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2
说完少女转身疾步追上黑影，默默跟着下了水。
水下冰凉，比岸上还要难以视物，好在那黑影比水色更深，尾随起来不算麻烦。
少女小心翼翼控制着距离，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跟丢了。可惜她闭气没多久，就有些力不从心，偏偏黑影下沉得太慢，许久都未抵达河床，她只能默念罪过罪过，强行调用封印里的神力荡开周身水流，临时支出一个避水的气囊来。
她体内封印了一颗神木之心，周身灵脉亦是源自其主——望岚岛岛主姜雪融，只因嫁接神脉终归有违天道，她空有神脉却不得擅用神力，虽也修行数年，可使木灵，却因这九幽没有五行之气，不敢随意消耗。
左右为难之下，少女只得选择神力。
毕竟真要动手时，自身灵力调用起来要比神力方便得多，不怕刺激到封印。
过了一阵，少女眉心微蹙，已察觉心脏处隐隐抽痛，封印似乎有些松动了，她立刻闭气，断开了神力的调用，等心脏处略微好受些，才故技重施，又支出一个避水囊。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她终于随黑影落在了河床上。
与岸上不同，河床上没有泥沙，也没有石头，只有软绵绵，黏糊糊的尘壤，踩上去毫无声息。少女放轻动作，不敢搅动水流，跟着黑影又走了一段路，正当她打算断开神力，改为闭气时，前方的河床上渐渐明亮起来。
是石头。
好多石头。
满河床都是。
少女愕然地蹲下去，拿了一颗在手里，这些石头圆圆的，与岸上那些不同，已然是十分周正的珠子模样，明显是人为打磨。
也是，就算在人间，也不可能有天生就圆润周正的珠子。
这么多珠子，谁磨的？
磨了又有什么用？
少女仔细辨别，发觉这些珠子根本没有灵力，只是有光，颜色漂亮罢了。
那黑影还在缓缓朝前走着。
少女跟上去，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她抬头仰望，立刻想起少年说的那棵树，只见树冠如流云舒卷，遮天蔽日，树干亦粗壮，几乎将河底过道拦腰阻断。
确实如少年所说，很漂亮，很高，很大。
她瞠目结舌地注视了许久，脚下不停，余光仍不敢放松半分。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终于走到树根下。
黑影似回家的孩童一般，脚步难得轻快了许多，只见他将那白森森的物什放在一块类似桌子的岩石上，从背光的暗影里搬出三块质地不同的石板，一字摆开，然后将怀里兜了一路的石块倒出来，挑拣着颜色，开始打磨。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这满河床的珠子，都是这个黑影磨出来的。”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感慨更深，“得是怎样意志坚定，又是怎样孤独寂寞的人，才能磨出这么多大小相同的珠子啊！”
能有如此意志力的人，就算是鬼，也必然不可能是恶鬼。
少女走近几步，小心坐在岩石边的石头墩子上，偏头打量黑影。
然而黑影浑身衣着漆黑，就连脸都埋在了几乎委地的头发里，水流轻逝，发丝荡漾，对方埋着头一言不发，任少女如何改变方向，都看不到脸。
看不到脸，便看手。
手是露出来的，十指纤长，指腹却多老茧，尤其指甲，粗糙得甲刺横生，层层斑驳。再看手腕，手腕骨依然纤细，皮肤也细腻，不像是男子。
咦？这鬼怪居然是个姑娘么？
她正匪夷所思，鬼怪姑娘磨了两颗珠子，忽然站起来。
少女吓一跳，以为对方要暴起伤人，顿时也站起来，同时单手探入袖中，蓄势待发。谁知鬼怪姑娘只是呆了片刻，便转身朝山洞里走去。
少女懵了一下，没发现这附近居然还有个山洞。
山洞左右各有一个巨大的石墩，像人间大户人家门口的镇宅凶兽一般，连山洞顶部也凿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如同大户人家的府邸匾额：“无常居”。
无常居？
什么意思？
不是经常居住？不对，鬼怪姑娘不常住这里，还能住哪里？
世事无常的意思？正常人，不，正常鬼谁会这么诅咒自己？
莫非……这鬼怪姑娘的名字就是无常？
无常……无常……
啊！
少女眼睛瞪大，仿佛明悟了：我好笨！这姑娘既是鬼身，那定然就是常驻九幽的鬼差，岂非正是黑白无常一流！
原来这姑娘是个无常啊……
瞧她一身黑，应该是黑无常了。
不知道九幽还有没有个一身白的白无常。
少女想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怕鬼怪姑娘了，反而觉得这姑娘可怜，六界动荡数百年，继神域，魔都消失，九幽也形同虚设，她竟孤零零守着冥河这么久，每日还尽心职守地念叨那句引魂口诀，难为她守得住，还没有疯魔。
少女又去看那牌匾，再看周围风景，算了，全是水，哪有什么风景，好不容易有棵树，还是个死的。便摇摇头，打算跟走进山洞的鬼怪姑娘打招呼，忽然她面色一僵：树！
她猛地转头，快速跑到树下，颤抖着手触碰上去，然而只差毫厘，她便直觉不妙，整个后背都僵硬起来，同时有股阴寒的恐惧感从脚底升起，硬生生逼得她自己扭身往旁边一躲。
