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靠谱的催眠师
安迪终于睁开双眼，从梦境中醒来。
他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感受着身下床铺的温热，呼吸着房间里的烟火气。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这不是梦。你醒了。
安迪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平时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此时竟显得有些陌生，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
目光所及，是一扇敞开的窗户。
两侧的窗帘在晚风中轻摇，皎洁月光如牛奶般流淌入室，为整座房间蒙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借着朦胧的月光，安迪首先注意到墙上的挂钟。
时针恰好划过两点，从他入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一层梦境一个小时吗？安迪在心底猜测。
他的目光一点点下移，望向窗台下的书桌。
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旁边搁置一支黑色钢笔，笔帽在月光下泛着亮色。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除了书桌前的那把椅子——
一个头戴礼帽的男子，正背对着安迪，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安迪的瞳孔赫然放大。他惊惧地缩到床的一角，紧紧攥住被子。
他是谁？他是怎么进来的？
等到视线逐渐清晰，安迪突然发觉这背影十分熟悉，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谨慎地走下床，走到那个男人的身旁。
当他看清了男人的脸，不禁失声叫道：
“布鲁斯？”
没有回应。这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男子确实是布鲁斯，但此刻他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
他似乎是睡着了。
原来到梦境里来救我，是要跑到我房间里，和我一起入睡吗……安迪感到诧异。
还是先叫醒他吧。等他醒了，一切都会告诉我的。
安迪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又试着左右摇晃。
但布鲁斯依旧没有苏醒，头歪向一边，好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安迪隐隐感到害怕。为什么叫不醒他？难道他已经陷入意识边界，永远醒不过来了？
安迪感到不知所措。他决定走出房间去看看，于是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把手搭在门把上，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
有人来了？安迪立时警觉。深更半夜闯进我家里，居心何在？
他把目光投向桌面，看到那本厚重如砖头的《世界地理》，一把把它抄在手里，准备对闯入者施以痛击。
哐当一声，门被莽撞地推开！
一个身着斗篷的黑影闯进房间，安迪二话不说，直接双手高举《世界地理》，狠狠地迎头砸下！
知识就是力量！安迪在心底喊道。
那个黑影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狼狈地缩头，竟然凭着极高的敏捷，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啊？安迪瞪大了双眼，举起书本还要继续追击，却看到那兜帽之下，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不禁一愣。
黑影害怕地缩到墙角，显得格外娇小，两只大眼睛在阴影里忽闪着，支吾着说道：
“别打我！我……我是布鲁斯的队友，也是来……也是来救你的，你别打我！”
借着微弱的月光，安迪看清了娇小身影的脸。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那薄薄的嘴唇正紧张地抿着，小巧的鼻尖在月光下微微泛着一点银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大眼睛，仿佛注满了月光，但此时正十分委屈地眨动着。
原来是布鲁斯的队友，怎么是个小姑娘……安迪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书。
“你叫什么名字？”安迪问道。
“露西娅。”女孩紧张地答道，“你……你能先放下砖头吗？我有点害怕……”
