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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调查与结论

    这天安康县城的居民发现,路上多了三个奇怪的人。看到他们,大家纷纷躲在家里关上门,只敢透过缝隙去观察。

    为首一人背着巨大黑布长盒,头戴圆顶高帽,面部遮得严严实实;右边的白衣少年被打的像猪头,认不出样子,还断了一只手;左边的张毅他们认识,现在捂着肚子和屁股,形态猥琐。

    花店老板摇摇头:“张毅小子平时老实,竟交些狐朋狗友,看来也受了点折磨。”

    路上,林风问了张毅很多习武细节,功法阻碍。甚至他还口述了张毅未曾听说过的拳法秘籍,如太极、洪拳等,请教其中的缺漏。张毅能感觉到,林风的武道功底不高,墨守成规,不懂变通。张毅给出自己的见解和技巧,林风也是极为聪慧之人,快速理解,收获颇丰。

    林风心情不错,突然道:“归园居的房屋损害算到你们头上,我不背锅,那家具布置可不便宜。”

    “林大人以您的身份,哪敢收您的钱。”王哀默低眉讨好道,“我有个不解之处,直接命令有关证人到归园居即可,还需要您亲自前往吗?”

    张毅呆了,这还是他认识的王哀默吗?他眼中的谄媚之色让张毅的世界观翻天覆地。那个满眼寂寞眼高顶天的男子在林风面前竟变成了一条哈巴狗;那个弃镇诡师机会不顾,毅然留在安康县城的不羁少年现在竟在如奴才般搓着衣服。

    手臂都可以不顾,那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张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错,是楚云。张毅眼中闪过一丝哀痛,钢铁般的男子有了软肋竟如此的不堪。

    “突击调查,现场会有意外发现的。”林风回道,又轻笑一声,“王小友,接下来是你的主场了。”

    王哀默心头一惊,眼睛一转,幽怨地看了眼林风:“大人,您还有气血丹吗?张兄吃了它,伤痕很快恢复了。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怎么帮忙查探?”

    林风摇着头,扔出一个瓷瓶,王哀默大喜接住,倒出一粒,急忙吞下。

    气血丹的功效果然不错,三人走到楚云的家门,王哀默脸上肿胀已消,只剩下道道淤青。不过用气血丹治疗肿胀,确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咚咚咚。”

    楚云父亲开的门,他半头白发,浓重的黑眼圈。楚父在县丞处做一个算房先生,经常光顾张毅家的鱼摊。张毅记得一周前在鱼摊帮工时还见过楚父,那时他虽有疲惫之色,但眼中还是有光的。

    楚父看到王哀默和张毅后,眼中浮现一丝惊讶和深邃。得知林风来意,楚父将三人迎进门后,便不再理会,径直走到角落,喝起酒来,在他旁边则立满空酒瓶。

    楚父道:“拙荆在屋里休息,不便待客。云儿的房间在楼上,诸位请便。”

    他喝酒喝得很慢,但却是一杯接着一杯不间断,似乎这样便能放下现实。

    林风在他旁边坐下,道:“林某有些问题请教阁下,不知方便吗?”

    楚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点头。

    林风问:“请问楚云的生辰多少?”

    楚父晃了晃脑袋:“七月十五日。”

    王哀默急忙纠正道:“不是七月初八吗?”

    大家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特别是楚父诧异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目光,让王哀默脸色微红,一只手不知放在哪里为好。

    林风点头道:“从县尉处得到的资料确实是七月初八。”

    楚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举着杯子道:“哦,那便是七月初八。”

    林风又问了楚云的几个私密问题,这次楚父的回答和资料、王哀默都对上了。

    然后三人上楼进入楚云房间,房间紫红装饰,整整齐齐,弥漫着淡淡香气,一看便是女生的房间。三人翻找半天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王哀默突然想到什么,搬开养着紫罗兰的花瓶,摸索几番,花瓶下桌面竟藏着暗格,暗格中央静静躺着一本红色扉面的日记本。

    张毅鄙视道:“难道楚云回家后你也监视着,不然怎么会知道这藏着日记本。你也偷看她洗澡吧?真变态。”

    王哀默一脚踹出:“我是记得她喜欢紫罗兰才想到的。堂堂王大少,怎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

    翻开日记,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是爱整洁的女孩。

    “三月八日:

    姐姐走后,父亲和母亲很久都没笑过。今天我做了顿饭,菜都糊了,他们都笑了,好开心。

    “五月十日:

    今天有个坏蛋把我绊倒,还说我是长毛象。呜呜,我汗毛有点多。真是个坏蛋。

    如果是姐姐肯定微笑面对吧,我只会哭。

    我原谅他了,以后对他笑,加油,楚云!