轰！
一记漆黑的魔息劈开水流，径直打在了树干上！
若方才少女没有躲，或者躲避不及时，此刻必然中了魔息，后患无穷。少女眉头狠狠皱起来，鬼怪姑娘却沙哑着嗓子道：“你……何，人！”她说得磕磕巴巴，似乎很不习惯，又因为愤怒和着急，吐字更加艰难，“九幽唯……有三魂，能进！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女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自己行动鬼祟，惹了对方猜忌。忙解释道：“黑无常大人，您先消消气。我是来找一样东西，找到东西我立刻就走。”
“黑，无常，大人？”鬼怪姑娘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唤我？”
少女心说，不是唤你，难道唤我自己？但她觉得自己有求而来，在主人公面前还是恭敬些为好，便点点头：“黑无常大人可记得九幽共主？”
鬼怪姑娘茫茫然看向少女，又跟着念了一遍：“九幽，共主？是，谁？”
少女也茫然了：“您，您莫非……失忆了？”
九幽唯一的主人，天生神木，阴木神女，这鬼差居然连九幽共主都不记得？
九幽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在这里待久了，连鬼差都会被洗去记忆么？
“你是如何来，的，九幽。”鬼怪姑娘走近两步，袍袖猎猎，似酝酿着无穷的煞气。
少女目光一凝：“你，你怎会驱使得了混沌之气？！”她转头看向树干，方才那一记魔息分明击中了树，按道理应该沾身不褪，直到融合污染树身，令其全身上下都是魔息为止，纵然那是一棵死树，也不该消散得那么快。
除非那不是魔息，而是更有灵智的混沌之气，混沌之气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会就近寻找可供栖身之物，无论死活。所以方才击中树干后，那团黑气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鬼怪姑娘身上。
鬼怪姑娘，已经被寄生了！
怪不得神智不清！
但被寄生的人大多性情善变，或阴邪，或暴虐，或弑杀，或厌生，这鬼怪姑娘除了行动迟缓，反应迟钝，呆呆傻傻以外，似乎并无雷同之处。少女戒备地退后两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黑影：“无常大人，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水下冰凉，比岸上还要难以视物，好在那黑影比水色更深，尾随起来不算麻烦。
少女小心翼翼控制着距离，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跟丢了。可惜她闭气没多久，就有些力不从心，偏偏黑影下沉得太慢，许久都未抵达河床，她只能默念罪过罪过，强行调用封印里的神力荡开周身水流，临时支出一个避水的气囊来。
她体内封印了一颗神木之心，周身灵脉亦是源自其主——望岚岛岛主姜雪融，只因嫁接神脉终归有违天道，她空有神脉却不得擅用神力，虽也修行数年，可使木灵，却因这九幽没有五行之气，不敢随意消耗。
左右为难之下，少女只得选择神力。
毕竟真要动手时，自身灵力调用起来要比神力方便得多，不怕刺激到封印。
过了一阵，少女眉心微蹙，已察觉心脏处隐隐抽痛，封印似乎有些松动了，她立刻闭气，断开了神力的调用，等心脏处略微好受些，才故技重施，又支出一个避水囊。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她终于随黑影落在了河床上。
与岸上不同，河床上没有泥沙，也没有石头，只有软绵绵，黏糊糊的尘壤，踩上去毫无声息。少女放轻动作，不敢搅动水流，跟着黑影又走了一段路，正当她打算断开神力，改为闭气时，前方的河床上渐渐明亮起来。
是石头。
好多石头。
满河床都是。
少女愕然地蹲下去，拿了一颗在手里，这些石头圆圆的，与岸上那些不同，已然是十分周正的珠子模样，明显是人为打磨。
也是，就算在人间，也不可能有天生就圆润周正的珠子。
这么多珠子，谁磨的？
磨了又有什么用？
少女仔细辨别，发觉这些珠子根本没有灵力，只是有光，颜色漂亮罢了。
那黑影还在缓缓朝前走着。
少女跟上去，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她抬头仰望，立刻想起少年说的那棵树，只见树冠如流云舒卷，遮天蔽日，树干亦粗壮，几乎将河底过道拦腰阻断。
确实如少年所说，很漂亮，很高，很大。
她瞠目结舌地注视了许久，脚下不停，余光仍不敢放松半分。
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终于走到树根下。
