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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风云客栈起风云

    长生镇不大,风云客栈好找。

    光华公子随着涌动的人潮,大约吃了二十个包子的功夫便到达了目的地。

    风云客栈的门口说不上气派,却极为宽大幽深,透过摇曳的茂林修竹便能看到里面的亭台楼阁,显然,客栈主体并没有临街而建,要想进去,行人需要穿过一条拾阶而上的长廊,车马则需要走两侧平坦的斜坡青砖路。

    此刻将近正午,行人颇多,曲折的长廊人来人往,两旁的车马络绎不绝。

    光华公子孤身一人,没有车马,自然要走中间略有几分陡峭的长廊。

    这条长廊确实有些陡峭,但是说不上特别长,然而对于早已饥肠辘辘口渴难耐的光华公子而言,从下走到上却异常艰辛,仿佛攀爬天梯一般。

    看着其他人谈笑风生,如履平地,光华公子自知不能太过失态,深呼吸,狠咬牙,拉扶着栏杆,终于坚持着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猛然抬头,不禁失声赞叹道:“传说中的风云客栈果真别有洞天。”

    斜上的长廊尽头,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平台,一块足有十米之高的青灰色完整巨石矗立在正中央,巨石上刻着四个潦草却别具章法的大字:风云客栈。

    风云客栈的亭台楼阁依平台尽处的山势而建,参差起伏,有隐有现。

    最令人瞩目的是客栈主楼后面的一条百丈飞瀑,仿佛从山顶缭绕的云雾中流出,或许相隔太远,只见它如一条随风微荡的白练,静静地悬挂在青山之间,几乎听不到声响,甚是奇异壮观。

    光华公子此刻饥渴难耐,哪里有心思细看风云客栈周边的景色,略感惊讶之后便冲着大门奔去。

    刚接近大门,一个看起来精瘦干练的门童迎面上来,笑容可掬,对光华公子躬身施礼,热情地问道:“公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光华公子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天没吃喝了,反正此时已经饥渴到随时晕倒的地步,自然顾不上什么难堪窘迫的样子,简单明了地对门童说:“我只有一个铜币。”

    那精瘦的门童闻言,脸上并无异常,同样热情洋溢地对后面的同伴喊道:“阿东,英雄堂的客人一位,麻烦给公子带个路。”

    门童说完,躬身请光华公子往里走,看到又有人走过来,便转身迎了上去,此时那个被唤作阿东的小伙计已经站到了光华公子面前。

    不等光华公子开口,他便开口对光华公子说道:“公子一路辛苦,请跟我来。”

    这个叫阿东的小伙计十五六岁的样子,短衣襟小打扮,精神抖擞,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愉快。

    阿东带着光华公子,边走边问道:“公子之前没有来过我们风云客栈吧?”

    光华公子摇头说道:“没有。”

    阿东说:“那我得让公子了解一下接下来的情况,因为我们风云客栈比较大,公子第一次来怕您迷路,既然您属于英雄堂的客人,我就先带您到英雄堂,知会一下那里的伙计,给您安排房间,以后就由他们负责照顾您的日常起居和三餐,有什么问题和不明白的,问他就行了,我还得到大门口迎接别的客人。”

    光华公子听完阿东的话,急忙说道:“英雄堂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就成了英雄堂的客人,我只有一枚铜币,怎么可以享有这么多?”

    阿东说话间已经带着光华公子从主楼外面绕到一处单独的庭院,听到光华公子急切的问题也没直接回答,只是指着眼前幽静的庭院说:“这就是英雄堂,您以后的起居就在这里,吃饭可以让伙计送,当然也可以亲自去主楼,公子有不明白的可以问这里的伙计。”

    说完,阿东对着庭院喊了一声:“小白,跑哪儿偷懒去了,来客人啦!”

    话音刚落,一个和阿东大小差不多的小伙子,从房间跑过来,向阿东扮个鬼脸,但没说话,然后恭敬地对光华公子说道:“公子一路辛苦,请跟我来!”

    阿东后退一步,也对光华公子说道:“公子一路辛苦,好生休息,有什么问题就找小白。”

    说完,不等光华公子说什么,他便离开了。

    其实所谓的英雄堂,就是一处颇具规模的独立双层庭院,厢房众多,井然有序,但似乎并未多少人入住。

    光华公子跟着小白来到二楼一间堪称豪华的房间,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我只有一枚硬币,凭什么享受如此待遇?”

