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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6 一座城池,两座战场

    旅店内依旧吵杂纷乱,李掌柜和所有的伙计以及厨房里的厨师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但就算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依旧是应接不暇,店外的客人是不断探头伸颈地往店内看是否有空位,而在店内的客人也是不停地吆喝催促着,门庭若市似乎也就不过如此。

    突然间,所有的喧哗声都在一瞬间消失,此时的李掌柜正对着一名怒目脸红的名门千金陪笑着,桌上的那一盘红酒炖猪脚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猪脚里面像是刚解冻一样食不下咽,原本还指着李掌柜的鼻子大骂的名门千金竟是翻脸如翻书一样,眨眼间竟就变成了好似含苞待放的羞花一样,李掌柜长吐了一口气,心想:“终于下来了啊”

    只见背负龙首宝剑的狄康武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不疾不徐的步伐让在场的所有女客人屏气凝神、心神向往地盯瞧着,而那些只学其形不得其意的负剑男子则是一个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原本以为自己一身书香气配上一把宝剑,便是洛坎国的太子殿下也要自叹不如,但当狄康武真正出现的时候,就连自惭形秽都无法贴切地形容这些人尴尬的“附庸风雅。”

    然而就算狄康武将自己的感官训练的相当敏锐,平时就是一根针掉落是针头先落地还是针尾先落地都能听的出来,但此时狄康武却是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从哪一个方向和哪一个人先发出高呼声,那一声高呼声犹如平地一声雷,紧接着,整间旅店就陷入几乎只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的地步,场面的失控程度更是好比有着千军万马的战场一样,不论是在店内或是店外的女客人各个都成了似能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一般,朝着狄康武蜂拥而上,抛出的手帕丝巾如战争中的飞矢一样满天乱飞,而对着狄康武的莺声燕语更如同一盆一盆的水洒向狄康武。

    好几名伙计看的是目瞪口呆,同时又是心生羡慕,正所谓哪个女孩不喜风流,哪个男儿不爱粉黛,被一层一层像是蚂蚁发现糖浆后连忙凑上去的女客人包围住的感觉,那些伙计光是在脑子里幻想,都止不住口水直流,哪怕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也好,人间至幸大抵就是如此这般了吧。

    “公子!”

    “公子!我”

    “公子!我叫”

    女客人们一个一个对着狄康武献殷勤、抛媚眼,企图让狄康武能注意到自己,就是“春神祭典”首日的少年国王尉子玄,也没获得如此殊荣。

    然而在这般失控的场面中,李掌柜却是笑盈盈地靠着柜台,一边休息一边看戏,喃喃自语地道:“这场面真是百看不厌啊!这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第几次了,每次看了都还是觉得有趣极了,纵然是天下无双的高手,可都还是过不了美人关啊,更何况还是奼紫嫣红的围困”

    “真是羡慕!”一个伙计眼巴巴地望着寸步难行的狄康武。

    李掌柜抬起腿便是一脚踹了过去:“去!就凭你!林仓你这小子,我看你毛都还没长齐吧,竟然就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不看看人家是谁!”

    被踹了的那个伙计,撇了撇嘴,低咕:“小气鬼!”

    “有种就在给我说一次!”

    李掌柜说完,又抬起脚,准备要踹过去,林仓却是先一步溜走了,李掌柜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转头望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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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云边城中,一名全身上下的毛发都呈现淡红色的男子正对着一名左脸颊上有着一道大概有一根成年男人中指长的伤痕的男子说道:“寇克,你说将军这是在做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寇克耸肩:“哈根,你是对将军有意见?”

    “是有那么一点,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挺硬派的,结果竟然也是个怂包”哈根摇头,道。

    “虽然我不否认之前的硬派作风我很喜欢,但毕竟敌人可是兰戎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这次可是吞了我们中流地区的两大国,以我们的实力去硬拼,的确也是有点冒险”寇克说。

    “我也认同寇克说的”这时一名留着山羊胡的士兵边走过来边说。

    “高尔,你就不怕你说这句话,对不起法兰克?”哈根转头看向走来的高尔,问。

    高尔脸色一凝,哈根又看向寇克:“你的脸不疼了?”

