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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灼的选择

    侍女到时,那院子里正燃着烟,走近了一看,发现红衣正领着仆从,将一册册游记投入火中。

    地上一片狼藉,凌乱地散落着无数杯盏的碎片,几套女子的衣物被人用剪子裁成了丑陋的条状,从布料上依稀可看出是阮瑟曾经穿过的。

    红衣对阮瑟身边的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用一种极近轻蔑的语气问她,“那贱人叫你来做什么?”

    侍女还算是机灵,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冤枉,此物与我家主子无关,乃是江宗主所赠,令我一定要交付沐宗主的。”

    红衣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又将一策书卷掷向火堆,“你随便搁在他房中吧,放完快滚。”

    沐灼进门时,那插着海棠的白瓷瓶正正地放在他的桌上。

    红衣折腾了一整日,此时早已睡下。月亮已经沉入了山,他院中没有旁的光,只两盏昏黄的烛,那瓶中斜插的一直海棠被灯映出张牙舞爪的影,婆娑着相应风吹,送来一阵幽幽的香味。

    他霎时间愣住了。

    海棠大多无香,可阮瑟偏爱这种花木,于是他存了私心,刻意为她寻来了有香的海棠。

    花种名贵而难养,整个宗门上下只有阮瑟院中种着这种海棠。

    阮瑟……

    红衣归来那日的状况太过惨烈,那些伤口近乎侵占了他的全部感知,他无法克制自己心头涌出的怜悯。

    他爱她吗?他是因爱而怜悯她的吗?可若是他真的爱的是红衣,又怎会没能发觉她与阮瑟性格天差地别?还是他已经发现,却……

    却装作不知情,刻意蒙骗着自己。

    他望着那枝海棠出神,过往的种种令他茫然。

    红衣高傲,倔强,乖张,暴戾,而阮瑟柔顺,熨帖,温柔,和善。他曾以为自己爱着的便是红衣的模样,于是便爱她的一切,容忍她的一切,这样爱着,便能地久天长。

    可与阮瑟相处时截然不同。

    她不需要旁人刻意容忍,她会照顾旁人的情绪,会温和地对着仆从说话。

    她与他在一起时总笑得无暇,那是一个独属于他的笑,美丽得让他沉溺,让他眼中除了阮瑟,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他曾经那样地偏袒她,纵容她,偏爱她,可自红衣归来后,那些情感便被他刻意地锁在心头。

    这株海棠成了打开锁的钥匙。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仿若曾经的情感只是种子,深埋土壤之中,却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刻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沐灼轻轻抚过海棠花柔嫩的花瓣,决定起身去往阮瑟院中。

    他得同她谈谈,一直躲着她到底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

    “我该如何做?你到底是谁……”沐灼失神的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阮瑟。

    “为何你与她长得如此相似?可我知道,你不是我那熟悉的妹妹。”他眼前闪过阮瑟娇俏又惊恐的模样,画面定格在她第一次哭着吻他的时候,沐灼慌了。

    “她从不会像你这样脆弱的对着我撒娇,依赖着我,笑意盈盈的唤我阿兄,”沐灼按住发疼的额,“可我明知道你不是,我为什么还是不能控制对你的感情?明明我有好感的是……”

    “阿兄……”睡梦中的阮瑟突然低低的出声。

    沐灼心下一动,以为吵醒她了,赶忙闪身到阴影中。

    阮瑟只是不安的抱紧了被子,并没有醒,带着眼角的泪花继续睡去。

    “阮阮……”他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了。

    过了好久,沐灼才仔细的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出门,却还是回头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许是他身上有些熟悉的冷意,又许是沐灼开门时吹了丝风进来,他没走几步,阮瑟就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

    “阿兄…?”她踉跄着下地,连鞋子都没穿就跑进了雪地中。

    有些厚的积雪中有许多的碎石,向来怕疼的阮瑟脚上割了好几个口子,她却恍若未知一样直直的跑向他。

    “阿兄!”

    沐灼回头,就看到阮瑟单薄的身影重重的摔在雪地中。

    摔了一身的伤。

    “阿兄别走……别走!”她虚弱的声音带着期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才勉强支撑起来,起身时却一个趔趄就要再次栽倒。

    “阮阮!”他再也不能视而不见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在她再次栽倒前赶忙掐诀用灵息稳住了她的身子,走到她面前。

    “阿兄你要去哪儿?”阮瑟伸手,想像平日里那样抱住沐灼。

    他却后退了一步。

    “阿兄……?”阮瑟看着他的动作,心脏处传来钝痛感,她怔楞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晦暗的瞳仁晃得厉害。

    “我……不是你阿兄,”沐灼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有些心疼,却还是开了这残忍的口,“我不知你为何与舍妹长得如此相像,但舍妹已归…”

    阮瑟垂下眼帘,喉咙处的腥甜蠢蠢欲动。

    “但我会……对姑娘负责。”

    “仅仅只是……负责么?”她看向他,眼中满是期盼的笑,可那汹涌的泪就要落下,“没有……其他的了么?”

    “……”沐灼不忍看她这副模样,只能撇过头。

    “……嗯。”他回答她。

    “阿……”阮瑟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蜿蜒的血从手心流出掉入雪地中,晕成刺眼的红,她想唤他阿兄,却强迫着自己生生改了口。

    “沐宗主。”

    听到她略带哽咽又陌生的称谓,沐灼心下一疼,低头又看到了她落在地上的血迹,伸手就想看看她的伤势。

    她却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而后开口,“就不劳沐宗主费心了,我不需要你可怜。”

    “我也不需要沐宗主对我负责,祝沐宗主……与她……百年好合。”阮瑟说完,对着沐灼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很美。

    ——如果她抑制住了那汹涌而出的腥甜的话。

    “阮阮!”

    “别过来!”阮瑟身形摇晃的捂住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她的声音带着固执的拒绝,“你说的对,你不是我阿兄,你是沐灼,是灵剑宗的宗主,是她的爱慕者,我只是……偷了属于她的东西罢了。”

    “别再可怜我了,”她跪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我会离开的,不会再纠缠你了,你也不必再费尽心思的……赶我。”她抹去唇边血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要赶走你!”

    “别说了!别说了……”

    沐灼攥紧了衣袖里的手,可他终是没有再靠近阮瑟,转过身就走。

    刚踏出院门,就听到了背后有些疯魔的笑声,他顿了顿,可一想到红衣在外面受的非人之苦,他收住了想回头的念头。

    “哈哈……”少女躺在雪地里兀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笑死了。”阮瑟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清冷的月光撒下,照清了她苍白的脸,以及眼中毫不遮掩的情绪,她分不清那是恨,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他舍弃了她,于是她便真切的恨上了他,她不是什么善人,她要他与她一样痛苦才满意。

    墨雪正从远处过来,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阮瑟弯起嘴角,毫不犹豫的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湖内。

    掉入水中的一瞬间,湖上的薄弱冰面被瞬间砸碎,碎冰割在她的身上各处,溢着血。

    在阮瑟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清楚的看到墨雪在拼命地游向她,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抓住他了。

    阿墨……你可一定要救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