    小白惊讶地反问:“公子对风云客栈真的一无所知吗?”

    光华公子道:“我何止对风云客栈一无所知,我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小白显然不能理解,不知道眼前这位落魄少年,到底是真正的乞丐还是大智若愚的奇才,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我们风云客栈的规矩,拿着一枚铜币住店的,享受英雄般的待遇,无论你是不是真英雄,都不会追究,但至于为什么立下这个规矩,只有老掌柜才知道吧,我们这些下人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别的不敢多问。”

    光华公子听完也是稀里糊涂,不过也无心再追问,饥渴已将他逼入绝境,于是说道:“好吧,这事等会儿再说,我现在饥渴难耐,快告诉我哪里可以吃饭。”

    小白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早看出眼前这个少年又饥又渴,听他这样说,立即上前一步,递上一枚黑色令牌,说道:“公子您拿着这枚令牌,到前面主楼里,吃喝随您心意。”

    光华公子拿过令牌匆匆看了一眼,火急火燎地说:“主楼先不去,麻烦尽快来点水喝可以吧?”

    小白会意,嘴里说着“好嘞”,身体已转身奔到门口,就在这时,庭院里突然有人慌乱地大叫:“主楼里的伙计被人杀死了,都快去找白先生和老掌柜!”

    小白听闻,脸上大变,紧张地回头对光华公子说:“您稍等,有点紧急情况!”

    光华公子也听的一清二楚,知道出了人命,虽不知该怎么做,但肯定不会阻拦小白去应急,毕竟喝水跟人命比,不值一提。

    等了大概一碗茶的功夫,光华公子实在等不及了,口渴,心也焦躁,还有忍不住的好奇之心,于是打开门跟着往主楼方向的人走去。

    来到主楼,光华公子眼前一亮,好奢华壮丽的大厅,与主楼之外的古朴幽深环境完全不同。

    风云客栈的主楼,叫作风云厅,七层,中空环形,一层中间设有风云台,台周边就是招待客人的桌椅,整体成八卦形势,此刻人满为患,但是井然有序,虽然说出了杀人事件,却看不出气氛的紧张和混乱。

    二层至七层,都是一圈客房和一条环形走廊,走廊靠外皆放着桌椅,可品茶,可吃饭,更可以清楚看到一楼风云台及其周边的角角落落,显然这是为了专门看热闹设计的。

    光华公子走进风云厅,俯仰之间只看到,四面八方,上上下下,全是眼睛,只不过他这样一位落魄公子的形象,并无一人在意。

    尽管无人多看他一眼,光华公子在这种热闹非凡的场合还是有几分不知所措,甚至忘记自己跑进来要做什么,别说口渴,杀人的事也忘了。

    正在他茫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好啊朋友,又见面了!”

    光华公子转身一看,原来是路上三言两语平定风波的少年书生玉满楼。

    玉满楼笑容可掬地将他引到一处毫不起眼的桌椅旁落座。

    光华公子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亲切,更钦佩他的胆识,本就有意亲近,因此并不客气地与其对坐。

    四个小菜,同时具备荤素甜咸热凉的特点,一把瓷壶,两个杯子,似乎就是专门为两个人准备的。

    光华公子看到瓷壶和杯子,哪还有好奇之心,也不打招呼,伸手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更不说不问,一饮而尽。

    喝到口中,光华公子才知道,瓷壶中不是茶水,而是烈酒,但对于饥渴难耐的他而言,烈酒虽有几分辛辣苦涩,却有别样的清香甘爽,依然可以浇灭体内燃烧的火焰,于是又连着喝了两杯。

    三杯酒下肚,光华公子立刻感觉到浑身轻松自在,口渴之感消失,身体也不再疲惫不堪,只觉得热血沸腾,气息流畅,整个世界也更加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玉满楼看着光华公子说道:“朋友真是好酒量,这壶酒是风云客栈的招牌,一杯笑风云,二杯邀明月,三杯醉红尘。”

    光华公子听玉满楼说完,不仅没有醉意,反而愈发清醒,一扫刚才的失态之气,站起来彬彬有礼地躬身说道:“非常感谢,无以回报,只好学你在长生镇外的举止,躬身施礼了。”

    玉满楼微笑着摇摇头,伸手示意他坐下,说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还是那句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公子不用客气,只是还没请教……”

    光华公子正要自我介绍,忽然一个红色身影从七楼飘然落到一楼大厅的风云台。

    那红色在暖黄的烛光中格外显眼,又是从七楼落下,瞬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自然也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

    玉满楼轻声自语,又似乎对光华公子说道:“这个无限极的花千树,可不是简单的专横跋扈啊!”

