。
再说陈舟亢，此刻瘫坐在黄包车里消化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伊藤左二？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嘛？策划罢工运会就为了刺杀他？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最近会回国？还要去什么晚宴……”
太多的疑问，让他摸不着头脑，越想就越头疼。
先不管那个叫伊藤左二的日本人，重要的还是关于他自己的事！
自己老爹不是个喜欢高调做事的人，自己回国这事没必要到处去宣传，而且虽然他是陈家大公子，但也并无多大名声，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可她们居然能知道我何时回来，这么详细的信息她们是怎么打听来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自家里出了内鬼！
或者也可以说有人卧底混进他家充当眼线！
这般胡思乱想着，黄包车的车夫停了下来道了一声“先生到了”，方才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阔别多年未曾见过的家门前。
打发车夫走后，自己也是掸了掸身上的些许灰尘，看着那可能因为多年未回家，觉得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门走去。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刚靠近外院大铁门，那守在里边的人便出来询问，虽然很直接，不过态度倒是很好。
陈舟亢两手抱胸眼一眯，知道这看门应该是他走之后才招来的，所以才不认识他，这也让得他不由想逗逗这佣人，前倾着身子笑道：“我找我家老头子！”
“额……这…这位先生还请不要开玩笑，我只是一个下人，只是例行询问而已，好方便去通知老爷。”
那下人一听这话还以为是自己言语惹怒了对方，故意找茬，有些惶恐的解释道。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就是来找我家老头的！”
陈舟亢两只手放在背后抬着头，嘴上挂着欠揍的笑脸，高傲的俯瞰那看门的下人。
“这位先生，这里是陈公馆，还请您别在这里……为难我一个下人。”
那看门的佣人本想说别在这闹事，但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毕竟人家怎么看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他可不敢得罪别人，所以只能态度更低的回应对方。
“呵呵……”
陈舟亢笑了，心里顿时觉得他老爹招的人还是挺不错的，这般说话这佣人也没如其他权贵府邸的下人那样狗仗人势早早赶人了。
所以他才会笑，心里不禁感叹果然是什么样的地方出什么样的人。
“行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老爷！”
这时忽然门内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陈舟亢抬眼一看，原来是老爹出来了，吓的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说道：“爹，您怎么亲自出来迎接我了？”
陈舟亢的老爹，是天京城颇有名望的陈氏商行大老板陈胜！
砰！
只见他直接过来右手食指弯曲在陈舟亢脑袋上敲了一下，略装作微怒的斥道：“没大没小！跟你二叔出去几年就变得这么无礼了！还想让老子来迎接你吗？还有你那行李怎么回事？刚回来有什么事连家都不回，直接差人送回来，当家是旅馆吗？”
陈舟亢老爹陈胜也是个狠人，上来不但没有来个父子情深的嘘寒问暖，反而直接给自个儿子来了个头槌！嘴上也是没饶过，一连串的连珠炮训问。
“嘶~好疼啊爹！”
陈舟亢两手抱头一阵揉，见他老爹只是一声冷哼，也不在作妖岔开话题问道：“爹你这是要往哪去？”
他老爹陈胜看了他一眼说道：“出去办点事…倒是你，一身土灰的……掉进坑里了？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跟你二娘去问声好。”
说完就随一个佣人护卫往一旁提前备好的车走去。
临关门前似是想起什么，扭头和陈舟亢说道：“哦，对了，晚上等我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然后径直让司机开车走了，都没再理会陈舟亢。
“这么多年不见，也不说想不想你儿子，上来就是教训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脾气！”
