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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故人

    魔域边缘青霖湖边。

    “这地方的灵力丰沛些,但公主和阁主还......”魔三瞥了眼还未醒来的人,眼底亦是浓浓的担忧。

    樊枝也很担忧,但他的目光却落在自阿雀醒来后便一直跟在身边的吱吱,竟连自己吱吱也不亲近,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走,我要去救师傅。】

    【快走!...你会忘了这一切的。】

    【好徒儿,师傅等你回家。】

    神识里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泠岚猛地直起身,同时喊道:“别走!”

    “姐姐,你怎么样了?”阿雀上前把她来回查看一番,既高兴她醒来又怕她刚刚的动作加重了伤势。

    刚醒的泠岚眼中似透着一股迷雾,眼神涣散,久久才看出面前的人是阿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笑着宽慰阿雀,让她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姐姐真的吓坏我了。”阿雀小心的抱着她,亲昵的撒娇道:“姐姐可得答应我,以后别逞强,咱们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泠岚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推开些,而后扫视一圈寻找那抹红色的身影。

    池墨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听到泠岚醒了便看了过来,却没想到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汇,她眼眸中含着欣喜的笑意,而他眼眸只剩那满满的自责和歉意,尤其是看到她那苍白的容颜时,尤甚。

    他转移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而泠岚心下却是空,觉得有些难受。

    她不该是这般苍白模样,一切都是自己没能护好她,一切都是他自己。

    池墨这般想着便微微握紧了双拳,要不是她伤的过重,他想节省时间,他一定找出那渊河的尸骨把他挫骨扬灰再不入冥河才可解他心中之恨。

    泠岚笑着应着众人的关心,但心思却飘到池墨身上,见他都不上来关心自己,内心深处似透着股委屈,她试图压下,那委屈似决堤似的被无限放大,放大到夜深了,其他人都睡着了,她依然觉得心中甚是烦闷。

    泠岚把挨着自己的阿雀轻轻地放在一旁,看了眼那人的方向,见他也睡着后轻叹息着往外走了。

    泠岚走到湖边,抬眸望着那皎洁的圆月,心下却是满满的思愁。

    神识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处湖泊,她看到一张张笑脸在湖泊边嬉闹,也看到了漫天飞舞的花瓣以及那婀娜多姿的舞姿,却是转眼便见那湖泊上空布满了血色,而那些人,那些声音却都消失了,独留她一人。

    神识里总有一声音让她回去,但从未告诉她,为何回去,回去又需要做什么?

    那青衣女子只说让自己找回自己的神识,自会知晓其缘由。

    泠岚望着那圆月,所以,在她的神识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那皎洁的圆月似从贴在平静的湖面一般,映衬着湖边那清瘦的绝色身影,月光给那身影渡了层银灰,微风吹起了那倾泻的长发和那两侧的衣袂,好一幅静月美人图,就仿佛回到那个时候。

    池墨看着那背影,思绪有些飘远了,再抬眸时看到那人已回头望向自己。

    他试着想收回他的视线,却迟迟移不开目光,他问:“为何会站在此处?”

    她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就又不见了,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小七你呢,又为何跟着我?”

    还没有等他作答,她便又问:“是在担心我?”

    池墨脸上露出了被人戳破心事的窘迫。

    她盈盈一笑,“我特别喜欢你的担心。”

    就像这平静的湖面上荡起的涟漪般,喜欢。

    那笑容竟让那挂着的圆月也失了颜色,他愣了愣,为了这笑容他等了十万年,而后脚步看似平稳实则凌乱的走向她,在离她有一步之遥时停住了,他似登徒子般盯着她那绝色的容颜,一寸一寸的盯着,最后目光落在她耳垂上,那里还戴着他的凤羽坠,他伸手想要抚摸那耳坠,但却没有触到,他便对上了她的眼眸,头微微往前,附在她耳边说:

    “我甚是喜欢你。”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附在她耳边时,她紧张的双手握住了两侧的衣裙,在他开口说那句话时,眼眸微微睁大,而后眼眸漾出了笑意,她微微退后一步,而后转身不再看他。

    那湖面已不平静,而是荡起了层层的涟漪,就像此时她的内心。

    池墨往前迈了一步,与她并肩站着,偷偷地用余光瞥了眼她,他看见了她那通红的耳垂,月色遮挡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只有他看得到。

    此时此景,就像在灵域时,她也曾和自己这般静静的站着,也曾和自己翱翔于高空,俯瞰着整个灵域。

    池墨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目视着前方,以前他没有能力护住她的欢声笑语,往后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护住她。

    翌日,众人从魔三的一道惊喜的叫声中醒来。

    “公主,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在给你喂些灵药,或者喂些元气丹恢复恢复?”魔三左看右看着俏郗,生怕漏了什么,见她不讲话,突然瞪大双眼,捂了捂自己惊讶的嘴,说:“不会吧,不会吧,公主你别吓我啊,你变成哑巴了可就不好玩了,要不我问问阁主....”

