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开九幽
照夜有没有第二次结魄的机会我不知道，但我绝没有第二次能催动阴阳杵的机会了。此时此刻，阴阳杵已经被强行逆转了阴阳，完全被神君大人的本源之力压制，在我投胎下世之前每日必背一百遍的口诀也终于有了用武之时。
若说照夜体内那一丝本源之力是萤火，我三魂之中封印的便是月光，明亮且持久。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把阴阳杵召出水面，于是我面向法阵之下，被阿清牢牢缠住的位置施法念诀：“天生阳，地聚阴，五行有常，唯吾由心，起！”
念诀之时，我便立刻做好了醒召神武的准备，焕神术蓄势待发。
只见水面渐渐翻腾起污浊的泥沙，不停咕嘟咕嘟冒泡，好似阴阳杵就快要破水而出，就在我以为它确实会如我想象一般从水下冲天而起时，阿清的本体却又变大了，不但如此，根须还如络玉石的丝线一般交织着探入水中，我深感不妙，也跟着下水，果然阿清的根须将阴阳杵团团缠绕起来，一层又一层，须臾就将阴阳杵裹得密不透风。
阴阳杵本就沉重，被阿清这么一裹，便渐渐失去了与外界的感应，狠狠扎入泥土。
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比起召唤不了阴阳杵，我更担心照夜会顺着丝囊一起沉入河底，他此刻还不是魂灵，阳魄入冥河，岂有命在？
我又立刻往上凫，朝照夜所在之地飞去。
阿清的丝囊我会解，神君大人教过我，万幸我还记得。
我飞到一半，阿清的本体又变大几分，她好似也知道照夜不能入水，便始终维持着丝囊冒出水面数尺高度的状态，这让我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怀着忐忑焦急的心情飞至丝囊上空，欲将照夜从里头解脱出来，阿清即便恢复本相，仍对我戒备深重，时不时有魂丝向我攻击，好在阴阳杵已经耗去她许多精力，攻击也疲软无力。
我将照夜从丝囊中解出来，护着他飞回岸边，他已昏迷过去，用了破障也醒不来。我顾不得再浪费时间等他清醒，阴阳杵压制的时间有限，须得尽快了。
想醒召神武，使用阴阳杵，就必须解开阿清的根须。
“阿清，得罪！”
有照夜真身加持，我调动阴阳杵上的阳神之力更为方便了，尽管阴阳杵与外界无感，不代表我不能主动凑上去。我再次入水，朝阴阳杵扎根之地游去，果不其然，阿清虽将阴阳杵包裹得密不透风，然而深入泥土之中的部分却未完全遮蔽，阿清的根须是延展开的，她也需要扎根稳固神躯。
我挖开阴阳杵周边的泥土，留出一掌之地，按上去，念出：“其心由我，其神知我，其道与我，阴阳无极，天地无方。去！”
阴阳杵果然剧烈挣扎起来，不消一刻，就震落了阿清，直冲上天际，煌煌金乌之火照彻九幽，我亦追上去，紧跟着掐诀施术：“众生有道，灭而还生，浊而后清，长此无极。开！”
法阵大亮，在水面旋转出冲天的水柱，仿佛巨龙出水一般，托着阴阳杵越升越高。
犹如烈日当空，九幽再次酷热起来。
我被阴阳杵的金乌火晃得睁不开眼，因为强行融入照夜真身，也越发感到不适，我只觉体表焦热如刀割，体内却阴寒如针刺，冷热交替之下，让我有一种想要马上从照夜真身中逃出去的冲动。
但是不行，事情还没做完，不能功亏一篑！
阿清经此一震，根须断了好几根，明伤如此，还不知道有没有暗伤，若有，又伤成什么样了。我只在九幽待了一百多年，与阿清相处不过十年，期间并未深究过阿清的真身，只能看着心疼却又束手无策，要是照夜清醒着就好了。
不，算了，他要是清醒，我还怎么做事？
阴阳杵发作一阵后，迅速缩小至尺余长短，一头圆钝，一头尖锐的把玩之物，我扬手一招，它便落至掌心，躺得极乖巧。
九幽苍穹之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新生成的云霞尚未散去，仿佛晚霞余光。我手执阴阳杵对天一划，天际立刻就出现一道细若蛛丝的裂缝，如冰面绽裂的缺口，越来越大，有势不可挡之威。
模糊的光影从那头传来，仿若有风，又仿佛有禽鸟走兽惊惶失措的悲鸣。
是人间。
成功了！
我立刻将阴阳杵收入腰间，照夜真身化就的衣裳漆黑如墨，杵身亦是，正相得益彰。