    寇克也是低下眼,哈根说:“要嘛就是我们的将军怕了,要嘛就是北蓬那边有人吓尿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迎击了?真不知道北蓬那边,到底是谁这么没种?”

    “嘘!”高尔说:“你小声点,要是被听见了,将军可不会放过你!”

    “我怕什么?我在垂云这里,其实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毕竟要是真的死在这里,得到的抚恤金,就可以当我那女娃未来的嫁妆了,就算她不认我这个爸爸”

    哈根说的虽然是一副闲淡无事,但寇克跟高尔却知道哈根心中的那股怨气。

    身为男人,有什么事能比老婆因为丈夫长年戍守边关,忍不了寂寞就跟别人跑了还要感觉窝囔的,偏偏哈根心中实在太爱那负心婆,也觉得自己长年不在有愧,所以就算都知道是那个小白脸勾搭了那个整整小自己十岁的老婆,哈根也不曾去“登门拜访”或是“问候。”

    正好边关战况紧张,他索性便想着将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在敌军身上,之前上战场与兰戎国对冲的时候,哈根几乎可以说是不要命地冲锋陷阵,一趟出去,少说也都带了四五颗人头回来,如果要说真有什么让他还有所牵挂的,大概也就只剩下那自己只看过三次的女儿了,只不过那三次,那名小女娃就真的还是一个小女娃,根本谁都不认识,只觉得哈根有股与身俱来的亲近,但随着年纪渐长,接触了越来越多人,那股灵性也就逐渐淡去,取而带之的则是习惯于妈妈改嫁的新家里头的平稳小康生活,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还算的上是宽裕。

    那一次哈根休假的时候,带了好些礼物要去看女儿,却被那对于亲生父亲只有模糊的印象的小女孩用一双人畜无害但泪眼汪汪的惊恐双眼吓的是退避三舍再十舍,自从那一次后,哈根就没有再离开过军营,更没有再去看望女儿的心思了,但心中那份为人父亲的情感却始终没有放下,他一心一意,甚至接近求死地上战场,看中的也不过就是那一份抚恤金,他希望这抚恤金能在未来,替那即将要出嫁的女儿锦上添花,就算是一朵小花,也是一朵最红的小花。

    “我相信将军自有打算的”寇克说。

    “对啊,毕竟我们将军可是李勇将军的子弟兵出身的”高尔说。

    “但愿如此吧,不然我就真的要去找将军好好问一问”哈根没好气地说。

    就在他们三名士兵说话的同时,边城外又传来了阵阵的震动,五十头四眼红蜥正以相当快的速度朝垂云关爬行而来,且在每一头四眼红蜥上都有两名穿着黑色盔甲的兰戎士兵,两名士兵皆是前后坐。

    这一队兰戎军完全采以只功不守的冲锋阵型,笔直地朝垂云关攻来,坐在后头的士兵突然都站了起来,五十名术法兵,同时用手中的魔杖对着垂云关祭出术法,有金箭雨,也有大火球,亦有粗水柱,更有长雷鞭,各式各样的术法各逞其能地攻向垂云关。

    而在垂云关的城墙上,穿着深蓝色盔甲的鲲琼士兵同样也是严阵以待,既然来者是术法兵,那城墙上的士兵自然也派出了术法兵,厚土墙、宽木板、巨石块、强疾风,重在防御不在迎击。

