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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

    缓缓睁开双眼,许浪还有些恍惚。

    身体的摧残,神智的磨灭,即便有天机卦盘不断的修复,终于还是让他失去了意识。

    而意识恢复后,眼前,却是换了天地。

    眼前是一座平静而恬淡的小村落,缕缕炊烟,声声虫鸣,安然得令人神往。

    这具身体前身的记忆中,是有这个村落的,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许浪想走近些看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视角,一个旁观者,眼前的一切,触不到,也摸不着,只能旁观看着。

    “这是,回忆吗?”

    心中猜测着,身旁却忽而听到几声交谈。

    “大师,真的吗?只要在这寒潭中日日浸泡,我儿将来就可成那人中龙凤?”

    说话的是位中年农人汉子,身旁,是位挺着孕肚的孕妇,在看到对面大师缓缓点头后,二人脸上皆带着欣喜。

    寒潭就在他家新圈的院子,他们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一个令人期待的未来。

    许浪认得这夫妇二人,这是前身的父母。

    他努力转动着视角,想看看前身父母对面,这位大师的模样,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忽而,许浪双眼模糊后又缓缓清晰,眼前,已是换了场景。

    村落里,一声清脆啼哭,新生的婴孩呱呱坠地,曾经的许浪,那位前身,来到这方天地。

    接着视角又转,那个婴孩一点点长大,已经可以在院子里奔跑玩耍了。

    只是每每他带着好奇,想看看屋外的花鸟虫鱼,都会无比抗拒地被自己的父母丢入院中寒潭。

    “爹,娘,我好冷,我好难受。”

    “坚持住!这点苦难都经历不了,怎成大器?”

    “是啊,孩子,爹妈这都是为你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

    而作为旁观者的许浪,看着寒潭中孩子那痛不欲生的表情,苦笑着摇了摇头。

    尤其是当他看到潭中那常人难以察觉的丝丝黑雾,一点点进入孩子身体的时候,他笑得更盛,也笑得更苦了。

    “原来那脏东西,是这么一点点被放进身体里的呀?也难怪没在记忆里翻到这些过往,如此痛苦的回忆,该是埋在最深处了吧……”

    许浪刚刚让这脏东西爬上身体,他自然知道对于一個孩子而言,那该有多么痛苦。

    可是……这么痛苦的意义呢?

    哪里有什么能让人变成人中龙凤的寒潭啊?根本就是当初那个所谓大师为了把那脏东西放进这孩子体内,编的瞎话罢了。

    但就是因为这么一句瞎话,父母在心疼中一次次把这孩子丢入寒潭,而孩子呢,也在苦痛与麻木中,承袭了一份本不该有的期待。

    “这么苦过来了,我怎么还能不是人中龙凤呢?”潭中,孩子咬牙立誓。

    轻叹一声,眼前画面再变。

    安静村落已然成了一片焦土,一场灾病要了全村人的性命,唯一活下来的,是这个名为许浪的孩子。

    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可惜,他好像已经不懂该怎么笑了,永远是一张坚毅而又忍耐的面庞。

    之后的记忆,许浪是有的,如今再看一遍,却是让他止不住地想笑,苦笑。

    半大小子带着恶病四处流浪,刚巧不巧,就遇上一位云游的道人,又刚巧不巧,这没什么本事的道人刚好就能治他身上的恶病。

    而后顺理成章的,他拜入了道人的山门,学习卦术。

    一切都是巧合,呵,被安排好的巧合。

    道门中,那个寒潭里泡大的孩子第一次看到了这人世的高远,也看清了自己和所谓人中龙凤,相差宛如搁置山岳。

    未经人事,不曾苦学,他为成为人中龙凤所作的唯一努力,就是被扔到那刺客阴寒的寒潭之中。

    可这般苦涩却换来身无长物,这般落差,叫他如何面对。

    他开始奋发,为了一个人中龙凤的虚名,苦求卦术。

    只是可惜的是,刺骨寒潭浪费了他太多的岁月,困锁了他太多眼界,即便他真的曾经有过天骄之姿,如今,也已然只能泯然众人了。

    道门书阁中,无数个日夜掌灯夜读,那高妙的道门书籍,他一字一句读得虔诚,可惜,却已再无慧根。

    画面又是一转,孩子已经长成和许浪此刻一般模样。

    他下山了,没了那处道观里“不下山不可起卦”之言的约束,他终于能算卦了,即便他并非人中龙凤,也该是能在这俗世中苟活了吧。

    想开了,他也起卦了。

    只是这卦象,却要他横死。

    那一日,他惊惧,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起卦不要起卦”,以至于烙上心魔;

    那一日,他恸哭,哭父母希望落空,哭自己一世无成;

    也是那一日,他长笑,笑这一世短暂,笑这一世凄苦,也笑这一世无趣。

    看着那个长笑的人,许浪心中百转千回。

    这些记忆其实都在他的脑袋里,只是穿越后他始终心弦紧绷,却是没有时间和心境去翻阅,如今走马灯般地回顾了前身的一世,却叫他心中不是滋味。

    笑着笑着,那前身许浪不笑了,回过头,看向此刻的许浪,含笑道:

    “这样的一生,如何?”

