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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炼金室

    AOI离开纳骨堂后,径直向前走去,地面上堆积的白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挂在背后的深黑短木剑也随着声响摇曳起来。

    根据AOI刚才阅读的那本《忒伊亚城纪》,王宫的地底自千年以前便有规模庞大的建筑,它被设计成关押战俘和储存军备物资的堡垒。

    忒伊亚作为伊戈尔帝国的最北部的城市,由于其得天独厚,四季如春的宜人气候,一直蒙受着帝国的恩惠,大量工匠、物资被输送到这里,帝皇在此建筑了行宫。

    而在帝国崩溃之后,这里就被世间遗忘了,不知何时起,忒伊亚王国建立,将这里定为了都城,这些就是古籍上所没有记录的了。

    纳骨堂的门后是堆积尸骨的地方,因为帝国的“惨淡经营”,这里越挖越深,以至于没人知道那幽暗甬道的尽头在何处,而在某些地方,甬道甚至暴露于地面,在山谷间形成了尸骨坑。

    她贴着墙壁的右侧缓速步行,心中默数着数字,当她数到一百二十的时候,伸出手去,果然在墙壁上找到了一处拉闸,她轻轻将拉闸扳了下来。

    伴随着“吱呀”一声,墙壁缓缓挪动,一条密道出现在AOI眼前,密道两侧摆放的长明灯烛台已然熄灭,显得深邃而阴森。

    AOI并不感到意外,她走了进去,顺手拉起了闸门,墙壁又“吱呀”着恢复了原状,她赤红的瞳孔像猫一样放大,信步在黑暗中行进着。

    顺着密道一路向前,紧凑排布的鹅卵石铺满了地面,间或有水滴落下,叮咚作响。密道尽头处摆放着一个石制的狮子像,AOI将手放入狮子像口中,将舌头向右拧动了三圈,密道的某处发出沉闷的声响,狮子像旋转一周,缓缓沉了下去,前方的墙壁则被拉伸起来,出现了一道半人高的空隙。

    AOI低身钻了进去,她刚直起身,墙壁便重重砸了下去,恢复了原状。

    伊戈尔帝国的工艺精湛绝世,但近千年的磨损下来,运行起来还是会有些小问题。

    而在墙壁之后,是一口极深枯井的底部,些许的积水和青苔散布在这里,向上望去,井口处只有硬币大小,照下来微弱的光。

    如果纳骨堂后尸体因为什么原因复活起来,偶然打开了密门,又好运地触发了狮子机关,那么这些不会浮空术的囚犯也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AOI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完全放松。

    随后,她如猫般起身跃向墙面,前脚刚刚接触到墙面,又用力一踩,轻盈地向斜上方飞去,随即再次蹬壁跃起,就这样片刻之间已到达了数十米高处,不一会便登至顶端,双手紧紧攀住了井沿。

    AOI坐在井口处,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接下这个任务,一开始只是出于刚刚苏醒的她“总得做点什么”的想法,从深海黑棺里解脱出来的她身无分文,走在路上见到别人吃什么,她也走上前去,吃别人盘里的食物,对方总也不敢说些什么,这让她渐渐把这件事当成理所当然,直到某次被人提醒才知道这是要付钱的,于是被介绍去了都铎酒馆。

    但随着任务的推进,AOI对见到的一切,这座已成为废墟的城市,感到越发熟悉起来,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也因为这份熟悉而变得亲切起来。

    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炼金图书室,一眼望去图书柜与炼金桌迷宫般排列着,AOI所处的地方仅是它的一处小角落。这里保留了伊戈尔帝国当时最辉煌的魔法成果,如果这样一个地方出现在神圣帝国,一定会被教会以最高规格迅速查封。但在忒伊亚,它灯火通明,桌椅、炼金器具和图书都被收拾地齐齐整整。

    这口井在房间的角落处,旁边摆放着些许茶点,看来这里的主人并未意识到它真正的用途。她走向房间中央的炼金台,目光扫过每一样器具,仔仔细细地,想要把它们用眼睛收纳起来一样。

    她仿佛又看见那些戴着鸟嘴面具的黑袍法师聚集在桌旁窃窃私语,时不时瞥向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她,那眼神不含嗜虐和贪婪,只是纯粹的观察和厌倦。

    她原以为身体在黑棺中所遭受千年从未停止的苦楚,已经令自己感受疼痛的功能已经损坏了,但面对这些焕然一新的刑具,尘封久远的记忆竟能化为利器,再度让她感受到:刺穿,切割,灼烧,锤击,腐烂,侵蚀……这些讨厌的感觉,再度令被绷带包裹下的躯体因恐惧而颤抖,因毁灭而畏惧,因重生而绝望。

    犹豫片刻后,AOI不再理会想要哀鸣的身体,而是走向了一旁的楼梯,离开了这里。

    这间图书室明显经过了一些改造,有些地方被封了起来,有些地方增添了新的家具,而这里的楼梯也明显与周围的墙壁颜色不同,还有些动物模样的贴花作为装饰,看起来颇为可爱。

    AOI顺着楼梯向上,气温不断降低,连呼出去的气也凝结出了白雾,当走到楼梯尽头打开木门时,空气已经十分冰冷了。

    但这个房间还是蛮温馨的,床帷被打上了漂亮的蝴蝶结,水瓶里插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天花板上垂下彩色的星形纸片,毛绒绒的熊娃娃摆放在枕边。

    AOI注意到那些星形纸片上写着字,字迹或稚嫩或娟秀。

    “父王说,我是童话中的公主,冰雪的女王!真开心!”

    “今晚的月亮好奇怪,好奇怪。”

    “古板的巫婆教训公主要讲礼貌,明明不受欢迎的人只有她而已。”

    诸如此类,纸片悬挂在空中,静静地旋转着。

    AOI徜徉其间,一张字迹有些潦草的纸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公主消灭了多管闲事的巫婆,救下了国王,但她做得对吗?”

    AOI摇了摇头。悬挂在它附近的纸条字迹更为潦草,需要努力辨认才能看清。

    “公主在任何事情上做的都比巫婆要好,国王很满意……”

    后面似乎还写着什么,但AOI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她想起纳骨堂里的那口简陋的棺材,还有男孩的控诉,真相是什么呢?

    AOI准备离开了,她最后环顾了一圈房间,目光停留在浅色书桌上放着的透明罐子,粉红色的心形纸条贴在上面,认真地写着“希望父王的病早日痊愈”。

    她端详着罐内塞得满满的折纸,向前伸出手,又轻轻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