阿清似乎真的没有余力了，被震落河底也未曾动弹，我取出莲灯，调出里头积攒了许多许多年由罪恶魂灵所化阴气与阿清神血混合而成的灯油，将其全部渡入阿清体内。
前一阵子，阿清用这灯吸纳了大半冥河鬼怪所化的阴气，导致灯油满溢，几乎快要漫出来。如今，这灯油却再度回到阿清体内，真乃因果造化。
阿清真身受到滋养，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我当即按照神君大人教的，再次调出阴阳杵中大半本源之力，包裹着阿清真身往裂缝方向送去。没成想还未抵达裂缝，阿清却挣扎着醒了过来，化成人身欲要挣脱束缚。
我只得凌空飞至照夜身边，用阴阳杵抵着照夜脖子恶狠狠瞪视她，我一句话没说，只怕在她眼里，却什么都说了。阿清只是勉强化形，能不能成功挣脱束缚都是问题，加上我的威胁，她已然毫无招架之力。
我第一次看到阿清哭。
没有声音的。
只有眼泪流下来。
我对照夜真身的驾驭还不纯熟，加上照夜真身有封印幽狱之门的效用，根须不能离开扎根之地，我一直是半人半莲状态，忙活这么久，我腰部以下干涸得要死，急需入水滋养。可照夜还晕着，他的阳魄果然受到影响，有些快要七魄消散的迹象。
啊……
阿清可真是给我留了个烂摊子啊！
那裂缝自阿清离去，就在快速闭合，得抓紧时间了。
阴阳杵里还有些本源之力，应该足够照夜稳固七魄，我引着那神力环绕照夜周身，口中默念连阿清都不能施展的结魄口诀，加速照夜七魄的稳固。
照夜茫然醒过来，按住我：“我不能走。”
“你可以走。万事有我。”
“你我虽同是莲族，却阴阳相斥，你是瑶池玉莲，我乃九幽黑莲，地狱阴身，你驾驭不了太久。”
我哑然失语。
照夜说得没错，我确实浑身都不舒服，能硬撑到现在，已经是托了神君大人多年教导，术法娴熟的福。
“那，那怎么办？”我也想哭了，我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将阿清送离九幽，马上也要保住照夜的命，他却告诉我，他不能走，我竟然也无法反驳他，因为似乎……他是真的不能走的。
难道真的要如神君大人说的那样，要杀了照夜，他的真身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可这是什么道理？
我从前对照夜无情，说不定狠狠心，杀也就杀了，可我喜欢照夜，我不想杀他。原以为能进入他的真身，便代表着不必走这条路，我虽累得要死，却心中暗喜了许久，直到刚刚都是。
“照夜……我，我不想杀你。”
照夜愣了一下：“你要杀我？”
我点点头：“神君大人说，你若离开九幽，便要我杀了你，夺你真身自用，继续镇守幽狱。”
照夜若有所思：“你杀了我，我真身便成无主之物，确实可以为你所用。但即便如此，你依旧用不了太久。阴阳相斥是天道，不可逆转。哪怕杀了我也行不通。”
我说：“没关系，我留下了阴阳杵。”这话同时提醒了我和照夜两个人，我眼睛猛地一亮，阴阳杵！怪不得神君大人要我留下这个！
“照夜，你得走！”我甩开一切烦恼，加速念诀。
裂缝已经小到只有一人长短，再迟，照夜就出不去了！
然而阴阳杵上的本源之力已经告罄。
神君大人的力量不能断，决不能断！
我苦思冥想，到底哪里还有神君大人的力量，只差一点点了，就一点点！
照夜道：“别费力了，我得留下，我本就是……”
“那是以前，现在是我！”我吼道，“我才是神君大人选中的灵花！”
衣裙！
阿清从神域带回来的衣裙！
随我阴身一起滚落，阴身融化消散后，寂寥飘落的衣裙！
那里面有神君大人的叶子，也是有神力的！
没错！
我喜出望外，立刻用灵力锁定衣裙附近的位置，如鸟儿衔珠一般，将它叼了回来。
阴阳杵再次光芒大盛，裂缝如愿再次撑开了八尺有余。
“照夜，你有神君大人的本源之力加持，此去人间，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将手腕上的珠串退下来，快速与他换了，“这上面有我烙下的护心灯阵法，十八颗珠子，一颗一个，本来是打算离开九幽后，我自己用的。没想到，我却用不上了。等你去了人间，投胎做人，阿清一定会去找你，你们一定会再见。保重啦！”
照夜想说什么，却在阴阳杵的作用下变作一团光点，俶尔消失在裂缝之外。
轰！
裂缝彻底闭合。