这不是砖头啊……安迪有点无语，把厚重的《世界地理》扔到床上，砸出一声闷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呃……所以，你们为什么要闯进我家里？”安迪疑虑未消，“而且，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啊……”露西娅定了定神，从角落里爬起来，“是这样的，我们接到通知，说这里的梦境出现了异常，就赶紧跑过来了！
“你家的楼层不高嘛，也就三楼，我和布鲁斯直接从窗户进来了。只有来到你的身边，才能进入你的梦境。”
从窗户……爬上来的？安迪震惊地望向窗台，再重新看向露西娅，觉得眼前的少女变得格外神秘。
“可是你刚刚是从房间外进来的。”安迪继续追问道，“你刚才出去做什么？”
“有人叫我过去帮忙嘛。”露西娅小声嘀咕道，“我……我是个催眠师，和入梦者们一块儿行动，有时候对付对付那些没睡着的人，或者把醒不过来的人给叫醒……”
她的目光越过安迪，看到了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布鲁斯，不禁睁大了双眼，小声惊呼道：
“咦？你都醒了，布鲁斯怎么还没醒……出问题啦！”
露西娅急忙奔跑过去，兜帽滑落下来，露出一头乌黑长发，未经打理地披散在肩上。
你总算想起来了……安迪扯了扯嘴角。你们不是队友吗？
露西娅来到书桌前，把布鲁斯的礼帽摘下来，勾起手指关节，轻轻敲打他的太阳穴。
发现没有反应，她皱了皱眉，紧紧抓住椅背，向后一拉。布鲁斯连人带椅向后仰倒，砸在安迪的床上。
没想到，强烈的“失重”也不能唤醒布鲁斯！
他依旧双眼紧闭，不声不响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
“他陷得好深啊！”露西娅惊呼道，转过头来看着安迪，“你们跌到了第几层？”
“第三层。”安迪如实回答，却忽然心中一凛，“不对！我没有在第三层死亡，但是布鲁斯……”
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以及它的背后轰然展开的漆黑双翼。
布鲁斯浑身燃烧着，与它一同跌入深渊，被钉在庞大的铁铸十字架上，直至焚烧殆尽。
布鲁斯在第三层死亡，他将不可避免地继续跌落。
但在这个梦境之中，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第四层梦境！
安迪隐隐感到不妙。但他转念一想，布鲁斯作为三级入梦者，敢于只身进入梦境，一定有应对跌落、或者逃出梦境的办法，自己不必太过担心。
“呃……”安迪沉吟道，“其实，应该算是第四层。”
“第四层！”露西娅一脸惊讶，“如果是第四层，一定很难找到出口吧……
“哎呀，也许根本就没有出口！怪不得他一直不醒……
“那就强行唤醒吧！”
她微微勾起嘴角，愉快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轻轻放置在桌上。
安迪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什么叫“强行唤醒”？这听着可不大妙啊……
包扣打开，里面排列着一瓶瓶晶莹剔透的药水，在月光下反射出霓虹般的色彩。
即便是被封装在瓶子里，这些液体依然散发出浓郁而醒神的香气。
“如果要叫醒第四层梦境的人，是用罗勒还是迷迭香呢？还是需要把它们混合……”
她犹豫地用指甲拨弄着瓶盖，仿佛是在挑选心仪的香水。
安迪觉得她真不靠谱，但是一想到她能爬上三楼的窗户，顿时哑口无言。
“嗯！那就这样吧，先试一试再说！”
露西娅终于打定了主意，小心翼翼地取出两瓶药水，旋开瓶盖，把它们交替地滴在布鲁斯的嘴唇上方。
一股混合着刺鼻与清新的怪异气味涌入鼻腔，令安迪忍不住捂住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而随着他的喷嚏，布鲁斯也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安迪和露西娅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么灵吗！安迪惊讶地望着露西娅。
“咳……咳！”布鲁斯弯腰扶桌，剧烈地咳嗽起来，“露西娅，你什么时候……能配清楚……药水的分量啊！”
“我还在学啊……”露西娅低下头，小声嘀咕起来，“而且这次的行动太紧迫啦，准备得也很仓促……”
布鲁斯缓缓挺直后背，随后抬眼看向安迪。
他的眼神中显露迷茫，但在眨眼间恢复常态。
“安迪，你醒了？太好了，你一定是找到了出口！”
他紧紧握住安迪的手，却忽然面目严肃，转身拿起床上的礼帽，把它端正地戴在头顶。
“安迪。”布鲁斯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安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去哪里？”安迪心中一凛。
“去梦境漫游者协会，我所隶属的执法部。”布鲁斯沉声回应，“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大规模的梦境犯罪！安迪，你并非唯一的受害者。
“你所在的这个街区，有一百多人被同时困在了梦境里。
“我和你侥幸从梦境中逃脱，我的同事们也在解救另一些人，但更多的人——
“他们没有能力逃出这个梦境，将永远陷入意识边界，一辈子都无法醒来……”
