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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黑柜子

    史大奈寻找陈之发的过程颇为坎坷。

    他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洋河地产下班的时间。

    到那时,最后一个还没下班的中介告诉他:陈之发今一下午都不在,带客户看楼盘去了。

    那楼盘距离洋河地产还挺远,幸好史大奈是骑摩托过去的。

    等他赶到楼盘,那里的人说陈之发走了,已经回家了。

    一问他家在哪?好么,距离更远。

    史大奈是个非常执着的人,他又骑着摩托赶往陈之发家里。

    这就是为啥陈之发媳妇儿说陈之发跟他走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陈之发之前在陈启那见过史大奈,看他出现在自己家门外先是一惊,随后高兴道:“是不是你们老板同意转铺子了?”

    他知道拿自己钱的那几个同乡,应该就这几天去闹腾,估摸着陈启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他盘铺子。

    史大奈也没否认,只说:“他想见见你,面谈。”

    陈之发一听有钱赚,也顾不得是不是太晚,当时就跟史大奈走了。

    他坐在摩托后座,被史大奈一路驮着,到了市区主路时他才觉得有点不太对。

    “大史,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史大奈在前面逆风回道:“没错,这条路近。”

    陈之发也没再怀疑,直到史大奈把车骑进了义士陵园。

    一百五十年前,九国联军入侵的时候,东海曾有八百名民间乡勇自发组成义军抗击侵略者。

    这些人武器装备样样不行,最后当然失败了。

    八百人全部英勇就义。

    后来乡民们收敛了他们的骸骨,为他们在冠头岭修了一座英雄冢。

    東国建国后,由地方政府出资重建英雄冢为义士陵园,此处常年开放,接受人们的献花拜祭。

    可一般从没有人晚上来这,据说这里闹鬼。

    当陈之发惊觉史大奈把他带到了义士陵园,吓得腿都软了。

    “大史,你这什么意思?”

    史大奈揪着他的脖领子一路拖着走,拖到了义士纪念碑。

    一根绳子甩上五米多高的纪念碑绑牢,另一头将陈之发的双手绑在一起,他回道:“到了我开饭的时间了,在这问话正好两不耽误。”

    他双手一用力拉绳,陈之发双脚悬空被吊起,就吊在纪念碑上。

    “大史,有话好好说,这是陈启的意思吗?”陈之发没完全领会大史话里的意思,却已经感到怕了。

    刚刚他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微弱挣扎的力道,在史大奈的面前有如螳臂当车。

    这人好大的蛮力啊!

    他猜到是德云村的那帮人出卖了他,可没想到陈启报复得这么狠。

    大半夜的拉他来义士陵园。

    “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史大奈沉声问道。

    “哪有什么人指使,我就是看你们铺子地段好,想做你们生意。”

    史大奈冷哼一声,不再管他。

    他对着纪念碑,在虚空中随意点了几下,霎时间六团鬼火从陵墓里升起。

    这几团鬼火惨绿惨绿的,就飘在半空中,围着史大奈他俩,照得附近陵园一片阴森森。

    陈之发被吓得先是惨叫,又是哀嚎,再到后来晕死过去。

    可惜,他很快就被大史又弄醒了。

    “你真恶心,还吓尿了。”史大奈险些掰断他一根手指才弄醒,“还不说是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之发哭着问。

    “谁说我是人?”史大奈冷冷看他。

    他右手对着英雄冢一指,叫了声:“起。”

    倏地,

    水泥石板打造的巨大坟包沿着石板缝隙丝丝裂开。

    陈之发被吊在碑陵上,只听得自己身后‘咔哧—咔哧’碎响,又看不见发生了什么,更觉得瘆人。

    “大史,史大爷,史爷爷,求求你,放我下来。”

    史大奈冷眼看他:“你倒是吃晚饭了,我这一天东跑西颠地找你,到现在饭都没吃呢。”

    “你放我下来,你要吃啥,我请。”陈之发哀求道。

    “不用,还是你祖宗们请吧。”

    陈之发没明白他是啥意思。

    史大奈问道:“这里的八百义士难道不是东海人民的先祖?”