    一时之间,垂云边城上光芒四射、火花喷溅,术法对撞后的爆炸更是犹如春天里的野花一样,遍地盛绽。

    兰戎军一轮的猛攻并没有什么成果,但很快地第二轮的攻势遍又再起,而在垂云边城上的鲲琼守军也没有丝毫的怠懈,尽忠职守地执行着“只守国门”的命令。

    但就在三轮猛攻后,令鲲琼守军意外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按照之前的惯例,兰戎军最多就展开三轮的术法攻击,因为如果要继续展开第四轮的攻击,那将会与垂云关的距离过于接近,换句话说便是直接进入了鲲琼守军的反击范围内,但今天这五十头四眼红蜥和百名兰戎军却是毫不犹豫地直接跨过了那一条线,继续朝着垂云关冲来,眼见兰戎军靠近,在城楼上的士兵立即吹响号角,不在城墙上的鲲琼士兵纷纷上城,严阵以待。

    兰戎国的五十名术法兵持续以术法攻击垂云关上的守军,但这些术法攻击在灿烂的爆炸中,悄悄地逐渐从主要攻击变成了掩护,另外的五十名兰戎军各自拿出长炼飞钩,在那些爆炸声中将那一条条的飞钩抛向垂云关的城墙。

    城墙上的鲲琼守军虽是奋力抵御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术法攻击,但也没有忘记还有另外的五十名兰戎士兵,当第一个鲲琼兵发现兰戎军的飞钩后,便扯开了嗓门大喊:“敌军攻城!敌军攻城!”

    其余的鲲琼士兵听见后,有的拿起了弓箭、有的举起了石头、有的抬起了热油,弓箭射出、石头丢落、热油泼下,一座城池,两座战场。

    然而令鲲琼守军更加意外的事情又再度发生,且说垂云关的城墙竟然出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晃动,这座城池早在尉子玄初登基的时候,便有一道密令从北蓬宫中快马加鞭送来,密令里头要求边关守军每十天就要全面检查城池是否需要加固,之所以是以密令的形式,其实是尉子玄不想要让当时的邻国,骊昌国,有任何怀疑自己是否有二心,当然也更不希望让其他国家的人知道他这名少年国王的韬光养晦。

    但如今这样的晃动让城墙上的守军分外的不安,有一名士兵冒死探头出去,赫然发现除了那五十名手持长炼飞钩的兰戎士兵之外,企图爬上垂云边城的还有那五十头四眼红蜥,四眼红蜥正用它那虽短却粗壮的四肢和尖锐的黑爪刺踩在城墙上,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

    “四眼红蜥爬墙!四眼红蜥爬墙!准备迎击!准备迎击!”鲲琼士兵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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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春神祭典”的开幕式也已经过去了十天,今夜的北蓬也将迎来“春神祭典”的闭幕游行。

    参加闭幕游行的北蓬百姓身上穿着的衣饰与开幕式相比,只有过犹不及,而且这一趟闭幕游行是由王族主办,也就是说,这一趟游行是倾全国之力在举办,从北蓬宫出发,会一路游行到最外层的第六层,垂云关,象征着春神的福泽能照拂整个鲲琼国,未来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如此盛大且意义非凡的游行这队伍,领头人自然也要足够份量,能有次份量的全鲲琼国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一人可以说得上是当仁不让了,少年国王,尉子玄。

    只说少年国王一袭素面的云山蓝王袍以及一件雪白滚金边的披风,虽是简单,却是素雅非凡,再加上尉子玄自身长身如鹤和南方男子独有书香气质,更显得尤如天上谪仙人一般的自有一股仙气,就算是此时北蓬众多女子还沉醉在那名不知其性命的负剑男子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粗犷气韵中,尉子玄一出场,仍旧是当得起“迷倒众生”一词。

    不过说也奇怪了,此次尉子玄的出场竟是在人群中更获男人的青睐,甚至还有男人喃喃自语道:“我辈南方儿郎,自当如此,书香卷气!”

