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五

    “颜师兄，这个是无根水吗？”十岁的男孩蒂田在河畔上发现了一些东西，向名为颜尹的少年问道。颜尹已十四岁，他带着金色圆框的眼镜。

    颜尹看过去，顺着半蹲在河水与沙地相接的地方的蒂田的手指，看见一株水边的小植物——蒹葭，初生的芦苇——嫩绿的绿叶尖头，有一滴滚圆的水珠。

    “对，不过它可能沾着精灵河的河水了。我们得走到离精灵河远一点的地方，我听说精灵森林深处的雾气更重。长老说要我们到精灵森林里去采集，是特殊试炼，没那么简单。”颜尹说。

    “我们现在其实是在兰林和精灵森林的交接处，还不完全算是精灵森林呢。我们至少得走到有高大树木的地方。在那里采无根水也会更快。”猎人的儿子林庆说。

    悾在渡河后就被林庆放下。他蹲在河边，伸手探一探水的清凉，呆呆地看着水中自由的鱼儿。它们无拘无束，轻快敏捷的样子，让五岁男孩的眼瞳里散射出羡慕的光华，没有隐藏，也隐藏不住。

    肖骁走到弟弟身边，轻摇他的小辫子——四寸的黑发倒也不是特别黑，细细的，也不浓密，是门派里的长老要专人给他剪的。肖骁穿着粉红粉红的漂亮的小凉鞋站在旁边。悾抬头看她，眼神疑惑而有一种亲近的陌生。肖骁的眼神幼稚的温柔。这时女孩额前两侧的碎发微微地摇动，女孩那双灰黑色的眼睛显得朴实而干净，她摇摇悾的肩膀，示意他起来。

    悾听话地站了起来，甩甩脚，跟姐姐一起向高罗和林庆他们几个队伍核心人物走去了。他一边去牵姐姐的手，一边问：“姐姐，家里的金鱼还好吗？”

    在平原和兰林，大部分人都是种田的农民，肖骁的家庭也不例外。观赏用的小金鱼，在他们的村庄里可是稀罕物，是父亲一次进城办事时买的。

    “嗯，小金鱼已经长到那么大了！”谈到小金鱼，肖骁显得十分开心，两只小手在空中比划着。而悾痴痴地看着她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

    姐弟二人已走到师兄们旁边，本来就站在旁边的印星妤好奇地竖耳朵听着，没有打扰他们聊天，只是两只眼睛眨巴着，露出羡慕的神情。星妤没有弟弟妹妹，也没有哥哥姐姐。在兰林天门里她与肖骁是不错的朋友，但是与悾却没有交流。可能年龄相近的女孩们比较能聊起来吧，悾的年纪太小了。

    “肖骁姐姐，这个给你。”悾张开攥着的左手，掌心中躺着一条嫩绿的水草，有四五寸长呢。他的眼睛亮亮的，写满了纯真。

    “呀，你怎么能去采它呢？长老说，万物皆有灵，初生的东西不能亵渎的！......”

    肖骁似乎不愿意弟弟这么做，实际上也是有些紧张不知应该如何应答他。悾的眼神垂了下去，很是失落，抿了唇，又抬起头来，瞬间聚集了一些勇气，委屈地看着姐姐的眼睛说：“可是那个姐姐也有嘛，姐姐为什么不可以？”他的手指指向星妤，眼睛里有坚定有委屈。

    印星妤扎头发的绿色丝头绳上方点缀着几片荧光闪闪的叶，十分精致，那是另外的两只小发夹，发夹上粘着绿色假水晶。“嗯？”但星妤本身却不清楚悾在指着什么，只是很懵然地看着这个每天都能见到的陌生的小师弟指向自己，那男孩的眼神还在颤抖。

    “悾，不要指着别人！......”肖骁急忙说，一边把悾的手挡下来。

    悾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好几度，下意识地抿嘴，眼泪也隐隐放光了。印星妤也蒙在原地，看了看悾，看了看肖骁，再转头看向林庆，吧嗒吧嗒地眨了几下眼睛。

    林庆与女孩对视，于是过来解围。跟不知所措的肖骁讲了几句，再哄了哄那个五岁男孩，向他要来了那条嫩绿水草，系在肖骁的发带上。肖骁扎的是马尾辫，星妤是双马尾，两个女孩的辫儿都不长。然后他领着这几个孩子向前走了。出发！星妤是个外向的孩子，很聪明。不用哥哥多少开解，她知道悾和肖骁应该没事了，就走到前面高罗师兄那边去了。

    前面的孩子们正在谈着点诗词呢，虽然他们都还没学过什么。这几个少男少女不过是初中一二年级，星妤凑过去跟他们玩，他们也接受这个分寸掌握得不错、小有八面玲珑之态的小师妹的参与。

    “我们去寻找无根的水，经过/河湄薿薿（ni），渡过/流水滢滢（ying）......兰泽夭夭/长遍了森林，朝雾叆叇啊/满天空.......”小女孩把最后三个字拖到了五个字的时长，得意地抬头。

    “很不错哦，小妤，你以后一定能考进县中学的，到城里去。”高罗赞赏道。

    几个少年少女也露出赞赏的并且，看得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

    “‘兰泽’，是兰林的意思吗？小师妹你知道兰草？”颜尹思索了一小会，微笑问。

    “当然见过啊。颜师兄总是不在兰林，”星妤嘟了嘟嘴看着他，解释道：“上一次老师专门带我们去学植物的名字呢，就是上一年夏天的时候......”

    “哦，是吗，真遗憾我不在。”颜尹应付地笑笑：“我们走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