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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们,他们该死

    惊昼周遭的护身灵障在一波波的冲击下终于淡了下来,在他落在阮瑟面前那一刻,裂痕终于出现!

    黑红色的灵力霎时间滚滚而来,万千利刃撞在惊昼未设防的背上,近乎要将他的血肉剁成肉泥。

    鲜血从伤口中爆喷出来,近乎在空中凝成血幕。

    血落在了阮瑟眼中,她颤抖的视野里,惊昼跪倒在了她面前,刀口惨不忍睹。他面色惨白,唇齿开合。

    他在说什么……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说,“我把他带给你了。”

    周遭的杀戮没有停,谁的刀砍下了谁的头,谁倒在了地上,谁在拉扯她,她又在哪里?

    阮瑟的血液冷透了。朔风扑面如刀,她的灵魂似乎都被那风一并刮出了体外,周遭的喧嚣落在她耳中,静如死水。

    “孩子,你看啊。”低沉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你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你身边的人。”

    “人和那些低阶的魔兽,其实都一样。”那女声笑了起来,似乎很是畅快。

    “杀与被杀,都一样,血都是红的,流干了就会死。人与动物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区分一切的界限只是强与弱,足够强的才能活下来。孩子,你本来应该死的。”

    阮瑟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半跪在地上,脑海中再一次被暴怒填满,她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或是肉体本能地在痛,可她分毫未觉。

    那笑声畅快而妩媚,若是有实体,想必一定已经在尸山血海里跳起了舞。

    “你很弱,你自己也知道,他们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虫子,你会记得自己踩死过多少虫子吗?要保护一只虫子很难的,想要保下你就会有人代你去死,你才是他们的催命符。”

    “你也不想的,对吧?乖孩子。你想拿起刀,冲进那些妖魔里,哪怕是死也甘愿。”

    ”真可怜。你既不怕死,也不想逃,但你太弱了,连把控自己生死都做不到。”

    女人的声音如鬼魅,又像是情人在她耳畔低语。

    “把手给我,孩子,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他们保护不了你,只有我能。还记得那个太符宗的女人吗?杀她的时候你多快活,我听到你在笑。”

    “为什么要帮我。”她的语气实在太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阮瑟近乎打了一个寒颤,某些尘封在大脑深处的记忆再次苏生,如同一盒骨灰重新变成了饱满的果实,这种怪诞感令她周身不适。

    “为什么要帮你?”她的笑再一次如花一般绽开,“因为……我就是你啊。”

    无数画面如同利箭一般撞在阮瑟的脑海里,影子与影子交叠成万花筒中的重影,破碎的画面如同泡沫,浮光掠影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消散。

    山林间的晨雾被光线穿过,谁站在雾中拉起了她的手。

    “杀了他们,他们该死。”

    ……

    光线顷刻挥洒,天色昏暗,层云不灭,那是地上的光——无数闪耀着红光的荆棘从人与妖魔的尸体上蔓生而上,拜附在阮瑟脚边,如同神明虔诚的信徒。

    那是会呼吸的血与肉。

    长满尖刺的藤蔓随着她倾长的影而前行,他们一寸寸缠绕在妖魔身上,也缠绕在那些还站着的弟子身上。无数的藤蔓在死亡中壮大,织就一张密布的网,被缠住的人甚至无法发出哀嚎,伴随着他们死亡的唯一声响是一声“咔哒”,那是他们喉骨被捏碎的声音。

    死神的镰刀无差别地扫过每一株稻草,饱蘸了鲜血的红藤甚至开出花来,花朵洁白,像栀子。

    灵力微弱者倒下,开出的花也细碎;灵力强横者倒下,开出的花便秀美。最妩媚的一朵开在罗晟的头骨上,战场被彻底清扫干净了,向前行径的藤蔓扭头调转了方向。

    传言神佛降世,行七步,步步生莲,万物苏生。如今她所行之处也开出花来,花绽出死。

    藤在手中,花开在身旁,藤与花上淅淅沥沥地淌着血,身后是残破的亭台楼阁,还有一条铺满了血光残尸的路,触目惊心。

    无垠雪原在她脚下,漫天黑云在她头顶,她不能修行,却忽然在一息间参禅悟道——天与地,人与魔,万事万物又有什么差别?可杀,都可杀。

    藤蔓近乎兴奋地嘶鸣,可她面上无喜无悲,没有丝毫杀戮的快感。

    若真要形容,这个站在骸骨上的女人的面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慈悲。

    “他们站在我的面前,便同我有了因果。我不是在杀人,我在渡他们过河。”