陈舟亢目送自家老头子离开后嘟囔着，只是那最后一句话却是只在心里腹诽不敢开口讲。
可见这陈舟亢地老爹在他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威严和童年阴影。
陈舟亢两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向里走去，走到门前时丫鬟和下人对着陈舟亢躬身行礼：“欢迎大少爷回家。”
接着旁边闪过来一个人，身形有些丰满但也不算肥胖，大头方脸有些憨态，估摸着有三十来岁的男人笑嘻嘻的，十分恭敬的说道：“少爷你好，我叫张猛！老爷说以后就由我来跟着您保护您！即是护卫也是随从，请少爷以后多多关照。”
陈舟亢眉头上挑，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略矮半个头的人，也不没说什么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径直朝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嗯，知道了，吩咐下去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等我洗完你来我房间一趟。”
张猛看着这从未见过面的大少爷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莫不是哪里说错话了？不过也没敢再多想，忙回应道：“哎，好的少爷。”
……
陈舟亢瘫坐在浴盆里，脸上盖着毛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要想再见到那姑娘就只能将计就计，顺着他们的套往里钻了？”
又是发呆了一会儿，起身换了衣服对着门外喊了声“叫那个张猛进来！”
话刚说完，门一开那叫张猛的便笑着进来，说是一直在外边候着呢。
“你叫张猛？”
陈舟亢坐在床上整理着衣领问道。
“是的少爷，小的就叫张猛！”
那张猛内心忐忑，弯着腰也不敢抬头。
“你这长的也不壮实，看着还没我高，倒是有些闲肉，怎么取这么个名？”
陈舟亢身高一米七八九些，那时也算不错了。
按现在来说也算是个标准身材了！这张猛无论怎么看也都不符他这个名字，所以陈舟亢倒是觉得有些有趣。
张猛听到大少爷这话，心里一慌，这是暗示自己这是没什么本事，在陈府混吃混喝，养的一身闲肉，这难道是要赶人的节奏啊？
吓的张猛立马扑倒跪地叫道：“少爷，我没有白吃陈家一碗饭呐！前些年老爷在街外见我可怜，才收我入府内，原本是一直做些打杂的活，老爷知我自小学过些拳脚，前些日子老爷知道您要回来，说这世道不太平，才命我以后陪您左右，做个护卫以防出门在外遭遇险情，少爷，我真的没有白吃陈家的！”
这张猛一连串的话说的陈舟亢有些懵…原本自己只是打个趣，听他说了一大半才回过味来，这是以为要遣退他，将自己的话当成问罪的了？
想明白后陈舟亢不免失笑道：“哎，行了行了，起来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赶紧起来吧！”
“谢少爷体谅…”
张猛起身哈腰的，就差抹眼泪了，看的让人是好不委屈。
陈舟亢眼中微光一闪说道：“本少爷离家七八年，这刚回来发现现在天京城变化挺多的，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想出去转转，你可知家里有无适合人选，挑一个带我出去逛逛？”
陈舟亢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试探还是想着赶紧出去偶遇那小皎姑娘，所以才这般说。
如果他们已经提前安排好，那不管如何他今天也是会出门的！而且暗里策应的那个潜伏在陈公馆里的卧底，也一定安排好了由他亲自带自己出门！
所以既然知道了阴谋会找上门来，倒不如自己主动点？而且之前听他们那意思，那个潜伏在他们陈家的卧底，很可能会是小皎姑娘的亲哥，那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啦？
陈舟亢脑子里甚至已经不要脸的将小皎姑娘内定为自己的妻子了！连大舅哥的称呼都预备了。
“回少爷话，这事没有比小的更合适了！我虽然不是天京城人，但在此地也是生活了好些个年头了。”
“早年前我都是给别人到处做苦力，什么活都干过，也因此走遍了天京城里里外外。可以说……每条大街小巷小我都熟的很！”
张猛听完陈舟亢说想去外面看看，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把自己毛遂自荐出去，拦下这份活。