阴阳杵力竭落地，所有光芒倏忽湮灭，九幽如同关闭通道的地窖，也彻底黑了。
若说照夜体内那一丝本源之力是萤火，我三魂之中封印的便是月光，明亮且持久。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把阴阳杵召出水面，于是我面向法阵之下，被阿清牢牢缠住的位置施法念诀：“天生阳，地聚阴，五行有常，唯吾由心，起！”
念诀之时，我便立刻做好了醒召神武的准备，焕神术蓄势待发。
只见水面渐渐翻腾起污浊的泥沙，不停咕嘟咕嘟冒泡，好似阴阳杵就快要破水而出，就在我以为它确实会如我想象一般从水下冲天而起时，阿清的本体却又变大了，不但如此，根须还如络玉石的丝线一般交织着探入水中，我深感不妙，也跟着下水，果然阿清的根须将阴阳杵团团缠绕起来，一层又一层，须臾就将阴阳杵裹得密不透风。
阴阳杵本就沉重，被阿清这么一裹，便渐渐失去了与外界的感应，狠狠扎入泥土。
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比起召唤不了阴阳杵，我更担心照夜会顺着丝囊一起沉入河底，他此刻还不是魂灵，阳魄入冥河，岂有命在？
我又立刻往上凫，朝照夜所在之地飞去。
阿清的丝囊我会解，神君大人教过我，万幸我还记得。
我飞到一半，阿清的本体又变大几分，她好似也知道照夜不能入水，便始终维持着丝囊冒出水面数尺高度的状态，这让我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怀着忐忑焦急的心情飞至丝囊上空，欲将照夜从里头解脱出来，阿清即便恢复本相，仍对我戒备深重，时不时有魂丝向我攻击，好在阴阳杵已经耗去她许多精力，攻击也疲软无力。
我将照夜从丝囊中解出来，护着他飞回岸边，他已昏迷过去，用了破障也醒不来。我顾不得再浪费时间等他清醒，阴阳杵压制的时间有限，须得尽快了。
想醒召神武，使用阴阳杵，就必须解开阿清的根须。
“阿清，得罪！”
有照夜真身加持，我调动阴阳杵上的阳神之力更为方便了，尽管阴阳杵与外界无感，不代表我不能主动凑上去。我再次入水，朝阴阳杵扎根之地游去，果不其然，阿清虽将阴阳杵包裹得密不透风，然而深入泥土之中的部分却未完全遮蔽，阿清的根须是延展开的，她也需要扎根稳固神躯。
我挖开阴阳杵周边的泥土，留出一掌之地，按上去，念出：“其心由我，其神知我，其道与我，阴阳无极，天地无方。去！”
阴阳杵果然剧烈挣扎起来，不消一刻，就震落了阿清，直冲上天际，煌煌金乌之火照彻九幽，我亦追上去，紧跟着掐诀施术：“众生有道，灭而还生，浊而后清，长此无极。开！”
法阵大亮，在水面旋转出冲天的水柱，仿佛巨龙出水一般，托着阴阳杵越升越高。
犹如烈日当空，九幽再次酷热起来。
我被阴阳杵的金乌火晃得睁不开眼，因为强行融入照夜真身，也越发感到不适，我只觉体表焦热如刀割，体内却阴寒如针刺，冷热交替之下，让我有一种想要马上从照夜真身中逃出去的冲动。
但是不行，事情还没做完，不能功亏一篑！
阿清经此一震，根须断了好几根，明伤如此，还不知道有没有暗伤，若有，又伤成什么样了。我只在九幽待了一百多年，与阿清相处不过十年，期间并未深究过阿清的真身，只能看着心疼却又束手无策，要是照夜清醒着就好了。
不，算了，他要是清醒，我还怎么做事？
阴阳杵发作一阵后，迅速缩小至尺余长短，一头圆钝，一头尖锐的把玩之物，我扬手一招，它便落至掌心，躺得极乖巧。
九幽苍穹之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新生成的云霞尚未散去，仿佛晚霞余光。我手执阴阳杵对天一划，天际立刻就出现一道细若蛛丝的裂缝，如冰面绽裂的缺口，越来越大，有势不可挡之威。
模糊的光影从那头传来，仿若有风，又仿佛有禽鸟走兽惊惶失措的悲鸣。
是人间。
成功了！
我立刻将阴阳杵收入腰间，照夜真身化就的衣裳漆黑如墨，杵身亦是，正相得益彰。
阿清似乎真的没有余力了，被震落河底也未曾动弹，我取出莲灯，调出里头积攒了许多许多年由罪恶魂灵所化阴气与阿清神血混合而成的灯油，将其全部渡入阿清体内。
前一阵子，阿清用这灯吸纳了大半冥河鬼怪所化的阴气，导致灯油满溢，几乎快要漫出来。如今，这灯油却再度回到阿清体内，真乃因果造化。