    光华公子刚想要说话,风云台上的花千树红裙一抖,妩媚而轻佻地环视四周娇声说道:“诸位久等了,也让诸位失望了,我坏了风云客栈的规矩,杀了无辜的人,但是老掌柜看到我送给他的东西,他就默许了。”

    说到这里,台下楼上一片哗然,到处都是不可思议的惊叹。

    花千树似乎很享受自己带来的喧嚣,如同一朵绽放不败的桃花,立在枝头,笑看风来云去。

    当众人吵闹的声音略小一点时,她提高自己的声音,傲然而充满挑衅地说:“言外之意,谁不服,我可以再杀一两个,或者更多,只要我愿意。”

    这下可是触动了众怒,台下楼上不少于十数人挺身而起,争先恐后地喝骂风云台上这个娇艳欲滴的少女。

    在各种喝骂之后,有一人竟然从楼上飞身而下,轻飘飘落到花千树面前。

    这人双脚刚落地便浑身迸发一波微光,然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轻蔑地说道:“区区落花暗香还能毒到少爷我不成?”

    花千树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雄姿英发的青年男子,嗔笑道:“落花暗香,小女子自带的香气,毒性倒是有一点,不过不碍事,见多识广的灵者立刻能感受到,当然也能排解掉,因为庸碌无为的人不配接近我。”

    青年男子笑道:“如此用毒,想必你是无限极的人。”

    整个风云厅因为无限极三个字静止了片刻,然后一片哗然。

    这时,风云台下最近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位老者,从众人的簇拥中走了上去。

    “胡不死!”玉满楼头也不抬,轻声说了这三个字。

    光华公子对发生的一切正愕然不止,听到玉满楼的话,随口问道:“胡不死?什么意思。”

    玉满楼扭头看了光华公子一眼,又转头看向风云台,说道:“那个老者,叫胡不死,搞了一大堆排名,什么武器排行榜,战力排行榜,还有灵兽排行榜,虽然都是瞎编乱造,却拥趸无数,名震帝国,你说奇怪不奇怪,不过人不错,和我一样爱管闲事。”

    光华公子似乎明白了,点点头,又向风云台望去,把目光集中到胡不死身上。

    胡不死站在台下并没有上去,向台上的青年拱手道:“青峰少爷,给个薄面,您先请回楼上喝口茶水,老夫向这位无限极的客人讨教一个问题。”

    那青年也算尊敬胡不死,对他一拱手,怒瞪花千树一眼,便飞身上了三楼。

    花千树不屑地一笑,看着台下的胡不死,打趣地说道:“老头,我知道你是谁,我爷爷说你是整个帝国最无聊的人,我不觉得,你搞的排行榜其实挺有趣的,我喜欢。”

    胡不死说道:“那就谢谢姑娘抬爱,胡某我一生阅人经事无数,今日大胆一猜,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花千树调皮地问道:“猜什么?猜不中可要接受惩罚哦!”

    胡不死笑道:“姑娘这是要打赌了?我胡某年轻时可是出了名的赌徒啊!”

    花千树说:“打赌就打赌,输了赔一条命,怎样?”

    整个风云厅足足上千人,没有一个不震惊于眼前这娇媚姑娘将生死当做儿戏的行为。

    胡不死也是一惊,随即呵呵一笑,说道:“姑娘的命整个帝国也没人敢要,八十年才修炼到三等灵尊的庸才胡某我,那不是连资格也没有?”

    花千树冷冷一笑,说:“的确没有,那就是不赌了?”

    胡不死忽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赌,我胡某一生没有不敢赌的局,但是赌注要变一下。”

    “怎么变?”花千树似乎来了兴趣。

    风云厅所有的人都来了兴趣,目光都死死盯着台上台下的两个人。

    胡不死说道:“我猜你的身份,猜对了,我看一眼你手中的剑,猜错了,你用手中的剑砍下我的脑袋。”

    此话一处,整个风云厅再次陷入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