“这……不合适吧？随便找个对城内熟点的人就行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带。”
陈舟亢心里何止觉得不合适？简直是一百个不愿意！
你要带着我，那他们那些安排好的人还怎么接近我？我还怎么接近小皎姑娘？
“合适！”
可还不待陈舟亢再说什么，张猛立马挺直了腰杆将话接过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话声太高，又忙放低声音笑嘻嘻的说道：合适合适…且不说这府内有没有别人比我更熟，就凭老爷将我安排为保卫少爷的私人护卫，我也得时刻跟在少爷身边，以防不测！所以小的可以说时最好的人选，也是不二人选。”
陈舟亢眉头一挑，看着身前低头弯腰，忠心不二，笑嘻嘻的家仆张猛，气的他无可奈何，片刻后低头扶额，轻摇头嘟囔道：“你可真不“二”啊…”
“啊？少爷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你还真是一心为主啊！”
陈舟亢摆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为了少爷应该的。”
张猛听言开心的咧着嘴回复道。
陈舟亢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问候你家老大爷的微笑。
……
“少爷这就是现在天京城最热闹的夜总汇——大世界！”
“原本这里是家茶楼客栈，后来这块地被一个姓胡的有钱人买下改成的夜总会……”
陈舟亢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口，听着前面副座上张猛一路上给他介绍各处这些年的变化，心不在焉，毫无兴致的“嗯”了一声算是搭理他。
“嗯？”
忽然，陈舟亢随着车子缓缓前进，再看了一眼那后边的大世界夜总夜总汇疑惑道：“我记得那里以前不是一家棺材铺吗？”
“啊？棺…棺材铺？少爷您记错了吧？这么好的地段怎么会有人开棺材铺？我在天京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也没听过这里有家棺材铺？兴许是您记岔了吧？”
张猛瞪着眼睛眨了两下，眼珠向右上角瞟了瞟，实在想不出这里几时有过一家棺材铺？
“没有吗？难道真是我记岔了？”
陈舟亢缩回头坐在车里轻声嘀咕。
……
转了几条街，张猛忽然扭头说道：“少爷，您喜欢听戏吗？”
“嗯，还好……嗯？你问这个干嘛？”
陈舟亢手搭在车窗口撑着脸，手指敲着脸颊平淡的看着外面车马如龙的街道，没有多在意的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莫名的神彩一闪而过，回过头来看着张猛。
“是这样的，这前边儿不远啊有家逢春戏园，这里边有个角（jue）那是戏好人俊，年轻漂亮……在这天京城那也是小有名气的名角，不少富商权贵都喜欢去捧场！今儿个正好有她的戏，要是少爷想去瞅瞅，不如小的带您去看看？”
张猛说的那是眉飞色舞，夸的是天上少有人间无。
而陈舟亢眉头一挑，lu出感兴趣的神色反问道：“哦？当真有这么好看？”
张猛也不知他问的是戏还是人，只道：“属下怎敢诓骗少爷？这么跟您说吧！要不是我书读的少，我都想把这世界上所有赞美的词儿，都给她用上！”
陈舟亢眼露光芒，嘴角上扬直立着身子说道：“好！马上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你说的几分好？”
“得嘞，少爷您坐好咯。”
张猛高兴的咧着嘴，身子扳过去重新坐好命令司机开快点，一路朝那英租界的“逢春”戏园开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逢春戏园内，因计划有变，那小皎姑娘此刻也是换好了便衣正要出门，偷偷去英租界的联合商会外查看情况。
然而她却没想到的是，之前计划暴露发生意外，忘了通知他那在陈家做事的哥哥！于是他哥哥还一如之前的计划，将陈舟亢安排去逢春戏园，而她会在台上唱戏，再以熟识的理由介绍两人偶遇认识……
“少爷，到了！您当心……”
张猛下车殷勤的替陈舟亢开门。
陈舟亢下车抬头看着面前古朴大气的石牌坊，上书“逢春”二字，而后面则是面积颇大的逢春戏园。
“这地方也是近年来新建的？”
陈舟亢手扶头上的礼帽，嘴角挂着微笑问张猛道。
“是的少爷，您不在这些年，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张猛看着面前的戏院也是不禁感慨，这些年来西洋人的霸道侵占，租界扩张越来越广，租界内的大街小巷都拆的拆建的建，俨然是快赶了大上海一样的城市，但还是有许多如戏园这般的传统古建屹立在租界内，然也是在夹缝里生存罢了……
“少爷您请……”
张猛恭敬的一旁恭谨引路。