阿清真身受到滋养，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我当即按照神君大人教的，再次调出阴阳杵中大半本源之力，包裹着阿清真身往裂缝方向送去。没成想还未抵达裂缝，阿清却挣扎着醒了过来，化成人身欲要挣脱束缚。
我只得凌空飞至照夜身边，用阴阳杵抵着照夜脖子恶狠狠瞪视她，我一句话没说，只怕在她眼里，却什么都说了。阿清只是勉强化形，能不能成功挣脱束缚都是问题，加上我的威胁，她已然毫无招架之力。
我第一次看到阿清哭。
没有声音的。
只有眼泪流下来。
我对照夜真身的驾驭还不纯熟，加上照夜真身有封印幽狱之门的效用，根须不能离开扎根之地，我一直是半人半莲状态，忙活这么久，我腰部以下干涸得要死，急需入水滋养。可照夜还晕着，他的阳魄果然受到影响，有些快要七魄消散的迹象。
啊……
阿清可真是给我留了个烂摊子啊！
那裂缝自阿清离去，就在快速闭合，得抓紧时间了。
阴阳杵里还有些本源之力，应该足够照夜稳固七魄，我引着那神力环绕照夜周身，口中默念连阿清都不能施展的结魄口诀，加速照夜七魄的稳固。
照夜茫然醒过来，按住我：“我不能走。”
“你可以走。万事有我。”
“你我虽同是莲族，却阴阳相斥，你是瑶池玉莲，我乃九幽黑莲，地狱阴身，你驾驭不了太久。”
我哑然失语。
照夜说得没错，我确实浑身都不舒服，能硬撑到现在，已经是托了神君大人多年教导，术法娴熟的福。
“那，那怎么办？”我也想哭了，我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将阿清送离九幽，马上也要保住照夜的命，他却告诉我，他不能走，我竟然也无法反驳他，因为似乎……他是真的不能走的。
难道真的要如神君大人说的那样，要杀了照夜，他的真身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可这是什么道理？
我从前对照夜无情，说不定狠狠心，杀也就杀了，可我喜欢照夜，我不想杀他。原以为能进入他的真身，便代表着不必走这条路，我虽累得要死，却心中暗喜了许久，直到刚刚都是。
“照夜……我，我不想杀你。”
照夜愣了一下：“你要杀我？”
我点点头：“神君大人说，你若离开九幽，便要我杀了你，夺你真身自用，继续镇守幽狱。”
照夜若有所思：“你杀了我，我真身便成无主之物，确实可以为你所用。但即便如此，你依旧用不了太久。阴阳相斥是天道，不可逆转。哪怕杀了我也行不通。”
我说：“没关系，我留下了阴阳杵。”这话同时提醒了我和照夜两个人，我眼睛猛地一亮，阴阳杵！怪不得神君大人要我留下这个！
“照夜，你得走！”我甩开一切烦恼，加速念诀。
裂缝已经小到只有一人长短，再迟，照夜就出不去了！
然而阴阳杵上的本源之力已经告罄。
神君大人的力量不能断，决不能断！
我苦思冥想，到底哪里还有神君大人的力量，只差一点点了，就一点点！
照夜道：“别费力了，我得留下，我本就是……”
“那是以前，现在是我！”我吼道，“我才是神君大人选中的灵花！”
衣裙！
阿清从神域带回来的衣裙！
随我阴身一起滚落，阴身融化消散后，寂寥飘落的衣裙！
那里面有神君大人的叶子，也是有神力的！
没错！
我喜出望外，立刻用灵力锁定衣裙附近的位置，如鸟儿衔珠一般，将它叼了回来。
阴阳杵再次光芒大盛，裂缝如愿再次撑开了八尺有余。
“照夜，你有神君大人的本源之力加持，此去人间，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将手腕上的珠串退下来，快速与他换了，“这上面有我烙下的护心灯阵法，十八颗珠子，一颗一个，本来是打算离开九幽后，我自己用的。没想到，我却用不上了。等你去了人间，投胎做人，阿清一定会去找你，你们一定会再见。保重啦！”
照夜想说什么，却在阴阳杵的作用下变作一团光点，俶尔消失在裂缝之外。
轰！
裂缝彻底闭合。
阴阳杵力竭落地，所有光芒倏忽湮灭，九幽如同关闭通道的地窖，也彻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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