    “五月十一日:

    昨天的坏蛋朝我道歉了,鼻青脸肿的,是神让他跌倒的吧,哈哈。

    不对不对,不能嘲笑,保持微笑。

    “六月二十三日:

    好开心。

    今天走在路上下了好大雨,没看清路,被马车撞倒了。

    一个大哥哥背着我回家,我没淋到雨,他淋湿了,真过意不去。他的背宽阔有安全感。

    最后还送我一支紫罗兰,说我像紫罗兰一样美丽。

    好害羞。

    日记本中正好飘落出一朵紫罗兰花瓣。张毅瞪了王哀默一眼:“这是你吧,好小子,原来早就暗地认识了。”

    王哀默一把抢走他手中的日记本,道:“还是不要看为好,小女孩的隐私看得如此起劲,找线索要紧。”

    “不会有见不得人的事吧。”

    在张毅的讽刺声中,王哀默还是展开日记本,表明清白。

    “十二月三十日:

    下雪了。

    好冷,那个大哥哥又出现了,把他的厚厚棉衣披在我身上。

    他怎么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呢。

    后面都是一系列零散琐事,很多篇幅都和王哀默这个大哥哥有关,看得出来楚云小妹妹对日记中的大哥哥很有好感,还有梦中婚礼的记录,王哀默本人看了都很不好意思。

    张毅不知为何,心中突感一阵高兴,对王哀默的哀痛转变成的高兴。王哀默并不只是孤独地关心她,原来她也一直心系着他。王哀默自己也没想到,他竟是楚云心中的归宿。

    张毅心中终于释然了,在四年前陈蜕搬到郡城后,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放松。他第一次感觉楚雪的记忆终于完整地独占地属于自己。

    又翻找一段时间,三人都找不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便拜别楚父。值得一提的是,张毅和王哀默在路上打打闹闹,互相吐槽,让林风颇为头痛。

    三人又来到何安生住宅处。十年前某天,何安生在家熟睡,第二天早上却发现他漂浮在碧水湖中。县尉都头确认溺死而亡,当时掀起不少风波,诅咒传说盛行一时。

    住宅已废弃,墙角生长出大片野草,明显长时间无人居住。二层断裂塌陷,走进门探索都十分困难。

    当然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拆掉前门后,他们便从光线充足的街道上走进昏暗的建筑中。

    “呲呲。”一声轻响,张毅立马汗毛倒立,危险将至。

    三人眼睛暂时还未适应光线转变,看不清东西,一根管状的银色利刃就直扑林风而去。

    林风身形后仰,单手瞬间抓住暗器,但没想到,利刃头部蜕去,一根如发丝般纤细的紫黑细针喷射而出,张毅正好处在林风侧后方,而这根针眼看也要扎入张毅的额头上了。

    “当。”一声剑鸣响彻云霄。流月金剑刹那间挡在张毅面前,救了他一命。细针反射扎入地下,呲呲声之后,原地留下十寸大小的深坑,毒性之大,令人头皮发麻。

    林风手一指,金剑风驰电掣扎入南墙内,又迅速飞回,隐入他身后,消失不见。

    南墙墙体内嵌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独眼男人。

    虽然没有下雨,但他身披蓑衣,如同雨夜归家的老农,蓑衣上竟全部沾满水滴。

    他不是被剑杀死的,金剑只穿过了他的肚皮。他是被毒死的,他的面色黑青,脖子黑青,在胸口的剑伤处咕咕流出的鲜血竟也是黑色的,就像是阴沟里流出的泔水。

    看到这一幕,张毅心神俱震,想到被细针扎到的后果,不禁对林风心存感激。

    林风上前捏住男人的嘴巴,他的嘴巴里散出一股黑色气体,隐约看到破碎紫黑的臼齿。林风又掀开他的胸膛,胸膛上赫然纹着一把颠倒的雨伞。

    “人言蓑衣教不留活口,果然名不虚传。”林风叹息一声,“不过也是一件好事,终于确认这此案件确实是蓑衣教所为。”

    王哀默再也忍耐不住,焦急的问道:“林大人,那...那楚云呢。”

    林风道:“这几天调查了九个受害者,他们之间没有规律可循,供奉可能性更大一点。”

    王哀默见他言不对题,心头不妙,拉住了林风的手。

    林风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早在张小友走进归园居的时候,我就暗暗通过他脖子上的伤口来追踪楚云。抱歉,我没有追踪到...”

    王哀默如遭雷劈,动也不动。他知道林风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楚云早已被吞噬了。

    他缓缓转头,朝屋外走去,明明是走向阳光明媚的街道,但张毅有种错觉,他在慢慢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