而此刻，那小皎姑娘也是一身长裙地正从门内出来……
张猛刚领着陈舟亢过石牌坊，小皎姑娘也是迈出正跨过大门门槛缓缓抬头……
“哥？”
“小皎？”
张猛看见小皎姑娘呆住了！小皎姑娘亦是此刻瞪大眼睛，两人同时不自觉地下意识开口。
“你妹？”
陈舟亢也是迅速扭头，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知道真相的他还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张猛叫出声。
“哪里像了？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好吧？”
陈舟亢心里大吼着。
陈舟亢跑出巷子到街上叫了个黄包车，慌里慌张地说了声“去陈公馆”就被拉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无意出现，直接导致一场筹谋许久的刺杀行动将要宣告取消。
而另一边达叔和小皎姑娘因为陈舟亢偷听之事，取消了暗杀后，正在考虑要不要执行第二步计划！也就是用小皎姑娘去接近陈舟亢的事而在犹豫。
两人回到屋里后将一切重要东西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不能带的全都烧掉。
……
“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组织被暴露的可能，我觉得还是取消第二个方案！”
达叔一边烧东西一边与小皎姑娘讨论，最后还是觉得保险起见，之前定的方案全都取消。
“达叔，也许情况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
小皎姑娘眼珠动了动，似是在想些什么，竟然如此说道。
达叔听这话没好气的轻声训道：“我们谈话内容都被别人听了去，什么情况还能比这更糟嘛？”
“那如果只是个普通的飞贼呢？”小皎姑娘没有气馁，而是接着灌输她的理由说道：“最近天京城不太平，发生了那么多飞贼盗窃的案件，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看下午租界联合商会周围有没有动静就知道了。”
“而且，倘若那人真的是敌对之人，那下午罢工现场必定会有重兵把守，那伊藤左二自然也不会露面。”
“所以，我们下午只要暗中潜伏等待，如果出现变故，那就说明我们这边暴露，再做最后的决定也不迟啊？”
小皎姑娘快语地将她的想法尽述与达叔，眼中那希冀的神色难掩。
“你也太盲目乐观了！”
达叔瞅着她，知道她怎么想的，但看着她眼神又不禁心酸心软，还是松了一丝口叹道：“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知道眼前这丫头内心里复仇的念想从未断过，甚至这些年来还愈发强烈！哪怕是有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她都不愿放弃。
达叔掏出烟锅，塞了一撮烟丝点起，在思考犹豫着，小皎姑娘见达叔松口也是不再多言，静等他他的答复……
说实在的，暗中谋划了许久才煽动起的这次罢工运会，毫无建树的就这么草草收场，他心里也不甘心！
所以思虑了片刻后，达叔终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这次就依你！但是如果下午出现变故，所有备用计划全部取消！”
达叔敲了敲烟锅，拿起桌上的茶碗随手一倒，浇灭了盆里燃烧殆尽的烟灰应允了。
小皎姑娘心喜，知道达叔最疼爱自己，开心的道了声“谢谢达叔”，没两下便收拾好一切必要的东西。
而后两人分开约定下午等待消息后再议事，小皎姑娘自己也返回了自己工作的那家戏院。
……
戏院在英租界的范围内，与今日的罢工目的地——租界联合商会，只有两三条街的距离，是以探听消息最为方便。
再说陈舟亢，此刻瘫坐在黄包车里消化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伊藤左二？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嘛？策划罢工运会就为了刺杀他？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最近会回国？还要去什么晚宴……”
太多的疑问，让他摸不着头脑，越想就越头疼。
先不管那个叫伊藤左二的日本人，重要的还是关于他自己的事！
自己老爹不是个喜欢高调做事的人，自己回国这事没必要到处去宣传，而且虽然他是陈家大公子，但也并无多大名声，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可她们居然能知道我何时回来，这么详细的信息她们是怎么打听来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自家里出了内鬼！