    但其实这也怪不得这群男人,毕竟没有在北方、在崇武的洛坎国、三进三出沙克沙漠的种种经验,就算是背负七尺长剑,又怎能有与狄康武同样的一剑走天涯的王者狂妄气魄呢。

    自从“春神祭典”的首日开始到今天,顾客络绎不绝的旅店终于是好不容易地得到的一丝喘气的休息机会了,就算有些顾客反其道而行,想着今日多半都去参加游行,或许能更近距离的接触那名少年,但对于经过“狂风巨浪”的旅店所有人来说,倒也没有将这些算盘打的又精又准却依旧失望的客人太放在心上。

    狄康武自然是没有参加这场盛大的闭幕游行,他也知道领头的尉子玄最多也就到第二层“鉅良”,真要到垂云,那可是真的会荒废国政,以尉子玄这样秣马厉兵的国王,是决计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狄康武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旅店的餐厅中,喝着来自的洛坎国的茶。

    “算一算时间,游行队伍应该也已经到了苍水广场了吧”李掌柜坐在狄康武的对面,笑着说。

    狄康武没有响应,李掌柜笑了笑,也不觉得奇怪,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问:“太子殿下,这茶还行吗?”

    狄康武看向李掌柜,李掌柜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要我说啊,差远了,亏得是太子殿下不嫌弃,以前啊,去过几次贵国,哪怕是路边的茶摊子,都比这个好喝,是吧”

    狄康武又倒了一杯:“不难喝”

    李掌柜大声的笑了下:“是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以茶代酒』,我啊,就欣赏太子殿下这份既来之则安之的随遇而安,太子殿下,我敬您!您随意”

    说罢,李掌柜便仰头饮尽杯中茶,涩味顿时充淫了整个嘴巴。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走进了旅店,先是在门口招呼的伙计瞪大了双眼,接着是在餐厅里偷偷瞻仰着狄康武的女客人也纷纷张开了嘴,随着那道倩影越来越靠近狄康武,本来还有些许交谈声的餐厅便逐渐安静了下来。

    李掌柜站起身,笑着说:“哎呀,公主殿下,请恕平民有失远迎”

    走近的女子,骊昌国的三公主,冷姮盈挥了挥手:“没事,先退下吧,我有事找他”

    “好勒!”李掌柜笑了笑,躬着身向旁退开,并且还用力推开那些眼珠子像是磁铁被冷姮盈吸住了一样的好几名伙计,让这对近日被北蓬百姓描述成才子佳人的绝配男女能好好的说话。

    但令所有人都咋舌的是冷姮盈坐下后,一开口竟是先是冷笑了几声:“怎么样?受到这么多人关注的感觉,很好吧?”

    狄康武沉默不语,这样的互动可是让在旁的所有人都看的是云里雾里的,这哪是十天前那对比翼双飞的彩蝶啊,说是仇人似乎也都不为过,最懂的人情世故的李掌柜也是略做的一番思考才意会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免在心里偷笑摇头,又是好笑又是感叹地说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掌柜,什么意思啊?”那名叫做林仓的伙计低声地问。

    “呵呵,这几天是不是都看见听见整个北蓬都在讨论太子殿下”

    “是啊,那有怎么了?难不成吃醋了?”

    “如果只是吃醋就好了,这可是打翻了醋坛了啊”李掌柜笑着摇头。

    “就这样?这也未免太小气了吧?要是我那相好被这么吹上天,我可乐了呢!”

    “傻蛋!”李掌柜轻轻揍了一下林仓的头,说:“事情要是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天下早就太平了!也就亏张家那小女孩那个愿意跟你,换作是我,可不一拳打烂你的头!脑子都不知道长在哪里了”

    林仓笑了笑:“嘿嘿,老大,那你倒是告诉我啊”

    “你这几天有听见任何一句在讨论我们公主殿下的吗?”

    “好像没有诶!”

    林仓说完,恍然大悟,李掌柜笑了笑说:“咱们的公主殿下的风头完全被压了下去,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毕竟太子殿下可是个初学者啊,而且啊,我估摸着,我们的国王陛下,也没少从中作梗,毕竟啊有哪个人喜欢被人比下去呢?而且还是接二连三,我看得出去打个圆场了,要不然他们两个可就真的要出师未捷先闹内哄了!年轻人啊,就是喜欢这样,争风吃醋!”

    北蓬,一座城池,两座战场。

    偌大鲲琼国,两座城池,四座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