    红藤收了尖刺,花也枯萎,光滑的藤缠绕在昏厥的沐灼几人肩头,正欲向上攀登,阮瑟蓦然觉得难过至极,像是胸口落了一块石,压得她无法呼吸。

    “阮瑟!”

    她的神魂超脱在身外,却忽然听到有人暴怒地喊她的名字。

    “阮瑟,醒一醒!”

    那声音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炸得她神魂都灼痛起来,阮瑟那一丝神智在咫尺之间被唤醒。她望向周遭,忽然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悲哀淹没了,这情绪属于谁,是她还是那说话的女人,她分不清。

    视野随之暗了下来,天与地摇摇欲坠,一片茫茫夜色,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她身边没有活物,也没有人声。

    疏疏尖啸的风声倏地静了。

    惊昼甫一踩上地面,便觉得靴底像被牢牢吸住;黏腻的血积作深潭,深红酱紫,像厚厚的苔藓。白衫被污了半幅,他浑不在意,目光只紧紧锁在血海深处那女子脸上。

    天边风雷滚滚,黑沉沉地压迫下来,一地的颓圮宫墙、倒伏梁柱都罩在昏暗中。

    万物死寂荒凉,唯一的生气来自阮瑟臂上的藤蔓,它哗哗地舒展着,像蛇蟒作舞,遮蔽了半边天空,藤上一朵接一朵开出血花。

    他将这些收入眼底,神色不动,只喊道:“阮瑟。”

    藤蔓在半空一凝,旋即呼地调转方向,向他面门劈来。惊昼一振衣袖,灵力激荡开来,将已游至面前的长藤振开。

    血藤被击退,其主人却后发而至,眨眼间,两人的距离已危险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

    阮瑟将长藤抓回手中,漠然的眼瞳微微一轮,盯住了他;她随风飘飞的发丝不时拂过惊昼面庞,不复昔日栀子花的气息,只挟着浓浓的血气。

    那是熟悉的血气,是熟悉的声音,她离体的神智好像随着这一声又重新落回了躯壳里。五感归位,阮瑟睁眼,红藤却已自行流转,霎时便要攀上惊昼肩头。

    惊昼一掌劈出,挟着七分内劲,直取阮瑟肩头。后者动也不动,臂间的血藤如蛇一般抬起,咬向他手腕。

    惊昼此举只为分散对方注意,再转身时,微光莹莹,他手中已抱持着一张古琴。

    血藤袭面而至,惊昼五指疾拨,琴弦铮铮,一匹清凌凌白光登时自琴面浮起,屏障一般将他罩在其中。

    “你不能杀他们。”

    阮瑟静默盯着他,眼瞳似一口血色深潭,周身血藤飘舞。

    惊昼并不使琴与其硬碰硬,只借宫、商、角、徵、羽五音以声化劲,网住血藤狂乱的攻势,并伺机寻找破绽。

    斗至激烈处,只闻棘藤破空、古音铮鸣,风声猎猎似箫鼓,琴弦泣血如猿鹃。黑云已不见一线光亮。

    阮瑟一袭红裙为风鼓荡,徐徐升落,像湖中的血花。她惨白秀丽的脸孔被这血色衬托,愈发显出噬人心魄的美。

    红藤在她掌中如有魂魄,漫空狂舞乱游,只稍一不慎便被它绕过脖颈,人若仓皇转头,它便自如围过半圈,硌一声响,头颅便软绵绵倒下来。

    阮瑟双眼如同充了血一般红,可仍然不语。她的识海全不似本人镇静,轻轻地颤动着,正深陷迷惘一般。

    这正是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