黑影似回家的孩童一般，脚步难得轻快了许多，只见他将那白森森的物什放在一块类似桌子的岩石上，从背光的暗影里搬出三块质地不同的石板，一字摆开，然后将怀里兜了一路的石块倒出来，挑拣着颜色，开始打磨。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这满河床的珠子，都是这个黑影磨出来的。”她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感慨更深，“得是怎样意志坚定，又是怎样孤独寂寞的人，才能磨出这么多大小相同的珠子啊！”
能有如此意志力的人，就算是鬼，也必然不可能是恶鬼。
少女走近几步，小心坐在岩石边的石头墩子上，偏头打量黑影。
然而黑影浑身衣着漆黑，就连脸都埋在了几乎委地的头发里，水流轻逝，发丝荡漾，对方埋着头一言不发，任少女如何改变方向，都看不到脸。
看不到脸，便看手。
手是露出来的，十指纤长，指腹却多老茧，尤其指甲，粗糙得甲刺横生，层层斑驳。再看手腕，手腕骨依然纤细，皮肤也细腻，不像是男子。
咦？这鬼怪居然是个姑娘么？
她正匪夷所思，鬼怪姑娘磨了两颗珠子，忽然站起来。
少女吓一跳，以为对方要暴起伤人，顿时也站起来，同时单手探入袖中，蓄势待发。谁知鬼怪姑娘只是呆了片刻，便转身朝山洞里走去。
少女懵了一下，没发现这附近居然还有个山洞。
山洞左右各有一个巨大的石墩，像人间大户人家门口的镇宅凶兽一般，连山洞顶部也凿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如同大户人家的府邸匾额：“无常居”。
无常居？
什么意思？
不是经常居住？不对，鬼怪姑娘不常住这里，还能住哪里？
世事无常的意思？正常人，不，正常鬼谁会这么诅咒自己？
莫非……这鬼怪姑娘的名字就是无常？
无常……无常……
啊！
少女眼睛瞪大，仿佛明悟了：我好笨！这姑娘既是鬼身，那定然就是常驻九幽的鬼差，岂非正是黑白无常一流！
原来这姑娘是个无常啊……
瞧她一身黑，应该是黑无常了。
不知道九幽还有没有个一身白的白无常。
少女想到这里，已经完全不怕鬼怪姑娘了，反而觉得这姑娘可怜，六界动荡数百年，继神域，魔都消失，九幽也形同虚设，她竟孤零零守着冥河这么久，每日还尽心职守地念叨那句引魂口诀，难为她守得住，还没有疯魔。
少女又去看那牌匾，再看周围风景，算了，全是水，哪有什么风景，好不容易有棵树，还是个死的。便摇摇头，打算跟走进山洞的鬼怪姑娘打招呼，忽然她面色一僵：树！
她猛地转头，快速跑到树下，颤抖着手触碰上去，然而只差毫厘，她便直觉不妙，整个后背都僵硬起来，同时有股阴寒的恐惧感从脚底升起，硬生生逼得她自己扭身往旁边一躲。
轰！
一记漆黑的魔息劈开水流，径直打在了树干上！
若方才少女没有躲，或者躲避不及时，此刻必然中了魔息，后患无穷。少女眉头狠狠皱起来，鬼怪姑娘却沙哑着嗓子道：“你……何，人！”她说得磕磕巴巴，似乎很不习惯，又因为愤怒和着急，吐字更加艰难，“九幽唯……有三魂，能进！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女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自己行动鬼祟，惹了对方猜忌。忙解释道：“黑无常大人，您先消消气。我是来找一样东西，找到东西我立刻就走。”
“黑，无常，大人？”鬼怪姑娘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唤我？”
少女心说，不是唤你，难道唤我自己？但她觉得自己有求而来，在主人公面前还是恭敬些为好，便点点头：“黑无常大人可记得九幽共主？”
鬼怪姑娘茫茫然看向少女，又跟着念了一遍：“九幽，共主？是，谁？”
少女也茫然了：“您，您莫非……失忆了？”
九幽唯一的主人，天生神木，阴木神女，这鬼差居然连九幽共主都不记得？
九幽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在这里待久了，连鬼差都会被洗去记忆么？
“你是如何来，的，九幽。”鬼怪姑娘走近两步，袍袖猎猎，似酝酿着无穷的煞气。
少女目光一凝：“你，你怎会驱使得了混沌之气？！”她转头看向树干，方才那一记魔息分明击中了树，按道理应该沾身不褪，直到融合污染树身，令其全身上下都是魔息为止，纵然那是一棵死树，也不该消散得那么快。
除非那不是魔息，而是更有灵智的混沌之气，混沌之气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会就近寻找可供栖身之物，无论死活。所以方才击中树干后，那团黑气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鬼怪姑娘身上。
鬼怪姑娘，已经被寄生了！
怪不得神智不清！
但被寄生的人大多性情善变，或阴邪，或暴虐，或弑杀，或厌生，这鬼怪姑娘除了行动迟缓，反应迟钝，呆呆傻傻以外，似乎并无雷同之处。少女戒备地退后两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黑影：“无常大人，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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