    陈之发愣愣地点头,还是没懂。

    这时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

    陈之发一歪头,看见一具完整的骷髅正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骷髅经过陈之发,又跌跌撞撞走向史大奈。

    陈之发被吓得险些再次晕死过去。

    这时,又一具缺少手臂的骷髅略过他,一样走向史大奈。

    “啊……”

    “救命啊……”

    在陈之发的惊叫声中,骷髅越聚越多。

    他们围着史大奈站成个圈。

    史大奈猛地一下吞吐,气收丹田,气放云海。

    每一具骷髅都开始剧烈抖动,沙沙作响,摇摆得如同挂在檐下的风铃。

    大量黑气沿着他们的脑瓜顶窜出,尽数被吸入史大奈腹中。

    这些骷髅被吸完,他们又排着队摇摇晃晃换下一批。

    周而复始,有的缺胳膊少腿的,被其他骷髅抬着也要过来孝敬。

    陈之发彻底看傻了。

    他咬了好几次舌头,疼痛让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他现在清醒地认识到,这个史大奈根本不是人。

    自己惹了个什么东西?

    “我招,我全说。”陈之发吊在那大喊。

    史大奈回了句:“你说,我能听见,不耽误。”说完,他又继续开始吸食这些尸气。

    “是吴四化指使我干得,他说只要能让你们把那间铺子转给他,他可以出十倍的中介费。”

    见对方没有接茬问话的意思,陈之发只好继续说:“吴四化就是你们破烂街东头,122号珍宝斋那间铺子的老板。”

    史大奈还是没吭声,他已经在吸食最后一批了,快饱了。

    “吴四化头半年就跟我说过这事,当时他出的佣金还只是给三倍中介费,我当时也动员过你们陈大老板,他没理我,我也没太在意。哪知前阵吴四化又找到我,这次出价到了十倍,我就犯糊涂了。史爷爷,你饶了我吧,我家里儿子才两岁,我若死了老婆肯定会改嫁,儿子就要随别人姓了。”

    史大奈被他烦得终于接茬:“他没说为啥看上我们铺子?”

    “没有,我也问过,不过他真没有说。”

    “他晚上住哪?”

    陈之发快哭了:“史爷爷,你们同一条街开店,您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啊。”

    等最后一批骷髅重新回到坟里,史大奈双掌一拍,“嘎吱—嘎吱”声响,裂开的水泥石板又重新聚合,就像从来不曾打开过。

    史大奈没有手机也没有表,他看了眼月亮的方位,大致判断现在到四更多了。

    他走到陈之发跟前,解开他的绳子。

    陈之发大喜过望,刚要三呼谢恩,就被他的一口浊气吹晕。

    “崽子,你醒了也得傻一个月,啥都不记得,今晚好好睡墓地吧。”

    史大奈将他放平后,大步流星地走出陵园,跨上自己的铁蹦子。

    “突突突”发动机响,一溜烟人已经没影。

    等史大奈把车骑到珍宝斋门口,已经将近五更了。

    他在大门口听了听,里面有呼吸声。

    这家店铺晚上也住人?史大奈很高兴。

    高兴到回油箱包里拿了把万能钥匙和一根铁丝把门撬开了。

    陈启之前教过他开各种锁的方法。

    珍宝斋里面黑灯瞎火的,可史大奈根本不需要照明,他视黑夜如白昼。

    他第一次进这间铺子,发现珍宝斋比他们啥都修还要大上许多。

    一面墙上挂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像大铜镜、犀牛角、雉尾扇等,各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另一面墙就较规整些,挂了些水墨画和书法卷轴,下面分别标有:初唐、北宋、大明等小字标注。

    史大奈拿鼻子闻了闻。

    哦……最早的墨迹都不会超过三年。

    过道两边摆放着两排透明的玻璃橱柜,陈列着瓷器、玉器、木雕、山石等小件东西。

    以史大奈的眼力,反正他是一件都没看上。

    他循着呼吸声往里走,到了最里面果然有隔出个大单间。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走进去,他发现这间屋子陈列比较杂乱。