或者也可以说有人卧底混进他家充当眼线！
这般胡思乱想着，黄包车的车夫停了下来道了一声“先生到了”，方才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阔别多年未曾见过的家门前。
打发车夫走后，自己也是掸了掸身上的些许灰尘，看着那可能因为多年未回家，觉得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门走去。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刚靠近外院大铁门，那守在里边的人便出来询问，虽然很直接，不过态度倒是很好。
陈舟亢两手抱胸眼一眯，知道这看门应该是他走之后才招来的，所以才不认识他，这也让得他不由想逗逗这佣人，前倾着身子笑道：“我找我家老头子！”
“额……这…这位先生还请不要开玩笑，我只是一个下人，只是例行询问而已，好方便去通知老爷。”
那下人一听这话还以为是自己言语惹怒了对方，故意找茬，有些惶恐的解释道。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就是来找我家老头的！”
陈舟亢两只手放在背后抬着头，嘴上挂着欠揍的笑脸，高傲的俯瞰那看门的下人。
“这位先生，这里是陈公馆，还请您别在这里……为难我一个下人。”
那看门的佣人本想说别在这闹事，但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毕竟人家怎么看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他可不敢得罪别人，所以只能态度更低的回应对方。
“呵呵……”
陈舟亢笑了，心里顿时觉得他老爹招的人还是挺不错的，这般说话这佣人也没如其他权贵府邸的下人那样狗仗人势早早赶人了。
所以他才会笑，心里不禁感叹果然是什么样的地方出什么样的人。
“行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老爷！”
这时忽然门内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陈舟亢抬眼一看，原来是老爹出来了，吓的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说道：“爹，您怎么亲自出来迎接我了？”
陈舟亢的老爹，是天京城颇有名望的陈氏商行大老板陈胜！
砰！
只见他直接过来右手食指弯曲在陈舟亢脑袋上敲了一下，略装作微怒的斥道：“没大没小！跟你二叔出去几年就变得这么无礼了！还想让老子来迎接你吗？还有你那行李怎么回事？刚回来有什么事连家都不回，直接差人送回来，当家是旅馆吗？”
陈舟亢老爹陈胜也是个狠人，上来不但没有来个父子情深的嘘寒问暖，反而直接给自个儿子来了个头槌！嘴上也是没饶过，一连串的连珠炮训问。
“嘶~好疼啊爹！”
陈舟亢两手抱头一阵揉，见他老爹只是一声冷哼，也不在作妖岔开话题问道：“爹你这是要往哪去？”
他老爹陈胜看了他一眼说道：“出去办点事…倒是你，一身土灰的……掉进坑里了？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跟你二娘去问声好。”
说完就随一个佣人护卫往一旁提前备好的车走去。
临关门前似是想起什么，扭头和陈舟亢说道：“哦，对了，晚上等我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然后径直让司机开车走了，都没再理会陈舟亢。
“这么多年不见，也不说想不想你儿子，上来就是教训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脾气！”
陈舟亢目送自家老头子离开后嘟囔着，只是那最后一句话却是只在心里腹诽不敢开口讲。
可见这陈舟亢地老爹在他心里留下了多大的威严和童年阴影。
陈舟亢两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向里走去，走到门前时丫鬟和下人对着陈舟亢躬身行礼：“欢迎大少爷回家。”
接着旁边闪过来一个人，身形有些丰满但也不算肥胖，大头方脸有些憨态，估摸着有三十来岁的男人笑嘻嘻的，十分恭敬的说道：“少爷你好，我叫张猛！老爷说以后就由我来跟着您保护您！即是护卫也是随从，请少爷以后多多关照。”