    俏郗本来就头疼,听到魔三叽叽喳喳的声音更头疼了,实在受不了了,喊道:“闭嘴!”

    “咦,公主,你能说话啊,你没有变成哑巴啊?”

    要不是自己此时还虚弱,俏郗真想给魔三一脚,“滚远点。”

    泠岚上前示意魔三站旁边去,她给俏郗把了把脉,片刻之后,她说:“虽有喂给你灵药,但你伤的太重,怕是难以痊愈。”

    俏郗有那么一瞬的慌神,但还是故作不在乎的模样说:“多谢阁主搭救,能救出母亲已是最好了。”

    她这么一提醒,泠岚才想起碧草,这会儿把她放了出来。

    俏郗想扶着她母亲,但她比较虚弱,魔三只好接过。

    “碧夫人,可还好?”

    那碧草的目光先是落在魔三身上,只是她的目光有些陌生,余光瞥到了一抹青色,似触到什么回忆一般,她如同枯槁般的手抓住了泠岚,启唇念念道:“我有罪,我有罪啊,我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师尊,对不起灵......”

    她念着就泪流满面,甚至还把另一只手伸出来,似想要抚摸泠岚的脸庞。

    泠岚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俏郗怕她母亲冒犯阁主,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触到泠岚,“母亲,你怎么了?”

    池墨已经靠过来了,他盯着碧草那张不算干净的脸,片刻后才想起这人是谁。

    竟是碧穹天的灵主,只是为何她会出现在魔域,还是魔尊沧溟的夫人?竟还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主人,难道十万年前的那场大战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池墨这般想着,眼中慢慢的露出些许危险。

    碧草没了多余的动作,只因她看到泠岚眼中那陌生的眼神,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失落。

    师尊定是对她做了什么,她才能活着,如今不记得自己也是她该的。

    灵域本是她的家,皆因她的贪玩而中了仙玄的奸计,认奸人为道侣,让奸人有机可乘,师尊才会陨落,还有她的那些姐妹们,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般。

    这十万年来她都生生活在了梦魇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赎罪,可她被困在了这魔域里十万之久。

    碧草擦了擦自己的泪水,这才看向自己的女儿,笑着安慰道:“母亲没事。”

    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还未收敛的笑意去顿住了,“怎会断了筋脉?”

    俏郗感受到她的关心,把手缩了回来,“母亲不必担心,阁主已为我救治的差不多了。”

    碧草怔愣了一会儿,而后似给她安慰般的抱住她,俏郗的委屈突然就被无限放大,红着眼眶躲在了母亲的怀里。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碧草拿走了她身上的那片莲花瓣。

    泠岚见两人这般,不忍心打扰,刚想退去不远处却被碧草抓住了,她愣了一下后握紧双手,还想问什么时,碧草先开口了。

    “多谢阁主救命之恩,碧草还有一事相求,还望阁主答应。”

    泠岚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盯着碧草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道:“您说。”

    “求你带俏郗前往灵域,其次是我观阁主甚爱这青色仙裙,能否向你讨一件?”碧草问的小心翼翼。

    泠岚有过一瞬的讶异,这位魔域的夫人竟知晓她会前往灵域,还知晓那神识,所以这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泠岚虽然好奇,但还是都答应她了,因为她知道,这位夫人时间不多了,算是全了她把神识给自己的心意了。

    碧草换上了那套仙裙,强撑着把自己打扮打扮,她看着湖中倒映这自己,只觉得这一刻仿佛等了很久,就好像还是在灵域的灵湖里嬉闹打扮一般,她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但足以救她的女儿。

    俏郗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母亲,怔怔的看着母亲出神,直到母亲走到她面前了才回过神来。

    “母亲,你,你真好看。”俏郗稀罕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饰,若母亲的脸色不苍白,这发饰肯定衬着她更娇艳。

    碧草心中是万般的不舍,她拉着俏郗的手,还没有开口,眼眶就盈满了热意。

    “俏郗,答应母亲,前往灵域途中务必保护好阁主,我让你从今日起,无条件的维护阁主,你做不做得到?”碧草突然郑重的对着她说道,眼中尽是严肃。

    俏郗愣了愣,“母亲,你这是什么话,就算你不说,阁主有......”

    “无关恩情,母亲只要你无条件的维护她,你答不答应?”碧草打断了她且说的有些着急,说完后便是一阵咳嗽。

    俏郗急了,“我答应,答应的。”

    “那你且记住这句话,若有一日到了灵域,即使遇到你父尊和哥哥,你也要这般维护好她,记住...记...”

    碧草就再也支撑不了站姿,也幸而俏郗及时接住了她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她躺在俏郗的怀里,一字一字的说着,“要记住...替我赎罪,赎罪。”

    她说着眼角却流出了泪,她亏欠灵域太多了。

    泠岚用灵力探了探,朝俏郗摇了摇头。

    俏郗绷不住了,泪流满面的哭喊着:“母亲,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求你了,别丢下我...”