安迪的心倏然揪紧。他抬头望向窗外。
漆黑夜幕下的街区，正被死一般的沉寂所笼罩。
他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感受着身下床铺的温热，呼吸着房间里的烟火气。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这不是梦。你醒了。
安迪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平时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此时竟显得有些陌生，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
目光所及，是一扇敞开的窗户。
两侧的窗帘在晚风中轻摇，皎洁月光如牛奶般流淌入室，为整座房间蒙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借着朦胧的月光，安迪首先注意到墙上的挂钟。
时针恰好划过两点，从他入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一层梦境一个小时吗？安迪在心底猜测。
他的目光一点点下移，望向窗台下的书桌。
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旁边搁置一支黑色钢笔，笔帽在月光下泛着亮色。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除了书桌前的那把椅子——
一个头戴礼帽的男子，正背对着安迪，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安迪的瞳孔赫然放大。他惊惧地缩到床的一角，紧紧攥住被子。
他是谁？他是怎么进来的？
等到视线逐渐清晰，安迪突然发觉这背影十分熟悉，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谨慎地走下床，走到那个男人的身旁。
当他看清了男人的脸，不禁失声叫道：
“布鲁斯？”
没有回应。这个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男子确实是布鲁斯，但此刻他却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
他似乎是睡着了。
原来到梦境里来救我，是要跑到我房间里，和我一起入睡吗……安迪感到诧异。
还是先叫醒他吧。等他醒了，一切都会告诉我的。
安迪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又试着左右摇晃。
但布鲁斯依旧没有苏醒，头歪向一边，好像已经死掉了一样。
安迪隐隐感到害怕。为什么叫不醒他？难道他已经陷入意识边界，永远醒不过来了？
安迪感到不知所措。他决定走出房间去看看，于是来到紧闭的房门前，把手搭在门把上，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传来。
有人来了？安迪立时警觉。深更半夜闯进我家里，居心何在？
他把目光投向桌面，看到那本厚重如砖头的《世界地理》，一把把它抄在手里，准备对闯入者施以痛击。
哐当一声，门被莽撞地推开！
一个身着斗篷的黑影闯进房间，安迪二话不说，直接双手高举《世界地理》，狠狠地迎头砸下！
知识就是力量！安迪在心底喊道。
那个黑影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狼狈地缩头，竟然凭着极高的敏捷，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啊？安迪瞪大了双眼，举起书本还要继续追击，却看到那兜帽之下，露出几缕乌黑的发丝，不禁一愣。
黑影害怕地缩到墙角，显得格外娇小，两只大眼睛在阴影里忽闪着，支吾着说道：
“别打我！我……我是布鲁斯的队友，也是来……也是来救你的，你别打我！”
借着微弱的月光，安迪看清了娇小身影的脸。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那薄薄的嘴唇正紧张地抿着，小巧的鼻尖在月光下微微泛着一点银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大眼睛，仿佛注满了月光，但此时正十分委屈地眨动着。
原来是布鲁斯的队友，怎么是个小姑娘……安迪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书。
“你叫什么名字？”安迪问道。
“露西娅。”女孩紧张地答道，“你……你能先放下砖头吗？我有点害怕……”
这不是砖头啊……安迪有点无语，把厚重的《世界地理》扔到床上，砸出一声闷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呃……所以，你们为什么要闯进我家里？”安迪疑虑未消，“而且，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啊……”露西娅定了定神，从角落里爬起来，“是这样的，我们接到通知，说这里的梦境出现了异常，就赶紧跑过来了！