陈舟亢眉头上挑，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略矮半个头的人，也不没说什么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径直朝屋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嗯，知道了，吩咐下去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等我洗完你来我房间一趟。”
张猛看着这从未见过面的大少爷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莫不是哪里说错话了？不过也没敢再多想，忙回应道：“哎，好的少爷。”
……
陈舟亢瘫坐在浴盆里，脸上盖着毛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要想再见到那姑娘就只能将计就计，顺着他们的套往里钻了？”
又是发呆了一会儿，起身换了衣服对着门外喊了声“叫那个张猛进来！”
话刚说完，门一开那叫张猛的便笑着进来，说是一直在外边候着呢。
“你叫张猛？”
陈舟亢坐在床上整理着衣领问道。
“是的少爷，小的就叫张猛！”
那张猛内心忐忑，弯着腰也不敢抬头。
“你这长的也不壮实，看着还没我高，倒是有些闲肉，怎么取这么个名？”
陈舟亢身高一米七八九些，那时也算不错了。
按现在来说也算是个标准身材了！这张猛无论怎么看也都不符他这个名字，所以陈舟亢倒是觉得有些有趣。
张猛听到大少爷这话，心里一慌，这是暗示自己这是没什么本事，在陈府混吃混喝，养的一身闲肉，这难道是要赶人的节奏啊？
吓的张猛立马扑倒跪地叫道：“少爷，我没有白吃陈家一碗饭呐！前些年老爷在街外见我可怜，才收我入府内，原本是一直做些打杂的活，老爷知我自小学过些拳脚，前些日子老爷知道您要回来，说这世道不太平，才命我以后陪您左右，做个护卫以防出门在外遭遇险情，少爷，我真的没有白吃陈家的！”
这张猛一连串的话说的陈舟亢有些懵…原本自己只是打个趣，听他说了一大半才回过味来，这是以为要遣退他，将自己的话当成问罪的了？
想明白后陈舟亢不免失笑道：“哎，行了行了，起来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赶紧起来吧！”
“谢少爷体谅…”
张猛起身哈腰的，就差抹眼泪了，看的让人是好不委屈。
陈舟亢眼中微光一闪说道：“本少爷离家七八年，这刚回来发现现在天京城变化挺多的，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想出去转转，你可知家里有无适合人选，挑一个带我出去逛逛？”
陈舟亢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试探还是想着赶紧出去偶遇那小皎姑娘，所以才这般说。
如果他们已经提前安排好，那不管如何他今天也是会出门的！而且暗里策应的那个潜伏在陈公馆里的卧底，也一定安排好了由他亲自带自己出门！
所以既然知道了阴谋会找上门来，倒不如自己主动点？而且之前听他们那意思，那个潜伏在他们陈家的卧底，很可能会是小皎姑娘的亲哥，那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啦？
陈舟亢脑子里甚至已经不要脸的将小皎姑娘内定为自己的妻子了！连大舅哥的称呼都预备了。
“回少爷话，这事没有比小的更合适了！我虽然不是天京城人，但在此地也是生活了好些个年头了。”
“早年前我都是给别人到处做苦力，什么活都干过，也因此走遍了天京城里里外外。可以说……每条大街小巷小我都熟的很！”
张猛听完陈舟亢说想去外面看看，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把自己毛遂自荐出去，拦下这份活。
“这……不合适吧？随便找个对城内熟点的人就行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带。”
陈舟亢心里何止觉得不合适？简直是一百个不愿意！
你要带着我，那他们那些安排好的人还怎么接近我？我还怎么接近小皎姑娘？
“合适！”
可还不待陈舟亢再说什么，张猛立马挺直了腰杆将话接过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话声太高，又忙放低声音笑嘻嘻的说道：合适合适…且不说这府内有没有别人比我更熟，就凭老爷将我安排为保卫少爷的私人护卫，我也得时刻跟在少爷身边，以防不测！所以小的可以说时最好的人选，也是不二人选。”
陈舟亢眉头一挑，看着身前低头弯腰，忠心不二，笑嘻嘻的家仆张猛，气的他无可奈何，片刻后低头扶额，轻摇头嘟囔道：“你可真不“二”啊…”
“啊？少爷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你还真是一心为主啊！”