    但碧草似没有听到俏郗的话语一般,她双眼睁的很大,望着那灰朦的太空,喃喃自语:“我生于灵域,长于碧穹天,困于魔域,死于魔域......”

    但她永远回归不了故土,一步错,步步错,她其实想回家的,回到那满是春意盎然的碧穹天,百鸟翱翔于苍穹,嬉笑玩闹传遍山川,只是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

    泠岚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瞬,灵域的故人,在她把神识递给自己的时候就该明白的。

    她的眼角又滑下一滴泪,久久后伸手想要拉着泠岚一般,只可惜没有力气拉住,她虚弱发出了很小的声音:“小心......丘......”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了,她仿佛看到了师尊,看到了灵域的姐妹,她还是想回家啊。

    “母亲!不,不要,母亲!”俏郗看着慢慢消失的母亲,崩溃的呜咽。

    阿雀在旁边悄悄的落了泪,吱吱在旁边用头拱了拱她,似在安慰她。

    池墨一直关注着泠岚,见她神色黯然,便蹲在她身边,也不说话。

    碧草渐渐消散,独留一枚灵丹,他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那枚绿色的灵丹,对着哭的俏郗说,“服下吧,那是你母亲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什么?”俏郗伸手抓住那灵丹,又问,“这是什么东西?”

    池墨没有再开口,泠岚也没有,但她们都知道,那灵丹是集天地之造化,吸收几十万年的灵力孕育而出,能重塑人的筋骨的天地妙药。

    见他们都不说话,俏郗握紧了那灵丹,“若真的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怎么回事?”

    像是早就猜到了自己女儿会这么做一般,只见刚还被俏郗握在手心里的灵丹涔入了她的骨肉当中,而后俏郗痛苦的皱着脸,人也慢慢的悬浮在空中。

    “嗯,好痛,筋脉在生长,好痛......”

    “阁主,公主她没事吧。”魔三一瞬不瞬的盯着俏郗问道。

    泠岚就着池墨的手站了起来,“没事,撑过去,她的筋脉便都会重塑。”

    “那就好。”

    ......

    入夜,泠岚施了分身术,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那莲花瓣拿了出来,刚要把神识融合时,却是倏地睁开了双眼,“什么人?”

    池墨从树下跳了下来,看着她说:“我替你守着。”

    泠岚盯着他,而后才问:“小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池墨愣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说:“我不知,就算是知道也不可泄露。”

    池墨的确不知道,就像不明白为何主人要把泠岚的神识分散在各个域。

    泠岚没有在说什么,神识入了她的脑海里,她又记得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池墨则紧张的望着她,但哪怕他在紧张,也帮不了她,这一遭只能她自己扛过去。

    过了很久,泠岚倏地睁开双眼,呼吸也粗重了些,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在怦怦跳,她缓了很久才缓了过来,但那种无力感却一直遗留在心悸,她站了起来,身边着红衣的人也跟着她一起,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梦里般那样清晰。

    泠岚盯着他看了会儿,梦里也曾有一红衣少年那般袒护她,那是只坏凤凰,她听到她在梦中喊他,‘坏鸟!’。

    池墨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问:“怎么了?”

    他其实害怕她想起来,又怕她真的忘记在灵域那般自由自在的日子,他很矛盾。

    泠岚试探的叫了一声,“坏鸟。”

    池墨僵了一秒,很快,但泠岚还是看到了。

    他也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是想起了什么了吗?”

    泠岚摇了摇头,往来时的路走去,“没有,记忆都是模糊的。”

    虽不知道那几个尊者围着那青衣女子所谓何事,但她敢肯定,小七就是那只坏鸟,只是他既不承认,她也就不拆穿。

    遥远之外的灵域。

    魔族溟魔宫大殿内,男子穿着紫黑色的华服,头戴着紫珠镶嵌着的玉冠,步履匆匆的往大殿走。

    “父尊,山上的禁制有松动。”男子行了礼,恭敬道。

    高位之上,同样是身着紫黑色华服的男人只是微微睁开眼,便对那男子说:“我感应到了,你去好好盯着那边的人。”

    等男子离开了,男人才正襟危坐,把玩着手中的灵珠,勾唇自语道:“十万年了,那东西也该现身了。”

    这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人就是魔域的魔尊沧溟,而另一位则是俏郗的哥哥泉熙。

    另一边的玄梓宫大殿中。

    金色的华服穿在仙子身上,她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徒弟,交待道:“有了松动,那东西应该是现身了,你且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是,师傅。”立在一旁的男子应道,他身着一声白色仙衫,金色的发冠竖起了那黑色的长发,魁梧伟岸的身形和那身白衣格格不入,他微微抬起头,裸露着他头上那金色的太阳印记。

    这人便是仙域仙玄仙尊的得意徒儿,饶朝。

    “等等,你有追踪之术,既如此就去好好查查那东西在何处,切记万不可让那边发现踪迹。”

    饶朝领命,“徒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