    左手边一面墙堆了十几个木箱子,这些东西就几乎占了半间房。

    右手边墙根立着个黑色大柜子,这柜子也快占了半面墙。

    门对面的那面墙临窗摆放着一张罗汉床,床上有一个男人正在呼呼大睡。

    窗外朗月清风,深蓝色的夜空中繁星闪烁。

    窗内鼾声如雷,呼噜打得比原创音乐经典,时而锣鼓喧天,时而荡气回肠。

    王猛昨天做成了一个不小的单子,按提成能分好几千,他一高兴晚上就喝高了。

    他睡得好好的,梦里的金山银山多得他数都数不完,正犯愁要怎么拉回家,不知为何猛然间惊醒。

    有一丝意犹未尽,又有一丝恍惚。

    迷迷瞪瞪的,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发现床头隐隐约约坐了一个人。

    美梦转噩梦了?

    他正怀疑着,那人突然把头靠了过来,整张脸离他不到一尺远。

    他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满头小辫。

    “啊……”地一声尖叫。

    王猛的嘴巴立刻被对方捂住。

    “你叫吴四化?”对方问他。

    王猛愕然摇摇头。

    “呜……呜……”对方捂得太紧,他出不了声,呼吸都有点困难。

    “那你是谁?我放开你,你别喊,否则我就……”脏辫男冲他攥了攥比沙包还大的拳头。

    王猛惊惧了点了点头。

    史大奈放开王猛的嘴巴。

    王猛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刚刚他好悬没被憋死。

    “吴四化是我老板,我只是伙计。”

    “吴四化在哪?”

    “我不知道,按理他白天才会来铺子。”

    “你们店里就你一个伙计?”

    王猛点点头。

    古玩行业特殊,不是人多产出就大。

    这行当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史大奈心里盘算着,与其他再东奔西走地找人,不如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天亮后十点多,王猛曾给吴四化打过一个电话。

    他也想把自己老板诓过来。

    店里的这尊瘟神明显是冲老板来的,凭啥叫他一个伙计在这代人受过。

    不过吴四化在那头很不耐烦:“我在东乡看货呢,最快也得晚上才能赶回去。”

    “老板,这真是个大主顾,看上去挺有钱的,一来就瞄上咱家的青樽大盏了,可他非要见到老板才肯杀价,瞧不上我是伙计,怕我做不了主。”

    青樽大盏是他们铺子里为数不多的尖儿货。

    “让他明儿再来不就成了吗?”

    “人是外地客人,过来玩的,明早就走了。”

    “好吧,你尽力把人拖住,好好招待着,把他留到晚上我回去。”

    史大奈和王猛就这样在珍宝斋里大眼瞪小眼等着。

    期间王猛想过偷偷报警,但一想到刚刚史大奈提溜他跟提溜小鸡仔似的那把子力气,立刻打消了念头。

    期间史大奈想过回铺子里给陈启报个平安,毕竟同一条街上离得不远,可又怕王猛跑了或给吴四化偷偷着报信,也打消了念头。

    就这样史大奈陪王猛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

    傍晚之后,吴四化给王猛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反复跟他确认:“那位财神爷还在吗?”

    王猛演技不错:“老板,你快点,我就要留不住了,人家都等烦了。”

    “过梧桐关了,再半个小时我就能到。”

    就这样,所谓的半个小时,晚上十点多吴四化才赶回珍宝斋。

    他一进门就问:“人呢?”

    王猛指指旁边坐着的史大奈:“这里。”

    吴四化一看史大奈,惊讶道:“怎么是你?”

    王猛不认得史大奈,他却认得。

    他惦记破烂街44号不是一天两天了,那铺子里有什么人他当然清楚。

    史大奈从椅子上起身,迎了过去:“就是你想要我们的铺子?”

    吴四化阴沉着脸开始抵赖:“瞎说什么呢,谁要你们铺子。”

    “陈之发说的。”

    吴四化听到这句,眼神突然变得暗淡,身体很机械地、木愣愣地就往前走。

    他直接略过史大奈和王猛,走到铺子尽头,进里屋了。

    一时间搞得史大奈和王猛俩人有些懵。

    这是咋了?

    等他俩也跟进屋子时,发现吴四化人没了。

    右手边墙跟立的大黑柜子里传出他一声接一声地呼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是谁把我关在柜子里?”