陈舟亢摆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为了少爷应该的。”
张猛听言开心的咧着嘴回复道。
陈舟亢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问候你家老大爷的微笑。
……
“少爷这就是现在天京城最热闹的夜总汇——大世界！”
“原本这里是家茶楼客栈，后来这块地被一个姓胡的有钱人买下改成的夜总会……”
陈舟亢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口，听着前面副座上张猛一路上给他介绍各处这些年的变化，心不在焉，毫无兴致的“嗯”了一声算是搭理他。
“嗯？”
忽然，陈舟亢随着车子缓缓前进，再看了一眼那后边的大世界夜总夜总汇疑惑道：“我记得那里以前不是一家棺材铺吗？”
“啊？棺…棺材铺？少爷您记错了吧？这么好的地段怎么会有人开棺材铺？我在天京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也没听过这里有家棺材铺？兴许是您记岔了吧？”
张猛瞪着眼睛眨了两下，眼珠向右上角瞟了瞟，实在想不出这里几时有过一家棺材铺？
“没有吗？难道真是我记岔了？”
陈舟亢缩回头坐在车里轻声嘀咕。
……
转了几条街，张猛忽然扭头说道：“少爷，您喜欢听戏吗？”
“嗯，还好……嗯？你问这个干嘛？”
陈舟亢手搭在车窗口撑着脸，手指敲着脸颊平淡的看着外面车马如龙的街道，没有多在意的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手指停顿了一下，眼神莫名的神彩一闪而过，回过头来看着张猛。
“是这样的，这前边儿不远啊有家逢春戏园，这里边有个角（jue）那是戏好人俊，年轻漂亮……在这天京城那也是小有名气的名角，不少富商权贵都喜欢去捧场！今儿个正好有她的戏，要是少爷想去瞅瞅，不如小的带您去看看？”
张猛说的那是眉飞色舞，夸的是天上少有人间无。
而陈舟亢眉头一挑，lu出感兴趣的神色反问道：“哦？当真有这么好看？”
张猛也不知他问的是戏还是人，只道：“属下怎敢诓骗少爷？这么跟您说吧！要不是我书读的少，我都想把这世界上所有赞美的词儿，都给她用上！”
陈舟亢眼露光芒，嘴角上扬直立着身子说道：“好！马上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你说的几分好？”
“得嘞，少爷您坐好咯。”
张猛高兴的咧着嘴，身子扳过去重新坐好命令司机开快点，一路朝那英租界的“逢春”戏园开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逢春戏园内，因计划有变，那小皎姑娘此刻也是换好了便衣正要出门，偷偷去英租界的联合商会外查看情况。
然而她却没想到的是，之前计划暴露发生意外，忘了通知他那在陈家做事的哥哥！于是他哥哥还一如之前的计划，将陈舟亢安排去逢春戏园，而她会在台上唱戏，再以熟识的理由介绍两人偶遇认识……
“少爷，到了！您当心……”
张猛下车殷勤的替陈舟亢开门。
陈舟亢下车抬头看着面前古朴大气的石牌坊，上书“逢春”二字，而后面则是面积颇大的逢春戏园。
“这地方也是近年来新建的？”
陈舟亢手扶头上的礼帽，嘴角挂着微笑问张猛道。
“是的少爷，您不在这些年，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张猛看着面前的戏院也是不禁感慨，这些年来西洋人的霸道侵占，租界扩张越来越广，租界内的大街小巷都拆的拆建的建，俨然是快赶了大上海一样的城市，但还是有许多如戏园这般的传统古建屹立在租界内，然也是在夹缝里生存罢了……
“少爷您请……”
张猛恭敬的一旁恭谨引路。
而此刻，那小皎姑娘也是一身长裙地正从门内出来……
张猛刚领着陈舟亢过石牌坊，小皎姑娘也是迈出正跨过大门门槛缓缓抬头……
“哥？”
“小皎？”
张猛看见小皎姑娘呆住了！小皎姑娘亦是此刻瞪大眼睛，两人同时不自觉地下意识开口。
“你妹？”
陈舟亢也是迅速扭头，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知道真相的他还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张猛叫出声。
“哪里像了？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好吧？”
陈舟亢心里大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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