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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庄屋

    刚刚沙汰过郡兵,已经激起了地方上的一定反弹,要是在此时再向地方借粮,定会引起变乱。骅、山本重国、蓝染右介、浦源西助私下里商议过此事,一致认定:借粮这事尽管很紧急,可不能仓促去办。

    在此次出来行巡前,蓝染给骅献过一策,说:“主公前借高地山之胜顺利地沙汰了郡兵,要想借粮,非得再有一场大胜不可。主公此次行县,固然主要是为熟悉诸町村的人情、地理,以能做好今冬防御寇贼之预备,然若有机会,亦不妨问问当地的吏民,了解一下各町村境内山中的贼情,最好能定下一个攻击的目标。等再获得一场大胜,即可着手借粮了。”

    对山中的寇贼情况,原田军兵卫一直有派人去侦察,实际上他也初步选择出了一个可以进攻的对象,但究竟可行不可行,还得骅此行去实地勘调查了解一下。

    用兵之道,不能全守全攻,得攻守兼备才为良策。赶在入冬前,再打上一仗,既能为借粮做铺垫,也能震慑一下山中的群盗。此乃两全其美。

    从调布町出来,沿途查看,行至傍晚,诸人借宿某村。

    次日继行,渡过一条河水,这会儿天已近暮,世道不宁,河上早无泛舟之人,虽有桥梁,然过河后也得投宿。骅驰马至岸边,望河水西去,迤逦流入远处山中,转顾向东,则是望不到边。他心道:“多摩虽小,山多水多,好在境内的河水都不太宽,最宽的也就是数里,倒不碍行军。”

    看罢此水流势、宽窄,骅下马,令浦源西助拿来随行带的长布带,绑在泊村佐阵的身上,由他下水试此河之深浅与湍急。泊村试过,再换个地方,改由原田军兵卫、三繁佐修分别下水去试。综合他三人之言,乃得出此水不同河段的确切深度与水情,由浦源记下。

    试过河水,红日西沉,夜色将至。

    骅上马,扬鞭指向西侧远处的一个村落,顾与多摩相耀笑道:“卿为本郡人,当知此地。”

    多摩相耀也上了马,远望一眼,笑道:“此村乃是中藤村。”

    诸人入了中藤村的村界,夜色笼罩大地。

    一阵凉风吹来,道边树木飒飒作响。骅仰视夜空,左右望夜下的田野、近水和远山,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四野无声。落叶随风飘零,有的落於地上,有的落到夜行的诸人衣上、马上,不胜萧瑟。

    策马踏夜色前行,中藤村村部越来越近。警惕地行在最前的三繁佐修、原田军兵卫两人各按佩刃,注意道上、田边的动静。又一阵凉风吹来,浦源西助“呀”了一声,以手抚额,说道:“下雨了么?”适才有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额头上。话音未落,瑟瑟的秋风里一点一滴的秋雨从夜空洒落。

    多摩境内有四条较大的河水,西边山里气温低,泉、溪不少,又东、南临近江户湾,平日雨水充沛,每个月都要下雨,少则两三场,多则连着半个月阴雨绵绵。

    骅是较为喜欢下雨天的。

    他抬起脸,伸出手,感受落下的雨滴。秋风凉,秋雨凉,雨点接连跌落在他的脸上、手上,顿觉清凉浸透。雨水来得快,很快就从一点一滴变成了连线落,打在道上、野上、树上,响声一片,马蹄声混入其内,越觉清脆。山、水、田野,道树高耸,这夜下的雨幕给人以幽远之感。他笑道:“好一场急雨!诸君,村落不远了,我等骑快一点,也好能少受一点雨淋。”

    前边的三繁佐修忽勒马抽刃,叫道:“何人也?”

    从卫在后头的泊村佐阵闻声,立刻驱马前冲,拿出豪野太刀,挺护到骅身侧。原田军兵卫反应稍慢,却也及时地转马向后,护卫到骅的左近,抽刀防备。多摩相耀几人亦先后勒住马,抽出佩刃,把骅护在当中。骅从容不迫,缓勒停马,按刀顾视。

    夜雨中,五六个帻巾短衣的年轻人从路边两侧的田野上站起身,俱拿兵器在手,有两个拿的是弓弩,远远地对准了骅等人,余下的拿的皆是刀剑。一个执刀之人从野上来到路上,立在骅诸人前头十余步外,警觉地打量着骅等人,开口问道:“你等是什么人?”

    三繁佐修、原田军兵卫这两个近卫:三繁性格沉稳,话不多;原田性急话多。

    三繁没有搭理这人,只瞥了他眼,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田野上远处的那两个弓弩手身上,握着佩刃盘算,如果打起来,他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干掉这两个威胁性最强的敌人。

    原田军兵卫紧握佩刃,反口问道:“尔等是什么人?夜里藏在道边,莫不是贼子么?”

    多摩相耀低声说道:“郡代,这几人都是本地口音,他们人虽不多,只四五人,然瞧其所带兵械,刀剑弩弓齐备,不像寻常的盗贼。”

    他们这两天路见过好几拨目露凶光的青壮流民,这几人是本地口音,首先就排除了他们不会是外地的流民。幕府对兵械的管理虽很松散,允许吏民佩刀带剑,可弩弓这类兵器却也不是常人能搞到、买得起的,对面这伙人人数虽少,却不但有两件弩弓,而且分工明确,有近距离的刀剑、有远距离的弓弩,而且当截住路后,除了一人上前问话,余下的均散於田野上,隐隐形成对骅等人的包围,这般举动动态,如循兵法从事,确也不像寻常的盗贼。

    对面那人嘿然笑道:“你这瘦子的口音不是我多摩人,我看尔等才是贼子!尔等从何来,何处人,可有路引文书?如有,拿来给我看看;如无,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随着他说话,田野上持弓弩的两人搭箭开弦,另两个持刀剑的猫腰挺刀,作势冲出,跃跃欲试。

    浦源西助轻声说道:“问我等要路引文书?主公,这伙人确不似盗贼,莫不是此庄屋的巡卒?”

    庄屋就是村长,主要职责就是除了监督年贡,就是保卫村境,维持村内的治安。通常而言,这几个人既然问他们要路引文书,那就应该是本村的巡卒了,可现今大乱刚过,地方不宁,盗贼群起,很多的庄屋部形同虚设,极少有晚上还敢派人出去巡逻警戒的,他们这一路走来,这却是头一个碰到屋部里有人拦路要“路引”的。

    他心道:“是巡卒,还是盗贼伪装?”徐徐笑道,“足下好耳力,我等确是外地人,不过早就迁居多摩了,此番却是去国分寺部访友的。”令三繁,“拿路引给这位壮士看看。”借取文书之际,问拦路这人,“敢问足下,可是贵村的名主么?”

    这人没接腔,盯着三繁佐修拿出过所文书,叫他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