“你家的楼层不高嘛，也就三楼，我和布鲁斯直接从窗户进来了。只有来到你的身边，才能进入你的梦境。”
从窗户……爬上来的？安迪震惊地望向窗台，再重新看向露西娅，觉得眼前的少女变得格外神秘。
“可是你刚刚是从房间外进来的。”安迪继续追问道，“你刚才出去做什么？”
“有人叫我过去帮忙嘛。”露西娅小声嘀咕道，“我……我是个催眠师，和入梦者们一块儿行动，有时候对付对付那些没睡着的人，或者把醒不过来的人给叫醒……”
她的目光越过安迪，看到了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布鲁斯，不禁睁大了双眼，小声惊呼道：
“咦？你都醒了，布鲁斯怎么还没醒……出问题啦！”
露西娅急忙奔跑过去，兜帽滑落下来，露出一头乌黑长发，未经打理地披散在肩上。
你总算想起来了……安迪扯了扯嘴角。你们不是队友吗？
露西娅来到书桌前，把布鲁斯的礼帽摘下来，勾起手指关节，轻轻敲打他的太阳穴。
发现没有反应，她皱了皱眉，紧紧抓住椅背，向后一拉。布鲁斯连人带椅向后仰倒，砸在安迪的床上。
没想到，强烈的“失重”也不能唤醒布鲁斯！
他依旧双眼紧闭，不声不响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
“他陷得好深啊！”露西娅惊呼道，转过头来看着安迪，“你们跌到了第几层？”
“第三层。”安迪如实回答，却忽然心中一凛，“不对！我没有在第三层死亡，但是布鲁斯……”
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以及它的背后轰然展开的漆黑双翼。
布鲁斯浑身燃烧着，与它一同跌入深渊，被钉在庞大的铁铸十字架上，直至焚烧殆尽。
布鲁斯在第三层死亡，他将不可避免地继续跌落。
但在这个梦境之中，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第四层梦境！
安迪隐隐感到不妙。但他转念一想，布鲁斯作为三级入梦者，敢于只身进入梦境，一定有应对跌落、或者逃出梦境的办法，自己不必太过担心。
“呃……”安迪沉吟道，“其实，应该算是第四层。”
“第四层！”露西娅一脸惊讶，“如果是第四层，一定很难找到出口吧……
“哎呀，也许根本就没有出口！怪不得他一直不醒……
“那就强行唤醒吧！”
她微微勾起嘴角，愉快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轻轻放置在桌上。
安迪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什么叫“强行唤醒”？这听着可不大妙啊……
包扣打开，里面排列着一瓶瓶晶莹剔透的药水，在月光下反射出霓虹般的色彩。
即便是被封装在瓶子里，这些液体依然散发出浓郁而醒神的香气。
“如果要叫醒第四层梦境的人，是用罗勒还是迷迭香呢？还是需要把它们混合……”
她犹豫地用指甲拨弄着瓶盖，仿佛是在挑选心仪的香水。
安迪觉得她真不靠谱，但是一想到她能爬上三楼的窗户，顿时哑口无言。
“嗯！那就这样吧，先试一试再说！”
露西娅终于打定了主意，小心翼翼地取出两瓶药水，旋开瓶盖，把它们交替地滴在布鲁斯的嘴唇上方。
一股混合着刺鼻与清新的怪异气味涌入鼻腔，令安迪忍不住捂住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而随着他的喷嚏，布鲁斯也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安迪和露西娅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么灵吗！安迪惊讶地望着露西娅。
“咳……咳！”布鲁斯弯腰扶桌，剧烈地咳嗽起来，“露西娅，你什么时候……能配清楚……药水的分量啊！”
“我还在学啊……”露西娅低下头，小声嘀咕起来，“而且这次的行动太紧迫啦，准备得也很仓促……”
布鲁斯缓缓挺直后背，随后抬眼看向安迪。
他的眼神中显露迷茫，但在眨眼间恢复常态。
“安迪，你醒了？太好了，你一定是找到了出口！”
他紧紧握住安迪的手，却忽然面目严肃，转身拿起床上的礼帽，把它端正地戴在头顶。
“安迪。”布鲁斯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安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去哪里？”安迪心中一凛。
“去梦境漫游者协会，我所隶属的执法部。”布鲁斯沉声回应，“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大规模的梦境犯罪！安迪，你并非唯一的受害者。
“你所在的这个街区，有一百多人被同时困在了梦境里。
“我和你侥幸从梦境中逃脱，我的同事们也在解救另一些人，但更多的人——
“他们没有能力逃出这个梦境，将永远陷入意识边界，一辈子都无法醒来……”
安迪的心倏然揪紧。他抬头望向窗外。
漆黑夜幕下的街区，正被死一般的沉寂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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