    话音落,周遭景物破碎,场景变回了许浪的脑海,天机卦盘悬空,黑色文字在他周身爬满。

    面对这一问,许浪不言,这样的一生,他评价不了。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这也是我死后才知道的。”前身许浪含笑道。

    “所以,你是应劫横死了吗?”

    “怎么会?我若应劫,命格消散,你便承袭不了这天杀命格了,我是被抹去了。

    那位一言蛊惑,就让我一生蹉跎的大师,在我人生最后,一手抹去了我的神智,我的灵魂。

    让我吸纳了这脏污之物,又阴差阳错下让我修习卦术,为的,就是用我这躯体,迎这张卦盘,和你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天机之外的魂灵。”

    前身许浪解释着,目光里,没有憎恨,只有坦然。

    “抹除我的全部,只留了这么一缕残念,封印在那脏东西里,也是安排好的,你总有一日会用它,恨天之意也总有一天,会腾上九霄引来天罚。

    天会杀死许浪这个敢收敛天杀者怨魂的狂徒,但它要杀的人,是许浪就行,却是无论哪个许浪。”

    前身这般一说,许浪登时明悟。

    这道前身残念被留下,是本安排好替自己去应这天罚,替自己去顶死的。

    许浪从未设想过,自己能对一个人,有如此难以释怀的一股亏欠之感。

    同时,对那玩弄他人命运的所谓大师,对这些把人的命运当做棋子来实现目的的方外之人,也又多了几分来自灵魂深处的厌恶。

    “我本不愿为你而死的,哪怕我只有一道残念,不过如今,我改主意了,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境,你和我一样,恨极了他们。

    便为你而死吧,只是劳烦你,若真有朝一日,能见到那位该死的大师,帮我……”

    “我会帮你,把他碎尸万段。”面对前身的恳请,许浪答应道。

    却见前身含笑摇了摇头,说道:“帮我告诉他一声:没想到吧,他骗我父母的那些鬼话,我许浪,做到了。”

    说罢,前身再不多言,一道残念,缓缓飘出许浪脑海。

    望着那个背影,许浪喊了一句:“对不起!”

    尽管并非他本意,可就是为了迎接自己和天机卦盘,这位前身的一生,都被人搅了个一塌糊涂,他该道个歉的。

    只是却见那道残念洒然一笑:

    “该对不起的,是我,此后,这惨淡悲戚的人生,就劳烦伱去帮我走下去了,我,解脱了。”

    说罢,对许浪拱手,朗声道:

    “前路如谜,珍重。”

    ……

    韩王府中,一把铁扇顶住倾泻而下的玄雷,步风尘正用各种方法企图脱逃,却皆以失败告终,那把铁扇也已摇摇欲坠,快要被磨灭了。

    刚刚见玄雷落下,他心中绝望,一时失神,没想到那遭了瘟的老秃驴居然一把将他顶到头上,想拿他顶雷,好不容易挣脱,却是再没了逃跑的机会。

    戒善则是撑起一口巨大的佛钟虚影,同样死死顶住天雷,还不断地拿脚踢着毫无声息的许浪,企图给他踹醒。

    而就在铁扇欲碎,佛钟将破之时,一道流光从许浪体内迸出。

    那是一道残念,幻化的模样,与许浪别无二致。

    这残念看向步风尘,鄙夷地笑了笑:“也是一个玩弄他人命运的畜生啊。”

    话罢,直接疾冲过去,没入到抵御天雷,无暇分身的步风尘体内,而后,残念迸发,直指苍穹。

    就仿佛在挑衅天机,对它喝骂:“老子许浪在此!”

    这一刻,天机怒不可遏,如柱玄雷竟又轰下几道,只是此刻,却有了更精确的目标,全部朝着步风尘而来。

    “啊!!!!”

    一声惨叫,铁扇烟消云散,步风尘,被天雷吞没。

    也就在这时,许浪的意识苏醒,脑海中的天机卦盘似等待了许久,登时透体而出,悬在许浪上空。

    在戒善的佛钟再难支撑,轰然破碎的时候,挡住了倾泻而下的玄雷。

    他这边的天谴被步风尘吸引,已经弱了几分,但依旧狂暴,无论如何,戒善和他身受重伤是没跑了。

    只是有了步风尘的吸引,和天机卦盘的保护,他们得以不死了。

    感受着步风尘气息的消失,和前身那最后一道残念的灰飞烟灭,许浪低声呢喃着:

    “把一个世人难以望其项背,只能天来杀的方外老妖怪拉下马来,遍数天下精彩绝艳之人,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

    “你做到了,你就是人中龙凤!”

    “走好!前路如谜,我定为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